第85章
晉遂川:“你的事, 我會一直為你保密,但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做到將自己的信息素調整成你的兄長的。你剛才講到了‘信息素調整器’這個名詞, 但是,這種設備,即使是在最高調查局以及在軍部, 都沒有出現,你那裏的設備是唯一份的嗎?這種設備,如果大量出現,完全會摧毀國家如今的安全係統。因為國家如今的人員身份確定,都仰仗於信息素的特異性。”
淩渡知道晉遂川所擔心的方向是對的,最高調查局是國家安全部門之一, 晉遂川作為其中的領導,自然第一時間會想到國家安全。
淩渡道:“我可以告訴你有關這個信息素調整器的事,但是你必須保證沒有我的同意, 你不能告訴其他人。”
晉遂川:“那是當然。”
淩渡聽他回答得如此幹脆,不由生出一絲促狹之心, 道:“處長, 您回答這麽快,真有好好思考過嗎?如果我接下來講的事,會讓你瀆職呢。”
晉遂川又不傻, 自然知道淩渡這是故意“調侃”自己, 晉遂川不僅不介意,反而還歡喜起來,不過他麵上倒是一本正經,說:“我是絕對信任你的。”
淩渡還有什麽辦法?他隻好說道:“這個設備是我自己製作,其原理和製作方法, 隻有淩煥和我知道。我自己隻製作過這一個設備,但淩煥那邊的情況我並不清楚,不過,我之後會要求他限製這個技術的外流,不然,這個技術在黑市上出現,的確會對國家的安全係統造成很大衝擊。”
淩渡在之前基本上是全身心沉浸於自己的研究工作,對外界的事不太關心,這次出了淩煥失蹤的事後,淩渡扮演淩煥,才積極地去處理外界的事情,也是這時候,他才知道淩煥到底做了些什麽,而且,這些可能還不是淩煥做的全部,而隻是很少一部分。
淩渡以前沒有想過淩煥會怎麽使用自己研發出來的設備,這次有所了解後,淩渡便也不得不去想,他需要和淩煥談談,並限製淩煥可能會有的一些行為。
聽聞那個信息素調整器是淩渡的發明,晉遂川並不覺得驚訝,隻是佩服於淩渡的天才,他說:“那個設備很好製作嗎?”
淩渡道:“設備的製作並不特別複雜,但是,要做到模擬另一個人的信息素,是需要經過非常精確的計算的,這非常複雜。即使我將技術放出去,能夠理解其概念並且做到的人,也不會有幾人。”
晉遂川的心靈受到了震撼,他認真道:“淩渡,你在研究上取得的成果,完全可以改變這個世界。你的天才,應該為世人所知。”
淩渡卻說:“我的研究,隻是發現了自然裏的某一點原理。這些原理,是這個世界運行的基礎原理之一,它們並不以人類的意誌所改變。這些原理,有很多種利用方式,如果沒有限製,這些利用都將成為利刃,握在強者的手裏,懸在弱者的頭上,最終流出的都是弱者的血。晉遂川,你認為,如果最終發展成這樣,我會為此高興嗎?我知道我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無論我是天才,還是庸人,世人是否知道,於我,都沒有意義。‘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一句話,對於我們這種平民來說,是很多人的人生方向,人們欣慰於自己取得的成果,可以去換取權勢。但是,我並不需要,不僅不需要,這些也不是我所追求的。我從小就沒有這方麵的追求,分化成Omega後,我發現‘權勢’對Omega這個性別的人的限製後,就更加不想鑽進這個籠子。”
晉遂川明白了淩渡的意思。
不過,讓他覺得奇怪的是,淩渡既然完全蔑視人們追求權勢是為了用權勢去編織籠子限製他人,那麽,他這樣的人,為什麽會成為公主一係的人。
晉遂川說:“沒有人可以擺脫人類社會裏的位置,隻要他在這個社會裏有一個位置,那麽,就被束縛在這張由所有人組成的網裏,就會影響他人,也會受他人影響。淩渡,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自由。權勢是這張網裏的絲線,握著越高權勢的人,就牽扯著越強大的網線,他既能更有力地牽動這張網,但也被束縛得更緊。淩渡,你的想法,太天才了,但不現實,不然,你為何會站在玉澤公主的身邊。”
淩渡苦笑道:“你說得很對。我還小的時候,是我父母保護我,不讓我受到影響,之後,他們過世了,是楊行屹和淩煥保護我,雖然我不想承認,但其實,我在分化成Omega後,我利用楊行屹為我提供了很多便利,淩煥也為我一直沒有結婚。淩煥說,他希望這個社會可以變得讓我作為Omega擁有自由,讓每個Omega擁有選擇人生的自由,我曾經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我沒想到他真的在那麽做,我不能看著他為了實現我的夢想而不動容。這就是我為什麽會站在公主殿下的身邊。因為她最有可能實現我這方麵的夢想,讓Omega也擁有選擇人生的自由。不隻是上學的自由、婚戀的自由、從業的自由,最主要是人們不應該在意識裏形成被劃分的認命的觀念。以前,我以為Omega隻是被專門的教養機構限製行動和思想,如今,是什麽情況,你也知道,他們在通過思想操控來操控Omega,之後肯定會發展成操控所有可以被/操控的人,然後發展成操控所有可以被/操控和需要被/操控的人。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會發展到哪一步,但我不希望被/操控,其他人也不想被/操控,那麽,我覺得我們就應該反抗。因為這個世界,是我們所有人的,而不是那幾個自以為是的人的。”
淩渡說完,見晉遂川良久沒有反應,他就歎了一聲,道:“晉遂川,其實我也很好奇,你作為晉國公的次子,是怎麽想這件事的。畢竟你和我們不太一樣。”
周圍的環境已經因為晉遂川的意識變化發生了變化,周圍起了濃重的霧氣,兩人被白霧包圍,兩人隻能看到對方,而無法看到白霧裏的任何其他東西。
晉遂川問:“為什麽說我們不一樣?”
淩渡道:“你認為,不同的人在如何看這個世界?”
晉遂川:“根據站的位置不一樣,看的距離和風景不一樣,你是這個意思嗎?”
淩渡:“有的人出生在沼澤裏,一出生就開始掙紮想不陷進去,但掙紮也無用,很快就陷進了泥裏,在淹死之前,他們可以看到什麽?有的人站在地上,走多遠看多遠;有的人坐在車裏,車開多遠看多遠;也有的人在天上,視線所及,的確非常寬廣,但又能看得多仔細多清楚?也許,是位置、眼光、思想等等決定了這一切。你和我所處位置不一樣,心中想的不一樣,看到的,肯定不太一樣。”
晉遂川:“淩渡,你是在排斥我嗎?”
淩渡漂亮的眼睛像剔透的琉璃,既像沒有感情的物件,也像有洞穿一切的力量,他說道:“沒有。我隻是想更加了解你。”
晉遂川說道:“以前,我和我的大姐談過一些話。”
淩渡認真地等他接下來的話,晉遂川將他以前和晉詩禮談話的場麵在這個係統裏再現了出來,晉遂川在此時作為一個審視者,看著幾年前的自己,他審視著幾年前的自己,又審視著如今的自己,他自問自己,在特調處工作這幾年,他的觀念和人生理想是否發生過變化,他想,他可能更加清晰地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麽,自己的人生意義是什麽。
淩渡作為旁觀者看了一場晉遂川和晉詩禮在書房裏的談話,晉詩禮是一名容貌雍容神態冷峻堅毅的女性Alpha,但她的眼神裏,卻滿含著溫柔,溫柔是一種堅定而穩固的力量。
隨著晉遂川和晉詩禮之間談話結束,場景發生了變化,周圍變成了明月之下的山林,不遠處的溪水潺潺,在月色下反射著粼粼波光。
這和淩渡的信息素的感覺非常像,這讓淩渡的精神變得很放鬆。
他詫異於晉遂川可以完成這種場景。
晉遂川對淩渡笑著說道:“我剛入軍校的時候,是十七歲。我們班的第一次越野考核,就是在山裏。”
淩渡問:“就是這個山裏嗎?”
晉遂川頷首:“對。我因為迷路,遇到了野熊,和野熊搏鬥又在懸崖邊弄掉了裝備和通訊設備,在山裏盤桓了五天才出去,所以當年考試得了班上倒數第一。不過,我倒不後悔,因為迷路的那五天,我學到了很多。最開始,我隻想爭第一,對於迷路,我感到非常焦躁,後來,發現自己肯定無法拿到名次了,我不得不認命了,再後來,我非常餓,開始擔心自己一直出不去會死在山裏,再之後,我尋找到了果腹的果實,我也學會了在孤獨和危險裏欣賞山裏的美景。”
淩渡道:“那的確是不尋常的經曆。”
晉遂川道:“那是因為我年紀小,又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才記憶特別深刻。在之後,我執行這一類任務多了,就不覺得這有什麽特別了。”
淩渡:“我不曾了解這些。”
晉遂川笑了笑,道:“淩渡,你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我認為我了解你也理解你,我也希望你了解我。我知道你的理想和理念,你也知道我的理想和理念,我們不曾衝突,甚至,我們希望走在同一條道路上。”
淩渡微微瞪大了眼,他沒想到晉遂川會突然說這些,所以他沒有一點準備。
晉遂川又說:“能夠偶然遇到你,並且熱愛你,是我的榮幸。但我不希望這成為你的負擔。”
淩渡道:“我倒不覺得這是負擔,隻是,我比較好奇,你要怎麽追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