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淩渡馬上聯係了公主, 詢問淩煥的具體情況。
公主給淩渡傳來了淩煥的醒來的畫麵數據，以及醫療機器人給淩煥檢查的各項指標的數據。
淩渡看到這些直觀的數據，一麵覺得公主的做法太對了, 一麵又有種自己是在和配合非常好的“同事”共事的錯覺，因為他不需要多說什麽，對方就能理解他的需求。
淩煥雖然醒了, 但他的意識活動依然不活躍，也就是反應很遲鈍，不過，除了這一點外，他的身體本身的其他情況都還不錯。
生命維持艙已經被打開，艙室改變形狀, 讓淩煥變成了半躺的狀態，公主也給他蓋了一床毯子，他一臉茫然, 卻很沉著地看著公主這邊的鏡頭。
公主親自展示了一個測試人認知能力的三維題庫讓淩煥做，淩煥看了那題庫一陣後, 對著鏡頭慢慢地回答了題庫裏的題的答案, 又說：“我認知能力沒問題，隻是記憶有些混亂，我還想再睡會兒。”
公主道：“你記得我是誰嗎？”
淩煥臉上沒什麽表情, 看著公主, 緩慢道：“玉澤公主。”
公主笑了笑，“我的名字呢？”
淩煥依然看著她，在公主的忐忑裏，他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現在有一定的名詞記憶混亂, 你的名字，是高溫燒製的剔透樣物品，你說是出自佛典。”
公主愣了愣，說：“就是琉璃。”
“嗯，是的。”淩煥一板一眼地說。
公主又問：“你記得你的家人嗎？”
淩煥：“我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叫淩渡。”
公主：“是的。你記得這裏是哪裏嗎？”
淩煥眼珠轉了轉，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你居住的地方。”
公主含笑點了點頭：“對。你記得你之前出了什麽事嗎？”
淩煥這次沉默了更長時間，沒有回答公主的問題。
公主感受到了沉重，她又說道：“我們現在在和你的弟弟淩渡連線，你要看他嗎？”
公主明顯感覺淩煥“精神一振”。
淩煥眼睛直直看著她：“你讓我看看他。”
公主於是對淩渡這邊說：“我要怎麽讓淩煥看到你？”
淩渡道：“你那邊不用操作，我這邊控製，就可以和淩煥建立聯係。”
公主根本不會這些複雜的技術操作，又怕自己亂動程序會導致錯誤，得到淩渡這種“一切有我”的答複，她就鬆了口氣。
淩渡很快就把程序的連接切換到了和淩煥使用的那台生命維持艙相連的智腦上，淩煥馬上就進入了虛擬現實交互的狀態。
淩煥隨即就“看到”了淩渡，淩渡坐在椅子裏，一雙褐瞳非常明亮。
淩渡問：“淩煥，你還好嗎？”
淩煥虛弱地說：“不太好。我隻知道一些有關自己的基礎的事，有基本的認知能力，但我想去思考更深入的問題，腦子就轉得很慢，而且很多想法，我想表達，發現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我覺得我應該還記得很多東西，但一時想不起來。”
淩渡歎道：“我想著，你就會出現這些情況。沒關係，你先養著身體和精神，我會操控你連接的那個精神安撫係統，為你恢複記憶。”
淩煥自己伸手控製那台智腦，將和淩渡之間的虛擬連接部分的數據變成外顯，就自己查看了一下淩渡所說的那個“精神安撫係統”的一些數據。
淩渡“看得到”他的這些操作，就說：“你的狀況比我想的要好多了，居然還會看我加裝上去的這個精神安撫係統。”
淩煥：“我隻是看了，大概知道操作方法，但暫時還無法看懂它的原理。”
淩渡：“等你恢複一陣再看吧。你好好配合公主的治療。”
“嗯。”淩煥移開操作智腦的手，看向公主。
公主一直站在旁邊，非常認真地觀察著淩煥。
淩渡：“總之，恭喜你醒過來。”
淩煥避開公主那雖然克製卻依然熱切的目光，道：“我記得做了很混亂的夢，你一直在我的夢裏叫我，說了很多話，還抱怨你太累了，要死了。之前二十多年，都沒聽你講那麽多話。我想著不能讓你累死，夢就醒了。”
淩渡：“……”
居然被淩煥說“講了太多話”，淩渡一時羞憤不已，道：“我講那麽多話，當然要累死了。”
淩煥說：“算了，你不要講了，我也覺得好累，我想再睡會兒。”
淩渡：“你睡可以，但你不要忘記自己是誰。不然你又醒不過來。”
淩煥：“好。”
淩渡怕他精神過載，趕緊把連接又轉到公主所在的那台智腦和接駁器上，公主馬上感受到淩渡說：“謝謝你照顧他。他最近還要繼續仰仗你。”
公主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淩渡問：“明月軒裏又發生了什麽事沒有？”
公主認真道：“楊密魁安排了更多人守著我的琉璃院，限製了我的行動。我沒能得到明月軒裏更多信息。”
淩渡道：“你注意安全。楊姝韞是真的死了，楊密魁把她的意識數據上傳到了一個叫‘天宮’的係統裏。現在對外還沒有宣布楊姝韞的死亡，估計之後也不會宣布。”
公主因為一直就認定楊姝韞已經死亡，所以她沒有因她的死亡產生過多其他情緒，隻是對於楊姝韞的意識數據被上傳進入了“天宮”，她一時皺了眉，說道：“我以前聽過這個‘天宮’計劃。”
淩渡馬上問道：“這個計劃你知道多少？是從哪裏聽到的？”
公主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聽過了。”
“啊？”淩渡既覺得吃驚，又馬上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天宮”計劃其實是一個很龐大而複雜的工程，絕不是楊密魁上位這幾年就可以完成的，而且現在也不能說就真的完成了，它最多是在“試運行”。
淩渡問：“你可以講給我聽聽嗎？”
公主卻皺了眉，道：“我的確是聽過，但你讓我講，我好像又不是很清楚。”
淩渡：“……”他意識到了公主也被進行過某種“記憶清除”，不然不至於這樣。
淩渡：“你把你所有記得的講出來就行，隻是很細碎的東西也可以。”
公主沉思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記憶很模糊，的確是很小的時候就聽過，之後應該也聽過很多次，但具體是什麽，我卻記不得了。我隻是記得我多次聽過這個‘天宮計劃’。”
淩渡問：“真的，一點也記不得有關它的事嗎？”
公主表情顯得沉凝，她道：“的確是不記得了。我隻知道有這個‘天宮計劃’。”
“我這是被進行過某種記憶清除是不是？”公主自己也能意識到這方麵的問題。
淩渡：“極有可能是這樣。”
公主神色更加沉重：“我不記得我什麽時候被進行過記憶清除。要是你不提這個‘天宮計劃’，我根本都不會去想這方麵的東西，也意識不到自己以前聽過這個詞，更加意識不到自己不記得有關這個詞的其他相關的事情。”
淩渡：“人的記憶不會很輕易地被清除，你之後可以再認真想想，要是實在不行，我也許可以為你做一定精神恢複的引導，讓你回憶起來。”
公主：“這些倒沒關係。讓我更擔心的是，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被進行的記憶清除，在這個天宮計劃之外，我是否還被清除了其他記憶。”
淩渡聽出了公主的焦躁，他安撫她道：“你先別著急。但根據你和淩煥之間的交流一直沒有被發現，可以說明你在這幾年內沒有被/操作過記憶。”
公主頷首道：“我明白了。”
公主雖然接受了這個情況，但她很顯然比之前聽到楊密魁會在近期讓她死亡更加緊張。
很顯然，人們對於自己的記憶被/操控的恐懼，比死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