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南南!西南南!有鬼出沒!麟瀧錆兔!速去!”


  剛走出不遠去,鎹鴉就開始嚎了起來。錆兔眉毛擰在一塊,滿是無奈,鬼殺隊哪裏都沒有問題,就是鎹鴉的聲音實在迷人,為什麽我妻善逸就能有隻可愛又軟軟的關鍵時刻還能暖手的麻雀,他們就隻能是鎹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麻煩你聲音小一點可以了嗎?”


  試圖打個商量,然而並不理睬的鎹鴉開始變本加厲,“速去!速去!西南南!西南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錆兔二話沒說奔著北方走跑去,生怕鎹鴉再繼續嚎。揉著受完摧殘的耳朵,要是和義勇的鎹鴉換換也行啊,至少任務說完一遍就再也不出聲了。


  不像這個……


  鎹鴉肖主不帶這麽個肖法的,他也沒這麽愛反著來才對吧?還不聽人建議什麽的。


  麵具戴在臉上,耳邊墜著的兩根紅繩子,龜甲紋的羽織,錆兔奔波在去往五條鎮的路上。


  剛剛來到五條鎮邊緣的村落。


  有好心人告訴他不要去那邊的村子,那邊的人啊,都瘋了。


  錆兔笑著謝過,在對方走遠後,“鎹鴉,是這兒嗎?”


  鎹鴉撲扇著翅膀,“滅鬼!滅鬼!”


  村落所在平靜的和任何一個經過的村落都沒有絲毫區別,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村落,被懷疑有鬼出沒。


  錆兔站在村落入口處的木牌子前,鬆梨村。


  他不懷疑鎹鴉的信息情報,那就隻能是藏起來了。


  錆兔義無反顧的踏進村落。


  村落中的屋子,家家戶戶都掛著詭異的藍燈籠,有的一盞,有的兩盞,有的好幾盞。白天裏麵也點著蠟燭,罩著藍色的光,幽森森的,帶著悚人的蝕骨感。


  同樣的,即使是白天也沒有人走在小道上,氤氳著朦朧的霧氣,寂靜的仿佛一副隻有黑白色的照片,唯一的顏色就是散發著幽光的藍色燈籠。


  錆兔就是誤入了照片的懵懂的旅人,茫然而無知的麵對這一切。


  不過錆兔可不是什麽無知的旅人,他是專為斬鬼而來的獵鬼人。


  黑白色的環境中,就連風都受此低的影響,恍若染上了黑白兩色。太陽落下,藍色的光愈發瑩亮,穿著華麗的十二單的女人恍若誤入此地的姬君,一顰一笑都有著醉人的生動。她踏在青衣古巷中,木屐的劃過的聲音清越入耳。


  粉色紅色交疊的十二單的大振袖率先映入眼簾。峨眉輕點,眉眼如畫。她手持著一盞同樣為藍色的宮燈,嘴角噙著笑意,禮儀完美一舉一動都透著貴女的風雅,“有客來此,未曾遠迎,妾身有禮了。”振袖將唇半遮半掩,足以令人迷醉的麵頰。


  錆兔帶著麵具,鬼無法見到他的表情,但是她有自信,不會有人能夠拒絕她的這張臉。她可是求那位大人賜予她的,不改的完美容顏。


  錆兔站在她的對麵,握著刀柄的手慢慢鬆開、垂下。


  鬼麵色一喜,蝴蝶一般撲向錆兔的懷抱,拉著他向前走。紅暈染在鬼的頰上。錆兔沉默的任由她拉著,跟傻瓜沒什麽區別。


  她的住處在村落最深處,獨棟的院子裏精致巧思。


  站在院子裏,錆兔拔出日輪刀,刀尖直指鬼。


  她蹙眉輕顫,聲音更加的繾綣。


  “是妾身做錯了什麽嗎,大人……”


  迷惑不解的小女兒作態,放低身段的撒嬌感,足以令任何一個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滿足。


  錆兔聲音很冷,“就算是有再好看的容顏,也不能這樣你身上的死氣和令人作嘔的氣息。就算是裝的再好,也隻是在模仿人類的情感。”


  鬼神色有些掛不住了。


  “你吃過多少人?在這個地方,這所院子。”錆兔向前邁進一步,刀尖向前移了一分,鬼向後退了一步搖著頭,頭上的簪花隨著擺動,簪花上的蝴蝶振翅欲飛。


  “你沒有這種話不必要騙我,沒有意義。”錆兔改為雙手握刀。


  鬼有了動作,斂去了嬌羞的怯意,臉上筋絡暴起,較好的少女般的麵頰瞬間枯老蒼白,“你既然看到了我的這個樣子,果然還是直接吃掉你吧。直接吃掉!”


  說完後神經質的咯咯咯的笑起來,她不顧對方指著她的刀尖,拉開一扇門,炫耀起來,“看呀,這就是我吃過的男人,還有女人。啊,您肯定見過那些燈籠了,誰家被妾身吃掉一個人,就會掛一盞燈籠呢。”還有屋裏麵,是被她收集起來的布料或者女孩子的飾品,錆兔握刀的手更緊了。


  比起人類長了不少的舌頭一點點舔了圈嘴唇,口水留了出來,“你身上的味道,太香了。是稀血對不對!吃了你的話,我也能成為下弦了。釜鵺那家夥占著下弦的位置太久了,該讓出來了。”


  錆兔並不是稀血,那種對於鬼有著十足吸引力,吃掉一個就能夠趕得上吃好幾十個一般人類的血脈。這隻是從英靈在一次成為人類之後的一些小問題,對鬼有著如同稀血的吸引力。


  十二單被她震碎,隻留下裏麵的不妨礙行動的幾件。手腕上的金鈴鐺暴露出來,鬼伸出手,鈴鐺開始晃動。


  氣刃不斷的向錆兔劃過來,錆兔閃避開,能夠非常靠近下弦鬼實力的鬼,血鬼術也不容小覷。


  必須趕緊斬殺掉,而且——


  那人另一隻手上銀白色的手環樣式實在是太歸於熟悉,冷淡的高科技風格,這玩意兒可不是應該在這個時代出現的!


  錆兔不斷地靠近鬼。內心吐槽的欲望更重。


  鬼手腕上的鈴鐺晃動的更快了,帶起陣陣嘈雜的噪音,與之相伴的,是數量更多的氣刃,其中一個氣刃割裂了綁著麵具的紅繩,露出了嘴角帶疤的少年麵容,那雙眼睛淩厲又堅定,對方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錆兔雙手握刀,腳步邁開一點,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嵐。


  水之呼吸的衍生型,是錆兔自行領悟的型,正如其名字,是如暴風雨一般的攻勢,足以將敵人斬碎的猛烈攻擊。


  濃烈的暴雨裹挾著風勢,劈頭蓋臉砸向鬼。


  寒光閃過,鬼的頭和身子分離。


  有些呆滯的鬼張張嘴,為什麽,為什麽會死掉。


  眼淚一點點的滴到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要變成鬼呢。


  是那位大人。


  麵對不斷流逝的年歲,逐漸不再光彩動人的臉龐,即使是麵對夫君大人依舊憐惜的愛意,仍舊滋生了更多的貪念。


  她明明……


  不該是這樣啊。


  她是自幼備受讚譽的北條家的姬君,從小便是眾人矚目的焦點。長大後的夫君也是一城的未來城主。她卻貪戀自己的容顏,想要一直一直擁有這份美麗,直至到了病態。


  夫君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位大人出現在她的麵前,把手中的水仙花送給她,“真是一位美麗的夫人,想要讓人為之千金博一笑呢。”


  “想要一直不變的容貌?可以的呦。”那位大人拿食指抵著唇,“不過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不過與永恒的美豔的容顏相比,真的是微小無比呢。”


  站在門口的夫君大人看到了,那位大人將血給她的時候。無法克製的來自於剛剛變成鬼的欲望,她終於撲了上去,吃掉了夫君大人。


  她都做了什麽啊……


  她想要一直不變的容貌是想要夫君大人更多的愛啊!


  “妾身……鬆本美都……夫君……大人……對……不起……給您添了麻煩,真的……很抱歉。”記憶全部都會想起來了,即使是已經不再是少女,卻依舊有著女孩兒的嬌憨,是夫君大人的寵愛才讓她還能保有如同少女的姿態。


  錆兔收回刀,聽到鬼對他的道歉怔愣了下,那確實是對他的歉意,但是為什麽要道歉。他回過身,麵對著名為鬆本美都的鬼,她在不斷地化為灰燼,已經看不到什麽了。


  灰燼散開,銀色的手環依舊存在,他撿起來,果然是迦勒底的。這熟悉的印花,還有達芬奇專屬特製金屬材料扣。隻需要吸收足量的太陽光也能夠開啟,這段時間白天要多曬曬太陽了。


  正當他打算將剛剛的鬼的話忽略掉離開時,卻看到依舊是穿著十二單的樣子的鬼,她幸福的貼在另一個俊朗的男人胸前,飽含歉意的看向錆兔。


  她慢慢鬆開那個男人,向前兩步,“給您添了麻煩,真的十分抱歉。”


  “你……”


  “大概是靈魂吧,要轉生呢。”鬼、不,應該稱作是鬆本美都的姬君,她欠身道,“妾身自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難以彌補,甘願在步入地獄之後承擔一切罪孽的責罰。”


  “不會害怕嗎?”


  鬆本美都回頭與男人相視一笑,回過頭對著錆兔搖搖頭,有夫君大人在,無論前麵要她承擔怎樣的責罰,她都有勇氣麵對,“妾身不怕,有夫君大人陪著妾身,妾身要一直一直和夫君大人在一起呢。”


  “走好。”


  錆兔點點頭。


  “可以知道大人的名字嗎?妾身真的非常感謝您,將妾身在這樣的痛苦中解救出來。”鬆本美都又是一拜。


  錆兔:“麟瀧錆兔。”


  “那麽,錆兔大人。”夫妻兩人站在一起同時拜下去,“願您一直武運昌隆,滅殺惡鬼。”


  看著那兩人攜手走向黃泉,即使前麵可能麵對地獄無盡的懲罰,也沒有絲毫的逃避想法。


  “多謝。”錆兔目送兩人走向那片他並不知曉的地方,輕輕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他挨家挨戶的敲開門,告訴他們去取回家人的遺物,在他們瘋了似的哭著奔向那個一直是噩夢的房子時,悄悄地離開這個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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