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接受懲罰
落地窗半開著，柔和輕涼的晚風吹拂而進，米白色的窗簾隨風輕晃。今晚的天幕格外幽深，月色皎潔，星辰璀璨。
徐玥的右手指尖不斷地撫摸著書側，左手則任書簽略微生硬的邊緣不斷刮著他的指腹。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很緊張。
付瑾所看的書是艾奇雅星球的語言文字寫成的，艾奇雅是一個麵積不大、經濟和科技也發展較慢的星球。這個星球的語言在主星的教科書上連提也不曾提到，所以很多人都對此並不熟知，更有甚者連聽都不曾聽過。剛好徐玥之前對各星球的文化十分感興趣，所以也曾私下去學習過艾奇雅語言。
不過，他那隻是業餘愛好，還沒到專業的程度，再加上付瑾坐在他身邊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所心徐玥很是緊張，念出的話語也有些磕磕絆絆，“我將永遠愛你，深，深入靈魂，刻骨銘心……”
付瑾的手落在書頁上，他指著上麵的一個小字符，輕聲地糾正徐玥的發音。
徐玥改正過來，“我將永遠愛你，深入靈魂，刻骨銘心，念念不忘地……在我每一個夢裏。”他念完，不知道是否還要繼續，就側頭望向付瑾。
視線一相對，可以看見那略顯狹長的鳳眼中正黑白分明地映著他的身影，認真專注並且難以言明。
付瑾朝他點了點頭，徐玥趕緊收回目光，不再分心，認真讀下去，“當第一縷晨曦傾泄而下，春花爛漫之際，我想帶你去看看我的花，然後隔著重重玫瑰吻你，吻你的唇，吻你的臉，吻你那倒映著星辰的眼……”
徐玥被艾奇雅人民那直抒胸臆大膽直接的愛意表達驚紅了臉，他越讀越慢，翻頁的時候順勢偷望了付瑾一眼，卻發現付瑾手執抱枕，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付瑾雙眸緊閉，睫毛偶爾會輕輕地顫幾下。他的眼底有些烏青，看著像是好幾天都沒睡過好覺了。徐玥看著很心疼，也就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讀下去。繼續讀的話，會不會打擾到付瑾？如果不繼續，會不會因此影響到付瑾的睡眠？或許付瑾原本就有睡前讀書的習慣呢？
徐玥衡量再三，最後還是決定繼續輕聲誦讀著艾奇雅的語言，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看書，反而把書冊合上了。
他稍稍坐得離付瑾近了一些，然後一瞬不動地望著付瑾，聲音很輕，似乎不願驚醒夢中人，“我將永遠愛你，自驚鴻初遇為始，以生命落幕為終。不奢求花海花開，隻祈願君安無恙。滾滾濁世，不期而遇，若能得你一笑，成見皆拋，不勞你費力走向我，我願棄盡尊嚴飛奔而至，隻求你能留我在身邊……”
徐玥也沒想到他第一次向付瑾告白，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付瑾睡著了，很有可能完全聽不到。就算模糊中聽到了，也隻會以為他是照著書念的。不過，即使如此，徐玥依然臉紅耳紅，心跳加速。
這一次付瑾醒來，比上次還要晚些。徐玥將心事念到最後聲音都有些沙啞，幸好他在付瑾快睜開眼睛時，他迅速地拿起書冊，然後裝模作樣地念著上麵的文字。這樣付瑾應該就不會發現了吧？
付瑾抱著抱枕斜倚在沙發上，“很晚了，你先回去。”
徐玥向他告別，回到宿舍就把自己泡在浴缸裏，暖洋洋的熱水泡著舒服極了，徐玥不知不覺就在浴缸中睡著了，然後半夜被冷醒，他才反應過來。
今天的天空陰惻異常，烏雲從天際盡頭滾滾而來，隻有些許亮光才會穿透雲層從中泄漏下來。天地一片晦淡，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水氣，這是風雨欲來的前召。
實驗室中因為沒有開燈，也是光線一片暗淡。不過徐玥和其他學生都沒有提醒，也沒表示出半點想開燈的意願。因為任誰都能看出尼爾教授心情不好。
教授坐在一張鋼質的大桌子後麵，眼睛裏布滿著血絲，就連他那圓而寬大的鏡片也無法藏住他的疲憊，他敲了敲桌子，“主星的各個地下黑市都傳出了願高價購買異源VGYI-1-E2的消息，為了避嫌，你們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徐玥沒想到黑市竟這麽快就得到了異源被盜的消息，甚至還明確表示願意高價購買，看來肯定是有人想借此謀暴利，那麽到底會是誰呢？是誰被利益驅動，甚至可以藐視法律不惜來盜取溶劑？
“徐同學，你呢，你有什麽建議嗎？”尼爾教授看很多同學都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唯獨徐玥沒發表意見，他禁不住問道。
徐玥略微思索然後說：“教授，可以考慮適當加強對學生的看察，再配合門禁製度，先盡量避免異源外流。同時派人去黑市打探，一有消息可在星際警察的陪同下盡力追回。”
眾人都知道這個方法有一定漏洞，但也確實是目前惟一可用的辦法了。很明顯，尼爾教授也是這樣認為的，“好，我知道了。那麽在這一段時間內，請你們各位盡量不要出到校園之外，如有特殊情況可以先和我申請說明。也請盡量不要讓你們的家人或者校外人員前來探望，可以做到嗎？”
眾人在一定程度上被限製了自由，但也知道是無奈之舉，紛紛點頭應允，表示同意。
臨時會議散開之後，因為快上課了，徐玥回到了教室中。鄭星棋看他進來，還一臉擔憂的神色，連忙上前問道：“怎樣，事情很嚴重嗎？”
現在基本全校的同學都已通過不同渠道聽說了這件事，也就無所謂隱瞞不隱瞞的了，再加上鄭星棋也確實是在擔心他這位朋友，徐玥回到位置上，點了點頭，“是，黑市那邊已經有所動作了。”
“我還以為是假的呢，昨天我在星際網上看到一張流傳的價目表。我的天，上麵的價格高得不可想象，開價最低的都可以買下一個小一點的星球了。”鄭星棋十分唏噓地感歎道。
徐玥心不在蔫地點頭回應。
在關注這一事件，並且參與其中調查的並不隻有徐玥一個人。付瑾今天都沒有去上課，他留在宿舍中。桌麵上放著光腦和一部最新型的通訊設備，他神色肅穆地點開一段視頻，反複看了兩遍都確認上麵隻錄了徐玥一個人的身影。
他還想拖動進度條再細看，這時光腦上浮現出一條信息，“黑市負責人說暫時還沒有消息。”
“再繼續跟進，表示不論價格多少，隻有對方敢開，我就敢付。”付瑾在光腦上回了這行字。
那邊也很快就回複說好，一定會依命令辦事。
付瑾拿起水杯準備喝水，突然他的手抖了一下。又來了！那種煩躁不安的感覺在他身體來回衝撞，每到這個時候，都一遍遍衝刷著他的理智，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他想見血，想看到鮮血從溫熱的體內噴湧而出，想聽到無力的呐喊和求饒，他想上戰場，想殺盡每一個對手！
付瑾將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摔到地上，他向著暗淡下來的光腦屏幕看了一眼，上麵反射著一雙紅得如同染血的眼眸，裏麵隻有一點點殘存不多的理智。
他將桌上的所有東西通通都掃到了地上，但這也不足以平定他體內的躁亂。好想殺人，好想見血，好想……
付瑾青筋暴起，臉上陰鬱可怖，不停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恨不得把外麵走廊上那些發出聲音的人全部殺盡。
不能這樣，要克製住。對，要克製住，現在還有一個辦法……
付瑾將地上的光腦撿了起來，發了條信息，“十分鍾內，到我房間來。”
或許是那人剛好看到了，迅速地回了條信息，“我還在上課。”
付瑾不管，再發了條信息催促，“現在還有八分鍾。”
教室內燈火通明，老師正喋喋不休地在前麵講述著知識，徐玥在下麵卻完全沒有聽下一個字，他將光腦塞回到上衣的口袋中，一臉為難，他現在要如何光明正大地在老師的眼皮下逃課？
他想了好一會，最後一咬牙決定下來。兩分鍾過後，徐玥臉色蒼白地舉起手，“老師，打擾一下，我有些不舒服，想去醫務室一趟。”
老師一看他確實是很不舒服的模樣，就連忙應允，還問他需不需要同學陪同。徐玥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一個人去就好，老師再次點頭。
下了樓梯的徐玥卻沒有去醫務室，而是向著宿舍快速跑去。他感覺這是他有生以來跑步速度最快的一次了，所以等徐玥停在付瑾門口時，他已是氣喘籲籲，一手扶著門框，一手無力地敲著門，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付……付瑾，是我，開一下……”
話還沒說完，門突然被一下拉開，門側站著一位高大俊朗的身影，屋內沒有開燈，他的臉全部籠在黑暗中，看起來神情陰鷙，像是地獄之門開啟後所釋放出來第一位邪神。
邪神用宣布著死刑一般的語氣說道：“你遲到了，整整三分零五十一秒。”
徐玥被他的眼睛和神情嚇到了，聲音有些軟糯，無力地解釋道：“對不起，我和老師說得有點久……”
付瑾一下把徐玥拉了進來，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既然錯了，那就要接受懲罰。”
他緊緊地攥著徐玥的手，雙眼通紅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