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蓄謀已久
這個時候徐玥才看清原來明珠中心的淡紫色亮光，並不單純隻是光線導致，明珠最中心部位有一小圈半液態半細沙狀的物質，此時紫沙流瀉了一地，而明珠最外部也碎成了不規則的好幾瓣。
碎掉的明珠，就像難收的覆水，一經發生，無法逆轉。
徐玥心裏震驚一片，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付瑾會直接將它摔碎，他知道一定隻有在盛怒的情況下才會做出這般舉動。
兩人之間的氛圍尷尬極了，誰都沒有率先開口。徐玥看付瑾已經和衣躺在了床墊上，他就找來一小塊布將地麵的碎片和流沙收拾好，然後到外麵挖了個小坑把碎片埋了進去。
付瑾和徐玥之間這種尷尬的氛圍，一直維持到第二天清晨都沒有消散，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盧芸雅倒沒怎麽察覺，但鄭星棋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清晨的微光從樹葉的罅隙之中傾泄而下，有幾隻翠鳥從樹枝這頭，跳躍到另一棵樹的頂端，喳喳之聲不絕於耳。
因為時間還早，隊伍也就還沒有出發，鄭星棋原本正喝著營養液充當早餐，付瑾卻破天荒地走到他麵前停了下來。付瑾一向寡言少語，從未主動和他說過話，隻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發出一兩句簡短的命令。所以鄭星棋有些受寵若驚，準備聽聽他們的隊長大人有什麽指示。
“你去和他說今日路線有變，按昨天方案一的路線走。”付瑾麵無表情地掃了鄭星棋一眼。
是哪個TA？男的他，還是女的她？或者是小動物的它？鄭星棋一臉慒逼地用眼神詢問著付瑾。
“徐玥。”付瑾冷冷地說出這兩個字轉身就走。
徐玥？等等！徐玥他就在離你不到三米遠的地方，你自己和他說一下，難道會死嗎？！！你們兩個明明就近在眼前，為什麽還非要他來當這個傳話筒？
鄭·傳音筒·星·棋站了起來，同手同腳地向徐玥走去，把付瑾的話複述了一遍。
徐玥一聽也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付瑾連和他說一句話都不肯，他歉意地對鄭星棋笑了笑，“謝謝，辛苦你了。”
鄭星棋連連搖頭表示不辛苦，最多隻是有些心累而已。八卦的天性人人都有，他也不例外，“話說你和付瑾是怎麽了？昨天吵架了？”
“沒有。”徐玥站起身，將匕首擦幹淨之後握在手中，“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因為還要做任務，話題就此結束。不過在任務中，鄭星棋發現付瑾總是在有意無意地幫徐玥解決掉很多麻煩。有時候是一隻突然竄出衝徐玥張開獠牙的凶獸，有時候是別的隊伍布置下對著徐玥飛去的暗器，有時候他則會故意把能量最多的野獸引到徐玥麵前，讓他擊殺並獲得對應的能量。
包括上次幫徐玥打掉飛針，這一切的行為連接在一起，總透露著莫名的詭異。付瑾就像是欠了什麽恩情一般，像是十分想盡快償還殆盡。可早上他不還是連話也不想和徐玥說嗎？怎麽現在反而在處處幫他？
鄭星棋疑惑不已，可他又無法去問徐玥到底是怎麽回事。
徐玥也發現了有些蹊蹺，可當他轉身回頭之時，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有一次他確切地看見了是付瑾在幫他，可仔細一看，發現付瑾幫助的也不止是他一個人，他偶爾也會幫幫鄭星棋擋擋野獸什麽的。
付瑾是隊長，偶爾幫助一下和他一起的隊員，應該實屬正常吧？徐玥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沒錯，也就沒有太往心裏去。
今天是任務結束的倒數第二天，明天他們隻要趕到任務指定的終點，並且能量卡中的能量大於零，就算成功完成任務。任務終點指定的地方就在森林中心的濕地上，濕地最中間的高地上建了棟古色古香的木質建築，一共有八個入口，每個入口還布置了不同程度考驗。至於考驗是什麽，要等到明天才能見分曉。
他們今晚駐營的地方離終點不算太遠，是一處隱蔽而傾斜的小山坡，隻要稍微向外走兩步，就可以清楚地看見濕地上那棟紅漆鮮豔的建築。終點近在眼前，這讓徐玥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他因靠近終點而稍稍放鬆下來的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夜幕降臨，徐玥站在山坡上的小溪旁冼著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徐玥向後望去，隻見付瑾不知道拿了袋什麽東西，銀白月光給他整個人渡了層朦朧的光暈，他踏著流瀉了一地的皎潔月色，一步一步向徐玥走來。
徐玥看著付瑾，任憑清涼的溪水從他手間劃過，一時忘記了收回手。等付瑾已經走近到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他才站了起來。
付瑾將那沉甸甸的袋子遞到徐玥身前，和他說了這一天從清晨以來的第一句話，“上次那個摔碎了，這些先給你。”
徐玥這才反應過來，清朗瑩白的臉上全是難以置信，“你這是為了報答我？”
“不然你以為呢？”付瑾鳳眼微斂，理所當然。
“從上次幫我打掉銀針開始，包括這幾天暗中幫我，以及昨天給我那顆明珠，你一直都是在報答我？”徐玥心中一片寒涼，無端的寒意漸漸從心髒處蔓延至全身的四肢百骸。
付瑾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他現在才察覺出來。
徐玥看付瑾沒有回答，看來他的猜想是完全正確無誤。徐玥心中亂成一片，臉上卻兀自笑著。他唇角上揚，眼眸彎彎，像極了上弦月的模樣。
如果忽略了他泛著紅暈的眼角，和他有些顫抖的長睫，一定會覺得他是在發自內心地笑著。不知過了多久，付瑾聽到徐玥輕聲問道：“這些都是給我的吧？”
“嗯。”不知道為什麽，付瑾突然覺得徐玥這樣的笑容看得他有些難受。不過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仍然冷淡地回應著。
徐玥雙手鄭重地接過袋子，他沒有打開，仿佛一點也不想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付瑾這個時候就可以離開了，不過他沒有。他靜靜地注視著徐玥剛剛急忙起身現在還在滴著水珠的手，補充道：“有這些你可以進A班。”
徐玥抿著唇沒有說話，他救付瑾並不是為了什麽，他不想要什麽所謂的報答，不想要付瑾刻意對他好，他也不想付瑾會因此覺得對他有所虧欠。他最初隻是希望付瑾能平安無事活下來而已，現在也依然一樣。
其實昨天他知道明珠是付瑾放在他衣服口袋的時候，他還暗暗高興。甚至他還在意想天開地想著：付瑾應該沒有那麽討厭他了吧，或者說會不會有那麽一點點喜歡他？哪怕是一點點，一小點，一小丁點，他也會很開心很知足的。可是現在看來他自以為是的喜歡，不過是蓄謀已久的償還恩情而已。
“謝謝你，你可以走了。”徐玥左手捧著袋子，右手空了出來，開始去解袋子上端錦線織成的細繩。
徐玥笑得清潤璀璨，可眼中卻沒有多少笑意。
付瑾情緒有些複雜，也就沒有走，站在原地看他。
“你不走嗎？”徐玥說完還朝他眨了眨眼，此時袋子已經被他完全解開了，裏麵放著的果然是他所猜想的高級晶核。自剛剛付瑾說出“A班”兩個字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猜到了。
上次的明珠，聽鄭星棋所說，不也是什麽森林王的晶核嗎？上次送了一顆明珠一般的晶核，這次幹脆就送上一大袋。由此可見，付瑾還真喜歡給別人送晶核做的禮物。
“你要做什麽？”
徐玥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這麽想知道？”
“既然給我了，那我就有處理它們的權利了吧？”徐玥牽出一抹笑容，像整個春天的花樹都齊齊綻放，好看是好看，卻缺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意味。
付瑾有一種預感，總感覺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麽事來。
果然，沒多久，徐玥反手拎著袋子底部，隻聽“嘩啦——”一聲，他沒有絲毫猶豫地將所有晶核倒入了溪水之中。如果是普通的小溪，尚還能看見晶核的印跡，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將它們一一找出來。可這條溪水下麵全是厚厚的淤泥，晶核本來質量就重，徐玥這用力一倒，晶核瞬間就沉入到淤泥中，消失不見。
付瑾冷笑一聲，目光凝著寸寸寒意，“好，你厲害。”
扔下這幾個字，他轉身就走，沒有絲毫停留。
今晚月色涼如水，自付瑾走後，清輝皎潔的月光也一下變得寒涼起來。溪水依舊奔流不息地從高處向下麵不斷湧來，水流不知疲倦地流著流著，不斷地遠離了它的來處，快速地趕向它的終程。
徐玥緊緊地抱著付瑾給他的袋子，慢慢地蹲了下來。臉上原本故作堅強的微笑也一點點分崩離析。
他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付瑾給他這些晶核，雖然有想回報他的成分在裏麵，但結果也隻是想讓他憑此進入A班而已。明明付瑾是一番好意，他怎麽能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尊嚴就讓付瑾難堪？
徐玥征征地看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眼角的酸澀越積越多，最後凝成幾滴晶瑩的液體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