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到了阮雲暉的個人休息室,被一陣黑暗籠罩的池笍,在心底差不多得確認了……這人就是混黑的!
偌大的休息室,大燈不舍得開一盞,黑漆漆的,隻有阮雲暉座位旁的化妝鏡點了一盞小白燈。
房間裏的空調開得很低,池笍從外麵進去的時候,猛地起了一手的雞皮疙瘩。
幽暗的房間裏,阮雲暉坐在燈旁,身著古裝,手裏捧著茶,俊臉被燈照得有些慘白。
池笍當下覺得,這位,才是真的適合演鬼,偏偏不務正業,去演了個捉鬼師。
“不好意思哈,我們大哥他怕曬也不喜歡太亮的地方,你就湊合湊合吧。”社會哥用很不湊合的語氣告訴池笍。
“……”
“坐吧,站著多累。”阮雲暉指指一張椅子。
“坐吧,妞。”社會哥給池笍搬去椅子。
池笍懷著膽顫的心情坐下,雙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靜等阮雲暉發話。
“聽說你和月泉那丫頭混得挺不錯?”阮雲暉臉長得再年輕,但年紀和閱曆擺在那,該有的氣勢還是有的。
池笍承認她小小地慌了一下,謹慎回話,“我和阮前輩,隻是普通的合作關係,《周六的我們》之後,我和她就沒有聯係了。”
“隻是普通關係?”阮雲暉手指頭在杯壁上點了點,低眉沉思,“可她看起來不是那麽個意思啊,先是給你投了一百萬的票,又是成天在我耳根子旁念叨你,搞得我這個做舅舅的都有點吃醋了。”
阮月泉的性格比較兩極化,平時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高冷樣,但熟人麵前,話可是真不少。
家裏這幾個親戚裏,她又唯獨和領著自己進娛樂圈的阮雲暉關係最好,平時可不就成天在他一個人耳邊嘮叨麽。
不過她最近嘮叨了些什麽呢?
——“舅,x市那塊地賣出去了嗎?沒賣出去的話,送我,我還個人情。”
——“舅,你認識的那音樂製作人是不是有空窗期了,借我用一下。”
——“舅,最近有個節目,叫《全民少女》,你考不考慮投資?”
“前輩,這其實是個誤會。”池笍解釋,“那天我隻是幫了阮前輩一個小忙,沒想到前輩人好,一直記在心底了,這才有了……”
“不是,你做什麽這幅表情。”阮雲暉把茶杯放下,“我外甥女這麽看好你,你得興奮啊,你得雀躍啊,你這個樣子,好像我在欺負似的。”
池笍閉上嘴,轉頭默默看了身後靠牆一排站的西裝大漢們一眼,再回頭來衝阮雲暉勉強一笑。
好,她興奮,她雀躍,她沒有被威脅。
不就是一百萬嗎!她還,她就是賒賬也得給它還上!
“前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我現在身邊的錢不太夠,也不好意思開口向父母要,我給你寫一張欠條行嗎,利息您來定。”
池笍話說得很誠懇,阮雲暉卻眉頭一皺。
“怎麽回事,你這是瞧不起我還是怎麽的,我是在乎那一百萬嗎?我是那種人嗎?”
池笍領悟過來他的意思,特別上道地回,“對,您不是那種人,我才是,是我非要還您錢,和您沒任何關係。”
“不是,我哪兒能要你的錢啊,我給你送錢還差不多。”
“前輩,您可別說笑了,我擔當不起。”
社會哥眼瞅這話題越拉越遠,忙俯身在阮雲暉耳邊說了兩句。
“哥,這妞看著就是心思比較敏感的那種,你說一句她能自個兒衍生出十句,我覺得你不如還是明說吧。”
“行,是這個道理。”阮雲暉抬了抬手,牆邊走出兩個人來,“把東西給她看看。”
池笍離得遠,當然不知道兩人耳語了些什麽,隻是看見兩個大漢突然蹦噠起來,端著一個十分可疑的保險箱放到了她麵前的桌子上,她緊抿住唇,兩手扣緊扶手,努力保持冷靜。
這不是要給她上刑了吧。
“池小姐,這是我們大哥的誠意。”黑衣人打開保險箱的扣子,動作利落地打開,立馬赫然是滿滿一箱現金。
池笍眼睛微睜,第一個反應——您是沒有支付寶嗎,不然用支票也行啊。
可惜阮家人似乎對土味都有一種莫名的執著。
阮雲暉點點那箱錢,“我今天來找你,其實是想找你辦個事,原本以為阮丫頭和你熟,我才拿她套套近乎,你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麽樣。”
電影裏說“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人,往往都是壞人,池笍暗自腹誹。
“前輩,有話直說,如果能幫得上,我肯定幫。”rmb的光環有些刺眼,池笍默默合上那箱子錢。
“就是我兄弟,最近投了個項目,也是一個綜藝,叫什麽……算了名字記不清,反正你知道有這麽一個綜藝就是了,他頭一次做這麽大項目,怕賠了,就想找幾個火點的明星來鎮鎮場子,瞅著那柏常不錯的樣子,想邀她合作,聽他們說你和柏常關係好,我這不是才把主意打到你的頭上。”
“您兄弟……”哪條道上的?
“嗯。”阮雲暉指指自己,“真是我兄弟,二弟,他就是成天喜歡整點有的沒的。”
牛啊,池笍默默在心底給豎了個大拇指,一家人演電視劇的,演電影的、搞綜藝的,全配齊了,這是家族企業搞到娛樂圈來了?
“那您怎麽不直接找柏老師呢。”
“我找了,我當然找了,可她不缺錢啊。”阮雲暉說完反應了一下,“啊,我也不是說你缺錢看不起你的意思,主要我除了錢也想不出送什麽禮物給你,圈裏那一套我不太熟。”
池笍苦笑,心說,看出來了。
但凡有點認知,也不會搞出這種綁架一樣的誤會來。
“你是不是不太滿意。”阮雲暉看池笍表情並沒有明朗,連忙補充。
“要不我買棟樓?”
“還是說你更喜歡地和黃金?”
“是不是幫你出個專輯會更有幫助一點?”
池笍:這話聽著,怎麽這麽耳熟?
阮月泉和阮雲暉可真是證明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其實不是我不幫您,我和柏老師的關係其實隻是普通的上下級,她不會因為我一兩句話就違背意願,破格答應計劃之外的行程。”
阮雲暉嗬笑一聲,“你這小姑娘怎麽這麽愛扯謊,我都知道了,你和她不是都結婚了嗎?這還叫關係普通?”
“我和柏老師其實是……快離婚了。”池笍麵露難色,“不騙你,我們等下約了去民政局。”
“今天情人節,你和我說你要離婚,你騙傻子呢。”阮雲暉墨鏡一摘,“而且這兩天我老看到你倆在熱搜上狂舞秀恩愛,CP熱得我這種老大爺都知道了,還不是感情好?”
CP的事池笍一個成天被關在營裏的人哪裏知道啊,挺阮雲暉這麽一說,她也是雲裏霧裏的。
社會哥也是個老實人,見池笍麵露難色,還幫忙說話,“大哥,她們那集訓要沒收手機的,她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火了呢。”
池笍:我知道自己火,隻不過是被人罵火的那種火。
“什麽節目,這麽不人道。”阮雲暉上來就是一句罵,氣的茶杯都拿不住了,“合著我費這麽多功夫,我還低聲下氣請人喝茶,最後都是一場空?”
池笍移開視線,默默盯著地板,假裝自己不在。
至少,我還沒來得及喝您的茶。
……
片場,薑塍和換好便服的柏常正在角落裏討論。
好不容易抓到柏常,薑塍上來就是一頓勸,無非就是《清水湖》那劇本花了他多少心血,製作有多大,目標有多高,橫豎就是要塞給柏常一句話。
“這電影,你演了,百利而無一害,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願意,你不是挺有野心的嗎,你距離登頂大滿貫隻差一隻獎杯,這機會擺在眼前,你難道就不心動?”
“薑導,我當然想再上一層,可是如果我勉強自己接下一部沒信心演好的戲,最後將它毀掉,不也是白白浪費你一番苦心。”柏常推卻。
“可是我就是拿你當原型寫的啊,你不能演,誰能演?”薑塍拍拍她大家肩,“你說你不懂感情的事,可我看你剛才對池笍那姑娘的眼神,說得可不是這麽一回事。”
“我和她……”柏常垂下眼簾,“難說。”
“其實剛才我一直沒和你說,怕你不高興。”薑塍拍拍她的肩膀,“我以前挺看不起你那媳婦兒的,她做事的風格正好是我最討厭的那一種,不過前腳聽見她和妍妍說的幾句話,給了我一點意外,覺得她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麽頑劣。”
“今天她穿那戲服的時候,我恍惚間從她身上看見了秀兒的影子,如果你能幫助她好好提升演技,她沒準可以勝任這個角色。”
“薑導,你認真的。”前麵唐鈺提過,薑塍答應讓她指定秀兒的演員,沒想到竟是真心話,“我不想因為這個事情,強迫你改變自己原本的選角,對原本的演員,對池笍都是不公平。”
“你想什麽呢。”薑塍瞪她一下,“我的話裏不是還有個“如果”在,誰說指定要她了,我隻是打算請她來試個鏡,想讓你帶我傳個話而已,到時候我把地址時間傳到你郵箱。”
“好,一定。”柏常點頭,“那關於另外一個主演的事情,您再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思考吧,到時候不管是演還是不演,我都給您一個答複。”
“行,我就給你這個麵子,等半個月。”薑塍長舒一口氣,“說實話,我差點連後路都想好了,如果你演不了,我隻能找阮月泉試一試了。”
“你倆也是合作過的吧,她演技怎麽樣?NG不多吧。”
柏常:“……一般,和我不能比。”
“你一個出道快十年的人了還拿自己和一個新人比,真夠厚臉皮的。”薑塍說到一半,疑惑地指指柏常身後,“誒,那不是你經紀人嗎,這一臉著急的樣子。”
“唐鈺?”柏常回頭,看清來人,“怎麽了。”
唐鈺順了口氣,張嘴就問,“池笍呢,怎麽找不著人。”
“她不是去換衣服了嗎。”
“是啊,她明明二十分鍾前就發短信告訴我人已經出來了,現在還見不到人,我去問了工作人員,說看見她被一個黑衣男子帶走了。”
“黑衣男子……”
柏常和薑塍對視一眼,“是穿西裝,剃寸頭,虎頭虎腦的那個嗎。”
“是啊。”唐鈺一頓,“你們怎麽知道。”
“跟我過來。”柏常轉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
“大哥大哥,你先消消氣,這事我們給重新捋一捋。”社會哥正勸著發脾氣的阮雲暉。
池笍依舊保持隱身狀態,安靜地坐在一旁。
這時,門突然從外麵打開了,一束刺眼的強光射進來,直直對準阮雲暉的眼睛。
“啊!”阮雲暉像是被陽光照到的吸血鬼慘烈地大喊一聲,“誰啊。”
“前輩,是我。”
阮雲暉睜開眯縫的眼,看清站在門口的柏常,“你來就來,拿個手電照我做什麽明明知道我最討厭光了,你這人怎麽這麽不尊老愛幼!”
柏常關掉手電,打開房間裏的照明,轉身時語氣淡淡,“前輩這麽嚇唬小姑娘,就算尊老愛幼嗎?”
“……我也不是故意嚇唬她,誰知道她那麽能腦補。”阮雲暉摸摸鼻子。
池笍端直坐在椅子上,她已經演了十分鍾的聾啞人了,脖子都彎累了。
“前輩叫池笍來,是有什麽特別的事?”柏常走過來,手搭在池笍僵硬的肩膀上,後者仿佛得了呼吸的縫隙,緩緩鬆下了緊繃的肌肉。
“還能什麽事,就我二弟之前那項目啊,我就尋思她和你這麽恩愛,想讓她幫我傳句話。”
柏常嘴角一抬,但笑意並未到達眼底,“之前已經和前輩說過,我最近一段時間都抽不出空,《絕地逃生》這檔節目,我參加不了。”
嗯?
池笍耳朵一豎,捕捉到“絕地逃生”這個重要詞匯。
原書裏提過,這是一檔下半年新開播的密室逃脫類綜藝,節目拍攝的選址都是網絡上有名的靈異地點,再加上嘉賓陣容豪華,還有劇組壕無人性的製作成本投入,場景逼真效果真實,有些個經典鏡頭直接挪到電影裏用都不突兀。
這麽一想想,柏常可真是“歐皇”,大熱的電影不想演,爆紅的綜藝要拒接,到現在還沒能保持這麽高人氣,也是一種運氣了。
池笍:柏老師,佩服你。
“池笍,和前輩說句打擾了,我們走。”柏常拉起池笍的手。
池笍原本是想快些走的,但是聽到綜藝名字之後,她有點挪不動道了。
這節目日後可是會爆到國民級的地步,這她要是參加了,水漲船高,連帶身價都能向十億夢想邁進一大步,反之,她要是錯過這個機會,估計要一輩子懊惱。
她覺得她準備的那十分鍾個人介紹詞,又有得發揮了!
“阮前輩,其實我……”
“怎麽了?”柏常低頭看池笍,“不用怕,跟我走。”
嗯?
池笍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被柏常硬生生拉走,頻頻回頭看阮雲暉那樣,真有點依依不舍的意思了。
柏女士,民政局不差這幾分鍾下班,我們能再等等嗎?
柏常當然不是著急離婚,她是不想池笍和阮家的人走太近。
雖然這種感覺十分的莫名其妙,但自從上過周我之後,她對阮月泉就有一種莫名的競爭感。
畢竟,白園園有句話沒說錯,從她這爬牆走的,大多都是去了阮月泉那。
如果人她追不上,希望最大的肯定是那阮月泉。
……
“這就走了?”薑塍看見兩人的身影,抬手招招,“晚上妍妍的生日,你們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
池笍抬眼看看柏常,還沒開口,薑妍就跳起來了,“池笍姐姐!你陪我過生日好不好,反正你都請假了,今天留下來一起吃蛋糕吧!”
“我們今天還有事,抱歉,不能留下來吃飯了。”柏常對薑妍說。
“啊……好不容易才能見到池笍姐姐一麵的。”薑妍臉蛋一下就耷拉下來,嘴巴高高撅起。
“妍妍。”薑塍暗暗拍她一下。
薑妍這才氣鼓鼓地說,“算了,我知道池笍姐姐和柏常阿姨是兩口子,我爺爺和我說不能打擾小情侶約會恩愛,不然天打雷劈,你們去吧。”
池笍嘴唇緊緊抿住,費力地開始憋笑,她懷疑薑妍絕對是故意的,一口個“阿姨”喊得旁邊的柏常麵色鐵青。
“薑妍,姐姐祝你生日快樂。”池笍蹲下來,把一直捧在手裏的禮盒遞出去,“你和爺爺要錢,原本是想要它的對不對,就把她當成姐姐和阿姨不能參加你生日聚會的賠禮吧。”
又是一個“阿姨”,二十八歲高齡的柏女士在一旁默默捂住心口,努力保持順暢的呼吸。
“什麽!”薑妍看見那包裝盒眼睛立馬就直了,“這是真的嗎?不是還在預訂中嗎,你這麽快就收到貨了!這不是A社的風格啊!”
“嗯,就是它。”池笍揉揉薑妍的腦袋,“但是你也得答應姐姐,不能忘記我們的約定,要好好學習知道嗎?”
“好!我一定不會忘記的!”薑妍扯開八顆牙齒的笑容,上去抱住池笍的脖子使勁蹭了蹭,“謝謝池笍姐姐!”
池笍笑笑,輕輕拍她的背。
薑妍抱玩池笍,又抬起頭笑嘻嘻衝柏常道,“也謝謝柏常姐姐,下次記得常來找我玩啊。”
柏常:沒有下次了,再也不見。
兩人和薑妍道別,往外走。
沒了外人,柏常終於能和池笍說上幾句正經話了,“你想演戲嗎?”
“嗯?”
“薑導有部新戲下半年開拍,想邀請你過去試鏡。”柏常說,“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替你拒絕他。”
“我願意!”池笍眼睛募地一亮,“我特別願意,代我謝謝薑導給我這個機會!”
“你知道這部戲是什麽內容嗎,你就答應。”
“我知道啊,我還特意做了功課,實不相瞞,本來今天我是想找薑導自薦的,但……中途被阮前輩拉了去,才耽誤了事。”
柏常反應過來了,“你都知道……那你就不好奇另一個女主是誰?”
“另一個女主的選角和我沒什麽關係吧,況且我也不一定能麵得上。”池笍不以為然。
柏常語塞,半天才又憋出一句,“你知道《清水潭》兩個女主之間有很多親密戲嗎。”
“知道啊,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
……
民政局五點半下班,兩人到的時候,剛好趕上最後一波。
蓋章。
簽字。
回答工作人員毫無營養的問題。
“兩位是確定離婚嗎?”
“確定。”
隨著最後一個蓋在離婚證上的章,她們的關係塵埃落定。
……
出門口的時候,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柏常問了一句,“你怎麽把娃娃送薑妍了,不是你一直很想要的?”
“我早就過了玩娃娃的年紀了,但薑妍不一樣,如果滿足她這個願望就能讓她好好學習,何樂而不為呢。”池笍說,“不過節目組也挺厲害的,居然能弄到還在預訂中的款式,不然還不一定能哄好她呢。”
“節目組?”柏常轉頭看池笍,眉頭緊皺,“你以為是節目組送的?”
“不是節目組是誰。”說起來,這還是那天柏常推著禮物進來的時候,她自己親口說的。
“……”
“不會吧。”池笍從柏常怪異的表情猜測了點什麽出來,“是你?”
可是為什麽係統沒有給她報氪金指數?
柏常偏開頭,沒有說話。
她可以私下為池笍做很多事,但讓她親口說出來,卻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了。
“你怎麽不和我說?”池笍無措地揉揉脖子,“抱歉,我不知道是你送的,不然你告訴我多少錢,我還給你吧。”
借花獻佛用好了能成事,可偏偏這娃娃不是節目組而是柏常準備的,池笍隻覺得自己這樣做,還是當著本人的麵做,是對柏常一種特別大的不尊重。
“不用。”柏常壓下池笍的手,“你剛才也說了,是我和你一起送的賠禮。”
池笍收回手,可她那就是隨口一提……
“你要是覺得內疚。”柏常低眉,緩緩摘下戴在無名指的銀戒,輕輕放在池笍的手心,“就找一天,把它重新戴到我的手上。”
剛才敲章簽字辦離婚證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但現在摘下這枚戒指的時候,那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才變得鮮明真實起來,心口變得又酸又澀。
池笍虛虛握著手心裏銀環,上麵還帶著柏常溫熱的體溫,讓她突然覺得胳膊很重。
沒敢回視柏常的視線,池笍隻是默默搖了搖頭。
“沒事。”柏常似乎早就料到她這個反應,嘴角一牽,語氣很輕,“我說了我會等你。”
池笍咬住下唇,把那戒指收進口袋,“好遲了,我該回營了,柏老師,往哪邊走?”
“我要回去搬家。”柏常說,“既然已經分開了,我得要把東西全部搬出來,留在那……也隻是占位置。”
“……”
“柏常。”在柏常以為等不到池笍回話的時候,對方突然出聲喊她,語氣認真地說:“謝謝你。”
白園園夾在中間,左邊看一眼,右邊瞄一眼,默默屏住呼吸,讓自己這個電燈泡的瓦數低一點。
誰家離婚還一副這麽纏綿不舍的模樣的,你倆剛其實領的是結婚證吧?
“不用和我說謝謝,回去路上小心。”
“再見。”
池笍轉過身,壓低了鴨舌帽的帽簷,遮住眼睛。
今天這句“再見”之後,她和柏常之間再沒有那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再在全民的賽場相遇,隻有導師與學員的身份。
很好,一切都隨了她的意,沒什麽再能阻擋她朝上走了。
……
柏常目送池笍的背影坐上唐鈺的車,直行,轉彎,消失在街角盡頭,隨後她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空蕩蕩的指根。
戒指剛摘不久,那裏留下了一圈淡色的戒印,或許過幾天,連這印記也會消失了,柏常有些不習慣地摸了摸。
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