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 42
褚濤回到詢問室,放出和錢次勇通話的錄音, 劉曉怡閉著眼睛, 麵無表情。
“出現經濟危機, 兒子生病住院,所以為了錢, 錢次勇和你合謀殺害陳望?”能輕而易舉拿到地·高·辛注射液,在心胸外科工作的她嫌疑很大。
劉曉怡大專畢業邊上班邊進修心理學, 又在手術室裏看慣生死, 心理素質強硬,她抬眸衝著褚濤輕輕一笑:“警官的意思,我聽不懂。”
看不出一絲慌亂,相當鎮定自若。
“你是不是和錢次勇謀殺陳望?”一字一句,褚濤讓她聽個明白。
“警官,有證據就直接抓人,他偷情,我當小三, 兩廂情願的事, 不犯法吧?”
這話說得,褚濤從她每一個停頓和變換的表情中,都能感覺到對方不是省油的燈, 他那雙眉挑得七尺高, 但也無能為力。
確實沒有直接證據指向劉曉怡。
他注視著之前的筆錄,倏地一下坐正:“7月1號晚上,王年貴的生日聚宴, 你當時在場?”
劉曉怡冷靜地回答:“在場。”
褚濤沒料到她竟然果斷地承認,追問道:“你和王年貴非親非故,為什麽突然前往?”
她輕哼一聲:“勇哥前一天晚上住在我家,提到王二哥辦大壽,我周末休假就順便一起去喝酒,有錯嗎?”
太狡黠,褚濤入職半年有餘,和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如果不是窮凶極惡的慣犯,他們或多或少都存在弱點,麵對警察的訊問,心理防線容易擊潰。但是眼前的女人,他完全捉摸不透,似乎無懈可擊。
還是真如她所說,沒有殺人?
褚濤戳了戳鼠標,正欲開口,就被挎著包,站起身的劉曉怡打斷。
“警官,我明天有兩台手術,人命關天,需要早點休息,什麽時候能走?”
這門道,摸得明明白白,想留她24小時都說不過去,褚濤咬牙切齒地打印了一張口供資料,劉曉怡簽完字,直接走人。他留下來交接後續工作,打算第二天再回長雲。
——
褚濤和萬桐聯係上,說清楚濱南的情況,黃波和眾人商量,以免打草驚蛇,打算暫時不傳喚錢次勇,隻密切監視兩人。
其他有力的證據還需要他們繼續搜尋。
萬桐打開賓館房間門的時候,時針已經走過兩點。盡管她再放輕動作,床上的人依然毫無意外被吵醒。
“嫌疑人抓到了?”嗓音沒有昨晚的沙啞,明顯好轉許多。
“嗯,但我們沒有證據,又給放了。”萬桐脫下鞋和襪子,換上拖鞋,“言姨,今晚體溫是多少?還發燒嗎?”
“37.6,晚上體溫高一些,有反複正常,明天差不多能痊愈。”聶芷言精神不少,她今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裹在床上,散發不少汗,傍晚才讓賓館的服務員重新換了四件套。
“睡前有吃藥嗎?”
“嗯,吃了。”
“那我去洗澡,言姨接著睡。”萬桐瞅到對方點頭,才大步流星溜進浴室,怕吹風機吵著聶芷言休息,她放棄洗頭,直接衝了個澡。再把今天的衣服洗幹淨,不到十五分鍾就抱著盆子踩著小步子走出浴室。
床上的聶芷言剛放下手機。
“言姨怎麽不睡?”
女人揚了揚唇角,下意識回道:“等你。”
“啊?”萬桐聞言,怔了一下,耳根瞬間被染紅,說話都有點結結巴巴,“馬,馬上,我晾衣服。”
“昨天的衣服,我已經幫你收進行李袋。”
萬桐背對著聶芷言,女人沒有察覺不對勁,她晾好兩三件衣物,想到那兩個字,心情大好地把自己摔到床上。
“終於可以睡覺咯。”她將被子一掀,滾了進去,嘟囔道,“明天還不知道該做什麽,黃波領導水平不夠啊,不像蘭姨能夠總攬大局”
“他太年輕,我們偵查方向應該往回走,最先檢測出陳望是地·高·辛中毒,那麽凶手是通過什麽方式下毒,以及下毒的容器在哪?是陳望平時喝水的杯子嗎?”聶芷言大致瀏覽了褚濤發在群裏的筆錄和資料,提出建議。
“對啊,似乎排除陳萍的嫌疑之後,我們就弱化了陳望致死的原因。”萬桐轉過身,去瞧聶芷言,怎麽才十幾個小時不見,隻要安靜下來,心裏就像缺少點什麽似的。唯有她待在身邊,看著她,內心才能慢慢被填滿。
“明天我也回去幫忙。”
“不再多休息一天?”
“我有分寸,臉上的傷都好了,明天應該能夠退燒。”
“好。”萬桐將心比心,換作自己,也會迫不及待返回工作崗位,所以她沒有多加阻撓,並且全力支持。
夜已深沉,窗外飄著零星的細雨,兩人互道晚安,各自睡去。
——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萬桐全盤托出昨晚聶芷言的提議,黃波恍然大悟,決定從陳望常用的水杯查起。
既然貨車找到的紐扣屬於張會,那麽她肯定接觸過水杯,對水杯應該有印象。然而張會如今在醫院,黃波隻好電話聯係她。
通過對話,張會告訴他們一個迄今為止最有效的信息。
觥籌交錯間,陌生女人幫陳望去後廚倒開水,張會一直關注她,但這事與錢次勇無關,所以黃波今天提起,她才言無不盡。
“張嬸,那時候大概幾點?”
“望哥要離開吧,接滿水,路上喝。”
掐斷通話,黃波靠在椅背上,興奮地轉了一圈。
“波波頭,這隻是人證,人可能說謊,法庭上最看重的是物證。”萬桐及時潑了一瓢涼水,萬事不能高興得太早。
“不管,幾天下來,一次又一次失望,我都快瘋了。”
萬桐白了他一眼:“沒出息。”她手指輕點,快進著瀏覽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攝像頭留下的錄像。
“不是看過嗎?才確定陳望駕駛失控後側翻。”黃波目視著模糊不清的影像,吐槽道,“這都淩晨一點半,他的車早已翻在那裏。”他指了指左上角的卡車。
“別吵。”萬桐第一次覺得別人很吵。
黃波好在聽話,閉上嘴,畫麵的時間挪移,淩晨一點四十四分,一輛江B3GS22車出現在攝像頭視線範圍。
“這車幹嘛,深更半夜停在這兒。”黃波睜大眼。
“你覺得呢?”萬桐一瞬不瞬地盯著電腦。
轎車裏,身穿深色外套的人戴著口罩和帽子打開車門,左右逡巡幾分鍾,才慢慢朝卡車靠近。
“水杯,他是來拿水杯的!”黃波激動地喊出聲。
萬桐這才如釋重負:“周哥,查一查這輛車的車主。”
“沒問題。”
十分鍾後,小周查到車輛所屬人,濱南醫院心胸外科護士長,經聯係,7月1號她把車借給劉曉怡回鄉下。
不到十二個小時,瀟灑地從派出所離開的人,又在剛出手術室門的一瞬間,被褚濤為首的兩位民警用手·銬·拷住,控製了人身自由。
在證據麵前,她低下了頭。
劉曉怡,女,31歲,濱南萬河區人,大專學曆。2015年,通過來濱南治病的陳望,認識錢次勇,兩人興趣相投,迅速墜入愛河。在得知對方有家庭的情況下,女人掙紮半個月,仍心甘情願做第三者。今年年初,朋友拉她賭博,不僅輸光多年積蓄,賣車賣房還債,還欠下10萬債款。
六月下旬,錢次勇無意間提到兩句陳望當選隊長,自己差幾票,又深知那個職位可以撈到大量油水。
錢次勇愛她,有錢肯定會貼過來,但他因為兒子的病,生活也拮據不少,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那麽多錢。
思及此,劉曉怡在債務的逼迫下,頓起殺心。一個禮拜時間,經常行走於手術室,以及參與藥劑準備的她,神不知鬼不覺挪到足以讓陳望深度中毒的地·高·辛注射液。在王年貴生日那天,纏住錢次勇帶上她。假裝好心幫陳望倒開水的時候,注射進去。
地·高·辛注射液無色,她知道陳望有吃檳榔的習慣,半個小時能嚼10顆,這樣便可以掩蓋注射液的氣味。
陳望走後不久,劉曉怡開車跟蹤,她想銷毀罪證,拿到水杯,最終卻成為畫蛇添足的一筆,也成為警方正式逮捕她的鐵證。
黃波問她錢次勇是否參與,女人搖頭,表明陳望是他鐵哥們,告訴他,這事肯定成不了。
一切塵埃落定,警方需要進一步調查錢次勇,畢竟他有作案動機,不能輕信劉曉怡片麵之詞。
下午下班,吃完黃波的餞別酒,由褚濤開車,三人打道回府。萬桐和聶芷言坐在後座,戴上眼罩的人不多時便沉睡過去。她歪著的頭因為顛簸輕輕晃動,到最後如願以償地跌在萬桐的肩上。
女孩抿嘴望著窗外閃耀的星光,滿足的笑悄悄從嘴邊漾開。
“缺條,你看球賽嗎?”褚濤無聊,晚上開車容易打瞌睡,他想找話題聊。
“濤哥,回去真的別叫我缺條!”這綽號(小名)真的難聽,她特別嫌棄。
“哈哈,別介,該叫還是得叫,我已經習慣了。”褚濤笑道,“誒,周末有場球賽,尤文對巴塞,一起啊。”
“那你叫我小萬。”
“缺條,缺條,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響徹茫茫黑夜,塞著耳塞熟睡的人,渾然不知,她也許夢到什麽,唇角漸漸彎出和女孩如出一轍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法醫雖然不會參與偵查,但有時候他們提出的專業建議,對破案的幫助很大。
如誰的願?當然是我們萬小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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