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1

  萬桐剛抬腳下車,就瞅見一個穿黑色短袖的背影鬼鬼祟祟跟在一個人身後拐過轉角。以警察的“嗅覺”告訴她,前麵的人有危險。她三步並兩步奔上前,黑影已經捂住女人的嘴,掙紮中,受害者撞向旁邊的鐵門。


  輔警李哥跟上,雄厚的嗓音喊道:“警察,別動。”萬桐早已衝上前,膝蓋彎曲,頂住那人的膕窩,反手一個利落的擒拿,將黑影製服。


  “謝謝。”聶芷言捂著手臂站直,表情稍顯痛苦。


  黑夜下萬桐借著月光才看清她的臉,頓時緊張道:“聶法醫,有受傷?”


  “沒事,等會兒處理就好,我先去方便一下。”


  女孩點頭,到底還是不放心,守在廁所門口等她。樓上的民警聽見動靜,踩著窸窸窣窣的腳步下樓。


  “怎麽了?”


  “襲警。”萬桐拽著他的衣領扔給當地的警察,那人嘴裏開始發出“啊,啊,啊啊啊。”的囈語。


  “這不是楊帆嗎?昨天還立了功,他腦子有問題,時好時壞,喜歡和別人鬧著玩,前陣子撿石子扔同學,家長找上門也拿他無計可施。”


  民警說完,鬆開禁錮,囑咐了兩句,讓他早點回家。


  男孩乖巧地點點頭,轉身近乎蹦跳著離開他們的視線,當他拐過牆角,頓了兩秒,而後步履矯健地沒入夜色中。


  聶芷言從廁所出來,萬桐覷到她白皙的左臂仍在不停往外冒著細密的血珠,幸而,傷口不算深。


  “同誌,附近有診所嗎?”女孩問一旁的民警,眉眼深深,滿臉寫著擔憂。


  “出門右拐100米就是衛生所,8點半關門,再不去就晚了。”


  萬桐謝過,讓李哥把加油站帶回的u盤和截圖先給聶芷蘭拿去,她餘音未落,身後的聶芷言就往前移動了兩步,打算跟著李哥上樓。女孩一愣,伸手拉住她,小聲說:“言姨,去打破傷風。”


  “不去。”毫無回旋餘地的拒絕。


  “你傷口雖然不深,但撞到鐵門,有鐵鏽。”


  “我知道。”


  “走,必須去。”兩人就像小孩子起爭執一般拉扯著,“言姨,破傷風感染的死亡率你應該比我清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說,你怕打針?”


  ……


  女孩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的雙眸,聶芷言無可奈何,艱難地抽出被緊握著的手,淡然道:“走吧。”她邁了幾步,像是想到什麽,又停下來,回過頭,細細長長的眉微微上挑,“還有,誰允許你叫我言姨?”
——

  鄉裏衛生所的條件簡陋,人手不夠,傷口清理和消毒都由聶芷言親自動手。


  見她表情清冷淡定,這也不怕疼嘛,萬桐如是想著。但當醫生端出治療盤,5毫升的針管抽滿藥水,女人就別開眼,不去看。常規消毒結束,針頭眨眼沒入皮膚,纖細的五指蜷縮,抬起抓住右側萬桐的手臂,女孩能清晰感受到她在顫抖,看到她額上頃刻間沁出細密的汗珠。


  言姨,真的很怕打針……


  她們回到派出所的時候約莫8點半,聶芷蘭,馬昭,朱防和其他幾位民警正好從樓上下來。


  “怎麽樣?”


  “沒事,打了針。”女孩迎上去,接過聶芷言的勘查箱。


  “打針?”聶芷蘭不可思議地看向她的妹妹,女人緊抿著唇,並未搭理。


  “走,去王斌家,搜查令拿到了。”


  王斌家在西揚口34號,離姻緣樹大約5公裏,離埋屍點夕蒙山卻很近,不足一公裏,一行8人坐車,7分鍾後到達。王斌一家三口外出探親,隻留有老人在家,門是年邁的父親幫他們開的。


  “老人家,我們是警察,有東西放在你們家,需要找一找。”馬昭亮出警官證。


  王斌父親也不笨,看出端倪,著急道:“警察同誌,我家兒子很孝順,平時經常助人為樂,不會幹壞事。”


  “老人家別擔心,我們就隨處看看。”朱防上前握住他皺紋累累的手安慰。


  聶芷言和其他五人戴上手套進入屋內,兩人一間房,開始仔細搜索。


  小臥室是王斌的父親和兒子住,隔代親,老人家很疼孫子,進門的一麵牆貼滿了獎狀,布置簡單卻很溫馨。“我孫子很乖,年年被班上評為三好學生,說長大要向他爸爸學習,幫助更多的人。”


  “幫人?”


  “我兒子王斌,以前在廠裏上班,兒媳婦是鄉裏中學的老師,他們倆加起來的工資不低,但因為長期資助孩子們學習和生活,存不起錢,就不打算換房子,一直住在這個爛房子裏。”老人家打開一個盒子,“你看,這是每個月的匯款單,還有很多孩子給他寫信。”


  聶芷言揀起一摞打開,捏著裏麵一封封發泛黃的紙張,似千斤重,沉甸甸的。


  她哽著喉壓低嗓子道:“老人家,讓我看一看床底。”


  “沒什麽東西……”下一秒,女人掀開床單,拉動藍色編織袋拉鏈,兩件衣服,一條褲子映入眼簾。


  “這是……”


  身後的朱防一眼認出:“這是林盛複當天穿的。”


  聶芷言的手微微一頓,把編織袋拎了出來,眼神變得晦澀,一分鍾前她希望王斌是無辜的,希望他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幫助那些孩子。


  “老人家,您過來一下。”女人餘光瞥到衣櫃上麵的擺置不規整,抬來一條凳子,站上去,身高剛好可以看到衣櫃頂。挪去幾本書,兩個盒子,直徑大概2分米的空心牆孔一覽無餘。


  “這個洞很早就有了。”老人家急著解釋。


  “衣櫃上布滿灰塵,唯獨盒子和書旁邊,以及牆孔裏調節時針和分針的轉動軸一塵未染。”女人歎了一口氣,動作緩慢地從凳子上下來,“朱警官,勞煩取下客廳掛著的大鍾。”


  另一個房間,負責搜查的萬桐翻找了大半天,卻一無所獲。床頭掛著兩夫妻婚紗照,男人身子左側,攬著女人的腰,親密無間。女孩的視線無意間停在那光潔的,沒有一點胎記的皮膚表麵。


  兩顆痣呢?還是說零幾年影樓就能磨皮去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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