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二嬸頭也不抬的喊了一聲，我嚇了一跳。
坐在我麵前的李二貴也嚇了一跳。
“我不！”他扭過頭冷冷地看著二嬸，眼神兒裏充滿了憤怒。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憤怒，那不過是一根木頭罷了。
對他有那麽重要嗎？
“放下！”二嬸扭過頭來，兩隻眼睛裏滿是怒火，她的餘光似乎在看著我。
我有些尷尬地看著李二貴，伸出手：“二貴哥，這就是個木頭。”
“你懂個屁！”李二貴站起身來，抓著木棍狠狠地貼在自己的胸口上，仿佛那是什麽寶貝一樣。
“你怎麽說話呢！”二嬸用訓斥兒子一樣的聲音說道：“我讓你放下，你就要放下！聽懂了嗎？”
“我不！”李二貴就像是個複讀機一樣，生硬地說道。
“必須！”二嬸壓著怒氣說道：“我讓你放下你就要放下，我不想再重複一次我說的話！”
“不行！”李二貴像是落水的人一樣哀嚎起來，他的手死死地抓住木棍，似乎那木棍兒比他的命還寶貴。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
“二嬸……他的胳膊沒了，你就讓他拿著吧。”我勸道。
“你懂個屁！”二嬸低吼一聲，猛地從床板下麵拽出了一根黑色的枯藤。
我確定那是一根枯藤，黑漆漆的兩根細藤纏繞在一起，像一根鞭子一樣。
“拿著！”二嬸站起身來，把枯藤扔了過來。
我趕忙接住，一轉身，李二貴竟然要跑！
他為什麽要跑？我不解地想道，二嬸的聲音卻如驚雷一樣傳來。
“攔住他！”
“是！”我答應一聲，想也不想地就衝了上去。
李二貴沒了胳膊，跑起來晃動得厲害，還沒跑到門口，就被我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轉過身來用空蕩蕩地袖子甩在我的臉上。
仿佛他的胳膊還存在一樣！
我一下子愣住了，二嬸不知道怎麽就到了我身邊，一把拽住拖在地上的枯藤，對著李二貴的脖子纏繞了一圈兒。
頓時，李二貴慘叫了起來，好像過年要被宰了的肥豬一樣嚎叫了起來。
我聽不懂他在喊什麽，二嬸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抓著枯藤在他的身上纏了一圈兒。
李二貴拚命地掙紮著，嘴裏發出奇怪的嚎叫聲。
二嬸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我清楚地聽到了木頭斷裂的聲音。
他踉蹌著摔在了地上，手上的木棍飛了出去。
二嬸抬起腳一腳把木棍兒踹飛了出去，順手一把從我的手上搶過了枯藤的一端。
我從她的眼裏看到了不滿。
難道她覺得我太廢物了？
“把他扛回去！”二嬸走到遠處撿起了那根木棍兒，回身當著李二貴的麵，踹斷了那根木棍兒。
那我剛才聽到的木頭斷裂的聲音是？
我有些驚恐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拚命掙紮的李二貴。
難道他的身體裏還藏著別的木棍？
“扛回去！”二嬸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我愣了一下，來不及多想，伸手抱住了李二貴的腰。
他的腰硬邦邦的，兩條腿上的黑漆已經消失不見。
我使勁兒地抱起他的身體，枯藤裏的身軀在拚命地掙紮，可是我抱的時候卻感受不到他的掙紮。
我跟著二嬸抱著李二貴的身體回到了堂屋裏。
屋裏，七盞煤油燈還在小俊的四周亮著，燈盞裏的煤油已經快燒完了。
“把他放在這兒！”二嬸拖著一張低矮的八仙桌放在了堂屋入口處。
我循著她的意思把李二貴放在了八仙桌上。
被枯藤綁著的李二貴一到了桌子上就安靜了下來，兩隻眼睛呆呆地看著房頂，放棄了掙紮。
我有些後怕地看了他一樣，二嬸扭頭看了一眼七盞燈環繞著的小俊，不知道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麽，抬腳就進到了裏屋。
我站在門檻兒上呆呆地看著屋裏的兩人。
兩個人都像是失了神一樣地躺在桌子上，不同的是，李二貴的眼睛裏充滿了絕望，而小俊的瞳孔還沒有恢複，眼眶裏依然是慘白一片。
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背對著院子，雙手撐著門框就那麽呆呆地看著屋裏的兩個人。
如果我被黑漆沾上了，會不會也變成這個樣子？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一抬頭，二嬸正用漠然的目光看著我。
“愣著幹什麽？過來幫忙！”二嬸抓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端似乎拖著一口大箱子。
我不知道這箱子是從什麽地方拖出來的。
二嬸家的裏屋很小，應該沒有地方放這樣的大箱子才對。
難道她的床下也有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