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巴地裏,我抱著小俊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跨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土堰,踩過了一片又一片的莊稼地,每當我的眼前出現燈光的時候,我懷裏的小俊就會不自覺地掙紮一下,仿佛在提醒我他還沒死。
身後的黑影漸漸近了,我能夠聽出來那淒慘的聲音是李二貴的聲音。
但是我不想回頭,也不想去管他,我不能讓小俊就這麽死了。
我更懷疑李二貴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他的一條胳膊被黑漆扯斷了之後還能爬起來跟上我的腳步。
我感覺自己太傻了,為什麽就那麽傻裏傻氣地帶著小俊到了李二貴家?
如果我事先能夠去找王二嬸商量一下,現在還會是這個情況嗎?
我知道我沒有時間悔恨,我也知道我的腳底板被地上的時候劃開了好幾道的血口子。
我是個大夫,我應該帶著小俊到我家裏好好休息,但是我更清楚,我這樣做隻會害死小俊。
我根本沒辦法救活小俊。
能有辦法的,隻有王二嬸!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找到王二嬸的家,我也不知道我是用什麽方法翻到了她家的院子裏,那緊鎖的房門擋不住我急切的心思,就算是知道牆頭上都是跑電的電線,我也股不著什麽危險了。
跳到了王二嬸家的院子裏,我急切地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我像個傻子一樣抱著昏迷不醒的小俊坐在王二嬸家的院子裏,我感覺自己疲憊急了,渾身上下都在流動著汗水。
我一次次地回想著李二貴家的奇怪景象,我甚至有些懷疑我是不是失心瘋了。
那黑漆到底是什麽東西?那洞裏的棺材到底意味著什麽?
難道是老道士的陰靈不破?
我使勁兒的搖搖頭,想要把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從我的腦海中掃除。
我呆呆地看著王二嬸家寂靜的院子,外麵傳來了李二貴淒慘的哼嚀聲,我不想起去搭理他。
這一切都是他找來的麻煩。
我甚至有些恨這個混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王二嬸的驚呼聲,我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一步抬起,我才發現我的腳麵已經被流淌的鮮血黏住了。
“二貴!你這是咋了!”王二嬸的驚呼聲傳來,很快我就看到眼前的房門被推開了。
“二嬸,是我。”我疲憊地抬起頭來,用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望著一臉驚詫的王二嬸:“小俊他不行了!”
“他咋了?”王二嬸扶著李二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兩隻眼珠子似乎沒有看同一個地方。
一個眼珠子在看我的臉,另一隻眼珠子在看我腳下的鮮血。
“進屋吧。”王二嬸沉默地看了我一眼,什麽都沒問便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從我身邊過去的時候,我能夠明顯感覺到王二嬸的身體在顫抖?
她在害怕?還是在生氣?
我有些不明就裏地轉過身來看向她的背影。
說實話,今天的王二嬸變得有些奇怪,她兩手空空地回到家裏,腳下的鞋子嶄新嶄新的,仿佛剛買了的一樣。
而且一滴泥點子都沒有。
這不像是在鄉下走路後的樣子。
我跟著王二嬸進到了屋裏,她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空白的符咒遞給我。
“給這孩子的脖子後麵貼上,什麽都不要問。”王二嬸淡淡的說著,隨手從床下拉出了一個箱子,撐著李二貴的身體就進到了裏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滿腔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呆呆地接過金黃的符咒,照著二嬸的意思貼在了小俊的脖子後麵。
細細碎碎的聲響從裏屋傳開,我沒有聽到李二貴任何的叫喊聲,隻聽到一陣陣搓木頭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仿佛整個天地間隻剩下我和小俊兩個人了。
屋裏沒有開燈,淡淡的月光從門外落進了屋裏,我抬頭看著二嬸家堂屋的布置,每一樣東西仿佛都是新的。
一塵不染。
“行了!”二嬸帶著咳漱的聲音從裏屋傳來,我愣愣地站起身來,對著裏屋的方向一看。
簾子被二嬸掀起來了,我恍惚間看到了李二貴的身影從我的麵前閃過。
他的胳膊好像好了!
“這……”我驚呼一聲,換來的卻是二嬸嚴肅的警告:“別吭聲!亂看什麽!趕緊帶我去看看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