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孤山之上,楚越溪痛不欲生地躲在一個山洞之中,身體瑟縮成了一團,頭頂之上雷聲湧動,一道道天雷不斷地劈落在山上,引得碎石不斷砸落。
??他不敢出去,若沒了這山洞抵擋,他連一道雷都扛不住,可若是一直躲在裏麵,恐怕當山洞承受不住的時候,他也會被碎石砸死,然後深深地掩埋在地下。
??“懷章,懷章……”
??楚越溪在天威麵前隻能匍匐在地,卑微又弱小,最終被恐懼和絕望層層包裹,他頭頂上的碎石泥土越來越多,沒過多久,便將洞口都掩埋了一半。
??他趴在地上全身簌簌發抖,一邊哭著一邊不斷地喚著秦嶂的名字,身上滿是泥土和被石頭砸落時造成的淤傷和血痕,眼淚混雜著血和泥糊了一臉,狼狽不堪,哪裏還有之前半點驕傲和明媚。
??隨著他頭頂上的雷聲越來越響,楚越溪哭的有些喘不上氣來,他眼前也開始漸漸模糊,隻能看著洞口的碎石和泥土越來越多,光線也越來越暗,仿佛是一口幽深的棺材,正在慢慢合上蓋子。
??就在這時,他心裏突然升出了一種莫大的恐懼,張了張口,抱著頭顫抖著躲著上方不斷砸落的石塊,哭得更加絕望,因為他覺得他可能回不去了。
??他不想死,他想回家,他好想秦嶂……
??楚越溪痛哭失聲,突然,一塊巨大的石塊從他後麵砸落,直接砸到了他的背上,劇痛猛然襲來,讓他哭聲瞬間一窒,狼狽地向前摔了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滿口腥甜。
??“懷章……”
??楚越溪眼角滑落兩道淚痕,艱難地朝著洞口爬去,卻隻能看見那絲光線逐漸被掉落的石塊泥土掩埋。
??他眸子裏的光漸漸暗淡了下去,滿心絕望地開始等死,突然,一道烈馬痛苦的嘶鳴聲從外麵傳來,楚越溪驚異地抬起頭,就看見一雙手突然挖開了擋在洞口的碎石和泥土,讓光線再次透了進來。
??“越溪!!!”
??秦嶂嘶啞地大喊著,猛地撲向了那即將被掩埋的山洞,瘋狂地將洞口的碎石挖開,隻見楚越溪倒在裏麵,臉色慘白,滿身血汙,正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
??“懷章?”
??楚越溪嘴唇顫抖著看著眼前逆光衝進來的男人,臉色陰沉鐵青,雙目赤紅,下巴上還帶著一層憔悴的胡茬,可看向自己的目光卻是那樣的熟悉,堅定而溫柔。
??“不怕,我來了。”
??秦嶂伸出手,一把將楚越溪從山洞裏拖了起來,那手臂上的力道拽的楚越溪生疼,卻將他強行從死亡的邊緣給拽了出來。
??楚越溪眼淚糊了一臉,死死地攥住他的衣服,哽咽著說不出話來,被他就這樣拖出了山洞。
??隨著他出來,兩人頭頂上的雷聲更響了幾分,瘋狂地朝著二人所在的位置砸落下來,秦嶂把人死死地護在懷裏,雖身處雷光之下,眼中卻溫柔而平靜。
??他用袖子擦了擦楚越溪斑駁狼狽的臉,將上麵的淚痕擦幹。
??“看你哭的這難看,早知這樣,何必一個人跑出來?”
??秦嶂笑了笑,低下頭在楚越溪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楚越溪唇瓣一陣輕顫,突然抱住他哇地一聲嚎啕大哭,兩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天雷不斷降落,並沒有落在秦嶂身上,隻是砸落在他的周圍,就像是一種試探,隻要他有一絲膽怯或者躲閃,這天雷都會劈在楚越溪身上。
??然而秦嶂就這樣死死將楚越溪護在自己懷裏,沒了之前的瘋狂和慌亂,目光平靜堅定,沒有一點躲閃的意思,仿佛即便下一刻就會死在天雷之下也沒有絲毫的恐懼。
??時間一點點過去,雷聲悄悄停了下來,可天上的雷雲卻瘋狂地翻湧著,同時一股可怕的威壓從天而降,甚至連遠在寧安城中的百姓們都感覺到了一種心驚肉跳的恐懼,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降下什麽責罰。
??就在一陣可怕的沉寂之後,一道水缸粗細的雷光劃破天際,所有人心裏大驚,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孤山上的位置,這一次,天雷沒有絲毫躲閃,徑直劈向了秦嶂。
??秦嶂閉著眼睛緩緩地又收緊了幾分力道,幾乎將楚越溪都給揉進了自己的身體當中,就連楚越溪都感覺到被他手臂箍著的地方傳來了疼痛的感覺。
??他惶然地看著從天而降的雷光,想要推開秦嶂,卻發現這人仿佛鑄造的銅像一般巋然不動。
??“你走啊!這最後一道天雷會毀滅一切,不論是人是妖,你快走!”
??楚越溪此時冷靜下來,心中大急,瘋狂地掙紮著想要推開秦嶂,可秦嶂把他箍的死死地,根本就掙脫不開。
??秦嶂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眼前少年狼狽的臉,嘴角一彎,勾起了一絲精致的弧度,倏地一下親在了楚越溪的唇上。
??“我不走,我得帶我夫人回家,否則我就無家可歸了。”
??楚越溪死死地咬住嘴唇,將頭輕輕地靠在了秦嶂懷裏,心中的恐懼和絕望瞬間煙消雲散,也緊緊地抱住了秦嶂的身體。
??“笨蛋。”
??秦嶂又笑了笑,此時那最後一道天雷已經落了下來,就距離他不過幾尺的距離,就當他閉上眼睛準備和楚越溪死在一塊的時候,突然聞到了一絲極為淺淡的檀香味道。
??與此同時,他懷裏始終沒有動靜的護身符也突然亮了起來,落下來的天雷驟然一頓,就那樣停在了半空。
??片刻之後,那道雷光輕輕地顫了顫,一點點崩碎,最終隨著輕風消散在天地之間,而陰沉的雲層之中雷聲也逐漸退去,冰涼的雨滴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滋潤著楚國大地。
??楚越溪驚訝地睜開眼睛,詫異地看著越下越大的雨,滿臉不敢置信,而秦嶂環視了一圈,隻見視線範圍之內,遍地焦土,見證著之前發生的一切。
??“天劫……過去了?”
??楚越溪臉色蒼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度過了褪妖骨的天劫,他緩緩地伸出手,隻見少年人的手掌白皙修長,隱隱地可以看見隱藏在皮膚下麵青色的血管,胸腔之內,心跳聲第一次是這樣的清晰有力。
??他真的變成人類了。
??楚越溪怔怔地握了握拳,手指朝著空中微微一點,卻沒有半點異動,體內也再也無法感知到任何妖氣和靈力,所有的法術都在此時失去了作用,一身修為也蕩然無存。
??從此之後,飛升無緣,仙道無望,永世為人。
??可他的心裏並沒有一點遺憾,楚越溪揚起頭,就看見秦嶂緩緩地鬆了口氣,對著自己微微笑了一下,淺淡的眸子滿是珍惜和疼愛。
??“我帶你回家。”
??楚越溪定定地看著秦嶂半晌,像是一隻安靜的小貓,慢慢地窩在了他懷裏,被他抱了起來,睫毛上還掛著尚未幹涸的淚珠,嘴角卻也揚起了一抹笑意。
??“嗯。”
??因為這場百年難遇的雷雨,寧安城中的百姓都被驚動了,人們紛紛走出來看著外麵瓢潑降落的大雨,一同歡慶著跪謝天地能在這個關鍵的季節降下這樣一場大雨,確保了今年的收成,都認為這是上天的饋贈。
??三皇子帶著人站在大雨之中,憂心忡忡地看向了城外的方向,此時雷聲已停,他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揮手就打算讓人去孤山上找人,沒想到他手底下的人還沒等出城,就看見一個人騎在馬上緩緩地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三皇子定神一看,發現那人正是秦嶂,懷裏還抱著一人,遠遠地看著像是楚越溪。
??他的心稍稍落下,還沒等說什麽,一個人跌跌撞撞地不知道從哪裏衝了出來,定定地看著秦嶂懷裏的人,卻是魏蒙。
??“殿下?殿下!”
??廖凡慌慌張張地從後麵追了過來,還是沒攔住魏蒙讓他衝到了秦嶂麵前,秦嶂看著同樣一臉憔悴無比擔憂的魏蒙,神色有些複雜。
??“他沒事了,先回去再說。”
??魏蒙剛要說什麽,廖凡一把拽住了他,隨即朝著秦嶂躬身行了一禮,三皇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嶂,就見他對自己微微搖了搖頭,最終也隻能把滿心的疑問給壓了下去,開始收拾殘局。
??這一天一夜之中,寧安城中的異動讓不少人都心生疑惑,更是察覺到了秦嶂的變化和他與三皇子之間那層微妙的關係。
??隻不過此時皇帝久病,太子瘋魔,局勢都被三皇子掌控在手中,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多問什麽。
??而相比於秦府中的變故,老百姓們更在意地還是這場百年難遇的大雨,這場雨一下,就意味著今年必然是個絕佳的豐收之年,人們滿心歡喜充滿希望地開始為今年的農桑做著準備,哪裏還顧得上秦府的這點事情。
??秦嶂和楚越溪兩個人都是一身狼狽地回到了府中,他先是讓人送來了熱水,簡單地將兩個人收拾了一番,又叫來了大夫給楚越溪處理了身上的傷,喂了藥,一番折騰之後已經到了午後。
??楚越溪喝了藥之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臉上蒼白到幾乎透明,不過呼吸和脈象卻還算平穩,就算睡著的時候手裏頭都緊緊地攥著秦嶂的衣袖。
??秦嶂打理好一切之後,朝著黃二太爺的靈牌看了一眼,隻見之前的那三炷香馬上就要燃到盡頭了,可卻始終殘留最後一點沒有燃盡,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讓這香一直在堅持著。
??他掏出懷裏的護身符,還未動作,風一吹,那東西便化為了粉末緩緩散落。
??秦嶂朝著那靈牌跪了下去,卻不是平常的叩拜的模樣,反倒像是對著自家長輩,鄭重地叩了三個頭。
??“我會照顧好他的。”
??隨著他話音落下,最後一截始終沒有燃盡的香突然亮了一下,隨即立刻燒完,而房中彌漫了許久的煙霧緩緩散開,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可以清晰地看見地麵上一條條窗棱的倒影,溫暖又明媚。
??作者有話要說:後麵基本就是霸寵小嬌妻了(嗯嗯嗯?QAQ我在說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