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與此同時,太子府中,太子一身淺黃色便服站在書房之中,身邊還有一名模樣清秀麵容白皙的少年候在一邊。


  ??“好手段,雷厲風行,不過一次動作就把秦府中所有眼線都給拔了,最後還把事情推到了上次的殺手身上,這麽幹脆利落的行事作風,可不像是熙王的風格啊。”


  ??太子背著手,看著一旁茶杯裏的茶葉緩緩沉沒到了水底,沒有引起水麵上的一點波瀾,漸漸地就在杯子底部堆在了一起。


  ??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宋氏之子秦卓,也就是秦嶂同父異母的弟弟。


  ??秦卓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咬著牙說道:“如今的秦府密不透風,根本傳不出一點消息,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曾托人去找我娘,可根本就進不去府門。”


  ??太子深深地皺著眉沒有說話,他總感覺這事來的有些蹊蹺,再加上最近他時常夢魘,總是心神不定,似有大禍臨頭,雖然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可他還是覺得這事和秦嶂脫不了幹係。


  ??那人已經是個廢人了,竟然還會讓他這般忌憚,實在可恨……


  ??“緋音是不是回來了?”


  ??一提起這個名字,秦卓眼中的陰鬱更重了幾分,卻在瞬間將所有情緒都隱藏起來,小心地答道:“是,她昨日回來的,因是太子妃的生辰,說是不方便露麵,便沒有來找殿下。”


  ??太子點了點頭,輕輕地勾起了一邊的唇角。


  ??“就讓她準備吧,我倒想看看這個秦府是不是真的密不透風。”


  ??又過了幾日,楚越溪估計著前些時日定做的冬衣應該是做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也想自己出去走走,便準備出門,沒想到秦嶂從一旁把輪椅慢慢地推了出來,一掀衣襟又坐了上去。


  ??“你這是做什麽?”楚越溪詫異地挑了挑眉,疑惑地問道。


  ??秦嶂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服,淡淡說道:“前些時日我把府裏不少人都清理了,宮裏恐怕已經聽到了動靜,不然這麽大的事,為何官府都沒人敢來問一兩句?”


  ??楚越溪心裏一跳,低聲道:“皇上知道你已經好了?”


  ??秦嶂搖了搖頭:“皇上應該還不知道,隻不過若還不起疑心,恐怕也不是他了,而且這麽大的動靜,肯定是瞞不過太子那邊的。”


  ??楚越溪眸子黯了黯,走過去摸了摸他的手,又給他身上添了件衣服:“都怪我,若不是因為我病了,也不會……”


  ??秦嶂看著他一如既往地打理著自己的瑣事,仔細又妥帖,不由得輕輕笑了一下。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我隻要有所動作,那頭早晚都會察覺的,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我也不可能一直偽裝下去,等再過一陣子,我也就不用裝了。”


  ??楚越溪隻知道秦嶂軟禁了秦元化,殺了宋氏,又清理了秦府中一批人,然而他並不知道秦嶂這一舉動完全是為了給自己解危,便也沒太多想,將東西打點妥當之後,兩個人便如之前一般出了門。


  ??此時剛剛入冬,空氣中比起之前更多了些寒意,隻不過因為日頭正好所以也不太冷。


  ??楚越溪給秦嶂裹得嚴實,自己也穿著一件針腳密實的黑色錦袍,讓他的麵龐更顯得白淨了幾分,繡金的腰帶勒出了勁瘦的腰線,又被披風遮擋在下麵,比平日裏看起來也多了些沉穩。


  ??除此之外,兩個人現在出門也不敢心生大意,楚越溪叫上了魏蒙和廖凡跟在後麵,一是做給外人看的,讓人們知道秦府出了事,現在就連出門都要小心謹慎,二也確實是防備有什麽變故。


  ??原本秦嶂並不想讓那兩個礙事的跟在後頭,可楚越溪隻是在他原來受傷的地方看了看,便也明智地把那些拒絕的話給咽了下去,在某些事情上,他也確實拗不過這位大仙。


  ??因為這次出門本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秦嶂現在依然是那副模樣,所以楚越溪倒也沒帶著他直接去裁縫鋪那裏,而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轉起來。


  ??隻不過秦嶂這樣坐在輪椅上,雖然他知道這隻不過是一種偽裝而已,可楚越溪心裏又總是忍不住地想起之前那些年這人受過的苦,於是又犯了老毛病,幾乎是走了一路便買了一路。


  ??他不論見到什麽東西,但凡是有點意思或者是秦嶂能用得到的,統統買下來,到了後來,魏蒙和廖凡的手裏都已經拿不下了,楚越溪索性開始往秦嶂的懷裏扔。


  ??秦嶂低著頭,趁著沒人注意偷偷地往自己懷裏瞄了一眼,隻見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從吃的糕點到平日裏束發用的發帶,再或者是把玩的扇子,七七八八地堆了他一身的東西。


  ??最後當楚越溪把一個小風車塞進他手裏頭的時候,魏蒙嘴角一抽,緩緩低下了頭,而廖凡的眼角也跳了跳,不由自主地錯開了眼神。


  ??“越溪……這都入冬了,怎麽還買扇子?還有這風車……”


  ??秦嶂歎了口氣,暗中拽住了楚越溪的袖子,若是讓這位再這麽買下去,他們幾個人恐怕都帶回不去。


  ??楚越溪胳膊一緊,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對著他手上的風車吹了口氣。


  ??“好玩麽?你以前是不是沒玩過?”


  ??秦嶂頓了一下,雖然他確實沒玩過,不過……


  ??“一想你以前什麽都沒玩過,我心裏就不舒服,反正日子還久著呢,慢慢補吧。”


  ??楚越溪自然也看出了秦嶂心裏的想法,隻是淡淡地笑了笑,見一旁有個吹糖人的攤位,眼睛立刻一亮,推著秦嶂嗖地一下就跑了過去,興致衝衝地將吹口送到了秦嶂唇邊。


  ??“你試試這個,吹糖人,使勁吹口氣,然後這位大伯就能捏出你想要的模樣。”


  ??秦嶂怔了一下,沉默地坐在那裏,後麵的魏蒙和廖凡心裏歎了口氣,默默地停下了腳步,沒有靠近前去,楚越溪笑眯眯地撞了秦嶂一下,黝黑的眸子裏閃著光,燦爛而明媚。


  ??那攤位的老板是個中年男人,見此之後也笑了。


  ??“公子不如就試試吧?吹個喜歡的東西擺在那裏,或者送人也行,倒也討巧。”


  ??秦嶂抿了抿唇,最終無奈地笑了出來,歎了口氣;“那就捏個小母雞|吧。”


  ??那老板笑嗬嗬地答應了一聲,見他微微鼓起臉頰使勁地吹了口氣,那團糖球慢慢地膨脹起來,最後在老板的手下被捏成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母雞,仿佛跟真的一樣。


  ??楚越溪盯著那隻糖吹的小母雞怔了一下,心裏甜滋滋的,偷偷地抿出一個笑來,付了銀子之後小心地拿在自己手裏,倒是不舍得給秦嶂了。


  ??“瞧你喜歡的,怎麽還愛不釋手了?給我看看。”秦嶂笑著說道。


  ??“不給,錢是我付的,這東西歸我。”楚越溪哼了一聲,用油紙折成了袋子,小心翼翼地將那隻小母雞放在了裏麵,生怕磕了碰了。


  ??秦嶂忍不住失笑,還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心裏一再發軟,隻道自己上輩子不知道積了什麽德,竟然能讓楚越溪欠了恩情來找自己報恩。


  ??他這一輩子雖然短暫,卻幾經沉浮,如今最慶幸地就是碰見了楚越溪,一想到自己能有這人陪在身邊,秦嶂隻覺得之前的那些苦當真都是值得的。


  ??“你就讓我再看一眼。”秦嶂故意逗著人,伸出手拉住了楚越溪的手,輕輕地捏了兩下。


  ??“不給。”


  ??“越溪……你手好像有點涼,晚上讓廚房再加個湯吧。”


  ??“……好吧,等回去了再讓你看,現在在外頭呢。”


  ??兩個人宛若民間小夫妻一樣,低聲說著話,言語中的親密和依賴讓魏蒙眼中愈發黯然,他偷偷地歎了口氣,然而一回頭卻發現廖凡正詭異地看著自己。


  ??“……怎麽了?”魏蒙心裏猛地一跳,若無其事地問道。


  ??廖凡不著痕跡地與前麵的兩人落後了一點距離,看向魏蒙的眼中帶著一絲警告。


  ??“你是不是對夫人動了什麽不敢有的心思?趁早把這念頭斷了,否則後果你可是知道的。”


  ??魏蒙眸子一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麽。”


  ??廖凡哼了一聲,目光落在了秦嶂的背影之上,這個男人現在看起來雖然溫和無害,然而他是這人手底下的兵,誰也沒有他清楚這個看著溫潤如玉的男人當初在戰場到底有多狠。


  ??白袍戰神,這名聲可是建立在無數人的人命上的,九年隱忍,他對自己都能這樣狠,更何況是敵人?


  ??魏蒙低著頭看著自己懷裏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是楚越溪買給秦嶂的,其中沒多少是自己需要的東西,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底的波瀾已化為一片平靜。


  ??“雖然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不過你也盡可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廖凡沒說話,片刻之後,他低聲說道,更像是自言自語。


  ??“不,你不知道,他不會讓任何人從他身邊奪走夫人的。”


  ??曾經站立在屍山血海上的男人,又豈會是真正的溫潤君子?當猛獸學會了偽裝之後才更加危險。


  ??秦嶂在府中蟄伏了整整九年,如同廢人,飽受欺淩,就算此時已經恢複了身體,但是人們還是會惋惜他這九年的歲月蹉跎。


  ??可沒有人會知道,就是這樣一個笑起來暖如春風的男人,手裏掐著可以號令邊關近十萬將士的虎符。


  ??當初皇帝的忌憚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邊關將士確實隻認秦嶂,不認帝王,直到今日依然如此,在他們心裏,秦嶂永遠都是真正的戰神,是那個從血色邊關中將無數將士帶離死亡的主帥,無可替代。


  ??雖然現在外麵風平浪靜,但是隻要秦嶂重新出現在世人眼前,便有數萬效死之士願意為之赴湯蹈火,毫不猶豫地追隨其後,否則三皇子又豈會與他合作?


  ??這樣一個在暗中已經可以動搖大楚江山的男人,怎麽可能會讓人把楚越溪從他身邊帶走?

  ??廖凡心裏比誰都清楚,如今秦嶂已經動心,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楚越溪離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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