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日,秦嶂一如往常一般睡醒,與楚越溪一同用了早飯,就當兩個人剛吃完後不久,門外便傳來了聲音。


  ??魏蒙垂著頭走進來低聲道:“殿下,門外有一位姓諸葛的小姐前來拜訪,說與你約定過的。”


  ??楚越溪眼睛一亮,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跑,因為動作太急,腳下一個趔趄差一點栽倒,秦嶂聽到聲音後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這才讓他沒有摔在地上。


  ??“怎麽了?”


  ??秦嶂聽到外麵找楚越溪的是個女人,又見他這麽激動,心裏突然十分地不舒服起來,拉著他的胳膊也不鬆開。


  ??楚越溪笑著拍了拍他的手,一邊朝著外麵跑一邊回頭解釋著:“懷章,我請到了諸葛醫仙來為你看病,這人可著實不好找,我先去接她,一會兒就帶她進來看你。”


  ??說完他一溜煙跑沒了影兒,秦嶂詫異地坐在房中,臉色突然變了變。


  ??諸葛醫仙,不會是外麵大名鼎鼎的諸葛景宛吧……這黃鼠狼怎麽把那人給招來了?

  ??自己當初拜托王老頭在身上弄的那些障眼法能瞞得過別人,可未必能瞞的住她,萬一被看出來……


  ??留在房中剛要離開的魏蒙看著秦嶂的臉色突然有些難看起來,心裏有些奇怪,諸葛醫仙的名號他也略有耳聞,按理說有她來給秦嶂看病,秦嶂應該高興才對,怎麽會是這種反應?


  ??秦嶂沉著臉轉了轉輪椅,默默地回到了裏屋之中,低著頭看不清神色,過了片刻之後,果然聽見楚越溪和另外兩個人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心裏愈發的忐忑起來。


  ??楚越溪將人帶到了主屋之外,並未讓諸葛景宛立刻進來,而是自己先進來想與秦嶂說一聲,沒想到進屋後卻發現這人竟然已經躲在了裏麵,眼看著秦嶂沉默地坐在輪椅之上,楚越溪的心裏微微一跳。


  ??“懷章,人來了,我讓她進來給你看看?”楚越溪輕聲問道。


  ??秦嶂抿了抿唇,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也不回答他,楚越溪立刻就明白了他這就是不想見。


  ??楚越溪心裏歎了口氣,走過去蹲了下來,抓住了他的手晃了晃。


  ??“懷章,就讓她看看吧。”


  ??秦嶂依然不說話,屋外陽光正好,落在他臉上讓麵容看起來近乎透明,楚越溪輕聲哄著這人,可哄了半天也沒聽到個動靜,他心裏擔心諸葛景宛等的時間太久會沒了耐心,語氣也不由得焦急起來。


  ??“懷章,這人不好找,既然來了,就讓她看一眼再走行不行?若是她沒有辦法治好你,我便再去找別人。”


  ??秦嶂抿了抿唇,緩緩地攥緊了衣擺。


  ??“我不想再看大夫了,無外乎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結論,又何必一次次去聽?”


  ??楚越溪心裏發疼,緩緩地將頭抵在了他的腿上,聲音很輕,卻讓秦嶂心裏又是酸澀又是無奈。


  ??“懷章,我說過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你也答應信我了,既然信我,那為何不願給我機會呢?”


  ??秦嶂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外麵,眼神空洞,可陽光落在上麵卻讓這雙眸子看起來像是重新煥發了神采,隻不過眼底卻暗藏著一絲苦澀。


  ??其實他真的想過告訴楚越溪一切,可如今的秦府之中依然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他不敢說,因為一旦此事暴露了,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秦嶂知道楚越溪對他好,也知道楚越溪在背地裏一直在找尋名醫良藥為他治病。


  ??甚至為了不讓他察覺,他背地裏將那些名貴的藥材都偷偷地加在了他吃的那些東西裏麵。


  ??每天拚命地喂他,其實也是各種不斷地嚐試,不過最後又一次次失望。


  ??在這一刻,秦嶂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楚越溪一切,是讓這人繼續擔心,還是卸去所有的偽裝,冒著前功盡棄的風險來換他心安。


  ??他想了許久,最終閉了閉眼,下了決定。


  ??“好,我答應你。”


  ??就算可能會暴露又如何,若是能讓這人放心,他也豁出去了。


  ??秦嶂的話讓楚越溪黯淡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臉上也瞬間多了幾分喜悅,站起身來一把將秦嶂狠狠地抱住。


  ??“就知道懷章最聽話了!”


  ??秦嶂嘴唇動了動,默然的將頭扭了過去,似乎已經預感到一會兒得知真相的楚越溪那暴怒的模樣。


  ??他是來報恩的,因為自己殘廢了才留在自己身邊,若是他知道自己沒事,還不知道會被氣成什麽樣子,若隻是發火也就算了,就怕……


  ??“越溪。”


  ??就當楚越溪興衝衝地準備出去讓諸葛景宛進來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回過頭就看見秦嶂定定地看著自己。


  ??“別離開我。”


  ??楚越溪心裏一酸,目光一下子柔軟起來:“好。”


  ??秦嶂垂下來眸子,閉著眼睛安靜地坐在那裏,聽到有另外兩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人身上帶著一絲熟悉的藥香,應該就是名震江湖的諸葛醫仙了。


  ??他微微睜開眼睛,也不去看那人的模樣,隻是坐在原處一動不動,雖說答應了楚越溪,卻還是十分抗拒。


  ??諸葛景宛打量了一番這位傳說中的秦將軍,也不多說什麽,直接走過去探了探腕脈,隨即眸色微動,深深地打量了秦嶂一眼。


  ??“諸葛大夫,如何?要不然我給你搬個凳子,你再慢慢看?”


  ??楚越溪心裏焦急,見諸葛景宛一句話不說,抬腿就要搬個凳子過去,卻見她微微擺了擺手。


  ??“不必,秦將軍身上的舊疾我大概知道了。”


  ??秦嶂坐在那裏,麵色平靜,另一隻手的手心中緩緩沁出了一層汗水。


  ??楚越溪忙問道:“那諸葛姑娘可有辦法?”


  ??諸葛景宛又看了秦嶂一眼,頓了頓,轉過身來朝著楚越溪笑了一下。


  ??“殿下,你不是答應賠我一份白糖糕麽?我家小|妹剛剛還嚷著要吃呢,她對這裏不熟,不若你帶她去吧。”


  ??楚越溪怔住了,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這到底是能治不能治啊?怎麽還想著白糖糕呢?

  ??旁邊的塗歆晨眼睛一亮,猛地轉過頭期冀地看著他,楚越溪沒辦法,隻能先帶著她去吃東西,看著這兩個人走遠了,諸葛景宛便關了門,慢悠悠地坐了下來,對著秦嶂笑了笑。


  ??“秦將軍,此時沒有旁人,你倒是不必這麽辛苦。”


  ??秦嶂轉過頭,漠然地看著她,一雙眼睛雖然空洞,卻仿佛在盯著諸葛景宛一樣。


  ??“我不明白姑娘在說什麽。”


  ??諸葛景宛給自己倒了杯茶,白衣如雪,恍若天上的仙子,卻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溫和,讓人心裏忍不住地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他很擔心你,你又何必瞞著他?”


  ??秦嶂錯開了眸子,沉默了一下後低聲道:“我想瞞著的不是他。”


  ??諸葛景宛沒說話,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既然她能看出這人身上的傷疾是假,自然也能猜得出這番偽裝的用意。


  ??“姑娘是越溪請來的人,剛剛為何不戳穿我?”秦嶂盯著她問道。


  ??諸葛景宛手中一頓,淺淺一笑,溫柔和煦,暖如春風。


  ??“這位熙王殿下可非常人,昨日他將我走失的小|妹送了回來,我這才答應來幫你治病,旁的事情我是不管的,到時候隻需要把你的‘病’治好,也就算是還了他的人情。”


  ??昨天?小|妹?

  ??秦嶂詫異地看了諸葛景宛一眼,突然腦海中劃過了一道靈光,想起了那隻被楚越溪欺負的兔子,又想起了剛剛跟著楚越溪去吃白糖糕的女孩。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心裏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這兔子是諸葛景宛養的啊,難怪楚越溪能請的動她,感情是把人家兔子給逮了。


  ??“抱歉,之前是我們唐突了。”秦嶂無奈地搖了搖頭。


  ??諸葛景宛聽到這話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有些驚訝:“你知道我妹妹是誰?”


  ??秦嶂抿了抿唇,什麽話都沒說,而諸葛景宛心裏卻瞬間了然。


  ??“看來你也早就知道熙王殿下的身份了?”


  ??秦嶂歎了口氣,一想起那日起床看見楚越溪給自己尾巴梳毛的樣子都覺得記憶猶新,那場景還真是想忘都忘不掉,說不出的詭異和驚悚。


  ??任是誰大婚之後第二天一早就看見自己娶的妻子坐在床頭掏出一條尾巴梳毛都會嚇得魂飛魄散吧!


  ??就在這時,楚越溪和塗歆晨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兩人一回來就看見原本開著的房門竟然是關著的,楚越溪心裏一跳,快走幾步剛要進屋,又被旁邊的兔子給拽住。


  ??“誒,你進去幹什麽?我姐姐看病的時候需要安靜,所以才把咱倆攆出來。”


  ??楚越溪皺著眉看著旁邊嘴裏還叼著白糖糕的女孩,一臉嫌棄。


  ??“看樣子你被攆過好多次了?”


  ??塗歆晨眉頭輕蹙,剛要瞪他,又想起眼前這位的真身,悻悻地撅了撅嘴,咬著白糖糕躲到了一邊。


  ??“反正有我姐姐在,裏麵肯定沒問題,你別去搗亂。”


  ??楚越溪沉著臉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若是尋常大夫,他說什麽都要闖進去看看裏麵的情況,可這位諸葛醫仙確實有些不凡,他也不敢輕易妄動。


  ??就當他正猶豫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人從裏麵推開了,楚越溪焦急地朝著裏麵看了一眼,就看見秦嶂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什麽事都沒有,心裏這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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