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陸劍離抬起頭鬼鬼祟祟地看了看秦弦,偷偷地掀起了他衣服一角,他沒別的意思,就是奇怪這人從來不點熏香,那這味道從何而來?


  然而那突然躍入視線中的鎖痕讓陸劍離呆住了,雖然隻是一角,他卻看見秦弦的身上遍布著冰藍色的鎖痕,像是一種花紋,又像是一種傷疤,帶著一種猙獰而詭異的美感,即便沒有看見其他的地方,但是不難看出這痕跡遍布全身,將秦弦死死地包圍著,仿佛無數條沉重的鎖鏈無時無刻地纏繞在他身上。


  陸劍離心一下子就疼了,他雖然不認得這東西,卻能猜出這是一種殘酷的刑罰,他無法想象秦弦當年應是何種風姿,如今卻被蹉跎成現在這般模樣。


  他還記得,當初剛在醉月樓外看見這人的時候,秦弦單薄的仿佛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對於他的身份,陸劍離有了猜想,可他不敢問也不想問,他喜歡這個人,無論他是誰他之前如何,他都不在意,他隻想在以後的日子裏讓這人能多笑兩次,身上能輕鬆一些,別讓他每次看見都覺得這人仿佛早已不堪重負,隨時都會折斷的模樣。


  陸劍離悄悄地將秦弦的衣服重新係好,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為何要多看這一眼,現在心疼的要命了。


  他從床上爬起來,也許是終於稍稍放下了一點心,秦弦這次睡的很沉,竟也沒發現陸劍離已經起了身,又過了片刻,秦弦手臂動了動,突然感到懷裏空蕩蕩的,一下子驚醒過來,猛地坐起了身子。


  “陸劍離!”


  “誒,在這呢。”


  陸劍離端著親手熬得的粥剛剛走進屋子就聽到秦弦一聲低喝,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將手裏的東西弄翻,慌忙將碗端好,這才走上前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見你還睡著,想到你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便借了廚房去給你煮了點粥,你墊墊肚子吧。”


  秦弦心裏剛剛鬆了口氣,手裏又被塞了一個溫熱的碗,隻不過他摸了一圈也沒摸到勺子。


  他有些奇怪地抬了抬頭,卻聽陸劍離笑嘻嘻說道:“你拿著碗就行,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唔。”


  秦弦感覺自己一個大男人也沒病也沒傷的被人喂著吃東西有些怪,便要拒絕,然而一張口一個勺子便直接抵上他的唇,粥溫熱醇香,一點都不燙,他心裏歎了口氣不得不張口咽了下去,手一伸便要去拿陸劍離手裏的勺子。


  陸賤人欺負他看不見,喂了一口之後把勺子舉得高高的,就是不讓他拿,秦弦抿了抿唇,夠了幾次都摸了個空,直接在陸劍離身上一點。


  “封!”


  陸劍離身體一僵,目光猙獰地看著秦弦從他手中摸走了勺子,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將粥喝完,將碗和勺子好好地放在了桌上,這才不急不緩地解開了他身上的禁製。


  一點都不可愛了!


  陸劍離目光惡狠狠地,虧他今早心疼得要死,想對這人好點,結果他現在對自己卻是越來越不客氣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陸劍離的怨念,秦弦壓了壓唇角,輕輕咳了一聲。


  “羅坤呢?”


  “走了,不走留下來惹人嫌麽。”陸劍離繞著秦弦轉圈圈,想著從哪裏下手。


  秦弦頓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你若想從我身後右側偷襲,今天一天便不要想動了。”


  陸劍離身體一頓,訕訕地笑了笑:“瞧你說的,我偷襲你幹什麽,不過,你這解了血蝕之後實力怎麽這麽強?”


  若秦弦剛剛不解開他的禁製,恐怕沒個一兩個時辰他是動不了的。兩個人的修為明明都差不多,秦弦現在也就是金丹中期,而他已經是金丹後期了,按理說他還會更強一些才對,怎麽總是壓製不住秦弦了?

  秦弦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問了一句:“如今我解了血蝕,你下一步要去哪?”


  陸劍離一怔,突然意識到,他一直扣著這人便是以幫他解開血蝕為借口,如今這人身上的桎梏已經解除了,修為與自己不相上下,也不會再被人欺負,那自己已經沒有留下他的理由了。


  “我……你不是還要去找那個小柯麽。”陸劍離眸子黯了黯,不想離開秦弦。


  “不找了。”秦弦低著頭答道,人都找到了,還找什麽。


  陸劍離一下子沉默下來,他喉嚨動了動,心裏有些難過。


  “我想回宗門一趟。”陸劍離低著頭悶聲答道,有些事情他要去查查典籍或者問問長輩,比如要如何解除秦弦眼中的問題和他身上的那些痕跡。


  秦弦皺了皺眉,天一劍宗,他當年在師父手裏發現了一點線索,師父應該是想與另一個化神期的修士一同封印小柯的純靈體,然而卻出了意外,當年的化神期修士他知道幾個,其中一個便是天一劍宗的宗主慕容臣。


  慕容臣與師父是故交,如今小柯又落在天一劍宗之內,純靈體的體質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確實已經被隱藏了,他不得不懷疑十年前的事情與慕容塵有關,至少那人應該知道點內情。


  “能帶著我麽?”秦弦沉聲問道。


  陸劍離一怔,眼裏閃過一絲驚喜:“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秦弦點了點頭,神色淡淡的:“嗯,有點事情要去那附近辦,若你在身邊,我放心些。”


  秦弦感覺自己的舊病又犯了,若不時時看著點這孩子,就總覺得心裏提心吊膽的。


  陸劍離一喜,直接答應了下來,屁顛屁顛地便到外麵去雇馬車了。


  秦弦坐在房間內,臉上卻一點點冷了下來,天一劍宗,他倒是要留意一下了。


  秦弦原本陸劍離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然而等了許久依然沒等到這人的人影,雖然知道這人應該不會出什麽意外,可他總是不放心,最終秦弦拗不過自己那顆已經扭曲的心想要出去找一找,然而他現在是在一座陌生的城鎮裏,也不知道到何處去尋找陸劍離。


  秦弦想了想,想到了之前在那人身上偷偷係上的比翼,心思一動,掩在衣袍下麵的手腕轉了轉,頓時一種似有似無的牽扯感從上麵傳來,秦弦靠著那感覺一點點找到了陸劍離的所在。


  他一路走去,隻覺得人越來越多,有些奇怪,然而還是繼續朝著陸劍離的方向前行,因為眼睛看不見,雖然可以靠著氣息勉強避開周圍的人群,然而秦弦的速度還是比常人慢了許多,過了半晌,他終於聽到了陸劍離的聲音。


  “我還不信了,再來!”


  陸賤人的聲音底氣十足,讓秦弦吊著的心稍稍放下了許多,卻還是有些好奇這人究竟在幹什麽,他走了過去,卻沒有靠的太近,就那麽遠遠地聽著,陸劍離似乎在與什麽人比賽。


  陸劍離氣急敗壞地看著眼前的一排東西,足足有二十個箱子上麵罩著黑布,這黑布是用特殊的材料做的將箱子裏麵的東西氣息遮擋的是嚴嚴實實,裏麵有的是空的,有的是一些無用的破爛,卻還有一些是很有價值的寶物。


  這類似於一種賭博遊戲,玩的人掏錢可以開一個箱子,然而裏麵是什麽就拿什麽,全憑運氣。一百塊靈石可以開一次,這種價格可以說是相當昂貴了,大部分的人並不願意進行這種豪賭,除了一些家底豐厚的富家子弟或者像陸劍離這種門派嬌生慣養的寶貝。


  陸劍離不差那點靈石,天一劍宗沒虧著他,無論是靈石還是丹藥都是源源不斷地提供著,有不少人都眼紅,不理解為何宗門如此厚待他,然而在看見那妖孽的修煉天賦之後,那些人選擇了閉嘴。


  陸劍離看上了一塊玉,雖然不是什麽稀世珍寶,然而卻是一塊上好的暖玉,凝神靜氣溫經活血,他想著那人的手總是冰涼冰涼的,若平時有自己捂著還好,若自己不在了,若有一塊暖玉傍身,那也能少受些罪。


  雖然知道秦弦修為比自己也許隻高不低,然而陸劍離卻能猜得出這人這麽多年顛沛流離到底受了多少苦,按照那人的性子,看著清雅,卻滿身冷傲,若真的遭受了什麽,想必是吭也不會吭的,什麽事情都自己扛,什麽苦也都自己往下咽,一想到這裏,陸劍離心口都疼的發麻。


  他在這耗了一下午,就想拿到那塊暖玉,然而不知道是他運氣太差還是平日裏沒做什麽好事積累一下人品,這砸下去的錢都夠買三塊暖玉了卻還是沒抽中,每當他打開一個箱子,攤主都會再補上一個然後飛快地調整位置。


  眼看著天色都暗了下來,陸劍離急的團團轉,突然眼中凶光一閃,有了將這攤主套個麻袋敲悶棍直接打劫的想法。


  周圍不知道何時聚起了不少人看熱鬧,很少能看見這般好奇闊綽的“紈絝子弟”了,不少人都幸災樂禍地看著,想看看陸劍離到底最後會以何種慘重的代價拿到那塊暖玉。


  有了這麽多觀眾,那攤主也樂嗬,一不怕陸劍離事後翻臉強取豪奪,二也為自己這裏積聚了一點人氣,他拿著一袋靈石笑成了一朵花,心裏暗想著:這蠢貨,那布袋他做了手腳,若他不想讓這小子拿到,那這小子就算傾家蕩產也拿不到,不過他卻不能這麽做,否則被人看穿了就不好收場了。等這傻小子再拿兩百塊靈石,他就撤手。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說,欺負了小的,會有什麽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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