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讓她帶了什麽?”


  秦弦的笑曇花一現,仿佛從未出現過,又變成了那副冷淡的模樣,比起之前的單薄消瘦,此時卻多了一絲冷肅端正,隻不過他越是這樣,陸劍離越是心癢,他就是想看這人因為自己露出不一樣的神情。


  說白了,他就喜歡欺負正經人。


  陸劍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打開了包裹,一打開包裹,頓時露出了兩個小小的紙包和一條銀子的鏈子。


  “我見你醒來後有些心事重重,便托唐悠悠去看看附近可否有醉芙蓉給我捎兩包桃花糖,沒想到還真被她找到了一家,喏,你嚐嚐。”


  陸劍離笑眯眯地朝著自己嘴裏丟了一顆,又毫不見外地往秦弦嘴裏也塞了一顆,立刻兩個人的口中都彌漫開了桃花糖的清甜,秦弦的臉色果然又柔和了一些,而陸劍離則悄悄地將那條銀子的鏈子收了起來,對此隻字不提。


  到了夜裏,陸劍離賴在秦弦的房間死活不肯離開,怎麽轟都轟不走,秦弦被他纏的沒辦法也隻好由著他睡在自己身旁,待秦弦睡熟之後,陸劍離眼睛嗖地一下睜開,將臉緩緩地湊近了秦弦的臉,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即將貼上的時候,陸劍離鬆了口氣又退了回來。


  睡著了,安全。


  他悄悄地從懷裏掏出了白天唐悠悠交給他的銀鏈,借著昏暗的月光,他能看見這鏈子上密密麻麻地刻著咒符。


  這東西倒也不難見,名為比翼,是用來感知對方的一種小法器,一旦滴血認主,那被其拴住的人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被比翼的主人感應到,不會造成任何的傷害,認主啟動之後會自動化為無形,也不會被人察覺,是最近幾年才出現的東西,在雙修道侶之間倒是頗為常見。


  陸劍離指尖一點,一滴鮮血瞬間飛出沒入比翼之內,那細細的鏈子銀光一閃,被陸劍離悄無聲息地係在了秦弦的手腕,又在瞬間無形無蹤,仿佛從未出現,做完這一切,陸劍離這才鬆了口氣,重新躺了下來。


  白天他讓唐悠悠找的其實主要是這個東西,桃花糖不過是順帶之物,之前是忘了還有這寶貝,自從在若水鎮迷路之後,陸劍離回來第一件事便是讓唐悠悠找來這物,似乎隻有悄悄地將秦弦綁了,他才不用擔心哪日再也找不到這人。


  做完了這一切,在感受到秦弦的氣息通過比翼隱隱地傳過來之後,陸劍離這才心滿意足地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還未亮,陸劍離趴在床上睡的是四腳朝天毫無防備,秦弦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隻不過人已經醒了過來,他仔細聽了一會兒,確定身邊幸福地打著小呼嚕的陸劍離熟睡無疑,這才悄悄坐起身來。


  秦弦不動聲色地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條銀色鏈子,竟與陸劍離的那條一模一樣,分明也是比翼。


  早些年還沒有這等精巧的法器,而這件也是秦弦去年偶然才得到的,他指尖在指腹上輕輕一劃,一滴鮮紅的血珠準確地滑落在那鏈子之上,同時比翼上閃過一絲銀光,代表著已經認主。


  秦弦朝著身邊摸了摸,找到了陸劍離的手腕,將這鏈子輕輕係了上去,在感應到上麵傳來陸劍離的氣息後,秦弦歎了口氣,不由得有些感慨,若他當年就有這東西,又何必這些年苦苦尋找小柯都找不到。


  秦弦還有陸劍離陰差陽錯又不約而同地用比翼將對方鎖住,兩個人躺在床上,手腕靠在一起,似乎皆是空無一物,然而冥冥之中卻多了兩道鎖鏈,將這兩個人的命運緊緊綁在了一起,從此再難分離。


  第二日早上,劉大橫的媳婦做好了早餐,不過就是白粥青菜這些東西,並不精致,秦弦和陸劍離吃起來卻是感覺格外不錯,都吃了不少。


  陸劍離一向喜歡看著秦弦端著碗安安靜靜地吃東西,看著看著,自己都忘了吃了,一旁的劉大橫和他媳婦見他這幅模樣心裏也有了猜想,卻什麽都沒說,隻是笑嗬嗬地又給秦弦盛了一碗粥,果然,陸劍離臉上更加明媚了。


  就在這個時候,唐謹回來了,隻不過臉色卻並不好看,他剛要說什麽,就被陸劍離瞪了一眼,有些莫名,而秦弦也聽到了這邊的響動,放下了手中的空碗。


  “怎麽了?”秦弦淡淡問道,朝著劉大橫兩口子擺了擺手,示意不再吃了。那兩人見唐謹陰著臉坐在桌子前,猜著他們可能有話要說,於是撤了桌子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唐謹看了秦弦一眼,原本清秀端正還帶著一點少年老成的麵容卻是黯然了下來。


  “我見到宋城了,這人果然厲害,不過這幾日的功夫,當年的事情已經查的差不多了。”


  陸劍離涼颼颼地瞥了他一眼,見他神色不對,本來剛要犯病的驢脾氣又悄悄按捺下去了。


  “他跟你說了什麽?”


  唐謹拳頭攥了攥,聲音有些冷。


  “他查到了我二叔當年的事情。當年,我六姐與沈家大公子沈越訂婚,我二叔唐天辰跟著唐家的幾個長輩們一同去天淨沙拜訪,結果後來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傳出了我二叔是魔修的消息,我爹一氣之下將他逐出了唐家堡,放出話來,這人死活與唐家堡再無關係,而從那之後我便再也沒見過二叔。”


  秦弦心裏歎了口氣,這事他知道,應該說他親自見證了唐天辰是怎麽從一個受人敬重的元嬰境高手變成了一個人人厭棄喊打喊殺的魔修,那真的是瞬間的滄海桑田。


  陸劍離皺了皺眉,對此他也聽說過一些,隻不過現在看來,此事遠遠沒有結束。


  “然後呢?”


  “我二叔離開了唐家堡從此漂泊在外,因為魔修的身份已經暴露,碎星刀名聲太響,不少正道人士都打著驅魔衛道的名聲想殺了他,然後瓜分他身上的東西,他被人一路追殺,殺了許多的人,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傷,唐家堡雖然對此有所耳聞,卻是放任不管,最終,他帶著傷逃到了若水蘇家,認識了一個人,蘇家的庶子蘇陌。”


  唐天辰出事那年,唐謹十二歲,他一直很喜歡這這個叔叔,唐天辰天分極好,性格舒朗豪邁,不過而立之年已經成了元嬰境的修士,一直都是唐謹追逐的目標,豈料一朝禍福,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唐家的叛徒。


  當年,唐天辰對於自己的親友也是心灰意冷,沒想到自己不過修得是魔道,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卻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背叛了他們,也許是被百年前魔道猖獗的時候給嚇怕了,幾乎所有認識的他的人都在第一時間與他劃清了界限,對於他的生死不聞不顧的大有人在,沒有落井下石都已經算是極好的了。


  即便這樣,唐天辰還是在生死線上滾了幾個來回,帶著一身的傷一次次殺出包圍,後來在一天夜裏終於被逼的魔性爆發,意識不清,直接殺光了追著他的那群人,慌不擇路地逃進了蘇家後院的一間小黑屋子內,而裏麵關著的正是蘇陌。


  蘇陌是蘇家當家人蘇岐山的庶子,母親是個歌姬,名叫師襄荷,當年豔冠天下,是牌坊內的紅牌,被蘇岐山看上,贖了身帶回家中,隻不過那時候蘇岐山已經娶妻,娶得還是當年與南方蘇門並列,號稱南北雙雄的北方望族之女白氏。


  白氏給他生了一個嫡長子,取名蘇盛,然後師襄荷才有了蘇陌。


  白氏自小嬌慣蠻橫,又生了嫡子,哪能看著師襄荷這個青樓女子入了家門,所以自始至終,師襄荷連個名分都沒有,就算生了蘇陌,也沒撈到一個侍妾的位子。


  蘇岐山原本還看著蘇陌的麵子上對她略加照拂,雖不給名分,卻也不曾真正苛待了這個柔弱的女子,然而蘇陌繼承了他娘的容貌,卻沒有繼承蘇家的天分,從小便不能修煉,丹田閉塞,注定是個凡人。


  知道這點之後蘇岐山便再也不待見這個兒子了,再加上白氏挑撥,連帶著也一點點開始疏遠蘇陌他娘。


  從那之後,師襄荷和蘇陌的苦日子就開始了,蘇家的人嘲諷他們,鄙視他們,白氏也恨他們的存在,覺得那是對自己和她兒子的一種侮辱,不僅不放他們離開,更是變著法的讓下人欺負他們。


  即便日子一天比一天苦,師襄荷也始終告誡自己的兒子,不要恨他們,因為仇恨會蒙蔽人的眼睛,讓人失去自己真正重要的東西。


  師襄荷身體單薄,沒有修為,生了蘇陌更是大損元氣,在蘇陌十五歲那年就去了,而蘇陌不僅繼承了他娘清秀絕倫的容貌,也繼承了那瘦弱的體質,不僅沒法修煉,身體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單薄,到了他二十歲的那年,仍然瘦小的像個十四五歲的孩子。


  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師襄荷死了,白氏的怨氣卻還留著,她見師襄荷死的太快,便將剩下的氣全部撒在了蘇陌身上,她不願意落下苛待繼子的名聲,便將蘇陌鎖在了一間暗無天日不見陽光的小黑屋內,每日派個老嬤嬤送飯送水清理馬桶,一鎖就是五年。


  原本可愛清秀的孩子,在黑漆漆的屋子裏被鎖了整整五年,每日陪伴他的隻有黑暗和冰冷,在他娘死後甚至沒有一個人同他講過話,蘇陌日日想著他娘的容貌,沒有瘋,卻不會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就是二叔和陌陌的故事了,二叔會好好疼陌陌小白兔的,我覺得蘇沫真的是個小兔子,白白軟軟小小的一隻,還不會說話(兔子正常狀態不叫)。


  此支線是叔攻控的福利,二叔有點糙漢,但是,鐵漢的柔情,你們懂的,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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