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年漂泊,秦弦見多了生死離別,剛剛突然生出的那股悔意和不舍再次被他死死地壓了下去,就算陸劍離回不來,就算唐謹和唐悠悠死在這裏,他也要出去,他必須出去做完自己該做的事。
等自己將那些因果都了結了,就去找他,去找那個強行闖入自己世界裏卻什麽都不敢說的男人。
唐悠悠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虛弱下去,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抵抗。
她頹然地坐在地上,杏眼微微有些黯淡,無意地瞥了一眼始終沉默在一旁的秦弦,卻發現這人身上的氣息愈發的冰冷起來,隻不過,身影依舊孤獨而堅定,腰背也異常挺直端正,就像是肩負著什麽沉重的東西,不敢有一絲鬆懈。
她原本以為這人是皎月是青蓮,如今看來,應是那青鬆寒柏,風骨剛正,傲雪淩霜。
時間一點點過去,子時馬上就要到了,唐謹和唐悠悠已經失去了意識倒在地上,秦弦卻慢慢地站起身來,雖然麵色白的幾乎透明,然而卻意外地比那兩人要好上一些。
秦弦的手寒涼徹骨,心更是一路落到了穀底,他一步一步地朝著外麵緩緩挪去,隻覺得胸口中的某處空了一大塊,又冷又疼。
現在的一切都表明,最差的結果發生了,陸劍離不是純靈體,他帶著死氣,甚至都活不到走到鎮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行按捺下心頭再次湧上來的惶恐,逼著自己朝著外麵走去,然而秦弦的身體本就虛弱,此時也不過是強弩之末,再加上心神大震,隻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便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若是那人在,一定早就慌忙跑過來將他扶起來,心疼得要死,可是現在秦弦隻能自己咬著牙一點點向外爬。
他不能死在這,他必須出去!
他感覺到自己的掌心似乎被石頭劃破了,帶來了隱隱的疼痛和濕潤的感覺,秦弦剛爬了兩步,突然身體一震,詫異地停了下來,隻感到那陣法中傳來的吸引力驟然消失,之前散失的精氣也一點點重新回到體內。
陣,破了?
頓時秦弦有了一種不敢置信的猜想,他呆呆地趴在地上,雙手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蒼白的唇瓣輕輕顫著,又被他死死咬住,他怕自己期望太大,帶來的是更深的絕望。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陣法確實破了,隻不過卻並沒有其他的異動,也沒有人回來。
秦弦本來提起來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又過了半晌,秦弦終於有些絕望了,他將頭埋在胳膊中,隻感覺心中難過的厲害,嘴唇幾乎咬破,卻不曾發出一絲聲響。
秦弦想著,若不是自己抱有一絲幻想,是不是此時陸劍離還留在自己身邊?是不是自己現在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他突然覺得自己肩上的負擔似乎更加沉重了,幾乎要將他壓垮,然而秦弦卻明白,自己必須咬牙扛下去,這就是他的命。
逝者如川,他便是那個必須肩負一切的幸存者。
秦弦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他本就近乎心力交瘁,此時剛剛站起身來,腿下又是一軟,身子一歪,再次朝著地上摔去。
秦弦本以為自己會再次摔倒在地上,卻沒想到一雙手突然出現在他身側將他穩穩地扶好,又緊緊抱住,一股熟悉的氣息籠罩在他周圍,一瞬間,他的身體驟然僵硬,不敢相信這一切,生怕這些都是他自己錯覺。
“不是讓你在原地好好等我麽,怎麽摔成這個樣子!”
陸劍離心裏暗惱,他剛剛一出去就忘了自己還有路癡這毛病了,找了半天才找到鎮口,差一點壞事,等破了那陣眼,又找不回原來的路了。
他轉了好幾圈,尋回這蘇家舊宅又廢了半天的功夫,結果一回來就看見秦弦從地上爬起來,一身狼狽,手也不知道在哪劃破了,將衣袖都染紅了一大片。
秦弦全身一震,定定地被他半是抱著半是摟著,嘴唇劇烈的顫抖著,身體更是抖得不成樣子,陸劍離以為他是擔心自己又摔了一跤,慌忙將人徹底抱住,拍了拍秦弦的後背。
“沒事了,都沒事了啊,我回來了。看你剛剛那樣子我還以為那玩意多可怕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啊,不就跟靈氣差不多麽,搞得跟生死別一樣。”
秦弦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那力氣大的驚人,陸劍離疼得嘴角一抽,尋思著自己那處八成是要青了。
然而秦弦隻是抓著他,蒼白的嘴唇張了張,卻什麽都說不出來,最終又死死咬住,若不是深知秦弦極能忍耐從不輕易落淚,陸劍離幾乎都以為這人要哭出來了。
他活著!他真的能吸收死氣!純靈體,被隱藏了的純靈體!
秦弦心神大震,氣血一陣翻騰,即便之前再次遇見了洛天河也沒此刻這般讓他激動,一日之內,他幾經大起大落,再加上心力不足,這一次刺激,竟然哇地吐出一大口血來,腰身一軟,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肩頭的重擔,突然就昏死在了陸劍離懷裏。
“秦弦!”
隱隱地,秦弦能聽見陸劍離驚慌的呼喚聲,卻無法回應,腦海中不斷地在轟鳴,巨大的驚喜砸的他措手不及,而他心裏始終繃緊的那根弦也瀕臨極限,若不是昏了過去,這般心緒波動,大悲大喜,秦弦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瘋掉。
可即便他失去了意識,他的手都死死地攥著陸劍離的手腕,那力氣大的連掰都掰不開,讓陸劍離既是心疼又是無奈,卻又滿心歡喜。
雖然不知道這人怎麽對自己突然變了態度,隻不過,秦弦願意拉著自己,疼點也開心!不過,他這力氣怎麽這麽大……
陸劍離擔心秦弦的身體,想帶他出去找個地方休養一下,他走到唐家姐弟麵前,毫不溫柔地踹醒了莫名其妙從死亡邊緣走回來的兩個人,這才抱著秦弦離開了若水鎮。
三個人都沒發現就在他們走了之後,一名黑衣的男子悄悄地出現在他們離開的蘇家遺址,默默地看著他們離開。
幸好,若水鎮附近有一處村莊中還剩下了一戶人家,陸劍離他們一行人便在那裏借宿,房子的主人是一對夫妻,還帶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叫虎子。
陸劍離將秦弦抱到了房間內放在床上,發現這人仍然死命地攥著自己的手腕,沒有一點鬆開的意思,那股狠勁讓他差點以為自己做了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讓這人死命地拽著自己,生怕自己跑了一樣。
他輕輕地掙了掙,沒掙開,有點無奈地合身躺在了秦弦的身側,看著這人衣襟和袖口滿是血跡,握著他手腕的手掌更是鮮血淋漓慘不忍睹,卻不知為何始終不肯鬆開。
他盯著秦弦看了半晌,傻傻地笑了一下。
“你這都投懷送抱了,我要是什麽都不做,那是不是真的連禽獸都不如了?”
陸劍離見秦弦唇色蒼白淺淡,輪廓卻極漂亮,忍不住朝前湊了湊,用手輕輕按了按那冰涼柔軟的唇瓣,將臉湊了過去,卻始終不敢親上去。
蓋戳,還是不蓋戳,這是個問題。
陸劍離這個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原來還有這麽君子的時候,在猶豫了許久之後,本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的底線,陸劍離輕輕地親了一下秦弦的唇,稍觸即離,像觸電一樣輕輕一點,又猛地縮了回去,隻覺得臉上熱氣升騰,燒的厲害。
陸賤人用剩下一隻的手捂著自己的臉,心裏狂跳,忍不住在床上滾了一下,卻因為被秦弦拽著,反倒滾到了秦弦的身邊,正好趁機將人死死抱住,把頭埋在了秦弦的頸窩。
“救你一命,我就要點小利息……不過分吧?當然不過分。”
趁火打劫是人類的優秀傳統,陸劍離絲毫沒覺得自己這時候趁人之危偷親一下有什麽不對。
有了蹬鼻子,下一步就是上臉,陸賤人摟著秦弦,將這人手臂引導著放在自己身上,還一邊輕聲哄著:“沒事哈,我在這呢,你手鬆開點,攥的我有點疼,來,乖啊……我讓你抱抱……”
也許是秦弦聽到了他的話,也許是秦弦沒了意識有些迷糊,被陸劍離這麽抱著哄著,竟然真的稍稍鬆開了一點那扣的死緊的手,改為摟在陸劍離腰上,直接帶入了自己懷裏。
陸劍離怔了一下,感覺姿勢有點不太對,不過秦弦就算是鬆了他的手腕,依然抱他抱得死緊,他掙了幾下竟然還是掙不開,隻得暫時放棄,隨即艱難地轉過頭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瓶治療外傷的藥膏抹在了秦弦慘不忍睹的手心。
因為陸劍離身子別扭,這藥上的是無比艱難,折騰了許久才算是勉強解決,最後也是累得夠嗆,索性歪在秦弦懷裏也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到了天快亮的時候,陸劍離是被秦弦的高燒驚醒的,這人一聲不吭,若不是那異常灼熱的體溫讓陸劍離醒了過來,陸劍離都不會發現這人竟然燒的這般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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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占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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