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褚銘是紅著半張臉從家裏出來的, 那一巴掌把動手的人也驚著了, 褚爸也反應過來護了他,所以他離開的很順利。


  褚媽媽從十年前褚汐車禍去世之後就有點精神失常, 十年來雖然恢複了一些, 但有關褚汐的事, 她還是會控製不住情緒。


  這種狀態下的褚媽媽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所以褚銘直接走了。


  褚汐是媽媽的心頭寶,她是女孩子, 又是一個omega, 生來屬於弱勢的一方,讓她得到了父母更多的關愛,褚銘從小就被媽媽囑咐,要保護好妹妹,要照顧妹妹。


  而褚銘是個beta,他沒有Alpha那樣強健的體魄,也沒有omega與生俱來的魅力, 仿佛注定了他隻能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


  褚銘真正感受到媽媽對妹妹的偏愛,是在分化之後。


  她大概是沒想到,一母同胞同一胎生下來的兩個孩子,一個分化成了omega, 而另一個卻分化成了beta。


  那之後褚銘就察覺到了媽媽對自己日漸冷淡, 而開始專注培養褚汐,把她當成一個公主一樣寵著。


  這種情況不隻是存在於家裏,在學校裏也是一樣。


  褚汐長得漂亮, 從初中到高中都是學校裏最受歡迎的存在。


  褚汐之所以能以墊底的成績和褚銘念同一所高中,是褚銘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向學校提出的條件。


  褚銘在學校裏很受重視,所以他奮發圖強,他得不到別人的偏愛,他隻能靠自己。


  他在學校裏一心撲在學習上,也沒去管褚汐的校園生活怎麽過,但有些事他不管,總有人讓他去管。


  他不知道褚汐是怎麽招惹上不同年級的Alpha的,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自己班上的人也開始討論起他的妹妹,甚至拜托他牽線搭橋。


  那些不學無術的Alpha,仗著家裏有權有錢,看上的omega想方設法也要追到手,褚銘雖然惱怒褚汐和那些Alpha來往,但又不能真的不管她,管得多了,還得了個妹控的名聲。


  遇到江寒軼也是因為褚汐,一次假期放假,他在校外被一個Alpha堵在了回家必經的巷子裏,那個Alpha輕敵沒帶人,被他撂倒在了巷子裏。


  就在他從巷子裏離開的時候,在巷子口碰到了江寒軼,他見麵二話不說直接朝自己踹過來,當時褚 銘還以為自己要玩完了,下意識閉眼防備,結果聽到“砰”的一聲從身後傳來。


  之前被他撂倒的Alpha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了起來,被踹倒之後倒在地上,手裏還握著一把鋒利的小刀。


  “……”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beta敢跟Alpha動手的,看來你對你妹妹真的很好啊。”幫了他的人把他攔在巷子口,說話的語氣極為不正經。


  那時候的江寒軼看起來就像一個不良少年,有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神態輕浮還吊兒郎當的,連校服也不肯好好穿。


  他既然知道“妹妹”,估計也是衝褚汐來的。


  總之褚銘對江寒軼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匆匆道了謝就離開了,直到假期過後回校,他才知道救他的人就在他隔壁班,在學校裏還很有名。


  而那位有名的江大少爺,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巷子裏遇見之後,就總是來班上找他,還打著探討題型的幌子。


  江寒軼的學習也不差,探討題型對褚銘自己也有幫助,隻要不提褚汐,褚銘還是很樂意和他交流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江寒軼這個人在學校裏太出名了,隻要和他扯上關係的人都會成為全校的焦點,很多人猜測江寒軼是不是也看上褚汐了,來找褚銘走捷徑的。


  那段時間學校裏風言風語。


  “江寒軼是怎麽認識褚汐的?”


  “褚銘這次怎麽不直接把人打跑了?看來是我們以前用的方式不對。”


  “唉,學霸的交流方式就是特別,學不來學不來。”


  “可我怎麽覺得江寒軼看上的是褚銘呢?畢竟他們倆學習都那麽好,有共同話題啊。”


  “我覺得是江寒軼通過褚銘認識的褚汐,褚銘肯定在中間牽線了……啊啊啊我要是有這麽個哥哥就好了,神助攻啊!”


  “……”


  褚銘對這樣的言論卻有些心情低落,他沒有助什麽攻,也並不想助攻。


  可他的生活就是這樣,在別人眼裏,他就像是在為妹妹而活,不管他再怎麽努力學習成績再怎麽好,在別人看來他也就隻是一個光環,是褚汐身上的光環。


  不隻是別人這麽覺得,就連他自己都這麽覺得。


  改變他想法的,是江寒軼和褚汐的第一次見麵。


  在他和江寒軼逐漸熟識之後,他那個分 在差生班從來不會上樓來找他,甚至因為所謂的“朋友”和他鬧矛盾的妹妹破天荒的找到了他的教室門外,就為了媽媽交代要早點回去這樣一件小事,而說完這件事之後,她的視線就落在了和自己交流題型的江寒軼的身上。


  妹妹眼中不加掩飾的羞怯讓褚銘皺眉,他下意識去看江寒軼。


  他知道兩個人之間的“窗戶紙”就要被捅破,江寒軼或許已經達到了他本來的目的,他讓褚汐主動來見他了。


  他以為江寒軼會和褚汐打聲招呼,可轉頭去看的時候,那人埋頭在課桌上,做著他們剛剛一直在討論的一道物理題。


  褚汐和Alpha之間的相處一直是被動的,江寒軼不和她說話,她也不會主動去打招呼,但她又不甘心就這麽離開,於是她瘋狂的用眼神暗示哥哥。


  她的意思褚銘看明白了,但那一刻他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是不想讓江寒軼和褚汐產生交集,所以他避開了褚汐的眼神暗示,說:“我知道了,還有事嗎?”


  “……”


  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褚汐當然不可能說出自己的目的,她幽怨的看了褚銘一眼,搖搖頭離開了。


  褚銘麵無表情的回到座位,題已經被江寒軼解出來了,他看著已經沒人的教室門口,笑著說:“剛剛那是你妹妹?”


  褚銘沒什麽情緒的點點頭。


  江寒軼說:“和你長得還挺像。”


  “……”


  他輕飄飄的一句感慨,褚銘卻怔了一下,“你以前沒見過她嗎?”


  江寒軼搖頭:“人沒見過,但是聽說過,一直聽人說咱們年級的年級第一是個妹控,我還挺好奇的。”


  不過現在看起來,他的妹控也沒多嚴重。


  “……”


  褚銘突然沉默了,江寒軼也沒興趣打聽他的妹妹,把解題的過程遞給他,起身道:“得了,我回教室了,下節課間再來找你。”


  褚銘:“……”


  從那個時候,他意識到對江寒軼,他可能一直誤會了什麽。


  後麵相處的時間裏,褚銘漸漸發現,江寒軼和那些追求褚汐的Alpha其實不一樣,他對褚汐沒那意思,他雖然看起來輕浮愛調侃人,可他從來不會對omega有什麽不妥的舉動。


  江寒軼在兩個人閑聊的時候,從來不在他麵前提起褚 汐。


  江寒軼在褚汐來找他的時候,從來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偷偷的議論。


  哪怕麵前隻有他和褚汐兩個人,江寒軼的目光也會停留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看著褚汐。


  隻有在江寒軼麵前,褚銘才會是褚銘,而不是褚汐的哥哥。


  愛上一個人其實就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褚銘喜歡江寒軼,但他沒有向江寒軼表白,越是了解江寒軼的家庭背景,他越是明白他和江寒軼之間的不可能。


  如果他是一個omega,他或許可以憑著努力,讓江寒軼喜歡上他,可他是一個beta,生育能力低下,還和江寒軼一樣是男生。


  江寒軼的家庭注定了他以後要和一個優秀的omega結合,生下同樣優秀的繼承人。


  褚銘是沒有打算跟江寒軼坦白這段感情的。


  他隻想著讀完高中,上一個好大學,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保持著和江寒軼的朋友關係,用一個合適的身份站在他身邊。


  可是高考結束那天,江寒軼跟他表白的時候,他猶豫了。


  他想不到江寒軼竟然會跟他有一樣的心思,這讓他的感情昏暗不見光亮的天地裏映入了一絲曙光,他不確定江寒軼的感情是不是一時興起,會不會是他在感情開竅之前對自己的一種誤解,但他沒有拒絕江寒軼,因為他確定自己的感情。


  就算這段感情沒有以後,他也不想從開始就讓自己後悔。


  他們確定了情侶關係,高考結束,他們一起出去旅遊,一起住了酒店。


  他那段時間一直處在被江寒軼表白的喜悅裏,完全沒注意到其他人的變化。


  他早該注意到的。


  在褚汐打聽他們旅遊的地點的時候,在褚汐偷翻他手機的時候。


  或許應該更早,在褚汐借著找他的緣由一次又一次來找江寒軼的時候,在她不停向自己打聽江寒軼的喜好的時候,甚至是褚汐對他露出敵意的時候。


  他早該意識到褚汐對江寒軼的覬覦。


  知道褚汐跟著他到了旅遊地點,他十分頭疼,又聽說她是來送東西的,所以褚銘沒有多想,接到電話後他離開了酒店,去了他和褚汐約定的車站。


  可他沒有等到人。


  他等到的是江寒軼的電話。


  電話裏的江寒軼呼吸粗重,聲音嘶啞,他把自己關在 了酒店一樓的洗手間裏,讓自己給他送抑製劑。


  褚銘買了抑製劑匆匆趕回酒店,才剛進洗手間,Alpha的信息素的壓製就讓他感到一陣腿軟,但他不是omega,勉強能撐得住,他被江寒軼按在牆上強吻,趁江寒軼抱住他發瘋的時候把手繞到他背後給他注射了抑製劑。


  等到江寒軼平靜下來,褚銘才了解到了前因後果。


  原來褚汐根本沒有給他帶什麽東西,她打電話讓自己去車站,隻是為了支開他好實施她的計劃。


  她在手機上偷看到了褚銘定的酒店信息,她趁著褚銘離開酒店的時候,去他們訂的房間找了江寒軼,她試圖用信息素誘使江寒軼和她發生關係!

  褚銘當時氣瘋了。


  可在他打電話質問褚汐時,褚汐卻哭著反問他:“哥,他為什麽不喜歡我啊?我有哪裏比不上你?”


  “……”


  在褚汐的認知裏,她是比褚銘更適合江寒軼的,從小到大她在褚銘麵前都有一種優越感,因為她是omega,所以不管親人朋友,都是更加喜歡她的。


  從小到大,褚銘也都是讓著她的。


  她一直都覺得,既然江寒軼能喜歡褚銘,就一定也會喜歡她的,因為他們是雙胞胎,她和褚銘長得一模一樣,她還是omega,她比褚銘更能吸引一個Alpha!


  可現實給了她一個狠狠的耳光,江寒軼明明都受到了她的信息素的影響,卻還是推開了她,逃出了酒店房間。


  褚銘不記得自己那天在電話裏都說了什麽,但他發泄了很久,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他像要把十幾年壓抑的情緒全都發泄出來一樣,他記得褚汐當時被他罵的啞口無言。


  電話什麽時候掛斷的他不知道,等他再次接到褚汐的電話,人已經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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