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的早晨,我抱著喃喃學語的初雨出去散步,路上遇見隔壁的韓先生牽著她六歲的小女兒去上學,笑笑相互打著招呼。那小丫頭嘴甜得很,每回看見初雨都誇我們家初雨一天一個樣,怎麽長怎麽好看。初雨連話都說不清楚卻偏偏極其喜歡這丫頭,對我笑得都沒對她笑得甜。
韓先生是前年搬到我家隔壁的,他離了婚,單身一個人照顧一個孩子,還要上班,可想而知是多麽辛苦。所以有時間我媽也會在他上班忙的時候幫著照看孩子,久而久之,就和我們家很熟了。雖然他有提過要我媽辛苦錢,畢竟在外麵請保姆也要花錢,而且也沒那麽放心,不過我媽是不會收那筆錢的。按照她的話來說就是街坊鄰居,總得幫襯一下,反正照顧一個初雨是照顧,照顧兩個孩子也是照顧,不如就一起照料!好在他們家韓溪溪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孩兒,又乖又聽話,照顧初雨的機會還來得多些,於是初雨和溪溪的感情想當然爾是多麽的親熱啦!
不過後來我發現一件驚悚的事,就是初雨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媽媽,而是爸爸,並且是指著韓先生說的!這個亂認親的事實讓大家都好不尷尬,唯獨兩個孩子沒有意識,笑得沒心沒肺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麽不對。
後來小初雨一見韓先生就忙著叫爸爸,而我隻能黑著臉給韓先生不停的道歉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兒不懂事瞎叫的,你別往心裏去……”
天知道我心裏正狂怒的捶心肝!這臭小子,我對他那麽好,他竟然到現在還不會叫我媽!氣得我差點吐了一升血!好在後來我堅持不懈努力的解釋,終於在盲目認錯老爸的一年後,他總算認清楚了事實,開始管韓先生叫叔叔,我也總算欣慰的鬆了一口氣。
烈日炎炎的夏日午後,我牽著蹣跚學步的的初雨去體育館遊泳,今天韓先生要加班,所以已經七歲的韓溪溪也跟著我一起來了。這丫頭老早就穿上了遊泳衣,還帶著草編的太陽帽,穿著旅遊時買的小花鞋,蹦蹦跳跳的和初雨玩鬧著,這麽看起來,她和我們家初雨還真是般配啊,哈哈,不過姐弟戀還是太前衛了,我也隻能看他們青梅竹馬的背影笑笑了。
初雨不會遊泳,於是全程由我抱著在水裏泡個澡罷了,韓溪溪靠著她專屬的黃小鴨遊泳圈玩的好不熱鬧,還一直問我為什麽小雨不能玩水,果然孩子的世界就是十萬個為什麽。
茄子最美味的秋天裏,轉眼初雨也到了上幼稚園的年紀了,由於韓溪溪的小學就在陽光幼稚園附近,所以毫無疑問的,他們倆依舊是每天在一起,我有時候甚至覺得,我給初雨養了一個童養媳!哈哈哈,自從生了初雨後,我也沒了心思去外麵工作,於是呆在家裏就抱著電腦去寫小說糊口,這麽幾年的熏陶,導致我的性格也小說化了,竟然還會覺得溪溪以後能嫁給我們家初雨!都怪那些小說腐蝕了我的心靈,害我認定了女大三抱金磚這個俗話是金玉良言……
自從初雨上了幼稚園後,我就覺得我的生活大部分時候都空虛極了,有時候寫個小說也遇瓶頸,一點靈感都沒有,時間大把大把的空閑下來,我也開始考慮要不要去工公司上班的事了。
由於和葛楚遇的私人恩怨,我不得不提起的是,其實當初我懷孕期間回到家裏就已經重新換了房子搬了家,我不想他們找到我,還和我有什麽關聯,所以他的那家大公司我是徹底沒什麽醒興趣了。
媽媽也鼓勵我出去找工作,不過現在這社會,當了三年全職老媽,在社會就不好混了,畢竟空缺了那麽長的時間沒有上班估計人家公司也覺得我和社會脫了節。可是沒關係,我最近可是雄心壯誌準備創業了,為了給初雨創造優越的生活,我拚了老命也要努力!
所謂的創業呢,以我的條件與資金當然是不可能搞投資項目大的事情了,不過萬般從低起,高樓平地起,我把視線放到了服裝行業!這是個複雜卻也保險的行業,畢竟衣服這種東西,是每個人都需要的,不愁賣不出去,所以說幹就幹,我拿出全部的存款盤下一個服裝店!
秋風送爽,一切財富靠自己創造,我期待成功的到來,也做好準備背負沉重的失敗。
冬雪綿延,冷得讓人說話都冒著濃濃的白氣,我今天忙得有些晚了,沒來得及趕上去接初雨回家。當我風風火火的感到幼兒園時,老師已經告訴我初雨被接走了,不好!我當即就嚇壞了,怎麽會有人把我的孩子給接走呢?難道是壞人?
當我急急忙忙的懷揣著不安的心回到家時,卻發現韓先生正在我家喝茶,而初雨就和韓溪溪在一旁學寫字,不安的心放下,我感激的對韓先生道謝。
他長得很斯文,一派的文學氣息,脾氣也是相當的溫和謙虛。
“沒什麽,我去接溪溪的時候路過幼兒園,就見別的小朋友都回家了,就小雨一個人站在學校門口等你,天氣冷,我就順便把他接回來了。你們平日裏對溪溪那麽好,我這個算什麽呀……嗬嗬……”他笑著的時候眼睛習慣向下看,鼻梁上的金絲眼睛看起來很是文質彬彬,長得也秀氣。不得不說溪溪大概是遺傳了她媽媽的長相,除了眼睛以外,其他的還真跟韓先生不一樣,哦,韓先生原名是韓可碩,人如其名,博學多才。
最近一段時間我發現初雨變得有些奇怪,他開始不愛說話,老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問他話精神也不集中,讓我不禁擔心他是不是在學校被別人欺負了,不敢告訴我憋在心裏難受?
可是據我所知,因為初雨長相出眾,性格又好,在幼兒園裏挺受歡迎的,應該不可能有人欺負他啊。媽說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覺得大概可能是,直到我發現一天晚上去給初雨蓋被子的時候,這孩子竟然一個人窩在床角哭泣,大概是太專心了,都沒發現我過來。
“初雨,你哭什麽呢?”我疑惑的坐在床邊問。
“媽,媽媽?”他抬起頭來看我,一張漂亮的小臉兒哭得梨花帶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我抽抽嗒嗒的模樣,好不可憐兮兮。
“怎麽了?哭得這麽傷心,告訴媽媽好不好?”我心疼極了,伸手將幼小的他攬在懷裏柔聲安慰,他曾經說過喜歡我這樣抱他,因為很安心。
“媽,媽媽……我為,為什麽沒有爸爸?嗚嗚……大家都有爸爸,就我,就我沒有,嗚嗚……”他一邊說一邊哽咽,哭得肝腸寸斷,每一聲都抽打著我的心,疼得厲害。他竟然已經到了會問我爸爸去哪兒了的年紀,時間真是過得好快啊,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讓他麵對他父親不在身邊的事實,他竟然已經明白爸爸這個詞的意思了。
每個人都有爸爸,就我沒有,這種感覺,該是多麽失落痛苦不能接受啊?他這樣一個孩子怕是怎麽也不能理解的吧……
“初雨……”話到嘴邊,不知該怎樣解釋,房間裏安靜得隻有他壓抑得哭泣聲,我聽得真切。
“媽媽,溪兒姐姐也有爸爸,我的爸爸在哪裏呢?”初雨匍匐在我的腿上,任由我溫柔的撫摸他的後背,他頭發又長長了些,我還沒來得及為他修剪,這樣子就著混黃的燈光看他,竟像個女孩兒般惹人憐愛。
“初雨乖,爸爸他……他去很遠的地方了,媽媽一直連同爸爸的愛全部都給了你,爸爸他在那個遙遠的地方想著你呢……”
“媽媽,爸爸怎麽不回來看我們呢?”
“因為那地方實在太遠,是怎麽走也到達不了的距離。”我輕輕說著,歎息,想起那個人,竟然恍若隔世卻又似乎近在昨日。是啊,距離實在太遙遠了,世界上沒有什麽地方比心的距離更遙遠。心不在一起,即使麵對麵,也仿佛天涯海角。
“那,爸爸走不回來看我,我可不可以去找他啊?”年幼的孩子,隻知道尋求一份父愛的溫暖,他單純的想,隻要去尋找,就一定能得到。
聽到他這樣說,我多想說一句,孩子啊,你爸爸他又豈止是你的爸爸?他還是別人的丈夫,或者,是別的孩子的父親……可是,我終究隻說了一句:“嗯,等你長大吧,長得高高的,然後再去找你爸爸。”
“嗯!我一定會按時吃飯喝牛奶,長得像巨人那麽大,到時候我一定要去找爸爸回家!”他眼底的光輝,消散在夜色中,淺淺的呼吸,已經熟睡。
我哼著搖籃曲,替他蓋好了被子,在他頰邊輕輕落下一個吻,吾家小雨初長成,也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候,終會離開我的懷抱,飛向更廣闊的天空。
我以為,故事就會這樣完結,我依舊這樣平凡而充實的生活著。每天去服裝店工作,下班接初雨回家,偶爾全家一起出去野餐,放假去景點旅遊,看看書,澆澆花,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可是每一個故事都注定會有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它或許能改變人的命運,或許,將人推向另一個深淵。我不知道我屬於哪一種,是幸福,或是不幸?我,交給命運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