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辦事難？
“嗯？說來聽聽？”
於是蘇鐵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跟楊小寶講了。
原來，當初定下了海鮮運輸的計劃以後。蘇鐵就立即準備了專門運輸海鮮的車輛，然後就請了質監局的那幫人來檢查。
現場檢查的時候，質監局也沒有挑出來什麽毛病，因為畢竟早有準備。
手續費也交了，檢查也過關了。甚至蘇鐵還給來現場檢查的幾個人每人都塞了一條好煙。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十天半月的證件也該下來了。
可結果就是到了最後的一道程序，該輪到局長簽字的時候，這事兒它就卡住了。人家局長就是不肯簽字兒，這都拖了三天了，去問也不給個話……
“狗日的，我就不明白了，明明都過關了，手續也齊全了，為啥還非得讓那局長簽個字兒才能生效？”
就連一向穩重的蘇鐵，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可見他和老李兩個現在有多窩火了。
這年頭的政府部門裏，質監局這種性質的部門，和交通、稅務、公安等部門比起來，就算是一個冷衙門。
老實說，要不是蘇鐵和李誌忠二人提起，楊小寶甚至都沒聽說過還有這麽一個部門。
可是冷歸冷，一旦求到他們辦事兒的，那就變成大爺了……
楊小寶好笑不已，沒想到手下兩員大將被這麽個小事兒給難住了。
“我說鐵哥、老李哥，你們這事兒辦的有點酸啊！那什麽質監局的局長，是個什麽樣的人？”
二人聞言頓時麵有愧色，蘇鐵道：“叫賀文光，是個年紀五十歲上下的老男人，有點謝頂。這個人的脾氣有點怪，可以說很呆板。當初辦手續的時候，我為了效率，特地拿出來三萬塊錢存到折子裏，然後給他送去了。結果人家死活不收，還把我給趕出來了。說我侮辱他了……”
楊小寶：“你可不是在侮辱人嘛！要麽不行賄，既然行賄就給力一點。拿三萬塊錢去賄賂堂堂局長，這是在扇人家的臉啊！”
蘇鐵：“我感覺不是那樣，這個人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刻板、有點迂腐、一股子中老年知識分子的派頭。在我印象中的這種人，重名而不重利。所以可能是我送錢的舉動惹毛了他了。”
“……臥槽!真他媽長見識了。還有辦事兒不要錢的？”楊小寶驚訝極了，嘴巴裏能塞下一個雞蛋！
蘇鐵苦著臉道：“可不是，早知道這樣，我吃飽了撐的給他塞錢啊！。關鍵就是他開那車，真他媽沒法說……”
楊小寶：“嗯？說來聽聽？難不成那姓賀的開輛大紅旗不成？”
蘇鐵搖搖頭：“要是開紅旗就好了。人家開一輛派力奧、小派！還是黃色的！我後來打聽了下，就這車，還是給他老婆買的，一家人就這麽一輛車。”
楊小寶：“我日……這個，有點意思啊！”
冀州市質監局，再怎麽冷衙門人家也是正兒八經的主管部門。賀文光再怎麽了落魄，他也是廳級幹部。楊小寶無法想象，堂堂廳級領導，開著一輛黃色的微型車——小派去上班……忒滑稽啊！
“有意思有意思，這樣吧，明天鐵哥你跟我一起，咱們去會會這個賀文光。我看看怎麽能給他拿下。”
“好！那……還準備紅包嗎？”蘇鐵有點摸不準了，這就又征求楊小寶的意見。
“準備一個十萬的。他要是收了還好，要是不收……媽的！不收也得收，反正這個證必須得拿下來。”
…………
第二天，楊小寶和蘇鐵二人開著那輛最不起眼的桑塔納，來到了質監局。
到了地方之後，楊小寶才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做清水衙門了。
不大的院子，地處鬧市區。所謂的質監局，其實就是一座三層的小樓，還是六七十年代的那種灰磚建築，樣式非常古樸。
最嚇人的是，大樓的上方赫然有幾個石灰體大字：冀州市質量監督局！
竟然還是繁體字！就這一樣，就可以看出來這棟樓的年代有多久遠了。和公安、交通等重要部門那現代化的宏偉大樓相比，真的是寒磣到姥姥家去了。
大門是敞開著的。看大門的老頭子有點瞎，以至於蘇鐵直接把桑塔納開到了院子裏，老頭都沒帶抬一下頭的。
楊小寶又長見識了，還是頭一回見來客不用登記的政府部門。就看門老頭那老眼昏花的呆樣，估計他們就是整一輛坦克車開到院子裏老頭也不一定能察覺。
天氣挺熱，但是在院裏一顆上了年紀的老槐樹下等著，倒是挺涼爽愜意的。
等了一陣子，蘇鐵忽然拍了楊小寶一巴掌：“來了！”
楊小寶一看，尼瑪啊！
一個身穿灰白色中山裝，戴著一副大號近視鏡的老男人，正好騎著一輛“鳳凰”二八老式自行車走到了門口，一片腿下來了。
這他媽就是賀文光？這就是質監局長？
賀文光把把他的“鳳凰”放在一堆小汽車的邊上，然後從車筐裏拿出他那軍綠色的公文包，步伐矯健的往樓內行去。
楊小寶鬱悶的問蘇鐵：“看到沒，就那公文包，比我年紀都得大。這老家夥一看就是個海瑞樣式的，寧可餓死也不肯貪一分錢的模樣。你們是怎麽想的，給他送錢？”
蘇鐵尷尬道：“習慣成自然嘛！那會兒我跟老李一看這人都窮成這樣了，想必就是清水衙門實在沒有油水可撈……”
楊小寶：“……算了算了，人家對咱們的壞印象已經留下了。一會兒見機行事，不管怎麽樣都要哄這老家夥開心。把事兒辦了再說！”
蘇鐵：“好！”
二人尾隨著賀文光上了樓，來到了位於三樓的局長辦公室。
在開門的時候，賀文光發現了二人。
“你們是什麽人？嗯？是你?你又來幹什麽，你這種人我這裏不歡迎你！”
一看到蘇鐵，賀文光一張老臉立即板了起來。一句話說的蘇鐵訕訕不已。
楊小寶正色對賀文光說道：“賀局您好，我是八方物流的老板楊小寶，今天過來不為別的事情，我是專門帶手下來給您道歉的。”
賀文光上下打量了楊小寶兩眼。
精神的短發、沒有紋身、手臉幹幹淨淨的，衣服穿的也周正。尤其是楊小寶身上那硬朗的氣質，有幾分軍人的意思。於是賀文光對楊小寶的第一印象就不錯。
賀文光的火氣這就消減了幾分，於是對二人道：“進來吧！”
楊小寶二人隨著賀文光進到他的辦公室裏。
進屋之後，楊小寶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賀文光辦公室內的擺設。
還真夠簡潔的……整個辦公室裏，電器除了飲水機就是電話機了。至於像樣的家具更是沒有。
老舊的辦公桌，硬椅子；唯一不算磕磣的就是那榆木的原木色大書架。
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書，有徐誌摩的詩集、也有史書、更是有《走近藏傳佛教》、《淨土白話三篇》等等佛教書籍。
看到這個，楊小寶就知道為啥蘇鐵會好心辦了酸事兒了。你給一個信佛的，崇尚無色無欲的老先生送禮？可不是在羞辱人家嘛！
“坐吧，你們喝水嗎？”
蘇鐵很聰明的一聲不吭，甘當陪襯。楊小寶倒是很自然的說了聲謝謝。
賀文光掀起桌上的一塊布，現出幾個搪瓷杯來。然後從飲水機那裏取了熱水，給二人每人來了一杯熱茶。
“賀局，您也信佛啊？”
賀文光一本正經的擺擺手：“不能算吧……”
楊小寶很自然的嗬嗬笑道：“也是，據我所知，黨員都是無神論主意者。不過我覺得，信神跟信仰沒什麽關係。信仰這種事情，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人生一種追求。是一種很高尚的情操，比如佛教的核心宗旨，就是引導人向善……”
楊小寶侃侃而談，說的繪聲繪色的。一邊說一邊注意賀文光的神情，果然，他發現賀文光在很專注的聽他說話。而且看其眉間的神情，似乎對他說的話多有讚同。
其實楊小寶哪裏懂什麽教義？現在賣弄的這些東西，多半是從爹娘那裏學來的。楊小寶的爹娘，都是虔誠的信徒，哪一次回家，和家人獨處的時候二老都要教訓他，為富不能不仁，要一心向善……
眼看著賀文光的眼神越來越亮，頻頻點頭的樣子，蘇鐵算是服了……
蘇鐵明白，這就是他跟楊小寶的差距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是一門非常高深的學問！
“嗬嗬，小夥子不錯！現在的年輕人裏，很難看到像你這樣有思想的好青年了。剛才我聽你說起過憨山大師，不知道你對憨山大師的講義有何見解？”
賀文光忽然開口打斷了楊小寶一下，問出了一個非常專業性的問題！
蘇鐵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媽蛋！假李鬼遇到了真李逵，這回楊小寶麻煩大了！要是說不出來個一二三，恐怕人家老賀就要當場翻臉，把他們二人當成居心叵測的騙子轟出去了！
“嗬嗬！憨山大師的講義太深奧，我還沒有研究到那種程度。不過我平時讀書念佛，倒是偶有心得，自己寫下了一點東西，也不知道對錯。正好遇到了賀局您這個行家，請教一下。”
賀文光頓時打起精神，興致勃勃道：“哦？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