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直到當天的麵試結束,趙夜白也沒收到關文初的回複。他隻當是裏麵正忙著,等到了新生們麵試結束走出會議室才提起奶茶進屋。
戎放正收拾著桌麵上的評分表,餘光瞄到趙夜白當即“謔”了一聲,迎過去:“小學弟又來送溫暖啦?”
其他部門的麵試也告一段落,部長們陸續從外麵進來,瞧見趙夜白手裏的奶茶,一股腦圍上去選自己喜歡的口味。
“你怎麽這麽貼心?主席能不能學著點兒?”
“還主席呢,都不如學弟對我們好!”
“痛心,令人痛心!”戎放不服地反擊:“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上周誰請你們吃的飯?忘恩負義!”
趙夜白解釋:“不是我買的,是仇溪學姐買的,剛才我想送進來的,但是你們在麵試……”
幾個男生愣住,互相對望,戎放的眉毛挑得尤其厲害,恨不得把一雙劍眉掛到趙夜白身上,暗示得不要太明顯。
“哦——”一群人恍然大悟。
十幾個男女七嘴八舌地互相調侃起來整個五樓的走廊都聽得清清楚楚,唯獨關文初與吵鬧的氛圍隔絕,將戎放整理到一半的打分表收起戳齊,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包起身,似乎是準備離開。
趙夜白無暇顧及學長學姐們意味深長的眼神,從人群中抽身,拿著一杯奶茶繞到關文初身邊,問:“學長你要回去了嗎?”
修長的手指扣上黑色書包的扣帶,“嗯。”
楓楓注意到這邊,揚聲問:“關關你這就要走了嗎?”
“有事。”
以往關文初就不太參加餘興活動,學生會的眾人都習慣了他的早退。
趙夜白忙衝到會議室的角落拎起自己的書包,和學姐學長們告別,端著奶茶和關文初一起出了會議室。
走到電梯邊還能聽到戎放被楓楓懟得哀嚎的聲音,進入電梯趙夜白才把手裏的奶茶遞過去:“學長,這個是仇溪學姐——”
關文初道:“我不喜歡喝奶茶。”
後半句話哽在喉嚨裏,趙夜白怔忪地“哦”了一聲。
這還是關文初第一次明確地說過不喜歡什麽,他大概猜到些,但這是仇溪學姐讓他幫忙轉交的,他不好不代為轉達。
學長不喜歡,他竟覺得高興。
電梯門打開,出了教學樓,外麵的天已經黑了,甬路兩邊的路燈亮起來。
麵試的一會兒功夫,外麵已經下過了一場陣雨,自地麵向上翻湧的熱火都被雨水澆滅,路邊花壇裏的樹在燈光下綠葉油亮,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雨後泥土清新的氣息。
“居然下過雨了!”在走廊上坐著的時候完全沒發現!
趙夜白的一雙貓眼陡然睜大,眉眼與鬆軟的頭發在水汽彌漫的空氣中顯得愈加黑亮,他天生長了張乖巧的臉,驚喜笑起來時彎著的眼角和嘴角鉤子一樣勾得人心癢。
一陣風拂過,樹枝搖擺,幾滴墜在樹葉尖端的雨水搖晃著落下,滴到了趙夜白肩上,他登時受驚地聳起肩膀往旁邊躲開,不小心撞到了關文初的肩膀上。
“好涼!”
關文初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了遠離樹葉籠罩的外側。
趙夜白滿不在乎地抖了抖被雨水淋到的胳膊,笑眯眯道:“謝謝學長!”
“不用。”
晚上的選修課已經開始,路上沒什麽人,偶爾幾個從操場上跑完步出來的學生說笑著經過。地麵被路燈的光映得水光粼粼,晚風涼爽,吹得人心神舒暢。
夏日裏難得碰到這樣的天氣,趙夜白心境開闊,不知不覺地話多起來,從等待麵試時刷到的有趣的微博聊到了最近身邊發生的事,最後似是不經意間提起了仇溪。
“仇溪學姐本來是想親自送過來的,她們在樓下麵試,來不及了,就把奶茶給我讓我轉交。”
“嗯。”
“……”就沒了嗎?
趙夜白抿住嘴唇,審視自己說過的話,既不覺得話題之間的轉折誇張,也沒覺得有哪句話惹人討厭,那為什麽關文學反應這麽冷淡?
他悄悄探頭觀察關文初的表情,小心地問:“學長,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關文初總算有了點反應,語調平靜:“沒有。”
沒有才怪!
雖說關學長平時也不怎麽熱情,但十句話裏怎麽也會接個兩三句,今天卻不怎麽接話,饒是他是個自動聊天機器也有些說不下去了。
這一路上確實一直是他在自說自話,也對,學長這樣的人平時看的應該是科學期刊之類的,怎麽會對他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感興趣?
趙夜白懊惱地扭過頭“嘖”了一聲,再轉過來時已經換上了笑臉,轉移話題道:“……學長,你晚上回去是要接著寫論文嗎?”
“社區麵試還沒結束。”
趙夜白一怔,為什麽會扯到社區?
“呃……大概?”
關文初忽然停住,道:“你可以等到社區麵試結束。”
可以是可以,但是為什麽?趙夜白回看他們剛剛走出來的活動中心,茫然地歪著頭挑了下眉。
臨近校門口,附近的燈光較前麵一段路亮得多,關文初站在燈光與樹影的交界處,暖黃色映在他的眼中,融化了深伏在瞳孔深處的冷淡,將他的神情襯得愈發溫柔。
趙夜白由茫然轉為緊張,不知為什麽,他覺得很難和關文初對視,目光稍有接觸,便如風吹湖麵一樣,心間止不住地漾起漣漪。
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起,他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學長?”
光滑平麵上沿著直線勻速滾動的小球被一陣纏人的風吹離了既定的軌道,樹葉上的水滴滑到了葉尖,越墜越飽滿,終於拉長了與樹葉脫離。
關文初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嚐試著說得更明白一些:“你不需要和我一起回來。”
趙夜白仍是不懂,眨了下眼,猶豫道:“可是,我今天去學生會就是為了見你啊……”
不和關文初一起回來跟誰回來?
前方一對站在路邊說話的情侶回頭瞧了他們一眼,擁到一起走出校門。
趙夜白忽然意識到他和楓楓學姐、徐城、戎放以及其他很多不想幹的人坦白過,唯獨沒有對關文初這個當事人表達過他的……喜歡。
但……這種事不是不言自明的嗎?
他有討人喜歡的天賦,從小到大,無論走到哪裏,即使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也可以呼朋引伴。
上一次像這樣去討好一個人,可能還是在上幼兒園。以至於他忘了,比起隱晦的示好,表達好感時更好的方法是說出來。
趙夜白驚訝:“學長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