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瑜倒是很願意在這種場合表白, 畢竟他甚至想過以後結婚都要來這裏，但看喬陌那緊張的模樣, 他就知道, 此時並不是好時機。
喬陌也暗自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在心裏笑話自己草木皆兵。
謝瑜明明都說了不會再用這件事情打擾他，他卻在撞上謝瑜的眸子時無端就心慌了。
說來也是奇怪, 顧鳴豪跟他表白了那麽多次，他也隻覺得不耐煩, 隻想用一切辦法讓顧鳴豪死心，可到了謝瑜這裏，他總覺得輕不得重不得，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索性不想最好。
“《灌籃高手》嗎？”他丟開了混亂的思緒, 回頭問謝瑜。
“嗯, 你也看過？”謝瑜指著對麵的電車路口, “那裏就是片頭櫻木花道跟晴子遇到的地方，順著那裏往上是陵南高中。”
喬陌看著謝瑜，覺得不可思議，謝瑜看一部動漫居然會研究的這麽細致，雖然喬陌也看過那部動漫, 但也隻是覺得很好看，從來沒想過原來動漫也有取景地, 謝瑜甚至為此特意來看過。
不過話說回來, 這事兒發生在謝瑜的身上似乎也不奇怪。
從他喜歡玩遊戲, 高中的時候自己寫武俠小說, 到了二十五歲還真的把自己的作品拍成電影來看，謝瑜都是一個骨子裏有少年感，還很有情懷的人。
“陵南高中是……那個仙什麽的學校？”
喬陌還是很久以前看的，已經記得不真切了，但是謝瑜看起來興致勃勃，他並不想掃興。
“仙道。”謝瑜看來對那部動漫非常熟悉，拉著喬陌道：“走，帶你上去看看。”
於是兩個人穿過電車軌道，走過一段上坡路，來到了動漫中的“陵南高中”門前。
深更半夜，還是放假期間，學校安安靜靜，隻能借著路燈的光看到學校的名字，和一個禁止拍照的牌子。
“我想起來了，”喬陌的記憶卻忽然打開了，“動畫中出現過這個名字，練習賽的時候，這麽一說那個電車也出現過，湘北來陵南比賽的時候就是坐的那輛車。還有……”
他歪著頭思考了起來，“我記得全國大賽的時候流川楓有來這裏找仙道單挑，他們是在校外比賽的，那這附近還有籃球場咯？”
他說著四下環顧著，想找找那個角落裏的小籃球場。
謝瑜對這種事情簡直如數家珍，“有，跟我來。”說完有拉著他往前跑。
大冬天的夜裏，兩個人在異國他鄉的小鎮上奔跑著，找尋著，終於在一個社區公園樣式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籃球場，籃筐已經破的連網都沒有了，隻留下一個光禿禿的圓框。
但顯然還是有人用，角落還有個籃球被人遺落在地上。
喬陌走過去撿起來，揚手一個標準的跳投，籃球精準的命中了籃筐。
“不錯啊。”謝瑜有些驚訝。
喬陌撿起籃球頗有得意的看著他，“那是，想當年我也是我們籃球隊主力，怎麽樣？敢不敢跟我比一場。”
“這麽厲害，我還真有點怕。”謝瑜嘴上這樣說，手上已經把外套脫了，上來彎腰擋在喬陌前麵，看著喬陌的眼睛問：“贏了有沒有彩頭？”
“這還要彩頭？”喬陌問。
“當然，要不這樣，輸了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謝瑜隨口道。
喬陌也沒往心裏去，點頭，“行。那從我開始，誰先進三個球誰贏。”
“開始！”
謝瑜話音剛落，喬陌運球攻了過來。
喬陌的籃球技術確實可以，高中的時候經常打，基本上隻要他上場，就會成為得分主力，很少有人能防住他。
但謝瑜顯然更厲害，不但防得住他，自己得分能力一流，最後一球他高高跳起，整個人像飛起來一樣，籃球被重重的灌進了籃筐中，整個籃球架發出了劇烈的聲響，晃動不止。
然而他的人卻還能輕飄飄的落下來，很是瀟灑。
喬陌還沒來得及誇上一句，忽然聽到有人跑了過來，用日語對他們一通嘰裏呱啦的說，似乎很生氣。
喬陌正想著是不是應該道歉，估計是聲音太大，吵到附近的居民了，結果謝瑜二話不說拉著他就跑，還越來越快，仿佛後麵真有人在追趕一樣。
大約是被謝瑜的孩子氣感染了，喬陌也拚命的奔跑著。
兩個人一路跑回到海岸邊，才終於停了下來，喬陌彎腰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息，半晌才緩過勁來，抬頭，發現謝瑜也正好看著他，兩個人目光相接，想到剛才奇怪的行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喬陌想起小時候跟朋友一起去鄉下玩，偷偷的跑去人家水塘裏麵偷蓮蓬被發現了，他也是這樣拚命拚命的跑的。
他越想越笑的越開心，怎麽都停不下來。
就在此時，天空傳來了砰的一聲響，抬頭，一朵煙花在夜空中絢麗綻放後落下。
隨即兩朵三朵四朵無數朵接二連三照亮了夜空，倒影在大海中，美不勝收。
喬陌看癡了，仰著頭，黑亮的眸子裏倒影著絢爛的煙火，明亮的逼人，看在謝瑜的眼中，比那煙火要美上萬分。
“新年了。”謝瑜在他耳邊輕聲說。
喬陌這才想起來過了十二點已經是日本的新年了，所以這裏才會放煙火。
“是啊，新年了。”喬陌喃喃念著，忽然想到了什麽，回頭看著謝瑜笑的眉眼彎彎，“新年快樂，前輩！”
謝瑜挑眉：“就隻是這樣？”
喬陌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有點為難道：“我其實都忘了今天是元旦，沒準備禮物。”
“哎～ ”謝瑜幽怨的歎息了一聲，“看來生日也隻能這麽冷清的過了。”
“不是，我可以補……”喬陌的話說到一半卡在喉嚨裏，看著謝瑜愣住了，“生日？今天是你生日？”
“是啊，可惜某人完全沒有表示，根本就不記得上次他生日的時候，我是怎麽幫他過的。”
謝瑜的語氣幽怨中透著幾分失落，讓喬陌瞬間有點無地自容。
就是說啊，上次他過生日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打算過，謝瑜卻記得，還特意幫他煮了長壽麵，雖然沒放鹽，但確實很用心。
而且現在想來，謝瑜當時深更半夜趕回去，大概也是為了幫他過生日。
可他呢？
連謝瑜生日是哪天他都不知道。
“那個……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喬陌愧疚地看著他，“不過現在還早，不是還有一整天嗎？”
“所以你是打算一整天都陪我過，對嗎？”謝瑜立刻接話。
喬陌：“……”
不是，我是想說，不是還有一整天嗎？我明天去買禮物行不？
但謝瑜看著他，帶著隱隱的期待，讓他不由自主就把這番話咽了回去，輕輕點頭：“好。”
真好騙！
謝瑜低著頭得逞的笑了，抬頭時臉上已經恢複如常，“好，說定了，現在回去睡覺。”
喬陌回到酒店房間，洗了澡安靜的躺在床上時，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跟唐以柔說了明天回國的，唐以柔還讓他回家吃飯。
現在也隻能往後挪一天了。
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兩點多，他沒有打電話，而是發了條信息給唐以柔：媽媽，明天回不去了，後天再去吃你做的飯。
發完他就丟下手機睡了。
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唐以柔的電話。
“陌陌，不是說好今天回來的，怎麽又不回來了？沒什麽事情吧？”
“沒有，謝瑜生日，讓我陪他過。”喬陌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人還有點迷糊，聲音軟軟的。
“這樣啊～ ”唐以柔的聲音有點意味深長，“就你們兩個？”
“嗯，其他人都回去了。”喬陌翻了個身，掛在脖子上的玉觀音滑到了身側，膈的有點不舒服，他幹脆拿了出來，抓在手裏把玩。
“哦～”唐以柔這一聲哦著實唱出了七八個調子來，隨即笑的極其溫柔，“那你們好好玩啊。明天回來，你帶著謝瑜一起來家裏吃飯，上次我不是跟你說要請他吃飯的嗎？就明天好不好？”
喬陌也記得這事兒。
“我是沒問題，不過他未必有時間，我問問吧。”
“吃頓飯怎麽會沒時間？就明天，說定了。”
唐以柔說完風風火火的給電話掛了，喬陌對著手機發愣，總覺得唐以柔態度有點奇怪。
之前雖然也說要邀請謝瑜去家裏吃飯，但也好像沒這麽積極啊。
不過他有時候也搞不懂唐以柔的腦回路，說不定是因為她最近又看了謝瑜什麽電影呢。
所以也沒太在意，隻在中午跟謝瑜一起吃飯的時候提了一嘴邀請他去家裏吃飯的事情。
“邀請我去你家？”謝瑜修長的雙手拿著刀叉，姿態說不出的優雅，抬頭看著謝瑜的眸子透著一股莫名的笑意。
喬陌不明所以，隻是點頭，“對，你有空嗎？沒空就算了。”
“有。”謝瑜答應的異常爽快。
開玩笑，見父母這事兒再忙也得有時間。
不過見父母這事兒暫時還要再放放，好容易把喬陌誆的多留了一天，當然要好好拉著人玩了。
吃過午飯後，兩個人湊了個熱鬧，趕在新年第一天去神社祈福，然後坐著綠皮電車瞎逛。
謝瑜說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是春天，小城中到處都是櫻花，綠皮車路過的很多地方隨手拍下來都是一幅畫。
但那個時候他時間很趕，隻坐了幾站路就下來了，當時就想以後如果來，他要坐著這輛車把小城看遍。
所以那天下午他們一直在坐車，也許會忽然心血來潮在某個車站下車，出去走走，沒兩步他就能走到海邊，真的是一個無論怎麽走都能與大海相遇的地方。
晚上他們這個地方正好因為新年有祭奠，喬陌他們入鄉隨俗跟著人群往山上去，氣氛特別熱鬧，跟中國的廟會有點像，有很多小商販賣各種好玩的好吃的。
可惜喬陌走了很遠也沒看到賣蛋糕的。
他還惦記著謝瑜的生日，生日自然不能少了蛋糕。
於是一路走過來都在找賣甜品的攤位，最終還真被他找到了一家，他連跑過去，跟店家連比劃帶猜，最後還祭出了漢字，終於溝通清楚，讓對方臨時在蛋糕上寫了幾個字——祝謝瑜生日快樂。
但是這家是賣甜品的，並不是賣生日蛋糕的，所以並沒有蠟燭。
喬陌四下找了找，看到不遠處有賣紙燈籠的，正好裏麵放的是蠟燭，就過去跟老板還買了一根蠟燭。
一切準備好了，回頭卻發現謝瑜不見了。
此時正式祭奠最的時候，人流量特別大，謝瑜原本身量高，站在一群穿著浴衣的人中間最好辨認，這會兒連連個人影都找不見。
喬陌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慌了，忍不住大喊了起來：“謝瑜，謝瑜……”
忽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他低頭看到一個穿著浴衣的小女孩衝他笑，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後。
喬陌回頭，看到遠處的燈火下，謝瑜手裏拿著兩串三色丸子看著他，周邊的人潮湧動，紛擾繁雜，隻有他安安靜靜的笑著。
喬陌不由微微愣住，心底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小女孩主動拉住他的手，帶著他往謝瑜跟前走，用很蹩腳的中文跟他說話，“哥哥……幫我，找……媽媽，媽媽，請，哥哥吃……吃……”
“三色丸子。”喬陌笑著教她。
小姑娘歪著頭努力跟著他學：“三色……丸子，三色丸子，謝謝，幸子又……學會了，一個詞。”
“真棒！”
喬陌被小姑娘逗樂了，把之前買的吃的分了很多給她，小女孩的母親禮貌的跟他到了謝，才帶著小姑娘離開。
“剛才嚇到了？”謝瑜把三色丸子分了一串給他問。
喬陌以前看動漫經常跟看到這種丸子，還真沒吃過，頗為期待了咬了一口，自覺忽略了謝瑜的問題，把蛋糕遞到謝瑜跟前，“來，過生日怎麽能少了蛋糕呢？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你吹蠟燭許願。”
說著他已經把三色丸子吃完了，拉著謝瑜往山上走。
快到山頂的時候，總算沒什麽人了，而且風景還極好，站在山頂上能看到遠處的大海，一抹玄月此時正低低的懸海麵上。
喬陌找了個石頭把蛋糕放上去，而且他還很明智的想到他跟謝瑜都不抽煙，沒有打火機，所以提前跟賣燈籠的老板買了一個。
隻是蠟燭有點粗，放在不大的蛋糕上著實不怎麽好看。
“條件有限，別介意。”喬陌把東西都準備好，抬頭看著謝瑜溫和的笑著，“來，許願吧。”
謝瑜的目光落在那一塊有點四不像的蛋糕上，眼底卻湧出了濃濃的溫柔，他走過去閉上眼睛認真的對著蠟燭許下了生日願望，他記得自己十五歲以後就不幹這事兒了，但今晚，不一樣。
許願結束後，他湊過去吹滅了蠟燭，山頂上忽然隻剩下月色，和遠處隱隱約約的喧鬧。
“你知道我許了什麽願嗎？”謝瑜問。
“說出來就不靈了。”喬陌說。
“也對。那……”謝瑜頓了頓，看向喬陌：“我的生日禮物呢？”
喬陌：“……”
還要生日禮物？剛才的蛋糕不算嗎？
“蛋糕不算！”謝瑜立刻掐斷了他的退路。
“那……”我去買？
也來不及了，都已經快十二點了。
“那，我提個要求，怎樣？”謝瑜順勢接話。
喬陌正好想不出法子，立刻點頭，“可以，你說。”
“一個……吻。”
謝瑜的聲音很輕，輕的喬陌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是他知道沒有，心髒瞬間就極速的跳了起來，耳朵發熱，“這……這……”
這反應不錯，居然沒有掉頭就走，很有戲！
謝瑜默默的在心裏得出了結論，繼續：“還記得昨晚我們比賽打籃球嗎？說好的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我贏了。”
“啊？那也算？”喬陌的腦子已經亂了，完全順著謝瑜的話往下走。
“說過的話可以不算嗎？而且還有件事情，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在機場為了脫身喊我的名字，我為此在機場困兩三個小時。”謝瑜憋著笑，裝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喬陌的腦子轟隆一下白了一大片，看著謝瑜發愣，半晌才輕輕的開口道：“你……知道是我？”
謝瑜挑眉，“所以，你害我這麽慘，就沒點表示？”
說話間，他一步一步向喬陌靠過去。
喬陌一步一步往後退，“可是也不能是這種方式啊。”
“為什麽不能？今天是我生日，我說了算。”謝瑜把人逼到了一個死角，試探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發現並沒有反抗。
此時的喬陌更多的是緊張，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
“放心，我不會因為這個吻就認定你已經接受我了，我說了隻是生日禮物。”謝瑜低頭看著他的眼睛，語氣說不出的誠懇。
黑暗中，喬陌感覺自己的臉頰都開始發燙，他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種境地。
可是，謝瑜的生日，昨天的賭約，還有當初機場的糾葛，最重要的是，謝瑜看著他的眼神，讓他不由就心軟了。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竟然拒絕不了。
索性心一橫，閉上眼睛照著謝瑜的嘴巴撞了上去。
用撞這個詞最合適，因為完全沒有任何溫柔可言，甚至謝瑜的嘴唇都被撞的生疼。
而一觸即散後，喬陌睜開眼睛看著謝瑜，“這樣，行了吧？”
謝瑜哭笑不得：“你談過戀愛嗎？我說的吻，要用舌頭的。”
音落，他抬起喬陌的下巴，低頭吻上了他的嘴唇。
軟軟的，甜甜的，跟他夢裏麵的感覺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夢裏麵的喬陌會回應他，而現實中的喬陌身體僵硬的不行，兩隻手緊張的抓著他的腰，弄的他生疼。
但他還是樂在其中。
這麽長時間了，總算也碰到人了。所以他意猶未盡，不斷的糾纏著喬陌的舌頭，想引導他回應自己。
喬陌當然不會，他已經傻了，比上次謝瑜喝醉了強吻他還要震驚。
他跟謝瑜在接吻？
在兩個人都清醒的情況下，為什麽會這樣？
最奇怪的是……他好像也沒有很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