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溫瓶撐起身扶著牆站穩
「好,如果有什麽需要請隨時打給我,Mr.Holmes是有給我今天的薪資的」Jerry說
他堅持看著Greg安全的上樓才肯離開,Greg上樓後把保溫瓶放在床頭,脫掉了外衣往床上倒下抱著枕頭把臉埋在枕頭裏,他調整著呼吸努力讓自己放鬆,恐慌和劇痛不停的催化著彼此讓他越來越難受
平時他突然陷入這種狀態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孩子們還小的時候 Mycroft就會自己一個人負責照顧好寶寶,而當孩子大了點足夠懂事知道Daddy身體顯然有狀況後 Mycroft替他向孩子們解釋了Daddy有時候會身體很不舒服,需要自己一個人安靜的休息,所以不可以去Daddy身邊吵鬧,要乖乖的不能在家裏大叫或敲打
Mycroft在這種時候一直都會做最簡單的,他會爬上床抱著他陪他一起度過最糟糕的時期,恐慌和焦慮跟劇痛交雜讓他整個人癱瘓無法動彈, Mycroft會從背後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告訴他一些日常瑣事或者他錯過的事情,也會安撫他,告訴他去忽略大腦裏失控的戰或逃反應,他想要逃跑可是他無處可去因為他的敵人就在自己的腦子裏,他想戰鬥可是他早就輸了,代價是他的左腳
Mycroft會幫他按摩右腳來減輕他左腳的幻痛,幫他做鏡箱治療處理他幻肢僵硬甚至錯位的感覺,有時候他們這樣的截肢者的幻肢會自己扭曲成奇怪的狀態,好比站在地上大腦卻覺得沒了的腳正高舉著而導致身體混亂和不安,John也會這樣,Greg很少出現這個狀況了,但僵硬感有時候就是揮之不去
在他發作時往往會無助得想要大叫,因為太過痛苦和害怕,但因為疼痛他甚至很難好好發出聲音,他會轉身去抱 Mycroft,他知道他的力道太強了,他不隻一次在發作後看見自己留在 Mycroft身上的瘀痕和指印, Mycroft會搖搖頭對他微笑說這不算什麽,靠在 Mycroft懷裏接受他的安撫一直都是很有用的方式,通常他隻需要一兩天就能恢複原狀,除了那次被斧頭砍到義肢的發作,那次太過慘烈,他甚至很難回想起發作那幾天他陷入恐懼的陰霾時的記憶, Mycroft坦白的告訴他,他用暗示的方式讓他忘掉了那些本來就很難被大腦記住的痛苦模糊記憶,他也需要靠藥物才能睡眠,他問過 Mycroft那幾天他的情形是怎樣的, Mycroft很無奈的說他的狀況很嚴重,一直縮在床上發抖.哀鳴,他不得不送孩子到爺爺奶奶那過那一周,因為這樣肯定會嚇到雙胞胎的
他的發作沒那麽嚴重的時候,那些隻要過一晚或者一兩天就會過去的情形下雙胞胎也會來安慰他,他們還太小不知道自己的爸爸為什麽看起來這麽難受,可是他們會爬上床鑽到爸爸懷裏和他說話,抱著虛弱的父親說希望他好起來,等他好了他們會乖乖吃花椰菜,不過僅限一碗的分量
兩個孩子會在床上用他們的娃娃把Greg圍起來,給他蓋自己最心愛的小毯子,念書給Greg聽,在他旁邊畫圖,和他說自己在學校都做了些什麽,給Greg晚安吻,如果Greg不想和孩子分開(有時候他會這樣,因為雪爾森發生的地點就在小學附近) Mycroft就會讓孩子們請假留在家裏陪Daddy,不然孩子離開有時候會讓他恐慌加劇,有過好幾次晚上他們一家四口一起睡的經驗,兩個孩子很喜歡和兩個爸爸一起睡,Greg則需要他的家人全都在自己身邊才能平靜下來
Mycroft不在,孩子們也不在,隻有他一個人在家,但他知道隻要過一晚他就會好很多了,如果能睡覺就更好了,可是現在才中午而已
臥室的窗戶被用窗簾遮的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房間裏一片昏暗,就像那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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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都不想做,隻想知道為什麽自己還在這裏, Mycroft一直進來要他起來做點什麽,吃一口食物喝一口水,衝一個澡,和他說一句話
「Gregory」當時 Mycroft才多大而已?22吧,他看起來還是那個剛滿18歲就跑錯酒吧的迷途羔羊
「……」他微微偏過頭看 Mycroft
「你該吃些東西才能吃藥」 Mycroft說「我知道你不吃藥會很痛苦,但直接吃藥而不進食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
「無所謂了」Greg說,他什麽都不想做,藥物讓他有些神智不清,一整天下來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在睡,或者是在痛苦中掙紮,他從醫院出來後就到了 Mycroft家,他知道他姐姐來這探望過他,但他沒有清醒到記得一切,最初的那段時間他隻是迷迷糊糊的讓人照顧,一周過去了,他逐漸清醒過來,有了一點思考能力,然後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想做了,就算是喝水現在看來也毫無意義,他沒有那個動機去這麽做,呼吸依然進行著隻因為他的腦幹還在活動
「Greg,你想要什麽嗎?食物或者飲料都可以」 Mycroft問
「讓我睡覺」Greg的聲音變得很沙啞,嘴唇幹裂,說話時血珠冒出給了嘴唇久違的滋潤,怎樣都好,如果他睡著以後再也沒醒來也好,那樣就舒服多了,醒來有什麽意義,他還能做什麽,他什麽都不想做了啊
「…吃點甜的?我可以拿點冰淇淋給你?」 Mycroft說「或者一點冰塊?如果你不想喝水的話冰塊也是可以的」
「……」Greg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我晚一點會再來的」 Mycroft收走了桌上沒有被碰過的那瓶牛奶和水杯
Mycroft堅持不懈的一直回來找他,和他說話求他吃些東西,或者至少喝點水,他至今沒有因為脫水死亡是因為 Mycroft不知道哪來的點滴袋,在他虛弱至極的時候 Mycroft會給他掛點滴補充水和葡萄糖
「Greg,至少告訴我你想要什麽」到了晚上 Mycroft終於投降了,他放下手上的水杯抹了把臉「拜托告訴我你要什麽,讓我幫助你」
「…」Greg不發一語
「你到底想怎樣?」 Mycroft聲音裏充滿挫折
「一睡不醒」Greg說「那樣容易多了」
他們之間一陣死寂,除了 Mycroft深呼吸的聲音外Greg自己的呼吸淺的不可思議,黑暗中Greg聽見椅子移位的聲音,他預期 Mycroft會說他明天會叫他起床然後和他說晚安,然後明天又是一個循環,如果他明天就醒不來了他和 Mycroft都會輕鬆很多吧
床墊凹陷了下去, Mycroft爬上了床,Greg張開眼,在黑暗中模糊的能見到 Mycroft的身影
「你想死嗎」 Mycroft的聲音意外的平靜,他跨跪在Greg腰間沒有把重量放在他身上
「沒有理由活著」Greg說
「真的嗎?」 Mycroft的手指貼在他的下巴上輕撫,他的胡渣刺著青年的手指, Mycroft會幫他刮胡子,他真不曉得為什麽 Mycroft要那麽執著於維持一切正常的表象
「嗯」Greg承認
青年溫和柔軟的手從他臉上移開,接著環繞住了他的脖子,他感覺得到氣管被壓進軟組織中,空氣被擠壓出喉嚨的窒息聲和反射的幹嘔聲在安靜的房間裏清晰得嚇人,他的大腦猛然意識到了這是 Mycroft的手,然後是一陣不敢置信和疑惑,接著是被湧上來的對氧氣的渴求, Mycroft沒有立刻用全力,他慢慢的施加力道直到連頸動脈的血液都難以流通,在黑暗中Greg眼前綻放起了豔麗閃亮的彼岸花
「呃.咳…咳……嘔….」Greg無法自主的發出了這些聲音,幹嘔和咳嗽是氣管被壓迫的直接反應,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正在抓 Mycroft的手,指甲縫間刮下了鮮血淋漓的皮膚,包含了他自己的,他的手努力地想把 Mycroft的雙手從自己脖子上抓下來,指甲刮下了自己脖子上的皮膚和 Mycroft手背上的血肉
「你就這麽想死嗎?」 Mycroft家重了力道,Greg完全無法呼吸,血液也近乎被切斷了流通「真的嗎?」青年咬牙切齒的聲音問,有些液體滴到了Greg臉上
Greg一拳揮向了 Mycroft將他擊倒在床上,他坐起身手摸著自己的脖子咳著掙紮著呼吸氧氣,他摸到了脖子上的液體,在黑暗中他看不清那是什麽,所以他伸手去開了燈
房間裏的燈被 Mycroft換成較為昏暗的黃光燈,但突然間見到光線依然讓Greg睜不開眼,反射的伸手遮眼的動作讓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手上沾到什麽,鐵鏽的氣味竄進了鼻腔,他雙手的指尖都沾滿了鮮血,他自己的脖子上也是,但當他用手背去抹臉上沾到的液體時卻不是血液,而是水
他坐在床頭看著跌坐在床尾的 Mycroft,床單和棉被上都有血滴,腎上腺素的爆發讓他心髒猛跳,也可能是缺氧害的,他看著 Mycroft很緩慢的才理解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Mycroft在快要掐死他的時候哭了,而他在 Mycroft手背和手腕上摳抓出了一條條的血痕,最後生存本能占了上風使他揮拳打了 Mycroft,正中他的鼻梁,所以現在 Mycroft才會摀著鼻子坐在那低著頭哭喪著臉看他,他手背上的血痕不停地冒著血,染上了他的白襯衫和米灰色毛背心
「My……Mycroft?」Greg感覺到指節的疼痛正在浮現,他打的那一下力道一定很大, Mycroft剛才為什麽…?他又…?該死的藥物讓他無法整理思緒
「我沒事」 Mycroft放下手看了自己掌心的鮮血,鼻血依然在流,從人中流到上唇然後在他緊閉著嘴的時候流到下唇接著從下巴滴落,當他開口說話時鮮血就流進嘴裏,把潔白的牙齒給染紅「太好了…」 Mycroft有些慘的對他露齒一笑「我不用殺你了」
「你真的…」Greg感到頭暈,也許是藥物的關係,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他這樣折磨了
「想活下去嗎?」 Mycroft爬向他,扶著他看著他的眼睛問
「我不…我不知道」Greg說
「那還想死嗎?」 Mycroft問
「…不」Greg第一次有了清楚的想法「不想了」彷佛突然被清空的迷霧,那個放棄的想法就這樣被扼殺了,死亡突然沒有那麽誘人了,他虛弱的靠在 Mycroft肩上「你真的要殺我嗎?」
「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話」 Mycroft扶著他讓他躺下,這讓他的暈眩緩和了,他看著眼眶還紅著卻對他開心微笑的青年,血液仍在從他的下巴滴落,但 Mycroft絲毫不在乎「如果你真的確定想死的話」Greg凝視著青年那雙灰藍的眼睛「我會動手的」
「But why?」Greg問,他看著 Mycroft舔了嘴唇上的血
「因為你是我的」 Mycroft笑得天真無邪「如果真的要死,就由我動手,這樣直到最後一刻,你都會屬於我」他眼神裏充斥著占有欲直視著Greg的雙眼說,他靠過去親了Greg的嘴角和臉,留下一個個沾滿血跡的印子
Greg一直都不確定 Mycroft是不是真的說了這句話,還有他是不是打得太用力讓 Mycroft當時昏頭得胡言亂語了,可是他也沒有清醒到能記得所有細節,他記得接下來 Mycroft告訴他,他身體太虛弱了,然後問了他想要什麽
「我想喝水」Greg說,他渴望一些冰涼的液體能衝掉嘴裏因為險些窒息而產生的濃又鹹的唾液,他的嘴裏好幹,他為什麽先前都不在乎這些
「我去拿水和一些湯來」 Mycroft拿出手帕按著鼻子讓鼻血不會滴到地上
Mycroft再回來時手上端著一碗湯和一壺水跟水杯,他換過衣服了,也洗過臉把血跡洗掉,但他嘴唇顯然是在挨打時被牙齒擦破了,一個鮮紅的口子很明顯
「我會讓人換掉床單的」 Mycroft把水杯遞給Greg,他接過以後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很厲害幾乎拿不穩水杯,所以 Mycroft接手喂他喝水「是低血糖的關係」 Mycroft說「等你吃過東西就會好了」
他讓 Mycroft喂他喝湯,他搓著指尖上幹燥的血液,暗紅色的幹燥血液像幹燥的油漆剝落成碎屑,還有皮膚的碎屑
「我等下幫你洗澡」 Mycroft說「你抓傷自己的脖子了,這個也順便清理一下比較好,你現在可禁不起一點傷口感染」
「你的手…」Greg思考的速度還是在藥物影響下,他說話有時候會沒頭沒尾的
「不會痛,隻是刮傷」 Mycroft說,但那些傷口很深,Greg知道,他有感覺到指甲陷入肉裏的觸感
他喝完了那碗濃湯,胃裏有東西的感覺讓身體溫暖,慢慢上升的血糖讓他感覺沒那麽惡心
Mycroft扶著他帶他到浴室後讓他等了一下,他聽見 Mycroft叫來了女傭要他們把床單和被子換掉,聽起來是中年婦女的聲音傳來
「我的老天啊! Mycroft少爺,這都發生了什麽事!」女傭忍不住驚叫
「一點意外而已,我不小心弄傷自己了」 Mycroft說「請盡快把這些換好,然後你就可以去休息了」
「好的」女傭的聲音裏充滿了疑問但沒有多問
Mycroft幫他洗過澡換上幹淨的睡衣,還幫他刮了胡子
「舒服多了吧」 Mycroft微笑著,Greg坐在浴室的鏡子前, Mycroft雙手放在他肩上,Greg有一種感覺,這就好像被掛上了線操作一樣,但作為魁儡的他裁示下決定的那個,魁儡的需要被操偶師操作著滿足,因為魁儡自己無法活動
“為魁儡服務的操偶師”Greg混亂的思緒裏隻冒出了這個比喻”那樣不會打結嗎?”
他無法想得太多,一旦他想要認真思考就像碰到了一堵牆一樣無法繼續,那段時間的記憶都是這樣的,像是在濃霧中走迷宮一樣,不斷地碰到牆阻擋自己前進,而濃霧壟罩著整段記憶,他隻記得一部分而已,可是當有大事發生時他依然會用這僅有的模糊記憶深深的刻入腦中
比如放棄了死亡的念頭,那感覺就像雲霄飛車爬到最頂點,都準備好要尖叫墜落了卻突然被雲朵包圍送回地麵,讓他再也不想回到那頂點,投向死亡的幽穀沒有了吸引力
“但活著要做什麽呢”
“不想死了,可是活著又有什麽用處呢?”
“頭好痛,身體好痛,好累,我剛才在思考的是什麽?”
“喔,對,我不想死了,另一個問題呢?”
“忘記了”
“活著要做什麽?”
他不再拒絕 Mycroft的照顧,可是沒有人在身邊時他就像沒有了操偶師的提線人偶,沒有自己活動的意願,隻有別人和他互動時他才有響應和動作,而這個別人也隻有 Mycroft而已
「你看起來好多了」 Mycroft帶著微笑把他的藥跟一杯水給他「正常的飲食一個禮拜就讓你恢複很多,我想你很快就能自己活動了」
「我不知道」Greg看了一眼靠在牆邊的那對拐杖,他也有義肢,可是他至今沒有練習過走路,他的狀況太糟了,他甚至無法自己站起來,為了避免斷肢處變形醫院會用很緊的繃帶之類的東西把那部分纏起來,最後就會固定愈合好,醫生說裏想的話是直接練習用義肢走路,這樣既能加壓預防變形也能盡快恢複生活能力,但還是回到一樣的問題了,他進醫院時幾乎是半個死人,光是把內外出血治療好都讓醫院裏的醫生忙得焦頭爛額,他運氣很好的是他血型很常見,他一個人用掉了醫院大量的血液庫存,各個不同專業的醫生還得一起會診很多次才討論好一個治療方案,他的家人來過,他姊姊在病床邊哭到不能自己,他卻連動根手指都做不到更別說安慰了
「你無聊了嗎?」 Mycroft問
「沒什麽隻是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麽」Greg說「我什麽都不想做」
「那我指定你做一些事情吧?」 Mycroft說
「嗯?」Greg疑惑著看著 Mycroft
「等我」 Mycroft起身離開房間,一段時間後他拿著一迭東西回來
那迭東西是一堆卡片和信件
「這是?」Greg皺著眉好不容易才讓渙散的注意力集中在信件上,歪歪曲曲的字跡寫了”給警察先生”
「都是寫給你的」 Mycroft說「醫院那邊堆了很多,我就全部收過來了,想說也許你好了會想看」
「寫給我的?」Greg眨眨眼
「還有很多,你今天先看這些吧」 Mycroft說
隻有十來封信,但Greg連第一封的第一行字都看不完,他放下信閉上眼用手揉了揉眼睛又再度嚐試閱讀
「我…我沒辦法讀這個,我沒辦法集中注意力」Greg困惑又擔憂的看向 Mycroft
「你認得字嗎?」 Mycroft問
「認得,可是我看下一個字的時候沒辦法接著讀」Greg眨眨眼「我怎麽了?」
「我太急了,抱歉」 Mycroft收走了大部分的信紙留下一封給Greg「藥物影響你的注意力,也可能是你腦部受傷的部分還沒完全複原,醫生說你可能會有段時間無法專注」
Greg努力看著信件上的文字,他嚐試著把句子通暢的讀一遍可是發現自己正跳著看字,他把信放到床頭的抽屜裏放棄了
Mycroft發現了他缺乏做任何事的主動性,他搬來了躺椅和書本,除了他每天的”辦公時間”外都耗在Greg的房間裏,他也負責Greg回診的需要,Greg不是回他本來在倫敦的醫院看診,甚至沒有離開過室內,醫生會親自過來出診,他也是回診時才發現自己離倫敦有多遠, Mycroft把他帶回在沙賽克斯的老家了,而他是從醫生口中才得知這點的
他的藥被調整了, Mycroft會讓人去領藥,他清醒的時間逐漸變長了,嚴重受限的思考能力也漸漸的清晰了一些
然後開始的是另一場惡夢,現實變得更加清晰後Greg無法停止自己的怨念和自我厭惡,還有對於那個犯人的痛恨,他向 Mycroft詢問了雪爾森事件的後續, Mycroft帶來了一本剪報,但Greg努力的看了許久以後還是讀不完一行標題,憤怒地把那本剪報扔了出去險些砸到 Mycroft早上拿進房間的大提琴
「為什麽我還是看不了!」他抱著頭怨怒的說「為什麽!!」幾乎是要哭泣的憤怒哀嚎著,他什麽都做不了,他以後也什麽都做不了,他嚐試過用手指書空寫自己的名字,卻連自己的姓氏都拚不完就忘了自己寫到哪,扣扣子的時候他也總會跳過某一個或者扣錯順序,出診的醫生判斷他大腦裏有一部分血塊還沒消去,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被身體吸收掉,在那之前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失讀.失寫都是很正常的,如果他出現了認知障礙和記憶問題也再正常不過
「醫生說了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Mycroft爬上床把手搭在他肩上安慰他「你會好起來的」
「然後呢?我他媽好了能怎樣?」Greg說「我能做什麽?我寫不了我的名字我甚至沒辦法自己走到廁所去」他看著 Mycroft大聲的說,他哭了出來,情緒的失控在這段時間裏變得越來越頻繁了,自暴自棄的相信自己毫無價值和用處
「你還能繼續當警察,隻要你能恢複得夠好你就能回去工作,我向你保證」 Mycroft雙手捧起Greg的臉直視著他的眼睛說「你不用管這是怎麽發生的,你是一個好警察,你的行動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他們給你的報答就是讓你保住了工作,你現在是留職停薪,隻要你能恢複到最基本的狀態然後讓醫生開立證明你就能回去工作,你一輩子都想要當警察,而且你是最好的一個,你會回去的」
「你不用安慰我」Greg說
「很多人愛你的,Greg,很多人都在等你回去」 Mycroft說這句話其實沒有根據,但他知道Greg的家人是這樣期盼的
「誰會想要一個廢物啊」Greg慘笑哭著說「是你太善良了而已」
「Gregory」 Mycroft笑了「你錯得太離譜了」他沒有說他錯在哪,無論是廢物的那部份還是他是個善良的人這部分,也許是兩者皆是
「你什麽都沒欠我」Greg說「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照顧你嗎?」 Mycroft問
「你可以找到比我好的人」Greg把臉埋在臂彎中曲著膝坐在床上哭「至少找一個不需要你照顧的正常人,找個半夜不會因為根本不存在的東西痛得起來打滾的人」他那時候的幻痛很嚴重,隻要安眠藥稍微退了就會被幻痛給驚醒, Mycroft的房間在隔壁,他不隻一次把 Mycroft吵醒了
「我說過了,我不要別人」 Mycroft說「就你了」
「走開」Greg推開了抱著他的 Mycroft, Mycroft再次靠近他的時候被他用吼的趕走了,他陷入了暫時的情緒崩潰,Well,嚴格來說這段時間他一直是崩潰的,隻是嚴重程度不一而已
「我愛你」 Mycroft保持了一點距離說「這點是沒有變的」
「別安慰我,你出去,我需要靜一靜」Greg悶著聲說
「…好吧,我晚一點會拿晚餐來給你」 Mycroft離開了
自我厭惡和否定以及對未來的絕望足以毀滅一個人,尤其是一個精神已經很脆弱的傷員,Greg一直告訴 Mycroft他應該離開他,因為 Mycroft值得更好的一個對象,這維持了一個多禮拜 Mycroft終於忍不住了
「你真的以為這一切隻是同情和歉疚嗎?」 Mycroft問
「還能是什麽」Greg說「我痛醒在哀號你就來了,我太幹擾你的生活了,去找別人吧,棕頭發和眼睛的警察外頭多的是」他痛苦地抱著自己的左腳全身是冷汗的縮成一團, Mycroft拿了止痛藥給他,但醫生警告了他不能吃太多,這些含有嗎啡可能會導致成癮問題
「我愛你」 Mycroft說
「謝謝安慰,這很窩心」Greg說
「我是真心的」 Mycroft說「拜托你別這樣」
「真的夠了,你不用這樣對我,你什麽都沒欠我」Greg身體發抖著,骨頭被粉碎的那種痛苦讓他的牙齒打顫
「忍耐一下,藥就快生效了…」 Mycroft從他背後抱住他在他耳邊說「再忍一忍,你就能好好睡一覺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拖累你…」Greg囈語「好痛…為什麽是我…」他哭著發抖「為什麽…」
「因為你是個好人」 Mycroft說
Greg在藥物逐漸生效的時候意識變得模糊,但他隱約的聽見了 Mycroft說了什麽
「你是我的」 Mycroft的聲音低聲地說「我的」他的後頸被親吻是他睡著前最後的知覺
Greg的心理狀態雖然惡化很多但他可以自己靠拐杖去廁所了,走得很慢而且摔倒了不隻一次但他堅持要自己去不需要 Mycroft攙扶,但是洗澡還是需要幫助,而且可能是大腦有血塊的關係,他對物品的遠近感受損了,他在浴室狠狠地摔了一次撞在洗手台上在肩膀上刮出一道血痕,摔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同時見到鮮血在地上流動,這觸發了他的PTSD,那一天的記憶和感覺以及情緒鮮活地重現在他腦中,那一整晚他都無法好好的呼吸, Mycroft擔心的陪了他一整晚,直到他的身體不堪疲勞終於接受了安眠藥的效用睡著了
那之後他就不逞強了,洗澡他還是會讓 Mycroft幫忙
「…你真的可以去找別人」坐在浴缸裏讓 Mycroft幫他洗頭的Greg說
「第無數次的回答你,不去.不找.沒興趣」 Mycroft什麽都沒穿,通常他幫Greg洗完澡自己也會順便洗,等他洗好Greg也已經自己穿好睡衣了,他把Greg有扣子的衣服都替換掉了,換成了T-shirt這類沒有扣子的衣服減少他的挫折感,讓他獨自完成一些事情能改善他的無力感
「對不起」Greg又道歉了,他經常的向 Mycroft道歉,也沒特別指出是什麽事令他歉疚,是他情緒崩潰時的行為.夜晚痛醒的哀號擾人清夢.拖累了 Mycroft還是無法回報 Mycroft為他的付出,或者就隻是自己的存在本身
「不要跟我道歉了」 Mycroft衝掉了Greg身上的泡沫「我愛你,我當然會這樣做」
Greg看向他欲言又止,他如果開口一定又是一句對不起, Mycroft看著那雙棕色的眼睛無言的關上了水,他扶著Greg起身讓他坐在浴缸邊緣靠牆的部分,那寬度足夠讓一個人坐穩
「靠著牆坐好」 Mycroft說「這樣應該會讓你晚上沒那麽難受」他小心的控製力道按摩Greg左腳截斷的部分,這讓Greg身體僵硬「手術的部分痛了?」
「不是」Greg摸了寒毛直豎的後頸「隻是,我剛才一瞬間覺得你把手插進我腳裏了,隻是一時的錯覺」
「因為你的大腦裏對自己身體的認知不會改變」 Mycroft按摩著他的腿「所以才會痛,因為你的大腦無法把這部分的存在直接刪除,我在研究這些,如果可能的話至少讓你晚上能不靠嗎啡睡一覺」
Greg在 Mycroft的手按上他的膝蓋和大腿時有些不恰當的想法,那個感覺太熟悉了點
「別按那」Greg抓住 Mycroft放在他大腿內側的手,他的拇指本來按在一條連接到膝蓋的肌肉上
「嗯?喔~」 Mycroft抬頭看了他一眼馬上明白了他語氣中的尷尬
「別”喔~”我」Greg挪了一下坐姿,因為 Mycroft的手在他腿內側的撫摸讓他勃起了所以他有些尷尬「讓我起來,我該去穿衣服了」
「我可以幫你解決」 Mycroft說
「你做得夠多了」Greg用手撐起身想要起立
「我喜歡這樣做」 Mycroft把他按了回去「讓我做好嗎?」他勾起一種調皮的微笑看著Greg
「…Fuck,好吧」Greg答應了
他上次發泄是什麽時候他都想不起來了,反正是意外發生之前了,要不是他身心狀況糟糕得無法有其他想法他早就憋死自己了,所以當 Mycroft舔上他時他忍不住叫了出來, Mycroft隻是簡單的吞吐了幾下他就射在他嘴裏了,久違的性高潮令他頭暈,太久沒有做這種事情快感變得很強烈
「老天啊」Greg忍不住歎「我真的太久沒做了」
「我想也是」 Mycroft笑著吐掉嘴裏的液體用水衝了一下然後起身和Greg接吻,他抬頭的欲望讓Greg難以忽視
「你想上床嗎?」Greg問「不是睡覺」他補充
「你覺得你的身體可以嗎?」 Mycroft問
「我覺得我還想要」Greg的臉有些紅,不知道是不是蒸氣的關係
「你想要我怎麽做?」 Mycroft問
「操我」Greg說「我沒辦法做太多動作,但躺著很輕鬆」
「我會小心的」 Mycro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