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45
梁春聽她把這個想法說完後, 激動地直哆嗦,“二小姐,二小姐!您真要重開商道?太好了, 太好了!我……我還以為再也等不到這一天了。”
“梁老大, 你先別激動。”趙羨詞安撫他一番, 才道, “我隻是有這個想法, 但具體能不能行得通,還要再看。畢竟通海商路,工程浩大, 耗資不知其數,以一家之力,是絕難承擔的。不知道我爹當初走到哪一步了?”
“二小姐, 您一定行的!”梁春粗著聲音嚎了一句, “您剛剛的話,和當初趙大人說的一模一樣!但是,趙大人已經打通了不少關節,就是各省的漕運路線!”
趙羨詞聞言不解, “漕運?那不是調公糧的水路?”
話一說罷,趙羨詞就赫然一驚, “我爹難道竟是打算借漕運之便, 暗修商路?”
曆朝曆代, 漕運都是南北通達商業往來之命脈。有官漕和私漕之分, 官漕由官家掌控, 年年錢穀行糧從此過,耗資巨大,人力物力皆非尋常私運可比, 甚至官漕船隻不夠用時,還會大量征用民間私運船隻。
既是官漕,自然水路疏通、船隻修繕皆有官方漕運司負擔。這是個極肥沃的肥缺,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去。相比之下,私運就是小巫見大巫了,但盡管如此,肉湯就夠大多數私運船行賺的盆滿缽滿,何況各地常有官私不分家的情況,相互勾連,共同牟利。
梁春對她豎起了大拇指,“不錯!從南省到南海郡,途徑三省七十二郡,漕運早已通達,而且漕運船隊開支也有朝廷負責,趙大人又一向和漕運司關係很好……”
細細聽梁春說罷,趙羨詞才知道原來這所謂的商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隻不過,這得是“皇商”才能用的辦法。
趙羨詞無奈苦笑,“別說皇商了,我現在隻怕隨時要被朝廷殺頭呢。”
可惜她沒有生做男兒身,不然,何至於因女子之身受責難!
更不至於要讓秦牧雲出去周旋,受程鐸“照顧”。
每每想到這裏,趙羨詞都堵心得厲害,越想越煩躁。
躲躲躲,難道隻能一直躲著嗎?
趙羨詞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看的梁春心驚肉跳,忍不住道,“二小姐,小不忍則亂大謀,您——”
趙羨詞頓住腳步,深呼吸一口氣,“你說得對。”
又問,“雲兒那邊有消息嗎?”
“程大人已經處理了楊知府,押解進京待秋後問斬。楊士顯大義滅親後,深得欽差大人賞識。秦小姐一直都有跟咱們的人聯絡,隻是楊士顯盯得緊,為免暴露您,就隻是報個平安。”
梁春說罷,猶豫片刻才說,“牢裏的夫人和大公子,這陣子因秦小姐打點,調去了單獨的牢房,與一些小偷小摸的囚犯做鄰居,倒也安好。”
趙羨詞沉默了下,才應了一聲。片刻後又道,“以後,他們的消息,不用再跟我說。”
“……是。”
晚晴和守青她們,眼下也不能見。
現在的南省,到處都在通緝趙羨詞,謠言四起。
臨河院子也被查封了,晚晴和守青又新找了一處小宅院,雖然粗糙,倒也五髒俱全。
她們心急如焚,整日裏牽腸掛肚地等著趙羨詞回來,最後隻等到了秦牧雲。
這才從秦牧雲這裏,得知趙羨詞的消息,稍微放下心。可是,自從秦牧雲回來,程鐸一日不落地獻殷勤,晚晴和守青簡直氣的想打人。
秦牧雲其實和他不熟,甚至於隻限於當年在揚城時的一麵之緣,所以對於程鐸的過分熱情,其實非常不喜歡。但眼下沒辦法,為了拖住程鐸,也隻好忍住拒絕的話,冷淡的敷衍著。
卻沒想到,她越是冷淡,程鐸就越來勁。
晚晴和雷守青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別提多難受了。
於是每次程鐸來請,不是晚晴跟著去,就是雷守青跟著去,福莘都快失業了。
偏偏晚晴和雷守青,這些年在外奔波,也學會了厚臉皮,把秦牧雲擋得嚴嚴實實,程鐸幾乎隻能看見她的衣角,然而對此無計可施,畢竟哪家小姐不帶個貼身丫頭!
如此一來,久而久之,連著福莘都變得大膽起來,也不懼和男子接觸,甚至和晚晴一起出入多了,越發大膽。趙羨詞不在的這段日子,三個姑娘輪番護在秦牧雲身前,倒讓程鐸好生沒意思。
總的來說,也不過是周旋而已,秦牧雲須發無傷。
盡管梁春再三將小院裏的情況如實告知,趙羨詞還是難以安心。
又聽說莫仲已經找到幻姬門的老巢,就藏在揚城的青樓裏,更重要的是,莫仲來信說明幻姬門的來龍去脈時,提到了一個人名:羅瑤,也就是幻姬門是上任掌門、如今的揚城十七娘,羅瑤是十七娘最初淪落到粉月樓時的藝名。
趙羨詞震驚不已,仔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而且按父親手劄中記載的,十七娘和朝中隻怕也是有關聯的。
她現在最頭疼的就是朝廷,一介平民實在無能為力,唯一有關係的莫穀宣又早早逃了!
好在莫穀宣雖然離開,但信兒傳得早,不然趙羨詞可能都來不及把財產轉移了。
現在有福伯和杜三酉幫忙,被查封的福隆樓實際上隻剩個空架子了,最值錢的莫過於那塊地皮。不過,那地皮也是她借了百寶樓的巨額債務買來的,如今一查封,債自然還不起,隻有拿地皮抵押。左右百寶樓本身也是皇家的生意,趙羨詞也沒虧。
趙羨詞不打算繼續坐以待斃,空在這裏等著朝廷的製裁。
她翻來覆去夜夜難眠,思前想後終於下定決心,打算帶秦牧雲直接走,也去南海郡。
至於通海商路這件事,既然她父親是打算借漕運之便行事,那對於平民趙羨詞而言就走不通,一個姑娘怎麽能考取功名,得皇商之便呢?
但她不行,不代表有人不行。
是夜,趙羨詞帶著梁春,去找城外的羅瑤。
要不是莫仲傳來消息,誰能想得到,原來所謂的羅瑤,竟然是十七娘!雖然不能確定她暗自來南省所謂何事,但趙羨詞前後一思量,再想到父親的記載,心中便有了猜測。
城外,夜色掩映下,泰安鎮一如既往的安靜。
隻是平靜的街東,一戶人家始終亮著燈光。
正是羅瑤所在。
似乎早知道趙羨詞要來一般,十七娘大門微闔,趙羨詞輕輕一推,就進了去。
“哎呀,趙老板,您深更半夜,緣何突然造訪?”羅瑤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作態道,“您——您想對我做什麽?”
趙羨詞不為所動,平靜道,“十七娘,希望您的表演可以真誠一些,或許我相信得多一些。”
十七娘就笑了,“這麽久沒見,趙小姐聰明多了。”她笑著扯掉臉上的麵具,隨手扔在一邊,“怎麽,深夜過來,是想通了,要跟我好嗎?”
“正是。”
趙羨詞淡定的說罷,十七娘還愣了愣,片刻才妖嬈地扭著腰過來,“當真?”
早料到她會如此,趙羨詞不動聲色往後一退,梁春就站到了前麵。
十七娘走到一半,不得不停下來,卻習慣性地對梁春拋了個媚眼。
梁春麵不改色,依舊虎著臉擋在趙羨詞麵前,隻是從趙羨詞的角度看過去,明顯梁春耳根都紅透了。
“趙小姐這是何意?”
十七娘懶洋洋地扭著腰坐了回去,神態不悅。
“如今都到這份上了,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趙羨詞道,“你感興趣的並不是我,而是當年我父親對你的調查,是不是?你不知道我父親查到多少東西,會泄露你多少底細,所以一直不安心,直到在揚城見到我。”
“你並沒有放棄對我家的關注,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地很快查到我的身份,這不僅說明,你一直在關注我家,還說明你的後台甚至比秦禦史還大。”趙羨詞斂眉輕語,雖是猜測卻是十分篤定的語氣,“馮小姐,我說的對嗎?”
“馮小姐”三字一出,十七娘的臉色就顯見得沉下來。
“你想做什麽?”她語氣冰冷,“就不怕我殺了你?”
“十七娘不必如此,”趙羨詞胸有成竹,“我如今身份暴露,命懸一線,又豈會害怕多一個想殺我的人。況且我來,是有個好生意要與您做,確實是來向您求和的。”
十七娘冷笑一聲,“哦?”
她並不相信。如果說,以前趙羨詞身份還沒暴露時,她還有談判的餘地,現在,十七娘可不認為趙羨詞這麽好心。說是生意,隻怕是來威脅她的。
這麽一想,十七娘就更對趙自省恨得牙癢癢,恨不能將人挖墳鞭屍!可惜,趙自省屍骨無存,隻有個衣冠塚供後代供養,實在不能解恨。
趙羨詞卻是真來談生意的。
十七娘的產業鋪那麽大,朝中沒有勢力支撐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麽說,劉真也是個王爺,就算秦家是世家,也比不上皇族至親。
雖然……十七娘當年失身於她的父親,任誰都以為要與劉真決裂了,但趙羨詞托莫仲打聽罷,盡管很難相信,還是不得不承認,十七娘大概一輩子都逃不出劉真的手掌心了。
她背後的靠山,不是別人,正是十七王爺劉真。
當年的劉真尚未獲封爵位,但正因如此,才有了劉真的南下,此後憑借十七娘的拚命經營,劉真有錢財傍身,很快在皇帝麵前嶄露頭角,如今已經是當紅的齊樂王。按說,朝中親貴大多都有自己的產業,但能如劉真這般闊綽的卻也不多。
這一切都是他女兒馮敏、如今的十七娘奮力經營而來。
十七娘的背後是劉真,就意味著,十七娘或許可以拿到漕運的使用權。
或者說,如果秦家不出事的話,趙羨詞本可以向秦知寒求助。可現在,與周家相關的幾個家族都自身難保,若說在江南一片有足夠勢力,自己又相識的人,趙羨詞目前就隻能想到十七娘了。
於是,她取出了抄錄本的商道圖,遞到十七娘麵前。
十七娘漫不經心地接過來,先是隨意翻了幾眼,隨即急忙坐正了身子,認真仔細地看了半天,不由得麵露震驚之色,“你……想做什麽?”
“自古以來,漕運都是最賺錢的行當,也都是由朝廷把控。”趙羨詞低著頭,“每年有大量錢糧帛茶從江南運往京中,皆從漕運,但凡官船不足,就要征用民船。可以說,漕運一道,官民難分,如果能皆漕運之便,做大私運,此利之厚遠非尋常生意可比。”
其實,對父親和十七娘各自的產業了解越多,趙羨詞就越心寒。她也算是看明白了,想賺錢,掙大錢,就與朝廷扯不開關係。別說趙自省和十七娘了,就是她自己,若非占了禦史女婿的頭銜,福隆樓的生意又豈是那麽容易做起來的?
別看朝廷不讓百姓經商,但商業依然要發展,於是便由官家占大頭,可惜如此一來,什麽都有朝廷說了算,老百姓便更淒苦。
而漕運,絕對是所有行當中,最暴利的。
“所謂打通商道,其實不過是聯合各地船行,互利互惠,以交通之便得行商之利。可要想聯合各大船行,非得有強大的後台才行。”所以,皇商兼四品采辦趙自省可以,表麵是平民實際背靠王室乃郡主之身的十七娘可以,卻唯獨當真無可依仗的趙羨詞不可以。趙羨詞長話短說,“自南省去南海郡,三省七十二郡,我父親已結交三分之一,我願悉數交給你。”
十七娘按捺不住的露出些激動來,卻強作鎮定道,“那麽,你要什麽?”
“我要的不多,相比你能從這三分之一漕運途中所得,不過九牛一毛。”趙羨詞頓了頓,“我隻要你幫我做兩件事,一,送我和我娘子安全抵達南海郡,二,在南海郡為我建一個船行,至少要有二十隻船。”
十七娘沉默下來。
一個擁有二十隻船的船行,不算大也不算小,但也需要一筆不菲的費用,可要與漕運所得相比,確實是九牛一毛。
“我怎麽知道,你是真的有這三分之一漕運,還是唬我?”
十七娘話音落,梁春冷著臉,從懷裏掏出一個木匣,打開放在十七娘麵前。
木匣中整整齊齊放著三枚玉牌,“這是趙大人當年與南省三大船行合作的玉印,憑此印可與三大船行互通有無。”
十七娘伸手去拿,梁春麵無表情地又收了回來,讓她手上落了空。
趙羨詞道,“我時間比較急,你可以有一天時間考慮,一天之後給我答複,不然,我就要找別人了。”
“這沒什麽好考慮的,”十七娘站起身來,“這麽好的買賣,任誰都要答應。但我有個條件,你要先給我一枚玉印,讓我確認它確實有效。”
趙羨詞麵不改色,把背後印有春和船塢的玉印遞給了十七娘。
“趙老板爽快!”十七娘說,“既如此,我也不拿捏了,給我三日時間籌備,三日後子時,南省渡口見。”
***
回去路上,梁春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二小姐,幸好你給那娘們的,是咱們自己的船行,不然,另外兩大船會聽不聽還不一定呢。”
畢竟,趙自省都離開這麽多年了。
南潤糧莊也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走過水路,那玉印還做不做得數,還未可知呢。
趙羨詞笑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給她春和船塢的玉印?”
她想去海上,自然需要船。可隻有船還不夠,還要有岸,所以才需要船行。
梁春願意隨她離開此地,隻是舍不下春和船行這麽多年的經營,既然如此,那不如把船行一起搬走。
給十七娘玉印,不過是給了一個使用權,春和船行的真正掌舵人還是趙家。
但即便如此,十七娘也沒有虧,畢竟春和船塢在南省的勢力也十分可觀。
總的來說,十七娘實際所得隻不過是與一個擁有二十隻船的船行價值相當的利潤,不過,若是十七娘能靠玉牌與另外兩家重修舊好,那就另說。隻是,這就不在趙羨詞管轄範圍內了,東西已經給出,能不能行得通那得看十七娘的本事。
眼下十七娘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趙自省行事隱秘,沒人知道春和船行和趙家的關係,十七娘試探一番,果然成行,自然大喜過望。
然而,等到把趙羨詞和秦牧雲安全送到南海,又白花了一個船行的錢拿到另外兩枚玉印,一經與兩家接觸,十七娘就知道上當了。於是氣的當場破口大罵,恨不能手撕趙羨詞——雖然虧也沒虧,但讓趙羨詞平白借了齊樂王的名頭安全抵達南海郡,讓十七娘在後悔之餘想賣了她都不能。
甚至都不敢讓齊樂王知道被人假借了威名,隻好暗地裏把趙羨詞和她爹一起罵的狗血淋頭,惱的再一次想去挖趙自省的衣冠塚解恨。
眼下,趙羨詞並不耽擱,安全起見,她自己盡量減少外出,隻讓梁春把口信傳給秦牧雲。
南省這邊,其實該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福隆樓的商戶已經借何福之手轉移出去,暫交由何福與雷守青管轄;酒樓由杜三酉負責,讓晚晴從旁協助;可畏學堂交給魏青梅和莫曉星,現由魏青梅正常教習。
同時為了分散風險,盡量不引人注目,趙羨詞把福隆樓盈利所得大部分轉投進杜三酉和何福的產業,少部分與福隆樓的商戶建成合作資金,倒顯得她身無分文,還落了一屁股百寶錢莊的債。
很快,就到了三日後。
晚晴和守青已經知道她們要走,本要相隨而去,奈何趙羨詞把她們安排的妥妥當當,每個人身上都扛著擔子,一時半刻也走不開了。
趙羨詞在渡口等著,秦牧雲已經換了一身勁裝,為了不引人耳目,孤身前來。
遠遠瞧見人時,趙羨詞激動地心都要跳出來了,實在忍不住迎上去,“雲兒!”
順手就把人抱了個滿懷。
秦牧雲笑道,“你好大的本事,朝廷還在通緝你,竟然敢走水路。”
雖然已經知道趙羨詞和十七娘的交易,秦牧雲依然膽戰心驚。
“放心吧,”趙羨詞亮了亮手裏的牌子,這是齊樂王府的標誌,“不止如此,就連我們的船和船上的人都是王府的,一路有人敢查才怪。”
秦牧雲眼中滿是眷戀和讚賞,握住她的手道,“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自然。”趙羨詞給她指了指旁邊不聲不響站著的人,“梁老大跟我們一起去。”
梁春穿戴簡單,與尋常仆從無異。但實際上,他還聽從趙羨詞的建議,挑了五六個打手來,雖然年紀看起來有點大,身手還算敏捷。梁春並不知道,這五六個人是趙羨詞從何福那裏要來的名單,全是當初趙自省暗地裏培養的死士。
月上中天之時,齊樂王府的官船悄無聲息地從渡口離去,誰也沒想到,這官船之中竟藏著朝廷通緝的人。
因是達官貴人的官船,一路幾乎沒受到什麽阻攔,縱然有些小風浪,也不過是有驚無險。
離開南省後,她們便光明正大的走,刻意避免遮掩之態,因兩人都是官眷小姐出身,體態姿勢最是拿捏得當,以至於這趟出逃反而像簡裝出遊。
不過像歸像,總歸還是逃命,一路也不敢耽擱,約莫花了近四個月功夫,才到南海郡登岸。
南海風光與江南更是不同,一下船便熱浪灼人。更兼這一路過來,南方各地漸漸進入汛期,以至於海中漸漸凶猛起來,她們險險躲過這一劫。
趙羨詞十分慶幸自己當機立斷,跑得早。
不然,隻怕再晚個幾日,一路上就要因為汛期平添不知多少危險。
卻不知,齊樂王的船才靠岸,就有人上報了南海郡王。
長公主劉潤月如今是南海郡的王妃,更是南海各大船行聯合行會的總會長。聽手下報來這信,便抿了嘴角,怪道,“老十七的手伸這麽長了?”
郡王道,“不知十七王爺派人前來所謂何事?”
“能有什麽好事,”王妃十分厭惡這個十七弟,“他向來最是荒唐,糊塗賬數不清,我素來厭煩與他往來,老十七也是知道的,怎麽現在跑到我們這裏來了?”
“別是朝中有什麽變故,”郡王安撫道,“六公主隻說了逃婚的事,可據我的線人來報,京中似要起風浪。”
長公主笑道,“那也與我們無幹。況且璿兒既隻說為了逃婚,我們也不必多問。”
但對於齊樂王的船到南海這件事,長公主和郡王還是派了人密切注意,主要是擔心十七王爺又做什麽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