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配不上
梁春見狀,就自忙去了。
趙羨詞這才問, “出什麽事了?”
“是秦小姐。”雷守青說, “好像出事了。”
趙羨詞怔住片刻, 心裏一緊, “牧雲?她怎麽了?”
雷守青忙說,“小姐, 您別急。”又叫道,“小十,你快過來把事情說清楚!”
剛剛莫小十跑過來,氣喘籲籲隻說秦牧雲出事了, 卻沒說出什麽事。雷守青知道事關重大, 立刻就來告訴了趙羨詞。
趙羨詞一邊快步往外走, 一邊說,“到底出什麽事了?我們邊走邊說。”還沒剛出碼頭, 又嫌走路慢,吩咐雷守青, “你去弄輛馬車來!”
雷守青匆匆去了,莫小十才喘著氣說,“公子, 你別急,是我師姐的爹來了!”
趙羨詞當即頓住腳步,“什麽?”
“是大師姐的爹來了,”莫小十擦著額頭的汗,一邊說, “已經到了咱們家,晚晴姐姐說,秦大人的臉色很難看,讓我趕緊來提前通知你。這會兒正在家裏等著呢!”
“……”秦牧雲的爹——秦禦史大人來了?
趙羨詞心裏一咯噔,頓時緊張萬分,“完了!”她想,秦禦史一定是來問罪的!
早知道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這天竟來的這樣早!
頃刻間,趙羨詞手心都急出汗來,腳跟似有千斤重,怎麽也抬不起來了。
還有兩天,兩天後就是二月十五,福隆樓開張的日子!
就算要坦白,也決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紕漏!何況現在是在南省,趙麒年和她母親就在眼皮底下,秦禦史要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一定立刻就找到趙府去了!
不能說,一定不能說!
可不說,秦牧雲怎麽辦?秦大人這架勢,千裏迢迢過來,一看就知道是為女兒要個說法的。就算秦大人再怎麽寵女兒,這等涉及姑娘家清譽的事,也絕不會任由秦牧雲胡來的。倘若自己不坦白,隻怕秦牧雲要遭殃!
趙羨詞喉嚨發幹,一時頭疼的厲害。
偏偏這個時候,雷守青找來了馬車,急匆匆道,“公子,馬車到了!”
趙羨詞張張口,看著那馬車好像在看一個深淵,覺得自己一步踏進去,再出來就難了!可她能怎麽辦,不去還能躲著?
人家秦大人還在她家裏等著呢。
趙羨詞緊張地咽了口水,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來,“走……走吧。”可她剛坐上馬車,就趕忙吩咐道,“走慢點,慢點——”
見趙羨詞神情不對,以為她急昏頭說錯了,雷守青就問了下,“慢點?”
“慢點,”趙羨詞掏出手帕,擦擦額上的汗珠,“越慢越好。”
雷守青不明所以,還是依言吩咐車夫盡量趕慢點。
但是再慢,從淳河到水雲居坐馬車也不過一刻鍾不到的距離。
眼見著到了家門口,趙羨詞越發緊張了。
“公子?”
雷守青扶著她下了馬車,可趙羨詞依然魂不守舍。
再一抬眼,看見門口兩側的帶刀侍衛,那陣仗讓趙羨詞更緊張了。
莫小十見勢不妙,悄悄扯了下趙羨詞的衣袖,“公子,後門!”
趙羨詞回過神來,想想自己現在的尊榮,還是先回去梳洗一番的好。於是跟著莫小十遠遠繞到了幾乎沒開過的後門,誰料莫小十到跟前輕輕敲了兩下,晚晴就從裏麵開了門,“公子,你可回來了!”
趙羨詞強自穩住心緒,“是秦大人來了嗎?”
“可不是!”晚晴急道,“臉色難看的嚇人,一來就罵了秦小姐一頓,現在要把秦小姐帶走,秦小姐不肯,秦大人就把她關進房間裏,派人守著,任何人都不準進。”
趙羨詞聽得心驚膽戰,“可還說什麽了?”
“還能說什麽,”晚晴說,“就是說秦小姐沒有分寸,胡鬧,毀了自己清譽。怎麽能住進一個男子家中……我看秦大人那架勢,小姐,您還是別見他了。”
趙羨詞動動唇,苦笑道,“果然是為了這件事。”深呼吸一口氣,又問,“牧雲現在怎麽樣了?”
晚晴搖搖頭,“不知道,連福莘都在外麵跪著,秦大人說她沒有伺候好小姐,讓秦小姐陷入這種境地。不過,莫曉星倒是在房間裏陪著秦小姐。”
趙羨詞猶豫片刻,連著深呼吸好幾次,又從後門裏退了出來,“我得去見見秦大人。”
晚晴驚訝地看著她。
趙羨詞握緊雙拳,對雷守青道,“走,我們從正門回家。”
“小姐——”晚晴急了。可話沒說完,就被趙羨詞打斷,“如果我連見都不敢見秦大人,牧雲的這輩子就是真毀了。”就算現在不能說實話,決不能做個縮頭烏龜。
趙羨詞握緊雙拳,又深呼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回到正門,剛要進去,就被門前帶刀護衛攔住。
趙羨詞強壓著心裏的不安,穩穩道,“這是我家。”
那護衛對視一眼,這才放行。右邊護衛道,“趙康是嗎?秦大人有請。”
趙羨詞心裏緊張的不行,麵上還是強行壓著,一派穩如泰山的模樣到了大堂。
秦禦史端坐堂中,不怒自威。趙羨詞還是第一次見到秦牧雲的父親,隻是不敢細看,打一眼過去也覺得溫文儒雅,氣度卓然。可眼下這情境,趙羨詞隻覺得秦禦史威壓逼人,令她忍不住心內緊張。
趙羨詞暗自努力按住情緒,告訴自己絕不能露怯。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這秦大人是秦牧雲的父親,又是來興師問罪的,不然就是在堂堂公主莫穀宣麵前,趙羨詞也不帶慌的。她心虛的緊。
秦大人一眼就看到了趙羨詞手上的天蠶手套,那可是他女兒極喜愛的東西。於是臉色更不好看了,這才認真的打量眼前這個青年,個頭不高,看著甚至比一般男子還要矮上半頭,這樣的身高,實在令人不滿意。
又看了他臉,膚色暗沉,著實算不上好看,令人不滿。隻有五官還算精致,眉眼倒是一等一的溫潤有神,隻是長在這暗黃色的臉上,也算不上長處。
秦大人看了一圈,覺得也就這通身的氣度能讓人稍微青眼了。可這氣度沒有配上最夠的身高,倒顯得沉穩有餘,瀟灑不足。
簡而言之一句話,秦大人看不上這個趙康。
“草民趙康,拜見秦大人。”趙羨詞拱手行禮,漸漸穩住的情緒倒讓她沒有落了下風。
秦知寒沒說話,半晌才鼻子裏哼了一聲,“可有功名在身?”
趙羨詞眼皮一跳,穩穩地回道,“未曾考過功名。”
秦大人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白丁一個,商賈之家?”
“是。”
秦大人又沉默一會兒,“據說,你孤家寡人一個,族中可有朝中為官的?”
趙羨詞仔細想了想趙康的經曆,“小子家貧,幼時即離家遠赴京中謀生。原不是大戶人家,後父親過世,家中老母和幼妹也死於災荒。唯有小子一人,因在京中謀了一份生計,才得以苟活。”
和秦知寒查到的揚城趙康資料一致。可惜秦大人沒有細查,不然一定能發現趙康的資料被人動過手腳。隻是幸而秦大人在揚城做的是監察禦史,監察江南官員,卻不涉及揚城具體事務。莫穀宣給他篡改的這份資料很詳實,實際是那揚城趙家確有一子,隻是早在進京途中就和父親一起餓死了。這升鬥小民,哪裏會有人記載他生平?原就是極不顯眼的人物,又經過那麽許多年,檔案是洗的幹幹淨淨,這才讓莫穀宣挑到了這家的檔案。
“可有讀過書?”秦大人還是想掙紮一下,“聽你談吐,倒不像白丁。”
趙羨詞道,“讀過一些,是自己胡亂念的,雖說四書五經皆有涉獵,然不過囫圇吞棗,並不精通。”
秦大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小子,簡直一無是處!就連長相都沒有周雪津英俊,怎麽他那個寶貝女兒就被豬油蒙心,非他不嫁呢?要不是看秦牧雲身體不好,秦大人恨不能立刻當場提溜著女兒遠離南省這個是非地。左右他們家是在揚城,南省這些風言風語傳不了那麽遠,到時給秦牧雲找個京城的合意郎君,想也不知道民間這些渾話。
但秦大人又知道女兒的性子,平時看著柔弱,骨子裏卻極倔強。打定的主意就很少有人能改變!秦大人就冷了臉,問他,“可有考取功名的打算?”
趙羨詞抿緊雙唇,竟一下就體會出了秦大人的意思!可她怎麽能去考取功名?現在女扮男裝做生意,就算日後敗露,也不過是傷風敗俗。要是敢去科考,那可就是欺君之罪!無論如何去不得,便道,“小子無能,對讀書一道並不擅長,隻想做點小生意,掙點錢財謀生。”
這話一出,秦知寒就氣的拍了下桌子,冷聲道,“你可知我雲兒是什麽身份?你一介布衣商賈,何敢肖想我女兒!”
言下之意,就差沒說趙康癩□□想吃天鵝肉了。
趙羨詞心裏清楚,要真論身份地位,別說趙康,就是趙麒年乃至南省知府之子楊士顯,都是明顯的高攀了秦家。秦大人原本是要與侯爵之家結親的,比如京中的周家,又或者趙羨詞的祖父季青林家。簡而言之,都是顯貴之家。
趙羨詞就不說話了。她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怎麽說明她和秦牧雲的關係。
福隆樓開張在即,她的身份絕不能暴露。可秦牧雲住在她家中,又是事實,南省傳得滿城風雨,秦大人不可能不生氣。
所謂士農工商,商人是最卑賤的。就算有錢,吃得好穿得好,卻總是沒地位。要不然杜三酉也不會拚了老命,都想讓杜翰林考個功名。
況且,何止人分士農工商,就是士還分三六九等呢。秦家就是上等士族,就算配士,也得顯貴之家才配得起。
趙羨詞是無論如何配不起的,出生如此,又能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