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女人心
秦牧雲渾身發抖,整個人在被窩裏像蝦仁一樣縮成一團, 額頭上都是冷汗。看見趙羨詞進來, 那些難忍的痛好像找到依歸似的, 頓時委屈極了。
趙羨詞知道她這個毛病, 上輩子其實更嚴重。不僅月事非常不規律,還每次一來都能折騰掉半條命。不知找了多少大夫來, 都束手無策。後來趙羨詞專門找了宮裏給娘娘們看病的女醫,學了一手穴位按摩的法子,雖然對治病沒大用處,但緩解痛經卻很有效。
現在好久沒試過了, 也不知有沒有用。
趙羨詞於是吩咐福莘先把暖爐的火燒旺, 再備足熱水, 她自己先用熱水燙了手,手都燙的通紅時, 讓福莘解開秦牧雲的衣物,露出小腹。
福莘聽他這話, 登時從頭紅到腳,又羞惱又震驚!她家小姐還沒有嫁人呢!就算——就算和趙公子私定終身,也不能——福莘簡直手足無措, 趕也不是,不趕也不是。
趙羨詞顧不上福莘,隻看見秦牧雲直冒冷汗,牙關都在哆嗦,急道, “解呀!”
秦牧雲意識有點不清醒,卻還是勉強吩咐福莘,“解……”
福莘哆嗦著手,極簡單的衣帶被她解了半天,最後還是趙羨詞看不下去,自己動手解了秦牧雲褻衣,又重去燙手。
掌心滾燙的溫度覆蓋在秦牧雲冰碴子一樣的小腹上時,秦牧雲頓時覺得靈魂歸了位,好受了許多。隻是她體內寒氣太重,又素來虛弱,趙羨詞的掌心也不過一會兒工夫熱度就不夠了,於是重複燙手搓手,保持掌心的溫度。
秦牧雲身上蓋了兩層厚被褥,被趙羨詞裹得嚴嚴實實,隻有邊角處是趙羨詞鑽進被窩雙手。
福莘心情複雜極了,但自覺是個下人,主子要做什麽都是主子的事,於是膽戰心驚地眼觀鼻鼻觀心,趙羨詞吩咐什麽她就做什麽。
秦牧雲漸漸緩過來,沒有那麽嚴重的時候,趙羨詞才有輕有重地在她小腹按推,又吩咐福莘準備了熱粥來,讓秦牧雲喝下,權當晚飯。
這會兒已經不大用得著福莘,福莘便自覺去了門口守著,打定主意就是天皇老子敲門她都不讓進。不然,她家小姐的名聲就真的全毀了!
好一陣按摩,秦牧雲身子才漸漸放鬆下來,眸中還帶著劇痛留下的淚光,此刻卻極震驚地望著趙羨詞,“你——”她想問趙羨詞,現在怎麽會這個法子……秦牧雲記得很清楚,那是上輩子她和趙羨詞很親厚了後,趙羨詞才多方打聽學來的法子。本是要教給望珠,但望珠年紀輕輕,學起來也不大盡心,趙羨詞幹脆自己上了。
穴位按摩雖然對緩解月事時的劇痛有用,卻極為隱秘。在周府那些年,因秦牧雲是個病秧子,府上也不過是拿上好的藥養著,真到了這樣痛不欲生的時候,還是得她自己挺著。就連滿周府待她最好周老太太,對這種隱秘之事也沒有什麽好法子,隻當她是胎裏帶來的,心疼是心疼,痛卻隻能她自己痛。至於周雪津,自然更想不到這種事,不過覺得秦牧雲病弱,總是這般虛弱,讓她好好休息就是。
倒是趙羨詞與她年紀相仿,平時看著溫溫和和,但骨子裏藏著一份旁人輕易看不到的果敢,與秦牧雲交好後,便時時記掛著,後來不知從哪裏學來這按摩的法子,倒真讓秦牧雲少受了許多罪。
隻一點,因是穴位按摩,有時難免要按到小腹更往下一些的子宮穴,那裏——那裏確實令她們兩人都覺得麵紅耳赤。趙羨詞也無奈,病不忌醫,隻得忍著羞澀強作無事。
至於秦牧雲,痛的半條命都沒了,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隻要趙羨詞能讓她不那麽痛,別說按的往下幾分,隻怕再過分些,秦牧雲也隻求個痛快。至於事後的羞澀,那便成了兩人之間獨有的秘密,兩人也因此待彼此更為親密。
這會兒見秦牧雲的表情,趙羨詞忍不住滿臉通紅,解釋道,“這法子……就是這樣的,那女官教我時還說了,那裏最有用……”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實在羞澀難當,隻好握住秦牧雲的手滿懷歉意地說,“你……你若介意,我以後不……”
秦牧雲張張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聽到趙羨詞說“女官”,便以為她是在宮裏學到的,這一世許多事都變了,趙羨詞會這個也不稀奇,隻是……她無端學這個幹嘛?秦牧雲腦中警鈴大作,紅著臉急忙問她,“你怎麽學這個?是那公主——”
莫穀宣。秦牧雲差點忘了這個人,這會兒提起來才有些緊張。趙羨詞似乎和這個六公主關係匪淺?
趙羨詞忙擺手,“不不,是當初——”話到這裏,趙羨詞忽然止住,她當初是因為秦牧雲學的,現在該怎麽說?猶豫片刻,才說,“是進宮選秀前,我娘請了兩個教養的婆子,我那陣子身子不適,才請教了下,許久沒試過了,不知道你可舒服?”
秦牧雲才放下心來,越發臉上發燙,“好多了。”
“那……那就好。”趙羨詞也有些不自在,兩人語罷,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尤其那暖爐當前,火燒的很旺,愈發讓趙羨詞覺得口幹舌燥。她起身問,“你渴嗎?我給你倒杯熱水。”
一邊倒水一邊又說,“多喝點熱湯也是好的,”又問,“大夫給你開的驅寒方子,你可還有喝?月事時喝極有用。”
“喝了,隻是不大見效。”
“要常喝,”趙羨詞說,“左右對你身體好,不能隻在痛時喝,自然沒大用。”
秦牧雲應了下,心裏又覺得奇怪,怎麽這驅寒方子,趙羨詞也知道?
趙羨詞沒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隻是扶她起來,喂了熱薑茶,“你出了一身冷汗,現在還疼的厲害嗎?”
“好多了。”秦牧雲話是這麽說,但身上褻衣褻褲都被冷汗浸透了。
趙羨詞看見,歎口氣,“換下衣服吧,不然夜裏睡著也不舒服。”說著看了眼天色,就聽到打更的聲音,叫著“關門關窗,防偷防盜”,竟是亥時二更天了。
秦牧雲此刻依然虛弱的緊,忍不住有幾分撒嬌,輕聲道,“這麽晚了,你今晚還回去嗎?”
趙羨詞心裏一動,給她擦擦額頭的汗,笑道,“你舍得讓我走嗎?”
隻是見秦牧雲嬌弱可人,便忍不住想要調笑人家,趙羨詞這臭德行讓秦牧雲又氣又心動,便推了她一把,“有什麽舍不得,我有四個護衛,全給你帶著,保你安安全全到家。”
趙羨詞輕笑,又拉過被子裹在她身上,“那可不行,護衛走了,留你一個這樣的可人兒,叫我怎麽放得下心!”
“你再胡說,我就把你丟出去。”秦牧雲眸中星光點點,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趙羨詞這才笑著抿唇,到底也是沒走。
隔著一扇屏風,秦牧雲在床前簡單擦洗了滿身的冷汗,又換了褻衣褻褲。福莘已經換了嶄新的床褥,趙羨詞當著福莘的麵,沒敢太脫衣服,臉也隻是簡單洗了下。
秦牧雲知道她的顧慮,便讓福莘在外間歇著,裏麵的事她們自己來。
福莘應下,恨不能讓自己即刻隱身了才好。雖然大戶人家不是沒有這樣的事,醜事爛事多的一籮筐,但在福莘心裏一直以為,秦小姐絕不是這樣的人。
如今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福莘長這麽大,還從沒有這麽費神。她是看出來了,這趙公子與她家小姐情投意合,兩人怕是早已私相授受了。雖說於禮不合甚至傷風敗俗,但主子們的事,她一個下人也不會多嘴。
況且,那趙公子雖然無權無勢如今看來也是萬裏挑一的人物了。福莘從未見過能將女子月事都了解這麽清楚的公子,竟然還有法子治這痛症!實際上,不管小姐還是下人,隻要是姑娘,因平時注意不到,在月事這方麵幾乎多少會痛,但也隻能自己忍,輕易不會找大夫看。看她家小姐痛這麽嚴重,福莘都感同身受。又見趙康能將半死不活的秦小姐從懸崖邊拉回來,這會兒還有力氣互相調|情,福莘心裏就長歎了一口氣,心裏莫名生出羨慕來。
自來她隻當周家雪津公子最是心疼女子,但雪津公子的心疼多半也是心到做不到,能真的如此把心上人捧在心尖上的,趙康是福莘這麽久以來見到的獨一個。那知冷知熱體貼的樣子,她便忽然覺得,她家小姐真是好命!
福莘自顧睡去,隻盼著兩人在屏風那邊同床共枕時能稍微克製下,千萬不要做太過分的事,畢竟秦小姐還來著月事。福莘漲紅臉,雖知道他們早晚都有這麽一天,此刻想起總還是羞得厲害。說到底兩人還沒有成親,還是不應當太過親密。
況且孤男寡女,就這麽睡在一張床上,哪怕她家小姐身子不好,看起來應當不會有什麽過於親昵之事,但如此逾禮,福莘也依然惴惴不安。
把秦牧雲裏側的被角掖好,趙羨詞也終於上了床。她二人都穿著褻衣,趙羨詞還因為擔心被福莘看出什麽來,特地穿了貼身的長衫,裹得嚴嚴實實,別說肌膚之親了,就是手都不曾挨著。
然而,她們怎麽也想不到,在福莘的腦子裏,現在兩個人的孩子都出生了。
讓秦牧雲睡在裏麵,趙羨詞擋在外麵,臨睡前說,“你要是不舒服,記得叫我。”
秦牧雲輕聲答應,便在熱騰騰的暖爐和身邊人的溫熱下,看起來漸漸進入夢鄉。趙羨詞見她睡著了,才揉了揉手腕,這一會她雙手手腕都發酸,因秦牧雲痛的厲害,她就沒敢停手,一直不住搓熱掌心給她按摩,近半個時辰,手腕早就酸疼了。不過這一番折騰,趙羨詞確實累的不輕,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並不知道,在自己睡安穩後,秦牧雲悄悄探出手去,極輕柔地給她揉著手腕。望著趙羨詞熟睡的容顏,秦牧雲心頭一陣陣酥麻,便連著心尖都好似浸在熱浪裏,滾燙的讓她睡不著。
至於對趙羨詞那些渾話的不滿和酸澀,都盡數化作一聲歎息,秦牧雲滿目溫柔,卻不由得想,嫁娶那番話,若是趙小姐的真心該多好!
不過話又說回來,趙羨詞對她確實是萬般真心盡心了。秦牧雲因而又輕歎一聲,望著熟睡的趙小姐,心裏軟成一片。
半天,秦牧雲小心翼翼地稍微湊近了些,蜻蜓點水似的在趙羨詞唇角落下一記輕吻,便麵紅耳赤地趕緊躺了回去,背對著趙羨詞不敢再動,慢慢的才心滿意足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