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趙財主的第一步
趙羨詞多少也飲了兩杯酒,剛出門被夜風一吹, 就頭疼的緊。
實際上, 她雖然暫時敲定了趙麒年的口風, 但還是不放心。既然趙麒年能為她毀了楊士顯的約, 顯然再來一個,再毀一次約對趙麒年來說也是稀鬆平常。可她又不能逼得太緊, 趙麒年這人她知道,自負得很,做生意最不講究原則,多數時候都是看心情, 你要是非跟他按規矩來, 他反而瞧不上你。
雷守青早在樓下等她許久了, 見人出來趕緊迎上去,“小姐!”
趙羨詞臉頰發紅, 還帶著微醺,揉著鬢角道, “守青,我還是不放心。今晚的銀子不能白花了,你先在這裏守著, 我找人叫你哥哥來替你,給我盯住了趙麒年,從今夜到明晚宴席前,一旦有人要找他,立刻通知我。”又吩咐道, “盡量不要讓人跟他接觸,此事事關重大,就辛苦你們兄妹了。”
雷守青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但看趙羨詞嚴肅的樣子,也知道此事不能掉以輕心,便打了包票。
趙羨詞十分疲倦,這個法子實在冒險,讓她過於耗神,但明晚才是重頭戲,她必須以最好的狀態去迎接,於是自己坐轎子回家去了。
晚晴一個人守著空空的庭院,還有幾分害怕。夜深時分,才等到趙羨詞回來,就一路小跑迎上去,亦步亦趨跟在趙羨詞身旁。
趙羨詞看了她一眼,吩咐道,“這兩日你去外麵招幾個可靠的下人來吧,咱們新家雖然不大,灑掃起來也不容易,這樣萬一晚上我們不在,你也不會害怕。”
晚晴高興地應道,“哎!”看趙羨詞一身酒氣,晚晴也不敢多問,就把準備好的熱水弄出來,給她沐浴寬衣。
趙羨詞在浴桶中時,就困得眼睛有些睜不開。但心裏一堆事,腦子硬是精神的很。待洗漱罷上床,才感到困意,又說,“招人不要急,要人品好,嘴巴嚴實,也不能太貴,明白?”
晚晴都應了,還特地喂她飲下醒酒湯才讓睡。
趙羨詞也是累極,自回來就沒時間好好休息。
誰能料到,她剛回來沒多久,就趕上趙麒年開始變賣家產,一點喘息的時間都沒有。趙羨詞也想好了,左右被趙麒年賣掉的產業也不止一個,這次的糧莊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隻能另想辦法了。
又想到秦牧雲,這麽許久沒有秦牧雲的音信,不知道她情況怎麽樣。明日起來,還是要寫封信問問。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趙羨詞終於進入了夢鄉。可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一時夢到糧莊的事翻了車,一時又夢到秦牧雲病更重了,還時不時夢到趙麒年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又把自己嫁人了……因而天還沒亮,趙羨詞就醒了過來。
醒來梳洗完畢,就立刻給秦牧雲去了封信,告訴她可以寄信到南省這個地址來,到時候自會有人送到她手裏。考慮再三,到底也沒敢在信中說自己女扮男裝待在南省的事。
這一日雖在家中等著,趙羨詞心裏卻不安。遂強行取了書來看,左右也看不下去,無奈之下,摸出秦牧雲手抄的詩冊來,瞧著那賞心悅目的字跡,想著秦牧雲收錄詩詞時的模樣,趙羨詞一顆滿懷擔憂的心竟然奇異地漸漸安定下來,甚至想起秦牧雲以往的小女兒態,還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晚晴在一旁看著,不知怎的眼皮直跳。她可從沒見過小姐這幅模樣,看個詩冊,都能笑成一朵花?晚晴忍不住往前湊了湊,就看見那是秦牧雲贈與小姐的冊子,一時心情極為複雜。
“唉!”她忍不住歎氣,小姐怎麽就這麽不爭氣!那秦小姐心裏可沒有小姐呢。都怪小姐平時不和南省的女眷們往來,以至於見了那秦小姐,就一頭栽進去了。
幸而這一天白天都沒有事,雷守青回來說,趙麒年在醉賢樓酒酣飽睡,日上三竿都還呼聲震天,直到傍晚時分才醒來。醒來後,又繼續玩樂起來,左右還記得正事,打發下人取地契去了。
趙羨詞這才放心下來,近晚時分,又早早去了醉賢樓,在另一個包間等著百寶錢莊的任掌櫃。
任掌櫃是個辦事妥帖的,還特地帶著從官家找來的筆吏做官方見證,這是規矩。
趙羨詞先跟他寒暄了會兒,從昨日到現在,就改口叫了任叔,任掌櫃也樂得年輕人嘴甜,由他喊著。趙羨詞道,“是這樣的,今晚雖說我做東,但我年少不勝酒力,特邀了麒年兄作陪,不知任叔意下如何?”
東道主請來陪客的,任掌櫃又能說什麽?這反而更讓他相信這位趙康公子與趙麒年關係交好,怪不得能拿到趙麒年的糧莊。趙羨詞又說,“任叔您請稍坐,我去迎迎麒年兄。”
她便到了另一個包廂,又去請趙麒年。
趙麒年有些不滿,“就在此處不是很好?還要換地方。”
“這屋子一夜沒通風,”趙羨詞好聲氣地勸著,“怕對趙兄您不好,小弟另定了一間,現在管家已經帶著銀票等著了,這麽多錢帶著也不放心……”
趙麒年一聽到錢,立馬起身來,“那就去吧。”
領著趙麒年去見任掌櫃時,趙羨詞手心裏就控製不住地潮起來。她太緊張了!快到門口時,她又特意為趙麒年開門,趙麒年眼高於頂,掃了一樣任掌櫃,當他是趙羨詞的管家,也沒正眼看。
任掌櫃看見他那個樣子,心裏大為不悅。趙羨詞見狀,忙說,“任叔,這位就是我仁兄。”
“趙公子的大名,任某早有耳聞。”任掌櫃畢竟是個生意人,雖然心裏不滿,也無意得罪他。隻是這飯就不大想和趙麒年一起吃,就說,“我們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於是拿出銀票和抵押契約來,擺在趙羨詞麵前,趙羨詞拿起契約看了看,確定無誤後狀似無意地擋住了趙麒年的視線,隻對趙麒年示意桌上的銀票。趙麒年剛要伸手,任掌櫃先攔住了他,“趙大公子且慢,未見地契,這銀票可不能隨意動。”
趙麒年冷哼一聲,“我還能誆你不成?”於是從懷裏掏出地契,滿不在乎地往桌上一拍。
趙羨詞趕忙拿起來細看,竟然真是糧莊的地契!隻是那地契上還有他們父親趙自省的姓名,趙羨詞看見,不免有些鼻子泛酸。
趙麒年由著他們看,半晌,趙羨詞才親手把地契交給任掌櫃。任掌櫃見地契是從趙麒年懷中拿出來的,心裏還有些奇怪,就聽趙羨詞道,“我與趙大哥交好,承蒙趙兄照顧,才有幸在南省拿到這麽好的糧莊,隻是我年輕,不大懂得做生意的門道,能否煩請筆吏大人教教我這手續?”
那筆吏抬眼瞧瞧她,“可曾在官府做過見證?確定何時何日何地,這地契轉與你手?”
趙羨詞顯出十分慌亂的樣子,“我急著來赴約,以為隻要有地契就可以,沒想到還有這手續,這……”
趙麒年看她一眼,“這有什麽,眼前不就是現成的筆吏?你直接讓他做見證,此時此地給你辦了就是。”
那筆吏顯然也是聽過趙麒年的,知道惹不起這位混天混地的主兒,便笑道,“趙大公子說得對,我便一並與你在官案上登記了就是。”於是現場先是將地契登記在了趙康名下,請趙麒年和趙羨詞分別簽字畫押,之後才又做了抵押證明,又令趙羨詞與任掌櫃分別簽字畫押。
趙羨詞本來對抵押契約上有些條款不是很滿意,但為了不在趙麒年和任掌櫃麵前露餡,她硬是憋著什麽都沒說。隻是幸好那任掌櫃念著她的神秘身份,不敢將契約立的太過分,隻不過寫了十年的期限還完本金和利息,若屆時還不清這塊地就歸百寶錢莊所有。
另外還規定了每年的利息多少,這點才是趙羨詞有不滿的地方,百寶錢莊的利息比市麵上要高幾厘,別看隻是幾厘,落在那麽一大筆錢上,光是利息就不少了。
這個啞巴虧,趙羨詞也隻得吞了下去。直到簽字畫押,銀票給了趙麒年,地契給了任掌櫃,趙羨詞收好了抵押契約,這才真真放下心來。
這時候,她後背都已經被汗水浸透了。萬萬沒想到,這麽一個鋌而走險的主意,竟然成了!
趙羨詞激動地手都在發抖,控製不住喉頭發幹——竟然真的能成!真是老天保佑!
那趙麒年不願意和任掌櫃與筆吏飲酒作樂,又得了錢,哪裏還坐得下去,擺擺手,拿著銀票就美滋滋地胡混去了。
任掌櫃這時候才看出不對來,他動動唇本想說話,卻還是先送走了筆吏,臨出門時終於沒忍住,問道,“在下有個問題想請教趙公子,不知趙公子能否指教?”
“嗯?”趙羨詞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嗓子還幹著,聽見任掌櫃問話,忙清了清聲音,“您但問無妨,無需客氣。”
任掌櫃盯著她,“這地契,是您剛剛才拿到的吧?就在筆吏為您做登記的時候,地契才屬於您,是也不是?”
趙羨詞一驚,知道事情到底敗露了,頓時屏住呼吸半晌,都沒能說話。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但一想到如今塵埃落定,才稍微安心。
任掌櫃一看她這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苦笑道,“萬萬沒想到,任某跟銀子打了半輩子交道,如今竟被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擺了一道。”
“小子此舉,實屬無奈,其中緣由不便詳說,這廂跟跟您賠罪了!”趙羨詞趕忙起身,鄭重其事地對任掌櫃躬身作揖行大禮以表歉意。
“罷罷罷,”任掌櫃擺擺手,意味深長地說,“趙公子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手段,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日後必將有所作為,到時候,隻怕任某還要求公子照拂!”
房間裏隻剩下趙羨詞一個人時,趙羨詞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捂住一直砰砰亂跳的心口,依然感到恍惚。這糧莊的地契,竟然就這麽被她拿到了?
真的,拿到了?
趙羨詞想笑,卻忍不住抹了眼淚,她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本事。想著想著,還有點驕傲,於是又笑了起來。
小二進來送菜時,看見房間裏隻剩下一個又哭又笑的小公子,還嚇了一跳,怕這位俊俏小郎君出了什麽事,又特地關心的問了下情況。
趙羨詞抹了一把眼淚,帶著鼻音問他,“沒上的菜能退嗎?我沒錢了。”
“……”小二關心的表情都僵住了,強撐出笑臉說,“小公子您快別說笑了,瞧您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沒錢的人。”
“但我,真的沒錢了。”趙羨詞小心翼翼地把抵押契約放在心口,這麽多錢,就是把金庫掏空了都填不上零頭,何況還有每個月那麽多的利息!她一下從小富之家,變成窮光蛋了!
小二看他神情不似作假,就有些繃不住了,“公子,小的奉勸您,醉賢樓的霸王餐可不是輕易吃得起的!尤其是您還點了那麽多貴得嚇人的菜,別說退錢了,隻要這菜入了後廚,這錢您就得付了。”
可眼下這時候,每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銅板,趙羨詞都覺得心好痛啊!
再看看小二冷冰冰擺上來的賬單,足足四百二十兩銀子,趙羨詞感覺店小二擺上來的不是賬單,而是她的心頭肉。
原來,割肉竟是這麽個割法嗎?趙羨詞顫顫巍巍地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銀票來,卻死活不肯鬆手。店小二憋著一股勁爭了好久,終於忍不住說,“公子,這銀票壞了,可算您的啊!”
趙羨詞立馬鬆了手,趴在桌子上痛心疾首地揮手,“趕緊走趕緊走,別讓我看見!”
每看一下,都覺得心都要更痛幾分了!
又想到晚晴還去市場上買下人去了,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錢……趙羨詞刷地站起來,決定去阻止晚晴。
她突然覺得,新買的臨河院子也不算大,要是和晚晴、雷守青分著幹活,說不定也就幹完了。哪裏還用得著什麽仆役呢?
都是舉手之勞的事,她上輩子流放的時候,又不是沒有幹過粗活!
這麽一想,越發覺得不能讓晚晴買粗役了,於是趕忙就要去找人。雷守青依然在醉賢樓外守著,趙羨詞直奔她而來,“你可知道晚晴去了哪裏買仆役?”
雷守青有些茫然,怎麽大晚上的,小姐問這個?卻答道,“知道啊,不過現在這時候,晚晴早該回去了。”
趙羨詞看看漸漸爬上夜空的月牙,倒抽一口冷氣,“我們趕快回去——不,你去把我們包間的酒菜打包帶走,一滴湯都不許落下!”
雷守青應下,要給她叫轎夫,趙羨詞一擺手,“我自己走回去!”
開玩笑,轎夫不要給錢嗎?
作者有話要說:超可愛的本君君:請問趙小姐,您是怎麽一步步變成財主的呢?
趙羨詞:第一點,省錢。雖然該花的一定要花,但能省的錢一定要省!比如你這個話筒啊,它其實可以換成擴音器唔——(突然被捂住嘴巴)
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秦牧雲:不好意思,我們家財主的發財秘訣隻有一個,誠信為本,摳門啊不,節源為輔。
趙羨詞(掙紮了下):但我對喜歡的人從來不摳門!!!天地良心!!
秦牧雲(眨眨眼):對,所以喜歡我們的讀者君,小錢錢記得砸過來喲!(愛你們,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