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忘不了的白月光
為了不讓趙夫人起疑,趙羨詞一下午都沒出去。午飯時,依舊隻有母女二人對坐用飯,倒也溫馨。
趙羨詞問,“哥哥來京許久,不知做什麽去了?怎麽又日日不見人。”
趙夫人就恨鐵不成鋼,“他還能做什麽——你是知道他的,來京這些日子,又結交了好些公子哥,昏天暗地的玩,說是有正事,我看他一件正事也沒辦成。”
“今晚也該回來了。”趙羨詞說,“咱們來府上許久,雖說正式拜見了姨母姨丈,但我們女眷也不好給姨丈送東西。哥哥這見天的,也不知道去姨丈麵前行個禮,回頭怕別人說咱們沒禮數。”
“剛來那兩日倒是去了,送了一顆千年參,花了不少錢。你姨母還說呢,周老爺素來不愛這些,但好歹也是外甥一份心意,就回了禮。”
“送禮自然要送姨丈喜歡的,”趙羨詞說,“早聽說姨丈最是愛書,我這幾天打聽到一個書局不錯,賣的書很是齊全,貴是貴了點,但難得的是還有當朝大儒作注的書,送禮最合適不過了,就托人買了兩套。回來母親便讓哥哥送過去吧。”
趙夫人忍不住道,“但凡你哥哥有你一半用心!”她長籲短歎半晌,又說,“貴點好,咱們也拿不出別的東西,既然周老爺愛書,送點貴些的書更好。今晚我就讓他去送,免得明日又不見人,況且你姨丈也未必有時間見他。”
趙羨詞應罷,又安撫了母親一番,一頓午飯就這麽過去了。
趙夫人乏了,便自行休息,並吩咐婆子等趙麒年回來就立刻把人叫過來。
趙羨詞無其他事,在自己屋裏和晚晴、雷守青閑話,聽雷守青說些鄉下的事。
誰料傍晚的時候,望珠竟過來了,說是秦牧雲請她過去賞花。
這近五月的天,雖說府上也有不少花,但已近夜晚,這時節不知秦牧雲要賞的是什麽花?
趙夫人卻道,“既然人家找你,你就去。在這不比家裏,都沒個相好的姐妹陪你。如今周府姊妹多,你該多去玩玩,別老悶在家裏。大家又在一個府上,來去也方便。”又說,“上次周老太太還說你呢,說你年紀小,卻心事重。唉,她老人家享福慣了,哪裏知道咱們家的難處!都是你那個混賬哥哥不爭氣,才讓你一個姑娘家操勞。娘怕苦了你,如今見你有人一起說話,心裏替你高興呢。”
一席話說的趙羨詞心中百味陳雜。母親愛她是真,疼她也是真,隻是這份真不能拿來同趙麒年比,一旦扯上趙麒年,趙夫人對趙羨詞所有的疼惜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母親放心,女兒知道。”
“兒啊,”趙夫人拍著趙羨詞的手,“你要是個兒子多好!”
趙羨詞垂下眉眼,此刻心裏卻忍不住泛起一陣寒意。她最怕的就是母親這句話,不管自己做多少事,多能幹,始終抵不過她是個女兒身。
也不做他話,帶著晚晴就去了秦牧雲處。
她麵色無異,溫和的笑問,“雲兒好興致,今日要賞什麽花?”
秦牧雲笑道,“哪裏是賞花,這不是文英和文瑜兩位小姐,才來了這裏,讓我請你過來。要做什麽,我也不知道。”說著,看了一眼趙羨詞,頓了頓道,“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趙羨詞吃了一驚,“雲兒何出此言?”
見她不接這話,秦牧雲也不再問,“隨口問問罷了。”
強撐的笑哪怕再得體,在無比熟悉的人麵前,也無所遁形。秦牧雲見慣了她這幅樣子,心裏有些不快。趙羨詞真正高興的時候,眼角都是飛起來的。平常得體的時候,麵上笑容與此時也差不多,隻是沒有現在嘴角刻意勾起,顯得很愉悅,實際上怕不是又在趙夫人那裏受了委屈。
隻是——隻是這和她秦牧雲有什麽關係呢?
秦牧雲暗歎一聲,心底愈發堵得慌。趙羨詞的一顰一笑都刻在了她的腦海裏,那些佯裝出的平靜和平靜下的委屈痛苦,總是在秦牧雲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翻出來。
如今再見此人,秦牧雲發現自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不平。越想越怒火上湧,秦牧雲起身站起來,打算眼不見為淨。
趙羨詞奇怪的看向她,“雲兒?”
“我去看看文英和文瑜這做什麽,趙姐姐稍等片刻。”秦牧雲盡量平靜的說完這些話,轉身就走。
誰料剛出門,就碰到文英懷中抱著一個盒子,帶著文瑜悄悄地往秦牧雲房中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
“好東西!”周文英對她眨眨眼,進了院內道,“今日,我們姊妹在這裏賞花,沒什麽要緊事不要來打擾。”又給文瑜使了個眼色,文瑜趕緊關上了門。
秦牧雲看的更驚奇了,“文英姐姐,你手裏拿的什麽?怎麽還要這般偷偷摸摸……”
“噓——好東西!”周文英興致勃勃地進了房內,把盒子放在桌上,“難得湊齊了四個人!”
說著把盒子打開,竟是一副馬棋!
周文英道,“我早就想玩了,可惜平日裏不大出去,叫人看見又要說閑話。如今羨詞一來,我們正好夠了四個人,可不得好好玩一把!”說完,興致勃勃地看著三人,“怎麽樣,要不要一起玩?”
三人麵麵相覷,萬萬沒想到周文英會讓大家一起打馬棋!
“這……不大好吧,姐姐,”周文瑜小聲說,“這都是男人的東西……”
“男人的怎麽了,男人能玩,我們怎麽不能玩!”周文英不滿道,“他們在外麵賭博搖骰子都行,我們就打打馬棋,又不玩錢的——”又說,“來嘛,來嘛!”
秦牧雲都被她逗笑了,故意道,“這打馬棋是博戲,沒點彩頭玩起來可沒意思。”
周文英急了,“那你說,要什麽彩頭?”
秦牧雲低眉想了會,似不經意間看了趙羨詞一眼,才道,“這樣,輸家要無條件滿足贏家一個要求,怎麽樣?”
這話一說,周文英就有些猶豫,“無條件?”
趙羨詞也驚訝地看向秦牧雲,“無條件?”
“博戲嘛,要玩就玩點有意思的,你們還玩嗎?”秦牧雲神色平靜,卻讓趙羨詞嘴角一抽。
如果沒記錯的話——因為是家中獨女,秦牧雲的父母甚為愛重,小時幾乎把她當公子養,男人那些東西多多少少都教了秦牧雲一些,不拘著她。隻不過後來,秦牧雲年紀漸長,到了男女分別的年紀,才慢慢少了公子玩樂的東西。雖說那時秦牧雲也不過七八歲,但這姑娘冰雪聰明,秦家父母又過分寵愛,以至於秦牧雲不僅玩過打馬博戲,擲骰子賭博都早早在十歲前玩過了,還玩的極好。
不像這幾年在周府,秦牧雲像一個謹守閨閣禮儀的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如弱風扶柳,小女兒態十足。若不是上輩子和秦牧雲是閨中密友,趙羨詞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看起來柔弱可人體態風流的秦牧雲曾是那樣一個放浪形骸的小姑娘!
趙羨詞不禁看了麵色如常的秦牧雲一眼,眼中就忍不住溢出笑來——哎,滿肚子壞主意的秦牧雲,怎的看著這麽惹人愛呢?
周文英看看秦牧雲,又看看趙羨詞,問道,“羨詞妹妹,你以前玩過沒有?”
趙羨詞搖搖頭,“不曾。”
“噢!”周文英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你不問問她?”趙羨詞忍著笑意,眼神示意秦牧雲。
“不必,”周文英胸有成竹道,“牧雲來好幾年了,平時就喜歡看看書看看花,這些東西她是不碰的。”
趙羨詞就沒忍住,笑出聲來。
秦牧雲輕飄飄看她一眼,“趙姐姐有什麽好笑的事情,不如說起來大家一起高興高興?”
趙羨詞連連擺手,“沒什麽,隻是見到你們,心裏高興。”
但她這一笑,到底還是讓周文英心裏沒底,於是道,“牧雲,你玩過嗎?”
秦牧雲眼神微微一頓,笑道,“小時候跟父親母親玩過幾次,都不大記得了。”
“噢!這我倒是聽說過,”周文英道,“聽說姑父和姑姑都特寵你,帶你玩過也不稀奇。不過你來時還小,想也是鬧著玩罷了。這次,姐姐帶你玩把真的!”
“謝謝文英姐姐。”秦牧雲顯得特別乖巧。
周文英就招呼開了,“來來來,大家坐好,就按牧雲說的,輸家要為無條件滿足贏家一個要求!”
於是約好,讓望珠這一旁記錄輸贏,輸的用朱筆,贏得用墨色記。
趙羨詞也不好說什麽,隻得舍命陪君子。她自己打馬玩的不好,有輸有贏,但秦牧雲——從頭到尾就沒輸過。
奈何周文英越輸越來勁,非要拉著大家一起玩,結果一直到晚飯時間都沒停下。
外麵來傳用飯,周文英還給打發走了,招呼丫鬟自備了吃食,依舊要打,非要贏秦牧雲一把。
眼見著記錄輸贏的冊子上周文英名下已經滿篇飄紅,再看看周文英連外套都脫了,幾乎玩紅了眼,趙羨詞看不下去,悄悄對秦牧雲說,“你讓她一回。”
秦牧雲抿抿唇,卻道,“早些我還可以讓,現在卻讓不得。”她低聲道,“她已經打紅眼了,我若讓了她,她怕是會上癮。博戲,最怕的就是上癮。”說著,她無奈對趙羨詞笑笑,“其實,老贏她,一點都不好玩。”
“……”趙羨詞覺得,秦牧雲有些欠打。
於是,大家眼睜睜看著周文英打到半夜,輸到半夜。中途還因為秦牧雲的提議,將賭注換成了銀子。
眼見著外麵已經敲起了更鼓,秦牧雲問道,“還玩嗎?”她掃一眼望珠手裏的冊子,“你已經欠我三十七件事了,還有你這半年的月錢。再玩下去,你怕是沒什麽賭的了。”
趙羨詞實在看不下去,起身道,“文英姐姐,你已經打的著魔了。博戲博戲,最怕入迷呀。”
周文瑜也拉住她的手,“姐姐,你別玩了……”
周文英咽咽口水,正迎上秦牧雲水波不動的眼神,她一愣,一下清明起來。這滿屋的人,隻有她這個心高氣傲的輸家不服輸。而從頭贏到尾的秦牧雲,卻好像根本沒什麽反應。她苦笑一聲,“我……我有些上頭了。”
秦牧雲這才放下馬棋,“博戲這東西,偶爾玩玩,略可怡情。但能不沾還是不要沾的好。”又拿到望珠手裏的冊子,“你看,一晚上的功夫,你把大半年的月錢都輸給我了。還欠我三十七件事情。”
周文英臉色更難看了。
最後算下來,趙羨詞輸贏差不多,兩廂一抵,最後還贏了周文英兩個月月錢,贏了周文瑜一件事,輸給秦牧雲……三件事。
秦牧雲看著賬冊,覺得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