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節
人我也可以不救。”
葉凡趕緊爬起來拿過碗咕嘟咕嘟喝完了那碗薑湯。王遺風接過空碗放在桌上，開始了他的提問。
“你是誰？”
“藏劍山莊葉凡。”
王遺風聞言詫異的看了一眼葉凡，繼續問：“據我所知藏劍遠在江南，你一個黃髫小兒怎麽會獨自來到這天山。而且我避世隱居多年，自知在江湖中並無名聲。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
這些極有可能被問到的問題葉凡早就在腦海中過了無數遍，他頓一頓，目光直視王遺風慢慢的開口：“我在名劍大會之際因故從藏劍輾轉去到唐門，在唐門結識唐小婉，與其交好，她自幼體內有寒毒，身體虛弱，我很擔心她，想要來找你救她。”
王遺風又問：“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我非醫者，你又怎麽知道我一定能救她？”
“我知道你會凝雪功。”
是“我知道”而非“我聽說”。
王遺風笑一笑，再問：“你還知道什麽？”
葉凡目光灼灼：“我還知道蕭沙。”
王遺風臉色一變。知道他，知道凝雪功，或許他還可以猜測這個孩子的身世使他見識廣博所以對紅塵一脈略知一二，知道蕭沙又要怎麽算？
雖然這個人算不上什麽，對於他來說也不甚重要，但此人被廢武功逐出師門嚴令其離開中原已經三十九年了，這個時間甚至比他的年齡還要長，連他自己也隻是在師父偶爾說起時才知道有這麽一個師兄。
眼看王遺風盯著自己的眼神越發讓人頭皮發麻，葉凡趕緊繼續說：“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是那些都是和我並無相關的，我也不想關心。但是現在不一樣，你可以救小婉。如果不是事情發展至此，我也不想讓人知道我知道些什麽。我並無惡意。”
王遺風自然知道葉凡說的都是實話，至於擔心葉凡有惡意就更是不可能了，即便葉凡有惡意，區區小兒，能奈他何？他如果真擔心葉凡有惡意，那才是太過看低自己身份了。但是他無端的察覺到了葉凡這個人身上的詭異之處，這種感覺很微妙，甚至很難去說是好或者壞。王遺風看著葉凡澄淨的雙眼，葉凡身上有股仿佛洞悉一切同時也排斥一切的氣息，這雖然和他的心境敏銳洞察人心完全不同，卻讓他覺得有種莫名的相似感。天地間心神無所依從，隻是他已出世而葉凡尚不得知罷了。
王遺風點點頭，“好，我答應你去唐門看看唐小婉。但是我也不能確定是否能替她除去寒毒。”說完端著碗起身走出去。
葉凡有點緊張的拉住王遺風，“如果可能，你不要去自貢。如果一定無可避免，無論發生了什麽你一定要回來。”
王遺風有點奇怪，“你不和我一同去唐門？”
葉凡一頓，整個人羞得不行，人家王遺風又沒開口說要收他做徒弟，他一副好像想賴在這裏的樣子簡直太羞恥了。磨磨蹭蹭的總算扯出一句：“我不能給唐門當要挾我大哥的砝碼。”
王遺風盯著葉凡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點點頭說：“也好，你就暫時留在這裏吧，等我回來再說。也許你能解除我的疑惑。”
葉凡傻了，他要怎麽解除王遺風的疑惑？文小月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怎麽做得到？！
從唐門到自貢
葉凡推開門走出去，三間品字排列的木屋，低矮的木柵欄像是一雙伸出的手把這雪山深處的小居所攬在了懷裏。左側的屋子裏有白霧嫋嫋，是丁丁正在裏麵做飯。這是第二天的清晨，王遺風已經走了。
寒衣一點點的聚過來，把葉凡在屋裏好不容易攢起來的暖氣一點點擠開。葉凡眼裏亮晶晶的，院子裏的雪已經被掃幹淨了，他攏著手走到柵欄邊朝外看去，雪原，蒼天。
天邊披著白裳的連綿雪山起起伏伏，山脊處高高低低像是被肆意咬過後留下的齒痕，周圍還有幾片破碎的雲屑漂浮著。再高一點，有大片的雲霧緩緩流動，像是在天空中滯澀時間裏湧動的海。
葉凡看得興奮，忽然聽見屋子裏丁丁的聲音在喊他，於是摸了摸冰涼的鼻尖笑嘻嘻的進去了。
昨夜沒有下雪，王遺風離開時留下的馬蹄印沒有被新雪蓋住，長長的一串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了。已經走出雪山的王遺風當然不知道他的馬蹄痕留下了怎樣的印跡，他也不關心這一點。雪山之下氣溫漸暖，慢慢的就能看見有花開放。這是一趟並不匆忙的旅途，從天山開始，最後會回到天山去。
王遺風用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到達蜀中唐門，正式進入唐家堡的路會變得非常難走，他把馬寄存在了唐家集，再一路走到了唐家堡的正門門口通報了自己的姓名。由於要見的並不是唐門內地位重要的人，這個人住的地方也不是非常重要的位置，所以這份門貼並不需要傳到上層以過目審閱，王遺風很快得以進入。
在王遺風踏入唐小婉住的院子時，有一個人悄悄找到了唐傲天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唐小婉抱著機關小豬坐在院子裏發呆，接著他看到有個白衣男子走了進來，那個人走到了他麵前，低頭看著他。
“你是唐小婉？”
“我受葉凡所托來此。”
唐小婉抬頭看向王遺風的目光忽悠一變，他站起身冰冷得看向王遺風。
“我不認識葉凡。”
說完唐小婉轉身走向房門。
“他獨自一人深入雪山，隻為了求我來為你拔除寒毒。”
唐小婉邁出的步子不動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因為什麽從這裏離開。上個月的晚上，我在雪地裏發現被凍得失去知覺的葉凡，把他帶回家。然後他醒了，開口和我說他想求我救一個人。”
唐小婉還是沒動，他手裏的機關小豬“啪”的一下落到地上。那隻機關小豬十分艱難的翻了個身，又邁著小短腿開始繞著唐小婉轉圈，兩隻大耳朵時不時的扇一下。
唐小婉聽了聽機關小豬關節轉動的聲音，繼續邁腿回房。
王遺風看著眼前孩子挺直的背脊，想到了那個跪在自己麵前同樣挺直著背脊的小孩。他伸手淩空點住唐小婉的穴道，接著像拎小雞一樣把唐小婉提溜進了房間。
唐無樂來的時候王遺風已經走了，唐小婉的穴道還沒解，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床頭，睜開的眼裏紅紅的，沒有眼淚。唐無樂歎口氣，上前解開唐小婉的穴道。唐小婉順勢撲進唐無樂懷裏，隻埋著頭悶悶的說：“他找人來給我拔寒毒了。”唐無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拍拍唐小婉的頭，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唐傲天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他目光掃視了一下房內，然後看向了唐無樂。
十七歲，唐無樂已經擺脫了身上所有的稚氣和孩童的影子，他長身玉立擋在唐小婉麵前。
“門主，小婉寒毒已解，可以開始修行唐門武學入唐門宗譜了。”
唐傲天沒說話。
“伯伯，小婉已經可以入唐門宗譜，應該給小婉入無字輩了。”
唐傲天轉移視線看向唐無樂身後的唐小婉，終究還是笑了一下，“待他開始修習唐門心法再說。”說完甩手轉身離開。
如同每一個在危險來臨時會擋在弟弟身前的哥哥，這一年唐無樂毫不畏懼的站在唐小婉身前，像一個英雄一樣。
唐傲天離開後開始讓人著手查探王遺風其人，這一刻，他開始真正對西湖藏劍感興趣了。而王遺風，此間事了。他撥轉馬頭離開唐門，接著策馬前往自貢。
如果說王遺風認為葉凡能夠解開自己的疑惑，那麽自貢，他認為那是能夠解開自己疑惑的其中一部分答案。
這是一個普通的小鎮，如同王遺風見過的許許多多普通人一樣的居民在街道上來來往往，有小販叫賣，有孩童玩鬧。街邊的婦人追著玩鬧的兒女一路叫罵，王遺風隻好避開，隻是這一避卻漸漸避到了另一條路上。
歡聲漸近，酒香愈濃，看幾隻醉蜂香蝶，數幾點翠綠嫣紅。抬首望去，牡丹芍藥爭鋒，榻上黃粱，獨有青蓮入夢。
王遺風看著樓上窗口處輕聲彈唱的女子，有低低的歌聲傳過來，夾雜在四周嘈雜的人聲裏。
“……楊花雪落覆白蘋……青鳥飛去銜紅巾……”
萬籟俱靜。
血城自貢
公元七世紀，中國自先秦和西漢以來的第三個溫暖期，這段溫暖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唐朝滅亡，然後氣候逐漸變冷，到十五世紀開始漸漸轉入小冰期。公元731年，正如這段溫暖時光裏的其他年份一樣，暖得讓人忘記憂慮和思考。
七月廿六，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