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忐忑
然而不給飯吃是不行的。
霍薑教育楊靖炤的辦法,是把他買回來的鏡頭一個個裝到相機上,用試拍效果告訴他哪個頭最實用,哪個頭最精良,哪個頭不好用,哪個頭一輩子都用不上。
“……居然還有個24-105的,這個焦段廣角不廣角,長焦不長焦,你買它做什麽?我知道了,老板一定是在忽悠你說‘一鏡走天下’神馬的,嗬嗬。啊啊啊!還有這個,這是偷拍用的啊!我會去偷拍嘛?以及這個頭,這個頭去非洲看動物大遷徙估計能用得到吧!天吶,你居然花十幾萬塊買了這樣一堆回來,我需要用的時候租也能租得到啊!”
楊靖炤覺得可以再掙紮一下,“你怎麽知道你不會偷拍,萬一哪一天真的急用呢,現租來不及吧。還有,這個頭要是拍動物很好看,我們就去看大遷徙嘛,非洲而已,抽出一個月足夠了。”
霍薑居然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可卻又覺得哪裏怪怪的,轉念一想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當即炸毛。
“你買了個不常用的鏡頭,然後為了讓這個鏡頭有用處,就準備和我專門去趟非洲?這和女人買了一雙鞋,結果為了配這雙鞋又買了一身衣服有什麽區別?”霍老師提出了嚴厲的批評。
“那怎麽辦,”楊靖炤有點不開心了,“我一片好意買回來的。你不喜歡就算了,還諷刺我像女人。我除了不是個女人,還有什麽地方滿足不了你。”
“你……”歪曲我的意思,你現在就有點胡攪蠻纏了,我隻是在說衝動消費,霍薑腹誹道。不過楊靖炤第一次用這種消極抵抗的態度和霍薑說話,霍薑隻好暫停家教工作,默默收起那一堆鏡頭。
不能再深說了,再說下去要演變成吵架了。
全套買的,就算第二天拿去退貨,折舊費也有兩三萬吧?霍薑沒退過這麽貴的東西,兩相權衡,實在無法做決定。
蠢狗一路小跑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叼起一顆35定焦頭鑽到沙發底下磨牙。
“臥槽!”霍薑二話不說追過去,半個身子爬到沙發底下去拖狗腿。傻貓本來在沙發上睡覺,被吵醒跳走。
楊靖炤本來還有點失落,看見這一幕,就一點也氣不起來了。
楊靖炤正想過去幫忙,就看霍薑拖著狗腿從沙發下鑽了出來,霍薑從蠢狗嘴裏搶出35定焦,露出一個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個頭最少四千五。夠你吃一年的狗糧!”霍薑對薩摩耶喊道。
蠢狗有點委屈,嗚嗚兩聲,鑽回沙發下麵。
楊靖炤湊了過去,一臉關切,“咬壞了麽?”
霍薑給他看上麵的劃痕,“退不掉了。真可惜。”
楊靖炤卻轉頭表揚蠢狗,“明天給你買磨牙棒。”
“啊啊啊你在幹什麽啊!你快要氣死我了,有的型號完全可以用國產貨替代的!”霍薑推楊靖炤,卻被他反手摁在了沙發上。
楊靖炤湊到霍薑耳邊,小聲磨道,“別心疼了,我喜歡才買的,看見你用我會很高興。”
這樣溫柔的語氣和暖暖的氣息……被貼近的霍薑唰地一下,紅暈從臉頰爬到耳朵根兒。
楊靖炤想進一步動作,卻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疼得彈開。
霍薑無辜地拿出那顆墊在兩人中間的35定焦。
又過了幾天,藝考的事算是蓋棺定論。
輿論漸漸降了熱度,話題都從藝考轉向了霍薑的網紅之路。
在2011年,還不流行“自黑”,大多數的網紅都還停留在小清新、白富美、高富帥的路數。大家雖然特意去整了錐子臉,發了磨皮照,卻很少有人跳出來說“沒錯我就是想紅”。
霍薑將自己的圖謀亮了出來,卻並沒有引起別人的反感。
相反的,因為知道有這麽個人一心一意經營著自己的事業,反倒對他肅然起敬了。關注霍薑的人更多了,再聽說他的新節目馬上就要上映,又是能覆蓋全年齡層、人畜無害的美食欄目,大家都表示非常想看。
楊靖炤把最後的嘉賓名單確定下來,合同簽好後,才拿給霍薑看。
上麵的第一個名字,是韓秋水。
霍薑與韓秋水神交已久,不止一次和楊靖炤提起過這個人很可愛,自己很想和他交朋友。隻是韓秋水一直在外地拍戲,兩人互相寄過兩次東西,算不上互相認識。
一線明星多了,請人來擔綱第一時間就想到韓秋水,楊靖炤這完全是從他的角度考慮。
霍薑一時間不知如何感謝楊靖炤。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趴在楊靖炤身邊刷微博,和韓秋水互加了微信,約好了節目前提前見麵的事。
然後霍薑在床上滾了兩圈,開心得睡不著覺。
楊靖炤有點寵溺地看他,“快睡吧。”
以往都是霍薑勸楊靖炤早睡,今天倒是反過來了。
霍薑想起前幾天自己因為鏡頭埋怨楊靖炤的事,不禁自責幾分,湊過去道歉,“我以後再也不凶你了。”
楊靖炤又氣又笑,“因為我介紹韓秋水和你認識?那你到底是喜歡韓秋水多一點還是喜歡我多一點?”
霍薑立刻表態,“喜歡你!”
楊靖炤讓霍薑翻了個身,背脊貼上他的胸膛,將他整個人環進了懷裏,哄他早點休息。
第二天,楊靖炤神清氣爽地來到公司,從內容部那裏接到了幾檔開播節目的播放反饋。
點擊率還不錯,然而還沒有達到他的預期,隻是將“立火傳媒”這個品牌推到了大眾視野裏而已。
其中《柳翩訪談》的成績倒是很不錯。
柳翩這個姑娘,顏值高,氣質好,主持風格很文藝,整個人很清純知性,貼近現在年輕人的審美,粉絲多是高中生和大學生,素質很高,所以點擊數據非常不錯,傳播度也光。
柳翩的節目是錄播,對她的要求也降低許多,很少出錯。隻要按部就班來,不出半年,她的名頭就會在主持行業打響。
除此之外,楊靖炤的期待就都在《霍薑食肆》上了。
霍薑的風格樸實接地氣,走的是親民路線,節目內容輻射全年齡段。不過說起全力支持……楊靖炤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出於私心才把《霍薑食肆》打造成立火傳媒的王牌。
唯有這樣,才有一種與他並肩的感覺。
楊靖炤索然無味地翻閱數據,心裏想的卻是晚上霍薑會做什麽晚餐。正想著事情,張蓓敲門進來,說柳翩今晚要辦慶功宴,她的經紀人來請楊靖炤,問他會出席嗎。
一個慶功宴而已,他也不是非去不可。隻不過如果去了,柳翩這檔節目在後麵的製作裏會更順利,內容部那邊會看在自己的麵子上給她更多的資源。
可楊靖炤一想到早上出門時,霍薑買了田螺……
“不去了,幫我定個蛋糕送過去就行了。”楊靖炤迅速得出結論。
張蓓忍不住問,“咦?今天霍老師要做什麽好吃的嗎?”
楊靖炤點頭道,“我猜,應該是麻辣脆螺。”
張蓓眼睛快要變成兩顆心,“好想去吃……然而我要去送蛋糕!”
楊靖炤並沒有改變主意,再次點頭道,“對的。”
張蓓努著嘴走了。
到了晚上,張蓓提著蛋糕走進柳翩慶功宴所在的酒店包廂。
“恭喜恭喜,開播大紅!”張蓓將蛋糕的包裝打開,上麵賀詞的落款是楊靖炤。
在場的人一看來的人是張蓓,就都知道楊靖炤不會來了,雖然見了蛋糕,也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柳翩看著那隻蛋糕落款上的三個字,心裏一陣失落,想的是“他大概是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吧。”
經紀人見她發呆,伶俐地起身替她接過蛋糕,親熱地和張蓓話家常,讓服務員在挨著柳翩的位置為她加椅子和餐具。
張蓓看著滿桌子的盛宴,才覺得錯過了霍老師的麻辣脆螺沒那麽虧。
第二天,《柳翩訪談》錄製,補妝的時候柳翩和化妝師閑聊,說起粉底的品牌。
柳翩客氣地感謝化妝師底妝化得很美,然後化妝師自豪地告訴她品牌,還說起性價比高的事。
上鏡妝的遮瑕粉一般都不貴,柳翩配合地看了一眼,結果發現盒底的生產日期是2009年。
這個日期算不上新鮮了,化妝師也注意到這個細節,一時間有些尷尬。
柳翩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不知如何化解。她隻想到自己是靠臉吃飯的,對皮膚上的事馬虎不得,便提出一點建議,說換一盒新鮮的用,或者自己下次帶用慣的底妝來,不過就怕化妝師用不習慣……
柳翩情商不低,可所談涉及到化妝師的職業素養,無論怎樣說都稍顯生硬,這件事就有點微妙了。
化妝師嘴上不說,可態度卻沒有以往那樣熱情了。
換裝的時候,兩人就對衣服有了分歧。
化妝師建議穿直筒裙,柳翩想穿收腰的。
自然要以主持人的意見為主,化妝師依然嘴上不說,幫她換好了衣服,送她去了演播間。
等化妝師回來的時候,剛剛一直在化妝間休息的導演就說起這件事,“下次換一瓶吧,畢竟女孩子還是很看重皮膚肚的。”
化妝師立刻惱火起來,“什麽呀,就是事兒!粉底保質期多長的,09年隻是不新鮮又不是過期。她膚色白,配她的底妝難找我才用了那一瓶的!”
節目組內部的關係都很不錯的,默契度也很高,導演知道化妝師是個暴脾氣,立刻投降,“好好好,聽你的。”
化妝師這才恨恨地開始收拾化妝箱。
“又不是什麽大人物,來的時候滿公司都說老板替她出過頭,關係不一般。實際上呢,慶功宴老板人都沒來……”
導演知道化妝師隻是在遷怒,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也要拿出來說,女人就是這樣,他就當沒聽見好了。
就這樣,到了錄下一期節目的時候,柳翩發現這瓶粉底還是沒有換。
柳翩剛想問,就立刻醒悟是不是自己處理這件事的辦法出了問題。她壓下不滿,錄製完節目後去找經紀人說了這件事。
經紀人扶額,“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真的那麽不能忍嗎?09年的粉底你擦了不是沒事兒嗎?”
柳翩對經紀人的態度有點不能接受,“可是你也說了,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就真的不能換一瓶嗎?這是職業態度的問題啊。隔了兩年的粉底給我用,我不開心也是正常的反應……”
經紀人歎氣,“看來你是忘了我對你說的話了。在你成名成腕兒之前,你就算有脾氣也給我收著!不就是一瓶粉底液嘛,這事兒我來辦。你再別提了。”
沒過兩天,柳翩發現化妝師換了全套的化妝品,從化妝箱到化妝刷裏裏外外都是自己常用的品牌。
化妝師向柳翩道謝,“你經紀人太客氣,說我平時給你化妝下猛料,一定費了不少存貨,非要給我補齊,我就說不用不用,唉……”
柳翩這才知道,經紀人把化妝師用的一套都重新買了一遍。這一套化妝品便宜了也要上萬。
頓時,她臉上笑得溫和,心裏卻勉強壓著不解和憤怒。
她不懂,這是什麽道理。
難道八麵玲瓏就是吃虧受委屈?
王錚可以以權勢壓人,她以為是圈子裏的敗類個例讓她碰巧遇上了……那麽這個化妝師呢?用人情壓人又算什麽?
前幾次錄節目的時候,整個組的人都對她親熱有禮,隻是一個慶功宴,她邀請楊靖炤而對方沒來的事傳了出去,第二天風向就變了……
柳翩盡力保持著麵上的笑靨如花,錄完了一天的節目。心裏,卻疲憊不已。
《霍薑食肆》第一期節目開播前一天,霍薑又開始精心打扮自己,用發蠟將頭發抓了起來。
楊靖炤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雕琢外表,努力忽略他露出來的那種見網友之前害怕見光死的忐忑。
但當霍薑開始試第三件國風襯衫的時候,楊靖炤忍不住了,拿起發蠟照著霍薑的樣子抓了個同款,才算滿意。
霍薑無語,兩個人頂著一樣的發型去幹嘛?出櫃嘛?
這樣赤地表現自己的占有欲真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