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又近年關, 上個年關出了北疆戰事, 朝中上下都沒心思過年。
邊疆將士經過一年浴血奮戰,北疆戰事已經穩定,朝中以為今年終於可以過個好年。
青州棉花種植出來之後,宿誼與慕晏商議,莊園中收獲棉花並未販賣,又從民眾手中收購棉花, 製成棉衣, 運往北疆。
此事自然得了皇帝允許,也是皇帝名義, 官方采購。
慕晏和宿誼並非想要什麽功勞,不過是有了禦寒之物,就想著北疆將士用得著而已。
皇帝在得到棉花製品, 肯定其作用之後,已經下令, 明年開春, 北疆軍屯, 就要將麻全部換成棉花。北疆種植的大麥小麥等,也大部分換成土豆玉米之類。邊疆將士最主要的是先吃飽,其次再說口感。而且土豆玉米的口感也是不錯的,至少比粗製的麵粉口感好。
別說普通士兵, 哪怕是將領,正在駐守期間,也不可能頓頓細糧。
如今邊疆駐守的將士是真苦。要說腐化墮落, 大概要等著好幾代皇帝之後。
有了禦寒的衣物,北疆將士也能過個好年。他們在前線浴血奮戰,後方軍備得準備充分。
不過或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在過年當天,遼東出現戰事。
高句麗趁著昱朝過大年,戒備鬆懈之際,連下遼東幾城。
其實非要說這是遼東守備的鍋,倒是冤枉了。
之前說到,漢末時候,遼東當地豪族占地為王。慕晏正在跟其死磕著,得皇帝要登基,急召回京。所以現在遼東有一塊地是被當地豪強割據的。
這些地方待昱朝內部平穩了,國力提高了,肯定得收回來。
誰知道這還沒收回來,先被外人給占了。
不管自家怎麽打,都是自家的事,被外人占了,這口氣昱朝怎麽也不可能咽下去。但這要什麽時候處理,便成了難題。
北疆雖然戰事穩定,但胡人仍舊虎視眈眈;西南土族也有些不穩,剛鎮壓過一批。現在大軍主力都在北邊,這也是為何遼東幾城被高句麗占了之後,昱朝才反應過來的原因,並非單單因為過年。
朝中分了兩派意見,一派是這雖然被當地豪強割據,但仍舊是原本華夏的土地,怎麽也不能被人拿了,一定得出兵要回來;另一派則是以北方戰事為重,以休養生息為重,且那幾城本就不屬於昱朝,被占了就算了,不過是些邊陲蠻荒之地罷了。
就在這時,高句麗又派人來求和,願為昱朝屬臣。後一派的聲勢就更大了些。
宿誼都快氣樂了。
這一幕在他所在的世界也曾發生過,他正好為了查清那電視劇所謂“史實”的事,看到過。
當年高句麗就是從遼東豪強手中奪走了幾城,但因為那時候中原還亂著,就沒人管。後來唐朝幫著朝鮮半島上最弱的國家新羅連滅高句麗和百濟,助新羅統一朝鮮半島。但新羅卻是白眼狼,轉眼占了高句麗從華夏奪走的那幾城。但因為唐朝主力那時也在其他地方,新羅連忙稱臣,說了幾句好話,給了些土特產,唐朝隻得捏著鼻子認了。
和如今極其相似?
你高句麗說願意稱臣,也就是口頭上說說而已。既然你是臣國,那你之前拿走主人家的地盤,至少給換回來啊。
而且這些屬國一個個主意打的精得很,借著一些朝中大臣“天朝上國”的思想,每次都拿些當地土特產來,然後哭窮。走的時候,就拉走一車車金銀珠寶名貴瓷器回去。這當真是很好的買賣呢。
這一點宿誼還在京城的時候就跟皇帝陛下吐槽過,皇帝陛下拍著胸口說,他絕對不那麽蠢。屬國就該是供養宗主國的,哪有空手來主人家這裏打秋風的?
宿誼知道以他皇帝老爹脾氣,絕對不是就這麽算了的人。隻是如今昱朝主力都在北方,現在又是胡人草黃水枯,大肆犯邊搶奪財物的季節,要說把主力拉回來對高句麗作戰,又不太現實。
“高句麗這時機找的挺好。”宿誼氣憤道,“按理說,他們不應該選這時候啊。北方戰事已經平定了,他們怎麽知道,我們的主力被抽掉了?這應該是秘密行事才是。”
這秘密行事並非防著高句麗,而是防著遼東的豪族。咱大天朝古代時候向來隻看得起自家人。遼東那幾城還被割據著,皇帝一直防備著,擔憂其擴大勢力。所以一直派人守在那裏。
此次抽掉守備力量去北邊,也是暗中行事,擔憂遼東那些豪強趁機搗亂。
誰知道遼東那些豪強沒搗亂,倒是被外族一鍋端了。
慕晏聽宿誼抱怨後,正打算說什麽,突然大驚失色。
宿誼疑惑道:“河清?”
慕晏深呼吸了幾下,道:“朝中有人私通消息。”
宿誼還沒轉過彎來,隻順著點頭道:“我想也是。高句麗怎麽能得知朝中機密消息。就連我們都是跟陛下互通消息才知道的。”
慕晏皺著眉,道:“我要將此事呈給陛下。”
宿誼不明所以的點頭。是該給皇帝老爹知道,不知道當地駐軍是怎麽泄露消息的。
當宿誼轉頭離開,準備回自己的實驗室鼓搗東西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驚出一身冷汗。
他想起,之前他“杞人憂天”,但沒有查出來的事。
藩王和外族有聯係,宿誼當時懷疑他們私通外族。此次又有消息泄露之事,會不會是藩王,或者一些世族做的?
隻是這些人這麽做,到底對他們有什麽好處?是得了金銀?還是得了什麽承諾?還是單純隻是想削弱皇帝的威信?或者說想讓昱朝兩麵作戰,讓他們有可趁之機?
宿誼想不明白,但若真是這些人做的……宿誼這麽好的脾氣,都想殺人。
經曆過那段黑暗歲月,所有有良知有腦子的華國人心中都有一個“寸土必爭”的執念。宿誼自認為是個正常的華國人。
因為一己之私,就將遼東幾城賣了?這些人覺得那地方屬於邊緣之地,苦寒之地,無所謂嗎?或者說,為了他們所謂的權力,即使再多些土地他們也能割讓出去?
這和辮子國後期的那些統治者想法何其相似?
曆史中,總有些人,絲毫沒有家國觀念,隻看得見眼前的利益。
戰國時,華國便設有遼東郡管轄遼東土地。即使是現在,在那片土地上,我們也能說一句“自古以來”。自古以來都是我們的土地,肥沃的黑土地,現在就因為一些人的“利益衡量”,賣給其他人了?
“賣國賊……”宿誼緊鎖著眉頭,背著雙手在屋裏轉圈圈。
慕晏肯定也想明白其中關節,正要和皇帝老爹商量。那他是不是能做些事?他又能做什麽事?
昱朝不比現代,可以不顧天氣條件直接出兵,就算出兵,也不是他說了算。他究竟能做些什麽?
宿誼在屋子裏轉了幾圈,不小心撞到屋內書架上。
“哎喲!”一本書砸下來,砸到宿誼腦袋。宿誼一隻手捂著腦袋,一隻手撿起書本。他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興衝衝的朝著慕晏書房走去。
或許,他還真可以做些事。
慕晏正在冥思苦想,要怎麽給皇帝陛下寫折子,突見宿誼推門進來。
宿誼坐在他麵前,道:“河清,我突然想到一個法子。雖然現在我們不可能出兵,但也不一定要忍氣吞聲。”
慕晏揉了揉眉頭,露出笑容,道:“快說說。”
宿誼一般不摻和這些燒腦袋的事,但一旦提什麽意見,總會有妙用。
宿誼板起臉,手指頭敲著桌麵,此裝逼的動作是跟他大哥學的:“既然高句麗稱臣,那麽他替我國攻打了逆賊,作為投名狀,乃是理應之事。”
慕晏立刻露出了然的微笑:“那是如此。這個投名狀,陛下肯定會滿意。”
宿誼道:“將那些朝貢的高句麗之臣留在京城之中,好好商議那幾城的歸屬,想來朝中大臣們是可以做到的。”
慕晏點頭道:“若是他們不願將那幾城拿出來,便是稱臣之心為虛假。”
宿誼道:“那我們便可扣押使臣,讓高句麗拿出交代。”
慕晏接著道:“這一來一回,至少一兩月過去,河水也該開凍了。北邊胡人也該回去放牧了。”
他們現在愁的就是時機不對。但若現在不處理,待高句麗稱了臣,他們就沒理由去攻打自己的屬國。雖然宿誼覺得這種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事很扯淡,但朝中做事,總要扯上“大義”兩字。
可若拖著高句麗,同樣是沒有理由。
你接不接受稱臣,倒是說句話呀。如果不接受,高句麗可能就會出兵,讓昱朝麵臨兩線作戰。
高句麗實際上也並不願意把昱朝惹急了,若是昱朝息事寧人,自是最好。
宿誼此法,就是占據大義,且能降低高句麗戒心,拖過這段最難熬的時間。
拖過這段時間之後,即使那邊主力回不來,宿誼也有辦法。
船隻已經造好了,雖說暫時不能遠行,但沿著海岸線跑一圈還是可以的。慕晏完全可以讓青州的軍隊乘坐海船,從海上登陸,不需要在陸地上繞遠路。
而如果慕晏軍隊要出征的話,宿誼便會自請隨軍,對高句麗軍隊施展“雷霆之怒”。
這含義自然是,宿誼會製作火藥武器,好好的放一次煙花。
宿誼如今不將火藥武器拿出來,是因為擔憂拿出來的東西太多,昱朝一次性消化不完,國家預算不夠。而他隻要拿出來了,若是被人泄露出去,擔憂自家搶占不到先進,反而被其他國家的人先學了。
宿誼決定,他每拿出一樣東西,都要讓昱朝自身消化了吃透了。這樣就算泄露給其他國家,昱朝也搶跑成功,不懼怕別人。
但若隻是一場戰爭的話,宿誼卻是可以先拿出來的,但那必須他在場。宿誼在場,讓人使用火藥武器,便可推說是“天師神通”上。
就像是那時找土豆時,他用白磷表演無火自燃,並在空中放煙花。如此神奇之事,直到現在也無人問及其中奧妙,隻當那是天降異象。
若是他隨軍出征,也可推說是老天降下雷火懲罰這些人。大不了之後他“大病”一場,生命“垂危”得了。
事先將火藥之事告訴慕晏,慕晏定能幫自己好好遮掩。
有海船,有船上的遠程打擊兵器,有新鑄造的鋼鐵兵器,還有宿天師特製“雷火彈”傾力加盟,帶兵的又是慕晏這雖然年紀輕輕,但聲名遠播的老將名將,宿誼不信打不敗那高句麗。
說難聽點,宿誼寧願埋火藥把那幾座城都炸了,也不願讓給高句麗。
“寸土必爭”這執念,之所以叫執念,就是因為這念頭在心中已成了魔,寧可其不長草,也不能讓其跑。即使這樣不符合自然規律不符合人道主義不符合XXXX,但既然都是執念了,還管這些幹什麽?
不過城中還有百姓,宿誼還是很猶豫的,他做不到草菅人命。不過他又不帶兵打仗,所以即使他心軟也不會延誤戰機。對於慕晏這等將領而言,攻城略地的時候,流血什麽的,太常見了。
戰爭之時,百姓的確如草菅一般。
遼東幾城的百姓,先被當地豪強掠奪一番,征兵征糧。被高句麗占據之後,又殺燒搶掠一番,能跑的掉的都跑了,剩下的都是跑不掉的。如今戰火又起。
隻希望在這次戰爭之後,他們能重新獲得休養生息的機會。
至於高句麗會不會乖乖把那幾城還回來,宿誼自認為已經很天真很善良,也不信。
................................
慕晏將折子快馬加鞭讓人送往京城之後,宿誼就不擔心京城局勢了。就憑著高句麗此舉,可能是勾連了藩王和京中一些世族所為,皇帝老爹就不可能任由其計謀得逞。
慕晏保證天氣轉暖之後,自己能出兵將這幾個城池打回來,不需要北邊主力分流,也給皇帝吃了定心丸。
不過宿誼還是擔憂那些“為了大局應該放棄遼東幾城”的說法。若是朝中這種聲音占了大頭,皇帝雖然能一意孤行,但總會束手束腳。
對這個,宿誼也有辦法解決。
當時他腦門被書砸一下,可不是隻砸出這個主意。
宿誼召集墨家那些人,特別是善於辯論的那些人,讓他們喬裝打扮,去當地酒樓等各個地方找人辯論,強調寸土必爭的重要性。
理性上,可以說國家利益,國家顏麵;感情上,可以煽情鄉土鄉親,故土難離。
誰沒個故土?華國一向安土重遷,對故鄉感情十分深刻。遼東和青州隔海相望,遼東割據的那幾城也逃了不少人來青州定居,其中不乏名士。煽動這些人的思鄉之情,讓他們知道這些城池居然被蠻夷占去了,他們一定會很憤怒很悲傷。
宿誼要的就是這種憤怒和悲傷。
憤怒和悲傷,化作錦繡文章,好詩妙詞,以及各種淳樸的歌謠。咱讓你聽一聽民眾的呼聲,看一看輿論的力量。
在青州這邊點燃火之後,宿誼就要將火燒到京城去。
慕晏在給皇帝折子中也說了煽動民眾情緒一事,而他也分別寫了幾封書信給至交好友,希望他們能助他一臂之力,煽動京中輿論。
宿誼猶豫了許久,最終決定親自趟這渾水。他親自給自己京中一些友人寫信,希望他們能“穩定民眾情緒”,並言他掐指一算,撐過一月,此事必有轉機,那幾城定會收回,切不可能在這節骨眼上被人一煽動,就把自家土地送人了。
宿誼知道,一些和此事沒有利益關聯的世族猶豫,並非是因為沒有愛國之心,隻是因為“大局”考慮而已。的確比起遼東那幾城,還是北邊更重要。即使撐過這段時刻,昱朝也不一定能夠兩線作戰。宿誼就是要給他們吃定心丸。
有他保證,這根稻草一壓上,這些中立世族的心就會朝著主戰派那邊傾斜。
此事慕晏本是極其反對的。以宿誼平日所做所為,戰爭之事,不應該和他扯上關係。宿誼就應該是高高在上,做悲天憫人狀。這樣子,才會讓人心生敬意的同時又不會覺得有威脅。
“若能收回這幾座城,哪怕我這天師形象崩了又如何?”宿誼搖頭,“不用勸了,我心意已決。而且若是出兵,我必隨行。有些武器,隻有我會用。你就算不同意,我也會求陛下。便是以死相逼,也會讓陛下同意。”
慕晏眉頭緊鎖,看了宿誼半晌,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怒氣:“我知你心情,但你也要知我心情。”
宿誼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受到傷害。但我也是男人啊,我也有血性。我是……我是皇帝長子,昱朝的事,我怎能置身事外?就算沒了這層身份,我是為了華夏氣運才回來,逍遙大道我都棄了,不過些許危險而已。若是想要安穩自在,我何必回來?一寸國土,一寸氣運。被人正攻打了去也就罷了,以後打回來。但是被自家人送出去這種事,就是自損氣運,若是得逞,便是以後補都補不回來的。”
宿誼一通胡說八道之後,慕晏被說服了。
就算沒有被說服,慕晏也阻止不了宿誼。
若是宿誼真能狠下心,誰也阻止不了他。之前宿誼被阻止,沒能去北疆,是宿誼自己也被說服了的緣故。沒有他在,北疆戰事也能平定下來,他並非無可替代。
但此次,宿誼似乎覺得非他不可。或許其中還有些他不能對外人道的秘密,但宿誼顯然心意已決。
宿誼其實還沒有覺得這場戰爭非他不可,他對慕晏還是信任的。但慕晏擔心他,他何嚐不擔憂慕晏?他此次決定隨軍出征,將火槍拿出來,就能少了許多兩軍短兵交接的危險,慕晏也就少了許多危險。
如今的兩軍對戰,都是大將衝到前麵砍殺,宿誼想想,就覺得心驚膽戰。
至於自身危險,宿誼也考慮過了。他去了,也就是個軍師幕僚的位置,這種位置,都是不會上前線的。他躲在最後麵,除非整個大軍都被人滅了,或者身邊出了奸細,不然不可能傷得了他,不過是隨軍可能會累了些。
宿誼可以先將火藥武器準備好,教會別人使用就成。即使要他親自指揮,指揮遠程武器,也沒有多大危險。弓箭什麽的,金屬盔甲一穿就能擋住。雖然不便行動,他又不需要騎馬打仗。
可若宿誼說是擔憂慕晏的安危才非要前去,慕晏肯定不會同意,也隻能胡扯一些了。
不過除了私心之外,宿誼也確信自己的加盟,能讓這場戰爭盡快結束。
冷兵器時代遇上火藥,嚇都嚇死一批人,更別說打了。
因宿誼的堅持,慕晏隻得無奈同意。不過宿誼寫的信,都被慕晏改過了,並且夾帶在他自己的書信中。慕晏將宿誼的請求都刪掉了,隻留下其掐指一算,開春之後,一切會順利的話。
隻要這語焉不詳的幾句話,讓京中友人安心就得了。他們看著宿誼的信,也隻會以為是慕晏懇求之後,宿誼才占卜。這樣將宿誼與這件事的牽扯盡可能降到最低。
宿誼書信到了京城之後,果然如宿誼所想,給那些正在猶豫的世族吃了定心丸。
華國古人雖然傲了些,這傲也表現在不願忍氣吞聲上。世族看不起高句麗,因此土地被高句麗占了,他們才更加難受。之前他們不過是為了大局才選擇忍耐。現在宿天師都言局勢站在自己這邊,他們還有什麽好猶豫的?而且他們也聽說了,慕晏已經領了此事,隻待時機成熟。
至於那時機,自然是天氣轉暖,河水開凍了。昱朝除北疆的將士,都不擅長寒冬作戰。軍備物資也跟不上。
在宿誼和慕晏的操縱下,青州很快就被或悲傷或激憤的情緒淹沒了,讀書人慷慨激昂,憂傷的歌謠在大街小巷傳唱。
這時候,誰要是主張“就這麽算了”,就成了全民公敵。
京城雖然比青州情緒稍稍和緩一些,但官宦階層先不論,民間也是以戰的聲音為主。
宿誼覺得京城的輿論聲音太不響亮了,不像話啊。他將青州那些歌謠和文章詩詞用印刷術印了一捆又一捆,逢人發一本,特別是商人,讓他們帶到其他地方去。
通過那些商人走販,這些穿自青州的聲音很快就輻射開來,京城傳的最快。
宿誼還將印刷術寫信交給了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大手一揮,讓兩兒子也學宿誼,搜集詩詞文章印刷成書,逢人就發。歌謠也讓人學起來,每天都給我唱,專門堵著那幾個主和派的門口唱,唱不煩你。
皇帝陛下此舉比宿誼還無賴些。
至於接見使臣之事,皇帝陛下直接交給了這次科舉三甲。皇帝陛下就一個意思,既然要當咱昱朝的臣國,進貢納稅這些是必須的吧?不過這都是昱朝同意你稱臣之後的了。首先,我們要接手你作為投名狀的幾座城。不給你就是不誠心,不誠心我們就好好討論一下。
今天開會,明天休息,後天研究,然後繼續開會。這期間好吃好喝的供著,還有歌舞可以看,還能帶你去冬獵。
但條件是不能鬆口的。
謝狀元司馬榜眼趙探花紛紛露出一個“臣明白”的微笑。他們雖說直接留在朝中任職,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先實習,後來還要考核才知道在那當官,說不定還會直接外放。但現在他們也是學習階段,不過是修修書,當當朝會的記錄,多是旁聽打雜而已。
這是他們接到的第一件讓他們獨立做的大事,怎麽也要做好了。
至於耍嘴皮子什麽的,這是他們強項。
趙璀宿誼不熟,謝淳和司馬鵠宿誼都熟,司馬鵠更是宿誼承認的好友之一。宿誼在知道這三人接了這事之後,就給司馬鵠寫了信,上麵各種歪主意。
在好友麵前,宿誼早就泄露了一些本性,所以他給司馬鵠寫信,慕晏就由他去了。
司馬鵠拆了書信之後,拍案大笑,然後將書信跟謝淳和趙璀分享了。三人一同登科之後,彼此也成了好友。
不過司馬鵠是將書信謄抄了一份,說是慕晏寫來的,將宿誼摘了出去。大概所有和宿誼成了好友的人,都一致致力於維護宿天師在人前的形象。
謝淳和趙璀看了“慕晏出的主意”之後,也是拍案大笑,都說不愧是慕大人,太損了。什麽無論高句麗的使臣說什麽,統統以“自古以來”頂回去什麽的,實在是太爽了。什麽還城還不夠,每年多少金銀多少巾帛多少名貴藥材什麽的,要真收了屬國,倒是不錯的。
“這才是屬國啊,”謝淳大笑,“以後就按照這個標準來了。受我國庇佑,怎麽能不出些東西?”
司馬鵠和趙璀不住點頭:“謝兄所言極是,所言極是!”
於是這三就這麽定下了之後對外態度,當他們三人成為朝中棟梁,中流砥柱之後,昱朝周邊的國家就遭了秧。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現在三人根據宿誼的壞主意開始發散出更多更損的主意。三人對這次接見高句麗的使臣充滿了信心,就等著別人撞上門來。
在此,我們為高句麗的使臣默哀幾秒。昱朝這次接待他們的可不是以前漢末時那些要麵子的世族,這三人已經被宿誼的書信帶歪了。
麵子哪有利益重要?有了利益,就有了麵子。
................................
接待使臣以及以後處理之事都已經確定下來,接待使臣雖然是以三甲為主,但是是以太子牽頭。
以太子脾氣,一定能給他們一個深刻的印象。
太子負責接待隻是,二皇子易苒也沒有閑著。
皇帝也認為,此事定是藩王泄露給高句麗。太子負責接待高句麗使臣,那明察暗訪之事,就交給了易苒。
易苒對外宣稱還在京中,實際上已經喬裝打扮,出京前往藩王領地,暗訪此事。
之前許王世子一事,以許王世子被禁足結束,看上去這件事就了解了。實際上太子一直在繼續查探,並且得了些線索。現在易苒就是順著這線索繼續查下去。
皇帝對藩王有插手此事,大動肝火。若自家人陰謀詭計也就罷了,居然勾連外人,出賣國家,這將其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若此事查清,即使有先皇遺命,也保不住他們。
皇帝倒是可以留他們一條命,將其圈禁起來,以後就看那四方天吧。想必這樣會讓他們比死更難受一些。
皇帝本就一直想找借口把這些藩王統統處理了,以報當年之仇,現在自個兒撞上來了,皇帝不一腳踹死他們才見鬼了。
甚至皇帝已經決定,無論最後是否查明,這事都會扣在藩王頭上。至少那幾個和高句麗暗中有經濟往來的藩王是絕對跑不掉的。
現在朝中人心惶惶,誰都知道一場暴風雨即將爆發。
這年,自然又過不成了。這假,眾臣也別想休了。
比起京中緊張氣氛,青州這邊反而要好一些。
雖說和遼東隔海相望,但現在的人還沒有從海上打過來的思想。以陸地麵積,青州和遼東隔得很遠,遼東之事,若不是宿誼和慕晏特意推動,不會在青州引起這麽大風浪。
不過即使民間對於遼東之事關注多了些,也不礙著他們過年。
今年大豐收,青州到處喜氣洋洋,張燈結彩,老百姓們穿上了難得的新衣,走街串巷,互相祝福。
這種氣氛下,慕晏即使心中焦急煩躁,表麵上也要做出與民同樂,喜氣洋洋的樣子。甚至他還不能不封筆,不能不休息。不然他這個刺史不休息,其餘官吏也不能休息,民眾還以為青州也出了什麽大事呢。
慕晏表麵上放假了,私下當然沒閑著,他開始排練水軍。雖然是寒冬臘月,但海水並未凍結,可以練兵。
慕晏要在短短一月中讓手下將士熟悉海戰,待天氣暖和了就打過去。
慕晏要練兵,那些將士自然放不了假。
宿誼覺得將士辛苦,特意讓人去軍營中做年夜飯,還策劃了些娛樂活動。因軍令,宿誼自然不會讓人去表演什麽,而是讓軍中人自己表演節目,什麽唱歌跳舞演小品講笑話,還有各種體育活動。為此宿誼還做了足球籃球。結果足球籃球都被這群漢子變成了橄欖球,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
慕晏和宿誼守在軍中,和將士們一同過年。如此做法,自然深得軍中將士之心。慕晏也就罷了,這個人帶兵帶的久,和士兵同吃同住挺常見。但宿誼是何等身份?堂堂天師,居然跟他們一起過大年,士兵們實在是受寵若驚。
而且宿誼策劃的那些節目也挺有趣的,比之前單純吃飯喝酒有趣多了,特別是慕晏都被宿誼攆上台高歌一曲,實在是讓將士們覺得這次不回家也值了。
宿誼本想把他鋼琴搬來給大家彈奏一曲喜氣洋洋之類,但因為路途遙遠,海邊潮濕,搬鋼琴實在是太廢勞動力,反而不美,便算了。
這時候宿誼很後悔,當初怎麽不學民族樂器。民族樂器好搬啊。就算不是民族樂器,什麽薩克斯小提琴也不錯嘛。
宿誼琢磨著,自己要不要也上去唱首歌,被慕晏攔下來了。
宿誼已經夠放飛自己了,剩下的形象,還是要在軍中保留的。雖然慕晏知道宿誼其實並沒有形象可言,但他必須在人前保持天師的高冷。現在已經夠和藹可親了,他要是再親民一點,對這些將士而言,不是驚喜,是驚嚇了。
上位者,適當的親切是要有的。但是威嚴和神秘感,也是必須的。不這樣,也不能服眾。
宿誼隻得遺憾作罷。其實他很想上去高歌一首“新年好啊新年好”。這氣氛多好啊,大家多開心啊,他也想嚎一嗓子呢。
慕晏哭笑不得:“你是狼還是小狗?還嚎一嗓子?待回去了,隨便你嚎,唱一宿都成。我會把耳朵捂住的。”
宿誼氣得直哼哼。這是嘲笑他的歌難聽嗎?古人不懂欣賞,不跟他一般見識。
不過雖然宿誼沒能唱成歌,卻弄出了其他的東西。
宿誼為了跟自己之後隨軍出征弄出“天雷地火”做鋪墊,這次特意做了煙花,說要給點喜慶的神跡給將士們看看。為了降低將士們的恐懼心,宿誼還特意將煙花弄得隻有一響。就在天空綻放一次而已。
宿誼故作玄虛,走上高台,點燃煙花,“哄”的一聲,火光衝向天際,綻放出絢麗的花朵。
宿誼得意洋洋往下一看,發現除了慕晏之外,所有人都跪下磕頭了。
宿誼:???好像發展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
慕晏:……搞事之前請提前告訴我,讓我有點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