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宿誼在聽說有人叫冤的時候, 就十分好奇的想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 被慕晏一把抱了回來,按在懷裏。


  自從上次宿誼給了慕晏一個安慰的抱抱(?)之後,慕晏的舉止就“放開”許多。宿誼心中明白,但麵上不點破。大概他自己心中也存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怎麽?”宿誼問道。


  慕晏無奈道:“你把頭伸出去幹什麽?”


  宿誼道:“有人叫冤啊,不停下?”


  慕晏道:“停下幹什麽?”


  宿誼道:“有人叫冤啊……”


  慕晏道:“若有什麽冤情,去當地衙門叫, 攔車隊幹什麽?”


  宿誼道:“大概……就是因為當地官府不管, 所以攔車隊?”


  慕晏道:“那也可以去府衙。”


  宿誼看著慕晏非常冷酷無情的吩咐車隊繼續前進,很是驚訝。這和電視劇寫的不一樣啊。一般而言, 不是出行的官員遇上叫冤的群眾。如果這官員是個壞人,就把群眾推到一邊去不理睬,然後這種官員一般最後都會遭殃。若是官員是個好人, 就會主動下馬車下轎,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拿著令牌還是官印什麽的, 直接轉戰當地衙門。


  他們這一隊人是好人, 是好官吧?


  官場上的事, 宿誼知道自己不懂,並不會去阻攔別人做決定,隻是在客棧休息的時候,好奇的問一下。這時候宿誼才知道, 原來那攔車叫冤不是隨便都可以攔的。


  這時候的等級森嚴,規定十分嚴格。平民要是擾了官員的車架,是會被判罪的。根據官員官職的大小, 所判的罪責也不同。


  慕晏作為刺史,是地方官中最高級別,且他身上還帶著來自中央朝廷的榮譽虛階。攔他的車架,不但會被打板子,還會吃一段時間牢飯。


  至於告禦狀。當然可以告,去宮門口敲鼓鳴冤吧。不過就算成功了,差不多也是一命換一命。告禦狀也是會被懲罰的,身體弱一點的,一頓板子下來,差不多就咽氣了。


  宿誼瞠目結舌。這萬惡的封建社會,這不就是明擺著不讓人越級告狀嗎?電視劇寫的都是騙人的!


  “這些事老百姓們知道嗎?”宿誼問道。


  慕晏道:“關係他們自身的事,他們還是會去了解一下的。”


  宿誼道:“若他們知道會有什麽樣的懲罰,還攔車告狀,應該是真的有冤情?”


  慕晏道:“也不一定,大部分時候沒有。當然,真的有什麽血海深仇,一般人還是會管一管的。”


  齊韞插嘴道:“那人若真有冤情,遇上慕大人真是燒了高香了。”


  慕晏微笑道:“我兩是表親,不必如此生疏,蘊之稱呼我的字吧。”


  齊韞笑著謝過。


  宿誼十分無語。慕晏這樣……難道還算好的?那不好的是怎樣?


  不過以這個時代的評判標準,慕晏的確是個大好人。他平時也沒這麽好,不過是新官上任,想刷一下仁慈的名聲而已。畢竟他在青州的風評可有點可怕。


  慕晏雖然沒有下馬車,但他讓了隨從帶著那叫冤之人去官衙,詢問事由。若真是有天大的冤屈,那隨後的責罰也可以輕一些。


  按照一般官員潛規則,都是先把人罰了板子再說其他的。


  當然,官員們基本都不會下轎下馬車,頂多吩咐下人一句。那遇上叫冤的人,官員立刻殷勤下馬車下轎,然後非常嚴肅的將喊冤之人扶起來問東問西,要麽存在於戲曲話本,要麽是事先安排好的。


  宿誼本來以為終於遇上什麽大事了,可以逞一把威風那種,誰知道車隊裏兩位地方父母官完全沒把這當回事。


  慕晏的確沒當回事。若是他是出來查清什麽大事的時候,他遇上這種事,一定會嚴肅對待。這有可能是陷阱,也有可能難得的線索。但他並非是來查案子的,而是來赴任的。普通老百姓雖然可能認得那馬車上坐著的是大官,但不會知道車上的是什麽人。


  所以這攔車的人要麽隨意撞運氣,要麽就是有問題。


  不管哪種,慕晏都不覺得當地吏治有問題。一路上,慕晏見到老百姓的風貌,就知道前一任刺史是個有能耐的。若真有什麽冤屈,就算縣衙府衙都不管,刺史難道還管不了?雖然攔車告狀會被責罰,但是越級告狀並不會。都有攔車告狀的決心了,還去不了州衙?

  慕晏更傾向於,這次叫冤之人有問題。


  這時候的士族,無論有意無意,對平民或多或少都有一定輕視,不像是後世誰弱誰有理,慕晏在得知事情全貌之前,心中就已經認定那刺史沒問題。


  宿誼聽了一會兒,明白了慕晏和齊韞的意思。在他們眼中,治下百姓安居樂業,且本身也很有名望的現任刺史自然更值得信任。那攔車隊叫冤的人自然就有問題的。宿誼不太明白這其中邏輯關係,大概這是社會的局限性?

  雖然慕晏和齊韞都表現得完全不在意,宿誼心中的好奇則一直沒放下。


  齊韞知道之後,若是其餘人,他一定覺得麻煩。但換做了宿誼,他便直道宿天師心善。


  慕晏見宿誼關心,便派人去詢問了一下,得知是那人叫冤的是一件強搶民女的事。


  這件事是確實存在的,那老嫗家中的確有一遠近聞名的美貌女子,被當地一地主搶走做妾室。那老嫗攔車叫冤,哭喊著願用自己一條命去換回閨女。


  整件事看上去好像很正常的,但是連宿誼這種傻白甜都覺得怎麽有點奇怪呢。


  最後宿誼想,果然是因為那老嫗家還有個兒子的緣故吧?若是在現代社會,他倒是能信父母為了女兒拚命之事。但是換在這個世代,若是獨女的話宿誼還會信上幾分,現在,宿誼不信。


  大概是他的心也被封建主義給侵蝕了,變得不那麽純潔善良了吧。


  這件事連宿誼都覺得有問題了,慕晏和齊韞這兩位慣愛陰謀論的官場老油條自然更不信。


  齊韞搖頭道:“不過一普通庶族地主,就算和當地豪族沾親帶故,也沒到隻手遮天的程度。若那老婦真的那麽重視女兒,去告到陳大人那裏,陳大人還會不管?”


  慕晏道:“或許那女子是為我準備的吧。”


  齊韞失笑:“難不成那女子有沉魚落雁之貌,連咱們的慕大人也會為之傾倒?”


  慕晏眼光掃過正在發呆的宿誼,心道,萬紫千紅,不如某人。


  宿誼見慕晏看他,促狹道:“沉魚落雁?貧道還未曾見過哪一位自詡為沉魚落雁之貌的女子,在容顏上比得過慕大人。”


  齊韞先是沉默了幾秒,然後不由笑道:“這還真是如此。”


  慕晏並不因為宿誼的促狹而生氣,反而很自豪。好吧,在這個時代,很看重男子的容貌。所以宿誼的促狹,在其他人看來,估計是對慕晏的誇獎?

  在問清楚這件事表麵上的來龍去脈之後,宿誼就不再問這事。總覺得再關注下去,會覺得很糟心。


  不過就算宿誼不關注,同在一個車隊裏,他總會聽到一兩句。


  這事既然捅到了慕晏這裏,既是為了麵子,慕晏也不能不管。不過慕晏也不是個按牌理出牌的人。他讓仆從去見了當地縣官,道這麽點小事,居然就有人攔車驚擾了他,他心中很是不滿。


  然後在處理這件事之前,慕晏先讓縣官治那老婦驚擾車駕之罪,不過他心善,考慮到老嫗年老體弱,當今聖上以孝治國,百善孝為先,慕晏特意開恩,讓那老婦的兒子代勞吧。


  結果那老婦一家本來還在痛哭流涕述說自家遭受的不公待遇,在聽人這麽一說,那老漢立刻道不告了,不能打他兒子。


  但車都攔了,不管之後事情怎麽做,那罪都已經犯下了,必須得罰。


  那仆從回來時,說好大一番鬧劇。本來一家人齊心協力指責那強搶民女的地主,後來在聽說讓家中獨子替老婦受責罰,且不能更改之後,一家人都指著那老婦罵。而那老婦先是如同木頭人一樣,任由人打罵。一個老人,連死都不怕了,還會在乎別人打罵嗎?


  然後,那老婦就要去撞柱子,說不能拖累兒子。當然,被人攔下了。這兩老夫妻,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被按在地上一頓好打,嘴裏直嚷嚷不告了不告了。


  當那家兒子被打了幾板子之後,那老漢突然暴起指責一師爺,說是受他指使,如果兒子死了,一定讓他賠命。


  “總之亂成一鍋粥了。”那仆從總結道。


  宿誼按著額頭。果然吧,他預感成真。再關注下去,果然是會糟心。


  “這到底什麽事啊?”宿誼歎氣。


  “讓這種事汙了天師的耳朵,實在是……”齊韞也歎氣。


  “我們繼續趕路吧。”慕晏道,“我想那縣官會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的。那被告的富人,便是他同母兄長。”


  宿誼道:“哦,看來這件事是針對那縣官?”


  慕晏和齊韞對視一眼,笑著搖搖頭。


  這件事當然是針對慕晏的。慕晏這種事遇到的多了。這事目的很簡單,縣官是順帶的,主要是想把那女子塞進慕晏府中吧。


  慕晏若是救下那女子,那女子就會順理成章的以報恩之名求收留。大概若是慕晏不收留的話,那女子就會撞樹或者上吊之類的吧。聽聞那女子的確容顏上佳,遠近聞名,長成之後,媒婆踏破了她家門檻。


  作為男子,有一絕色以報恩名義,願意給他當丫鬟,且那女子身世清白,看不出問題,就算不色令智昏,隻以憐香惜玉之心,也會將人收下吧。


  這件事雖說簡單粗暴,但若非那家人主動承認,還真看不出來被人指使。不過這件事成功率是奠定在對男子色心的把握上,建立在男人會對那傳聞中的青州第一美女產生好奇心的前提下。


  宿誼看著慕晏那張臉,心想,出這種主意的人,一定沒見過慕晏。


  他可不信,有哪位女子,比慕晏長得更好看。


  這時候男女大防並不嚴格,宿誼出門時別說普通民間女子,各家族也見了不少。以大世家那代代基因優化下來,除非自己作死,基本上都是男的俊女的俏。但那些容顏氣度舉止都俱佳的貴女們,跟慕晏一比,立刻顏色盡失,成了陪襯。


  所謂青州第一美女,大概是青州世族女子不肯自降身價去吹噓吧?不過能有這名號,美貌自然是有的,但氣度談吐,以那家無賴的樣子,宿誼可不覺得能高到哪去。


  京中那麽多世族貴女,慕晏一個都瞧不上,還能瞧上路邊的野花?

  宿誼摸摸自己的臉。嗯,不過好像慕晏瞧上自己了。這是不是說明自己長得也很好看?哎呀,人不能那麽自戀。


  ................................

  兩段小插曲之後,宿誼等人終於進入了州府。


  宿誼就不明白了,這兩段小插曲,無論是臨時起意還是謀劃已久,怎麽都是給慕晏府中塞女人。這古代社會啊,能不能有點新鮮一點的手段?


  “若是河清多次拒絕女子,或許下一次送來的便是男子了。”齊韞和慕晏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確定慕晏的確對過往不再介懷,且真心與他交好,說話也隨意了許多,會拿慕晏開玩笑了。


  宿誼歎氣:“貧道認為,首先他們得找到一個容貌氣度……嗯,不說比河清好,這估計不可能了,好歹能站在河清麵前,不至於被壓了所有顏色的。”


  慕晏拂過自己的鬢角,道:“且還要自甘墮落的人……嗯,很難,很難。”


  旁邊一人不由苦笑:“本來老夫還有些擔憂,見了河清容止更甚從前,好像也擔憂不起來了。”


  慕晏微笑拱手作揖:“陳大人過獎了。”


  陳睦笑道:“老夫可沒有過獎。不過老夫雖聽承啟道天師出京,心裏還不怎麽信,沒想到是真的。”


  陳睦為陳仲族兄,兩人交情不錯。因此陳仲早早派人快馬加鞭告訴陳睦此事,讓他千萬要好生對待宿誼。


  陳睦雖和陳仲同族,但陳仲與皇帝關係親近,是因為他母親為皇帝姨母緣故,陳睦可不知道那麽多皇族陰私,當然更猜不出宿誼身份。他又覺得,自己一個快要走的人,能怎麽好生對待宿天師?好像沒有機會吧?

  官場上的人都擅長腦補,陳仲是個腦子簡單的,他其實隻是覺得陳睦是東道主,便去了這麽一封信。他可沒想到陳睦會馬上離開,要怎麽照顧宿誼。陳睦卻思索了許久之後,認為是陳仲在提點他,讓他抓緊機會討好天師。


  陳睦此次回京述職,下一次就任地點還沒決定。即使不回京城,好歹也要去一個好一點的地方。陳睦心想,陳仲定是告訴他,這次回京述職的關鍵,定是在宿天師身上。


  陳睦等刺史,都是時時刻刻關注京中的,宿誼傳聞,他當然知道。雖然宿天師肯定不是會輕易被討好的人,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在洞察世事的宿天師那裏得到什麽。但若有和宿天師相處不錯的經曆,回到京中之後,也可以以此為跳板,與京中幾位重臣交談,拉近關係。


  當然,陳睦也是希望,能得宿天師幾句好話。


  陳睦想,這一定才是陳仲寫信的真意,這是對他的提點呢。陳仲還真是個好人!

  於是陳睦開始挖空心思想著,怎麽能在交接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內,和宿誼盡可能的相處,給宿誼盡可能的留下好印象。


  雖然陳仲的意思被誤會了,不過效果還是一樣的。


  陳睦有如此想法之後,對待宿誼就特別尊敬。宿誼沒發覺有什麽不對,因為他在京城,別人都對他是這種態度,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宿誼知道陳睦和陳仲關係之後,恢複記憶的他對陳家老夫人有著幾分好感,愛屋及烏,對陳睦也報以善意。所以陳睦找話題來聊,宿誼也會盡力回答,不讓氣氛冷場。


  陳睦與宿誼聊天時找的話題,當然是和老莊有關,誰讓宿誼是道士呢?在這方麵,宿誼做足了功課,再加上現代一些知識加成,足以在講道的時候忽悠到人,讓人讚歎宿誼不愧是天師。


  宿誼也就這個方麵能用現代哲學忽悠一下人了。


  陳睦原本隻是本著討好宿誼的心思,但一番談論下來,陳睦是真的開始非常欣賞,甚至敬佩宿誼。慕晏也就罷了,他早就聽過無數次宿誼的“講道”。齊韞卻是沒有聽過。在陳睦和宿誼聊天時,他也加入進來,然後他心中宿天師的形象也越來越豐滿,豐滿到印象中別人口中神化的天師……嗯,真的應該神化來著。


  宿誼從老莊談到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然後細分到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各種派別,最後扯到了唯物主義三大哲學問題和唯心主義三大哲學問題。


  當他拋下這六個問題之後,就低頭品茶,笑而不語,不再繼續說話了。


  廢話,這六大終極問題都拋出來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這……天師已經知道這六個問題的答案了嗎?”陳睦被宿誼一陣嘮嗑嘮得頭昏目眩,好似回到了很久之前他還在向各處名士求學的時候。


  正在冥思苦想的齊韞也期待的看著宿誼。


  宿誼道:“這六個問題,之所以是六個最終的問題,就是因為每個人,每個世間,都有不同的答案。我自然知道這六個問題的答案,但是明天,後天,我的答案說不定就不同了。而我的答案,和你們的答案也不可能想通。”


  宿誼指著自己的眼睛,道:“我看到的與你們看到的不同。”


  宿誼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聞到的與你們聞到的不同。”


  宿誼指著自己的耳朵,道:“我聽見的與你們聽見的也不同。”


  宿誼又指著門口葉子掉光了的老樹道:“以唯物舉例,你們看到的是什麽?樹?梧桐樹?死掉的梧桐樹?一棵被蟲蛀過的,沒有挺過冬日的梧桐樹?看,知道的訊息不同,你們看到的就不一樣。”


  “宇宙是什麽?人類社會是什麽?我的人生是什麽?”宿誼道,“唯物的三個問題,每個人的回答根據自己知識和訊息的不同,是不可能一樣的。隨著我們見聞的增加,這些答案也會改變。說白了,唯物就是知識,是客觀存在的知識。探尋這三個問題的過程,就是學習的過程。然而學無止境。”


  “唯心的三個問題,既然都說唯心了,那每個人的心能一樣嗎?”宿誼保持著平時用來裝逼的莫測又疏離的微笑,“我是誰?我來自哪裏?我將要去向何處?每時每刻心境不同,答案也不會不一樣。唯心的三個問題,就是叩問自己的內心,就是時時刻刻審視自身。自省豈可止?”


  宿誼看著好似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的陳睦和齊韞,輕聲問道,那聲音仿佛夢中呢喃:“你們的所學所知已經達到了何種程度?華夏是什麽樣子?華夏之外又有多麽廣闊的天地?華夏和華夏之外就是所有嗎?大地之外的星辰日月又是什麽?世間的奧妙,你們知道的有多少?”


  “你們為何而成為當下的樣子?你們現在的樣子,是當初期盼的樣子嗎?當初的期盼,又是正確的嗎?這未來的路,要如何走?”宿誼道。


  宿誼還想扯幾句繞口令,當初的你是現在的你嗎,現在的你又是未來的你嗎?每個世間的你是真正的你嗎?真正的你是什麽?你又怎麽知道那是真實的……


  呃,這個是穿越前宿誼陪長輩研究唯心主義的時候討論的問題,然並卵的問題。


  不過他還沒說出來,陳睦突然站起來,一副如同醍醐灌頂的模樣。


  宿誼:“???”


  怎麽了?嚇他一跳。


  陳睦深呼吸一下,一副“我在幹什麽,不,現在還不晚”的模樣,對著宿誼深深一鞠躬,謝宿天師點撥之後,就匆匆與慕晏和齊韞告別,大笑著離去。


  宿誼:“……??”發什麽神經呢?!

  作者有話要說:

  齊韞:天師真乃神人也!


  陳睦:老夫如撥雲見日!

  宿誼:發什麽神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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