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慕晏和太子因他一封“神奇的”書信而工作進展順利的時候, 宿誼在京城也沒閑著。


  慕晏離開之後, 沒有人千方百計給他擋人,慕晏幾位好友的邀請終於能送到宿誼手中。


  碰巧宿誼因為慕晏和兩位皇子的離開,也正無聊著。引雷實驗弄出一大堆誤會,讓宿誼暫時不想做其他的實驗,便同意了出門。


  這大概是他喬遷之後第一次出門。


  邀請之人為司馬鵠,地點是司馬鵠母家的一處郊外莊子, 據說荷花開的正豔。


  宿誼之前聽慕晏說過, 司馬鵠的爹做了個大死,拖累他在司馬家的地位也降低了不少。據說司馬鵠決定自己去考科舉, 而且是最難的進士科。


  “進士科能麵聖對策。”慕晏當時道,“以翔飛才華,即使不能得中一甲, 二甲也是沒問題的。翔飛要的就是繞過司馬家,自己爭取麵聖的機會。“


  這相當於對陛下“投誠”, 走慕晏這條路。


  之後, 司馬鵠便隻是司馬鵠, 而不是司馬家的司馬鵠。


  雖然朋友皆世家子,但司馬鵠的選擇,友人並不覺得過分。若家族不能提供他想要的生活,那就自己去闖。自己做不到, 別人去做,這並不是值得嘲諷之事。何況皇帝和司馬家又不是對立的。


  司馬鵠邀請宿誼前去給他們友人之間清談當評委,直言對宿誼道, 一是敬重宿誼,二也是希望借宿誼的身份,讓他最近好過些。


  最近落井下石的人很多。司馬鵠的友人雖然都願意伸出援手,但司馬鵠並不想借其他世家之手。


  他寧願成為堅定的皇帝一派,也不願意屈於其他世家之下。


  皇帝現在政權越來越穩,還有宿天師保駕護航。皇帝越強,世家影響力越弱,這是世間常理。而且,想要有作為,就算是大世家也繞不過皇帝。


  都是皇帝的臣子,有才之人都有傲氣,為何要去當臣子的臣子?

  就算是朋友,隻要借用了世家的人情,之後就得換。


  但宿誼不一樣。宿誼隻代表自身,並非一個家族。而他的影響力目前來說不比世家差。


  若宿誼能出席,甚至隻是寫點什麽東西送來,司馬鵠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至少落井下石的人得掂量掂量。


  而欠了宿誼人情,司馬鵠心甘情願的還,加倍的還。


  宿誼並不覺得自己影響力那麽大,但司馬鵠等人,雖說比不得慕晏,但也算得上朋友了。慕晏不在,宿誼有疑問就問皇帝老爹。在得到皇帝老爹說沒問題,去吧,司馬鵠那小子還不錯的回答之後,宿誼表示他會到場。


  不過他可當不了評委,隻能當個旁聽。


  “貧道才疏學淺,不會清談,自然不能為諸位評判高低。”宿誼的理由也十分正當。


  眾人嗬嗬,宿天師你高興就好。


  約定那日,宿誼乘著馬車去了京郊。這群人除了宿誼之外,都是司馬鵠的好友。因路途較遠,第二日又正好休沐,他們便決定在司馬鵠的莊子住一晚,月下賞荷也別有一番意境。


  宿誼又沒什麽事,便也同意了住一晚。


  司馬鵠受寵若驚。


  宿誼到的時候,邀請的幾位賓客居然已經到齊了。


  雖然宿誼是按時來的,但發現其餘人都在等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幾人忙道是自己早到了,和宿天師無關。


  宿誼提前知道一部分賓客名單,王博源和衛琤兩位宿誼較為熟悉的人都在內,其餘人是司馬鵠的好友,宿誼並不熟。


  不過在司馬鵠落魄的時候還能來的,的確是好友了。


  宿誼不肯當評委,司馬鵠自然請了其他人評判。


  這人宿誼也認識,是王博源的叔叔王稟。在王家宴會之後,宿誼和王稟有過幾次交際,彼此印象都不錯。王稟之後和王博源一起被王家嚴加“教導”,自喬遷宴之後,宿誼還是第一次和王稟見麵。


  “稟好久未見過宿天師了。”王稟笑眯眯道。


  宿誼拱手回禮:“貧道也是,許久未見王大人了。”


  王博源蔫嗒嗒的。他本來不想帶王稟來的。他覺得每次帶叔叔來,絕對沒好事。但王稟是他長輩,雖然荒唐,在王家地位卻不差。他若出席這個宴會,對司馬鵠也有好處。


  而且眾所周知,王稟雖然受王家老太爺喜歡,但本身並不參與王家的事務,也幾乎不利用王家的人脈做些什麽——他作風放誕不羈,愛好和朝堂不搭邊,所以自然不會利用王家政治影響力做什麽了。


  所以就算王稟出現,司馬鵠也不算和王家搭上關係。


  王博源為了朋友,也是盡心盡力的。


  但現在王稟仗著自己比在場的人輩分都高,獨占了和宿誼的機會,不給其他人插嘴的機會,還是讓王博源十分鬱悶。


  好不容易慕晏才滾出京城,和宿天師談天說地的機會多難得啊,全被王稟攪和了。


  其餘人也隻能苦笑。


  他們也很希望能和宿天師多說幾句話,但遇上一個不給麵子又不要臉的“長輩”,他們都無可奈何。


  還好有司馬鵠這個主人家出麵打圓場,讓清談會開始,不然王稟估計得拉著宿誼的手一直說下去。


  宿誼心裏也很感激司馬鵠。大熱天的,一直說話,口很渴啊。


  司馬鵠知道宿誼喜好,特意給宿誼泡的白水,裏麵加入了花瓣和蜜糖,味道香香甜甜還不錯。


  司馬鵠雖然被司馬家排擠,但司馬鵠母親雖早逝卻也是世家嫡女,嫁妝不錯。司馬鵠母親知道自己丈夫不靠譜,自己身體又不好,因此手中嫁妝早就分批悄悄移到司馬鵠手中了。


  女子出嫁的嫁妝是能自己支配的,她全移到了司馬鵠手中,司馬鵠又足夠機警,他父親又隻有這一個兒子,所以並未有人打他手中財產主意。


  當然,司馬家其他人有這種想法,但他們都是要臉的人,不能哄騙司馬鵠自己將財產拿出來給司馬家做貢獻,那就無可奈何。


  也因為如此,司馬家的爺爺對司馬鵠很不滿。


  司馬鵠嗬嗬。若不是他自私,現在估計真的隻能厚著臉皮,靠著朋友接濟度日了。


  他父親出事之後,司馬家大房可是迫不及待的借此機會將他父親送去偏遠地方當官,而二房的財物也基本上用以給他父親疏通的借口瓜分了。


  他現在就靠著母親留下的嫁妝過活。


  因有這一份財產,司馬鵠底氣還在,接待友人也不會失禮。不過蜜糖對於他而言,也算貴重物品了。能拿給宿誼喝,足以說明他對宿誼的看重。


  宿誼如今也漸漸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物品的價格,不是全然的小白了。對司馬鵠於細微之處表現出來的看重和尊重,宿誼領會之後,也在想好歹是朋友,要不要幫幫他。


  不過怎麽幫呢,去跟皇帝老爹說,殿試點他做狀元?

  算了,政治上的事他還是少摻和了。還是等慕晏回來再問問吧。慕晏肯定知道怎麽安全無害的幫人。


  向皇後老媽承諾以後要帶好腦子保護自己的宿誼,無意識的就把帝後都說很靠譜很好的慕晏當做了自己的腦子,自己本人的腦子,繼續放飛。


  宿誼兩輩子被人溺愛養成的性格,估計是改不了了。


  剛寫信和好,信上還隻有兩字,對方反應也不知道,宿誼就心安理得的將動腦子的重任交給了對方。現在,他悠閑的聽著麵前一堆人清談。


  他們的話題好像是清與濁,涉及了大自然人世間方方麵麵領域。


  哎喲好高深,聽得好想打瞌睡。


  宿誼慢慢就開始走神了,想著今晚上吃啥。


  等等,這個時代的人好像是講究過午不食,雖然有粥有小點心可以吃,但是正餐是沒有的。一頓豐富的晚餐是沒希望的。


  好像有點淡淡的失望呢。


  還好出門的時候,奶媽和管家擔心他吃不好,特意讓他帶上了一匣子的餅幹。


  不過餅幹也快吃膩了,要不要不要懶了,做個簡易烤爐出來,做蛋糕呢?但他蛋糕隻會最簡單的,要是能抽到蛋糕的食譜就好了。不知道買一萬隻雞蛋,會不會送蛋的一百種吃法。


  然而他不可能去買一萬隻雞蛋。


  宿誼的思緒慢慢越飄越遠,都快和太陽肩並肩了,在場清談已經發展到隻和政事有關了。


  皇帝務實,底下的人也會上行下效。清談也漸漸變成了務實起來,多談論國家大事。


  雖每朝每代都有文字獄,但明清之前,文人輿論環境還算寬和,世家子仗著自家權勢,更是無所不談,皇帝也沒少被諷刺過。


  皇帝即使知道這些事,對事不對人的話,他還要表示虛心接受民眾輿論監督,特別是當今皇帝這種想要成為明君的人,更是如此。


  所以這清談談著談著,果然又扯到皇帝身上了。


  扯到皇帝身上就罷了,王稟這個評委不好好當,自己還下去辯論了。


  這下子一團糟,眾人就找唯一一個笑(神)而(遊)不(天)語(外)的宿天師評理了。


  宿誼回過神,聽完他們的辯訴之後,眨了眨眼睛,沒反應過來。


  不是在辯論“清濁”嗎?為什麽扯到皇帝親自下田,與農民伯伯親切交談,弄得一身泥是否符合皇帝的威儀了。


  這跟“清濁”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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