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雖然宿誼知道慕晏在開玩笑, 但是這麽厚顏無恥還是讓他好氣哦。
當慕晏表示他家莊子上運來的所有食材都跟宿誼平分的時候, 宿誼瞬間不氣了。
哎呀,剩下了夥食費不說,吃的也比隻靠自己好得多。養就養吧,還不知道誰養誰呢。
有帝後在背後支持,宿誼當然是不缺錢的。但不缺錢,不代表不缺其他東西。
特別是土地這玩意兒, 基本上良田已經被京中貴族瓜分完了, 皇帝能給宿誼一個皇莊,已經很不錯了。
宿誼有錢之後, 也曾讓人四處賣土地。在古代華國,土地這種財產才是最重要的。但良田當然是沒有了,他就買了些山地而已。這些山地, 也是京中貴族看在宿天師的份上,才讓出來的。
不然這些山地, 也是可以用來打獵踏青什麽的, 地多不愁嘛。
宿誼委屈的想, 還好之後有玉米紅薯等不用占用良田的糧食作物,不然自己還真虧。
而慕晏,不僅有大量良田,還在京外有土地宅子。在全國各地買地, 是豪族們轉移風險的一種方式。一般而言,他們都是在祖籍置田,讓族人留守。慕晏自然也不例外。
慕晏不僅自己莊子眾多, 慕家其他人逢年過節,甚至不年不節的時候,都會送大量的節禮給慕晏。
慕晏說過不要貴重的東西,並將貴重物品多次退回,所以慕家人向慕晏聯絡感情,多是買的土特產或者自家莊子出產的土特產。
至於土特產裏麵夾雜些什麽珍稀藥材珍稀食材珍稀毛皮珍稀牲畜什麽的。哎呀,這些都是自家產的自家打的,不花錢不花錢。
嗯,就當不花錢了。
所以,慕晏家藥材食材毛皮都是用不完的。宿誼沾著慕晏的光,也終於可以稍稍奢侈一點點。
宿誼在住回自家的莊子,財務和慕晏分開之後才發現,原來擁有一個莊子的自己,並不能支撐自己如此生活。他吃喝用度在現代社會來說,也就是普通而已。在古代,居然算是奢侈了。
他還對莊子佃農比較慷慨,為了提升逼格,還要在年節施粥——這個是皇帝要求他幹的。那些廟宇都會在年節施粥,他這位天師不跟著做,民眾們的心會偏。
雖然宿誼已經給天下老百姓帶來麽那麽多好處,但是,一些市井小民,就是看著點小恩小惠,就會把大恩大惠拋之腦後,實在無奈。
宿誼算了算,家裏還要養那麽多下人,家裏存糧的速度就挺少了。這時候抵禦天災人禍全靠自己存糧,存的糧食不夠吃一兩年,連小富之家都不如。
他倒是想裁些下人,但這麽大的宅子,也不能不用人。
有了慕晏主動分攤生活用度,宿誼一下子就寬鬆了。
在慕晏潛移默化下,宿誼很快就忘記分開兩人收益,全混一起了。
宿誼是腦子不夠用,被“潛移默化”了。宿誼的管家和嬤嬤可不蠢。即使他們蠢,帝後也不可能蠢。
但不知道是何緣由,他們默認了慕晏的做法,並沒有提醒宿誼,由著慕晏侵入宿誼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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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誼在慕晏的縱容,繼續腐敗生活的時候,他那便宜三弟,宮裏的二皇子易苒終於回京了。
易苒回宮之後,先拜見了帝後,然後立刻去見了據說已經恢複正常的太子易荀。
太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傻弟弟,道:“回來了,就跟孤去見大哥吧。”
易苒傻傻的點了點頭:“好。”
他從帝後那裏已經聽說了,心中對那大哥也十分好奇。
應該說,他小時候一見到父皇,他父皇就抱著絮絮叨叨說他大兒子有多優秀多可愛。曾經他也起過逆反心,後來……算了,不說也罷。
易苒在聽到帝後對他說宿誼的事後,很是驚訝。這種事不是應該藏著掖著嗎?帝後真把當一家人看待,讓他心裏有些暖和,又有些複雜。
現在太子也……
“不過話先說到前頭。”太子止住腳步,突然回頭,用警惕的眼神瞪著他道,“大哥很厲害很親切,但那隻是我一個人的大哥。”
易苒腳步一頓,心裏頓時被刷屏。
說的好像我要和你搶一樣!太子變正常就是這麽個正常法?父皇你還一臉欣慰的樣子難道父皇你也壞掉了嗎?!
易苒保持著憨厚的表情道:“好。”
太子滿意的點點頭。他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又回頭道:“是我一個人的大哥!”
易苒憨厚的表情快龜裂了。你連自稱都變了!那位大哥真的那麽神奇嗎!
易苒重複道:“好。”
太子這才領著易苒出宮。
易苒在馬車上,一直聽著太子絮絮叨叨說著他的大哥有多厲害。他在心底翻白眼。
宿誼進京沒多久,雖然每件事都很神奇,但經曆的事畢竟不多,翻來覆去的聽人講,很快就聽膩了。
易苒回京之前聽近侍念了一遍,回京路上聽來接的人念了一遍,回京後聽奶媽念了一遍,進宮之後聽帝後各念了一遍,現在在馬車上,太子還絮絮叨叨念了一遍。
易苒真想仰天長嘯,好了!夠了!我都會背了!你們到底煩不煩啊!
而且,易苒對其中真實性持懷疑態度。突然冒出個什麽天師來,肯定有問題吧?
他進宮之後聽到那居然是被祭天又被除名的大皇子之後,心想,看吧,這果然是有問題。該不會是這個人為了自己重回皇宮而鋪路吧?
不過這人是真的要回皇宮嗎?為什麽不斷強調自己沾染過多龍氣和世俗就會生病?而那因泄露天機的兩次重病是真實的嗎?還是說是什麽邪術?
或者說,這一切隻是他降低別人警戒心的偽裝?
但父皇說,若不是宿誼不願,定要讓其回歸皇族。那他做這一切豈不是多此一舉?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他的確是修仙去了,然後因為太子之事,國家之事,自廢修行,回到凡間?
怎麽可能。易苒心中嗤笑。
“到了。”太子一邊說著自家大哥的神奇手段,一邊從窗戶縫裏偷偷看路。馬夫還沒有說話,他就率先道。
太子的馬車徑直駛進了宿誼宅子中,並未要人通報,太子一把拽住易苒的手,熟門熟路的往裏走。
易苒被拉的一個踉蹌,心想太子你真的好了嗎?你的規矩呢?等等……
“太子,你要拉我去哪裏?”易苒道,“不讓人進去通知一聲好嗎?”
“不用麻煩大……道長。”太子道,“我知道他在那,我們直接去就好。”
這大熱天的,肯定在自涼亭吧?
“太子,你別拉著我啊,我能自己走。”易苒道。
太子鬆開手,道:“走快點。”
“哎……”易苒快步跟上。
又走過了一個垂花門,易苒突然聽見悅耳的琴聲伴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從不遠處傳來。
水聲?
易苒抬頭,看見一方池子,池子中有一座精致的亭閣,水珠正從亭閣頂部傾斜而下,如同細小的瀑布似的。
在亭閣一麵,有一處淩於水麵之上的露台,一個穿著紅衣,露出大塊胸膛,披散著頭發的人正端坐在案前彈琴。
“慕大人?”易苒驚訝道。
易苒聲音傳過去時,琴聲卻在繼續。彈琴之人,並不因來人的身份而中斷彈奏。
這琴音不是易苒聽過的任何曲調,好似隻是隨心而欲的撥動琴弦,應和著周圍的水滴聲,仿佛琴音也不過是水滴落下千變萬化的聲音中的一種似的。
這時候,側坐在慕晏身邊一正好被柱子遮住了一半身形的青色身影站了起來。他走到水簾旁,撐開一把油紙傘,從水簾中走出。
水簾慢慢的從油紙傘處分開,一個頭簪烏木釵,身著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噙著微笑,信步走來。
燦爛的陽光經水簾反射,折射出如同彩虹般的七彩光輝。年輕道士眉眼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脫俗之氣,仿佛他並非這世間中人,也不是從水簾中走出,而是從九天雲端緩步走下的仙人一般。
易苒頓時愣住了。
道士在見到來人之後,微笑更明顯了一些,臉上的疏離之意也消散了許多。他並未行禮,隻對著麵前兩位皇子微微一點頭。
太子快步走上前,笑得好像整張臉都在閃閃發光一樣:“道長!”
宿誼抬手,替太子理了理因走的太快而淩亂的鬢間:“這麽熱的天,別走太快。”
太子點頭,然後側身向宿誼介紹道:“這是我……我二弟,易苒。”
宿誼將傘合起來,太子立刻把合起的傘接過來,讓宿誼的手空出來。
宿誼對著易苒拱手作揖道:“二皇子,貧道有禮。”
因“神農天賜”之事,皇帝特意下旨嘉獎宿誼,讓宿誼不用對任何人行俗禮,隻用行道教禮便成。
宿誼可不懂什麽道教禮,而現在連道教的禮節都沒有完善。所以他要麽點頭要麽作揖,要麽一隻手拿著浮塵對著手臂一甩,另一隻手豎起在麵前躬身行禮。
不過在帝後麵前,他還是跪的。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憑帝後對他的無微不至的保護,即使他心中是個現代人,仍舊跪的心甘情願。
弟弟嘛,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