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1)
晏睢抵著孟渟的額頭, 還在調整呼吸,孟渟怕晏睢聽不明白他在問他什麽, 他緊接著又再問了一遍。
“你喜歡我這樣吻你嗎?”
胡衝亂撞,幾次差點兒被晏睢咬到, 這個堪稱驚險的吻。
晏睢看著孟渟, 揚起唇笑了笑, 又再肯定地點了點頭, “喜歡。”
吻有些過於驚險,可吻他的人實在是太喜歡了。
孟渟點點頭,又再啄了啄晏睢的臉頰,很是滿意他的答案, 他拉開了被子,“快躺進來吧, 我們一起睡。”
晏睢被吻出了些火氣, 但也沒到需要再洗一個冷水澡的地步。
他起身將外套脫了,換上柔軟的不會膈到孟渟的睡衣,又從另外一邊躺到床上。
孟渟倒是想挪過來,可他的傷口起身倒是沒問題, 挪的話稍稍不好就有可能再撕裂了。
“你挪過來……”
孟渟偏過頭, 眼睛看過來,就差從被子拿手出來招了。
然而晏睢其實才堪堪躺下罷了, 根本沒來得及有其他動作,感覺到身側之人的急切,他隨即就挪了過去。
一直挪到兩個人緊挨著了, 孟渟滿意了,晏睢才停住。
孟渟偏頭蹭了蹭晏睢的胳膊,也不再說話,偶爾抬眸看一眼晏睢,看看他有沒有努力入睡。
晏睢原本是有些倦意,可回來洗個澡出來,那些倦意就散了一半,方才那般熱吻,到現在就真的所剩無幾了。
他側過身來,手在孟渟的肩側的被子上拍著,一下一下,半個小時過去,才睡醒的孟渟倒是被拍出了幾分睡意,他眯著眼睛嘟囔著,“你把我拍睡,又想幹嘛?”
晏睢拍人的手一頓,眸光掃一眼孟渟那又困又鬱悶的模樣,無奈歎氣,他停下拍人的動作,將孟渟擁得更緊了些,“沒有要做什麽,就是想哄你。”
他怕孟渟傷口疼,會睡不好,這樣哄人,他也不確定能不能讓孟渟好受多少,但這是他僅能為孟渟做的了。
“哦,”孟渟應了話,他的頭更偎近晏睢一些。
“很多事情煩惱,所以睡不著嗎?”
晏睢對著孟渟幾乎無法說謊,同樣沒有說謊的必要,他輕輕應了一句,“是有一點。”
何婉和蕭孜對於晏睢來說並不算什麽,他們身後的人才是他接下來要對全力對付的。
“那怎麽辦呢?”孟渟的聲音裏多出了些憂慮,睡不著睡不好的痛苦,他可是生生忍受了一個多月,有多難受,他是有深刻體驗的,他不想晏睢也這樣。
“不用……”擔心二字晏睢還沒出口,孟渟的手就滑到他睡衣的褲子裏去了,目標明確,直奔目的地而去。
孟渟抬眸看向晏睢,用嚴肅的口氣道,“閉眼!”
“不用,”晏睢又再重複一遍,他怎麽能讓受了傷的孟渟給他做這個,那也太混賬了。
“乖,你閉眼,”孟渟看嚴肅的語氣不好用,立刻變軟了些哄起了人,“隻用手沒關係的。”
“閉眼,閉眼……”孟渟又繼續強調了起來,晏睢不閉眼,他給他紓解完,他還睡不著可怎麽辦,孟渟已經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晏睢的手落到孟渟的手腕上,倒是想把他拉出來,可是他的身體比他本人要誠實多了。
那隻帶長長細疤的手,很有標識度,隻一碰,晏睢的反應就起來了,根本不用孟渟怎樣撩撥。
晏睢偏頭看去,對上孟渟的視線,兩個人的心跳同時亂了亂。
孟渟眨眨眼睛,晏睢就靠過來,將他吻住了,這和之前孟渟為主導胡衝亂撞,肆意妄為的吻不同,晏睢為主導的吻,纏綿的同時,也有一種不容人拒絕的霸道,直達心門,讓人心神搖曳。
孟渟承受著晏睢的吻,還要分神將手上的動作繼續進行,這對於他可是不小的考驗。
對於晏睢來說一樣是如此,孟渟的手……不,應該是孟渟本人對於他來說,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吸引力,他根本不用撩他,隻眼神對上,就能讓他動情,就能讓他想要吻人,想要將人徹底占有。
按理說,他們早就過了蜜月期,可這樣的感覺卻一日比一日強烈,完全無法為晏睢主觀控製、
晏睢的唇離開,他的側臉貼到孟渟的頸側,按照孟渟不斷給他強調的,閉上了眼睛,用視覺之外的感官去感受孟渟,感受他對他的心意。
心跳加速,身體的熱氣不要錢似的往外冒,他喉齒間的低喘不時溢出。
聽著的孟渟耳朵紅了,臉頰紅了,脖子也紅了,但同時他也更賣力了。
大抵他之前睡那麽久養回來的力氣又全在晏睢身上用光了,他收回手,眼睛閉上,也在哪兒喘氣,不過卻是給累的。
晏睢爬起來,先給孟渟清理一下手,然後他又去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才重新回來躺下,而之前還興致高昂,到處點火的人又迷糊得差不多要睡著了。
不過他迷迷糊糊要睡時,還是給晏睢叮囑了一句,“晏睢,睡覺。”
“好,晚安。”晏睢應了話,側過身來,再次將人擁住,他偏頭在孟渟的額頭上吻了吻,然後才再躺好閉上眼睛,但經過這一番,晏睢也想不了其他事情了,
如孟渟所希望的,他很快就睡著了。
晏睢接下去幾天都沒去公司,就是有事情,他也隻抽空去書房,打個電話,或者見一下趕來晏宅的王鋒等人,其他時候,他按照他和孟渟說的,陪著他,守著他,等著他好。
孟渟吃藥依舊艱難,但他很堅強,也很努力,沒有一次將藥吐出來,晏睢雖然心疼,但他的慌亂和難過並沒有再表現出來,倒是晏蔓嘉和王媽完全看不得孟渟如此,偶然撞見,那倆人一天眼睛都是紅的。
晏睢從房裏出來,揚手讓王媽進去,孟渟吃過藥,體力消耗了一部分,又讓晏睢給哄睡著了。
“我去書房,一會兒回來。”
“好的,”王媽應了話,就輕手輕腳地進到房間裏去了。
晏睢拿著電話到書房裏,按照之前未接的撥回去,“舅爺爺。”
晏睢口中的舅爺是黎城許家現在的家主,也就是他奶奶許淑音的親哥哥許樹旻,他和晏睢倒算不上陌生,晏睢十八歲之前每年暑假都會去黎城住半個月,那些時間他都是跟在許樹旻身側學習。
可以說,晏睢如今這般能幹,他自己的天資是一方麵,許淑音和晏老爺子的教導是一方麵,還有就是許樹旻的點撥,不說兩家親近的親戚關係,單單許樹旻教導晏睢這麽多年,於晏睢就有師之恩。
“知道我為什麽要給你打電話嗎?”許樹旻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儒雅,像古時候書香世家裏走出的真正儒生,斯文有禮,但同時也不能否定他話語裏的能量。
“知道。”晏睢做了什麽他自己心裏清楚,就是許樹旻不打電話,他也會聯係他的。
“為什麽針對閆家?”
閆家可不是海城裏的哪個世家豪門,它的根在黎城,是除許家之外,最是顯赫的家族,近幾年甚至有說法,四大頂尖豪族隻怕變成五大,這多出來的指的就是黎城的閆家。
但能讓許樹旻打這個電話,是因為晏睢這幾日的動作明顯是在對付閆家。
閆家除了是近來相當強勢的家族外,它曾經還是黎城許家的附屬家族,閆家現在的家主是許樹旻的發小,是晏睢祖母許淑音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兩家關係相當親近。
晏睢到黎城許家時,也跟著許樹旻見過閆家的家主閆韞生,一個看起來相當低調的家主,但閆氏在他手中這麽些年,發展遠遠超過他的父輩和祖輩,可見他的能力並沒有那般低調。
“海城的事情,舅爺爺應該都知道了,”晏睢保持著語氣裏該有的尊重,但其實他的神色並沒有什麽波動,他看向窗外的草地,眼睛微微眯了眯,“從何婉手中買下股票的是閆家。”
“當年我接手晏氏,在暗中挑動旁支的人也是閆家,”若當時晏睢能力不夠點,晏氏也不會有現在的晏氏,四大頂尖豪族或許還是四大頂尖豪族,但這裏麵卻不會有海城晏氏了。
許樹旻那邊沉默了許久,似乎也想到了什麽,但他卻沒有開口和晏睢多說,隻一句相當簡單的話,就掛了電話。
“我知道了。”
但晏睢也隻要他這話就夠了,他不需要他背叛發小背叛多年好友來幫他,他隻要他兩不相幫就可以了。
至於閆韞生為什麽會對晏氏出手,這很容易猜,從家族上來說,閆氏甚至任何一個有些資曆的家族都會想要更上一層,吞並晏氏明顯容易讓它達成這個目標。
從情感上來說,晏睢的爺爺奪走了閆韞生青梅竹馬的愛人。
但這麽多年過來了,他們各自娶親生子,就是曾經再恨,閆韞生也不至於如此,真正能讓他出手無情的還是因為利益。
晏和閆聽起來,相當相似,可為什麽就不能是閆呢?
這隻怕是閆氏家主閆韞生此生最大的執念了,當然要想查到他,對於晏睢來說相當不容易。
閆韞生老而成精,行事滴水不漏,藏得極深,若不是晏睢突發奇想直接鎖定閆氏為調查對象,他們或許得遭遇更大危機,才能發現是他,到那個時候,閆氏就也積累足夠資本和晏氏來爭一爭頂尖豪族的位置了。
晏睢放下電話,走回辦公桌的位置,繼續處理一會兒事情。
他現在要麵對的可不僅僅是黎城閆氏,還有北城蕭家,但到目前為止北城蕭家都沒什麽動作,好像他們不知道蕭孜被晏睢和晏禹廢了似的。
晏睢也還沒有針對他們的動作,他現在全力對付的是閆氏,晏睢雖然自信,但也沒有自信到同一時段對抗兩個家族的時候,尤其這裏麵還有一個和晏氏一樣老牌和強大的頂尖豪族。
但他也沒有畏懼,或者畏縮,他在執意動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了。
又兩天,孟渟在吃了五天藥之後,古黎終於開口說他不用再吃藥了,他的傷口基本愈合,還不能做劇烈運動,但下床走動是沒什麽問題。
他終於又能回樓下來吃飯了,不過他要自己走,有晏睢在還是不被允許的,他被晏睢一路抱到了飯桌,吃過早飯,又被抱到沙發。
孟渟也沒有拒絕,他感覺得出來,晏睢很喜歡抱他,他也喜歡給晏睢抱,如此他就也想不到必須拒絕的理由了。
晏睢將孟渟放下,孟渟立刻在他的臉頰邊吻了一下,“你忙去吧,毛球大黃陪著我呢。”
晏睢揉揉孟渟的頭發,又再他的唇上吻了吻,這才直起身體,“我就在書房,你隨時可以進來。”
“好,”孟渟乖乖點了點頭,然後又擁了一下晏睢的腰,這才放開。
他目送晏睢等他的身影完全不見,他才將目光收回來。
“毛球,大黃,我們都要乖乖的,不能給晏睢添亂。”
晏睢並沒有告訴孟渟太多,但他也沒有刻意瞞著孟渟,他們二人之間不需要有什麽為了對方好,而要刻意瞞著的事情。
孟渟看了好一會兒電視,晏禹才推著何樾從房裏出來,他們吃過早飯之後,何樾到沙發邊陪孟渟一起看電視,晏禹有事要出去一趟,他去接人。
巴特博士在今天就能抵達海城,未免不必要的意外發生,晏禹決定親自去接。
而平時早該下來的晏蔓嘉,等他們都走了,她急匆匆就樓上下來,卻是換好了衣服要出門的模樣。
“我去見一個神經病,中午飯我會回來吃。”
晏蔓嘉留下這個話,帶著司機和保鏢就走了。
晏蔓嘉口中的神經病,孟渟也聽她說過了,就是有一個人特別喜歡她的畫,專門趕來海城和她協商,可把晏蔓嘉給氣的,但是孟渟還挺為她高興的。
畢竟晏蔓嘉畫不好,人家也不至於這般執著啊。
孟渟回頭對上何樾看過來的視線,他笑了笑,“姑姑就是這樣,風風火火的,但還是很可愛。”
何樾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蔓蔓很喜歡你。”
孟渟輕輕點了點頭,他把毛球放到何樾懷裏,然後他轉身抱住大黃,給大黃順毛。
何樾看著懷裏被塞的小東西,輕輕笑笑,也給毛球順毛起來。這兩隻寵物和它們的主人很像,乖巧可愛得很。
晏蔓嘉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到孟渟名下的咖啡廳,見到了那個執意要買她畫的人,在電話裏聽出是個男的聲音,說是評選方的評委,還是聞名已久的大畫家,晏蔓嘉按照她的了解,就以為是個四五十歲的老男人。
“你是阿莫斯?”晏蔓嘉見到了本人,語氣還帶著些懷疑,她現在還稱不上畫家,但對於美術界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阿莫斯的作品就在前不久的拍賣會上被炒到了五百多萬的價格。
晏蔓嘉還專門去看過他的畫展,他作品的價值還沒達到極限,等過些年,估計還能被炒出更高的價格,但他對於他本人的信息保護得比較好,晏蔓嘉一直以為他和她年紀差不多的。
“對,我是阿莫斯。”
他認了,晏蔓嘉又瞅了他好幾眼才坐下,看著和她家晗晗差不多的年紀,就算更大也不會比晏睢大了,她果然是老了。
“你居然這麽年輕……”晏蔓嘉很受打擊,長江後浪推前浪,她就是那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啊。
阿莫斯笑了笑,“認識我的人都這麽說。”
他倒是一點兒都不打算心虛,他目光掃到手腕上的手表,也不打算多浪費時間。
“我願意出一百萬的價格買你的畫。”
晏蔓嘉看著他心裏頭不斷嘀咕了起來,要說一百萬,她的家世也不可能缺這個錢,可是用她自己的畫賺一百萬,晏蔓嘉還從來沒有過,她嘀咕著還是很果斷地搖了搖頭。
“不行,”但她又加了一句,“那並不是我最好的作品,你喜歡我的畫,可以看看別的,你隨意挑一副,我都賣給你。”
說實話,讓阿莫斯追著買她的畫,晏蔓嘉還是覺得挺有麵子的,那副是給孟渟的生日禮物,不能賣,其他就都好說了。賣了錢,她要給孟渟和甄晗買禮物,晏蔓嘉想著有些振奮。
阿莫斯接過晏蔓嘉帶來的平板翻看了部分,還是搖了搖頭。
“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買你那幅畫是想把它給我母親當生辰禮物,畫中人的感覺,我很喜歡,除此外,他和我母親還有幾分神似。”
如果不是他母親幾乎閉門不出,也沒有照片流露在外,他都懷疑晏蔓嘉是照著她的模樣畫的。如果不是,那就更能說得上是緣分了,所以他才這般執著,一定要把畫買到手。
晏蔓嘉訝異地挑了挑眉梢,又仔細得看了幾眼阿莫斯,最後她也搖搖頭,“畫上的人是我的家人,我也是要送他當生日禮物的,還真是不巧了。”
應該說真是太巧了……阿莫斯要當生日禮物送人,她也是如此。
晏蔓嘉都這麽說了,阿莫斯再追著不放,不僅無禮,也無用,他看得出來晏蔓嘉並不缺錢,就是再提高一倍的價格都打動不了她。
他低頭看著平板上晏蔓嘉的畫,繼續劃開幾下,但隨即他的手指頓住,又往回劃了一下。
卻是一張孟渟拿一支白玫瑰在逗貓兒的照片,他的五官完整地暴露在他的麵前,若晏蔓嘉的畫,他覺得和他母親有幾分神似,那麽孟渟本人除卻臉上的線條更明朗些,幾乎和他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
人有相似,可卻不會相似到這種地步啊。
晏蔓嘉看他一直盯著孟渟的照片看,她尋思了一下,想把平板拿回來,她可不想憑白給晏睢招一個情敵,然而阿莫斯抓得死緊,晏蔓嘉抽了好幾下都抽不回來。
“這就是我送生日禮物的人,我告訴你,他是我外甥媳婦!”名草有主,已經結婚了的。
阿莫斯的手突然放開,晏蔓嘉抓著平板直接坐回位置,她將平板抱在懷裏,很是訝異地看著阿莫斯,隱約覺得阿莫斯的神色有些不對。
“喂,你怎麽了?”
他這陰沉沉的模樣,有點兒可怕,晏蔓嘉都想打電話叫門口的保鏢和司機進來了。
“他今年幾歲?”阿莫斯看得出來晏蔓嘉很是戒備,但他也等不到再慢慢去查,他幾乎懇求地道,“請你一定告訴我。”
“十八……”她在家裏住著,孟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的多,他不是孟家的孩子,是被人販子拐到那家孤兒院的,年代久遠,就是晏睢也還沒查出孟渟的身世。
“你……你問這個做什麽?”
晏蔓嘉對自己也有幾分捉急,她真沒看出來阿莫斯和孟渟有哪兒相像的地方,真不像是孟渟的家人,孟渟才經曆那般凶險的暗殺,她絕對不能把他的信息外露出去。
阿莫斯沒有回答她的話,他站了起來,對晏蔓輕輕點頭,然後就帶著他的包,從咖啡廳裏出去了。
他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哥,小弟……可能沒死……”
這邊晏蔓嘉也沒繼續在咖啡廳裏多耽擱,她上了車直接回家來,也才早上十點半,她和孟渟何樾打過招呼之後,直接上了二樓,敲了晏睢書房的門。
“進來。”
晏蔓嘉進來,將包放到沙發上,她走過來,晏睢也才抬起頭看她。
“睢睢,我有事要和你說。”
晏睢點點頭,晏蔓嘉也不再耽擱,她將一個小時前她和阿莫斯的見麵,他們所說的話,她發現的所有細節都和晏睢說了。
“他之前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我能感覺得出來,他一開始就隻是想買我的畫的……”
晏蔓嘉有點心虛,她的畫送去比賽自然沒什麽問題,可她卻將有孟渟模樣的畫送去了。如今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但大抵,她知道她又闖禍了。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渟渟的家人,看他的樣子很震驚,又很著急。”
晏蔓嘉說完,看一眼晏睢,主動認錯。
“對不起,我不應該把孟渟的畫送去參賽,更不應該讓孟渟的照片被外人看了。”
那張照片是她拍了,打算近期畫的,沒注意就一直留在平板裏了,哪兒想會被阿莫斯看到,還會引起他這樣大的反應。
晏睢的確有些生氣,但現在還不是和晏蔓嘉計較的時候,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思量又似乎警告晏蔓嘉。
“我……我馬上打電話把畫要回來。”晏蔓嘉被敲得頭皮發麻,晏睢黑著臉,家裏除了孟渟,基本沒人不怕的,她也是相當怕的。
“不用,”晏睢對晏蔓嘉揚揚手讓她出去,但話語裏依舊帶著警告的味道,“下不為例。”
晏蔓嘉拿畫參賽的事已經告知過孟渟了,隻怕他也在等著晏蔓嘉獲獎的消息,這就拿回來,就是孟渟也要失望一段時間,但下一次類似的事情,晏睢絕不容許了。
“是,我記住了,”晏蔓嘉說著拿起自己的包,又回頭看了晏睢一眼,然後出了書房。
晏睢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給我查一查畫家阿莫斯的家庭背景,盡快。”
晏睢這邊在查,阿莫斯那邊也在查,晏蔓嘉也不是用真名去參賽的,但是她的推薦人卻是在油畫公會有檔案記錄的,再一番波折查到晏蔓嘉身上並不難。
她的外甥媳婦,十八歲,已婚,再加上前不久電梯上的那段視頻流出,截到一張他五官較為清晰的圖,孟渟……晏蔓嘉畫裏的人是孟渟,晏氏家主晏睢的妻子!
這段時間晏氏經常上新聞,網上的八卦一堆,關於孟渟並不是孟家私生子的事實,還是晏睢自己給舉證的,樣貌,年齡,甚至背景一切都符合。
阿莫斯在酒店房間裏轉著圈兒,心裏撓爪似的難受,他很想就這麽確定下來,但又怕最後白歡喜一場。他更加不敢讓他母親寧舟知道,小兒子綁架被撕票的事情,一直是她心頭的陰影,這些年絕對不能觸及的傷痛。
阿莫斯原名蕭子默,是北城蕭家長房的二公子,他出咖啡廳打電話的人,是他的親大哥蕭子昂。他們的爺爺雖然還在世,但現在蕭家的家主已經是他們的父親蕭揮民。
他們這一房才算北城蕭氏最正統的那一脈,如果孟渟就是他們十七年前被綁架撕票的小弟,那麽他的名字應該叫蕭子諾,諾言的諾。
蕭子默和蕭子昂的名字都是他們爺爺取的,唯獨小弟的名字是他們父親蕭揮民給取的,意喻他對寧舟始終如一的承諾。
可明明還活著的人,怎麽當年全家就都認定死了呢,蕭家的祖墳裏可是建了墓碑,他們每年清明都去看他,小時候蕭子默還帶著玩具去,後來漸漸懂了,但這也成為習慣了。
他偶爾有心事也會看他,這些年國內國外跑,隔太久回來,他也會去,可現在很可能被他們祭奠了這些年的人,根本就沒死。
但網上的那些資料,也看得他心慌,如果孟渟就是他家小弟,那過得也太慘了,那個李一菲簡直不知死活!
蕭子默也不知道轉悠了多久,蕭子昂終於給他打電話了。
“基本可以確定,孟渟就是我們家諾諾。我訂了機票,你不要輕舉妄動……”
然而後半句話,他還沒說完,就被蕭子默給掛了。他再打回去,那邊已經沒人接了。
北城東區蕭子昂在他的書房裏轉悠了一會兒,然後出門開車回到蕭家老宅,去見他父親蕭揮民。
蕭揮民按照老爺子的要求,正盤算著怎麽對付晏氏,目前還沒舉動,可真要動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該把腸子悔青了。
他們那個三叔這些年惹了不少麻煩,全靠大房給他善後,這次還招惹到他們家諾諾頭上來了,被晏睢廢了也是活該,根本就不需要兩家繼續交惡。
“爸,這是我臨時查到的。”蕭子昂也也不想多廢話,他訂的機票就在三個小時後,他可不能讓蕭子默亂來,晏氏晏睢根本不是他能應付得了的。
蕭揮民很是訝異地看了蕭子昂一眼,他已經好些年沒看他這副毛躁的模樣,本來還想開口教訓幾句,可蕭子昂已經將資料送到他眼前了,蕭揮民也隻能先看看再說。
但隨意一翻,他的眼睛就瞪圓了,再不久毛躁的人就變成他自己了,他猛地站起來,資料掀翻了辦公桌上的茶杯,他也沒去在意,“這,這……這是真的?”
蕭揮民的聲音控製不住有些發抖,小兒子的死不僅是他妻子寧舟心中過不去的坎兒,也是他的。
寧舟身體比較弱,在難產生下蕭子默之後就有些被傷著了,說是不易再受孕,可他們有兩個兒子了,就也不差孩子,沒想等五年後的一天,寧舟突然說惡心,請醫生來看,卻是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這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孩子,他們有多驚喜可以想象。
他們一直還想生個女兒,最後還是個小子,卻是個比一般女娃還要漂亮的小子。
別說寧舟心肝寶貝似的喜歡著,就是他也一樣,他翻遍了字典才取了“諾”這個字,為了這個取名的權利,他還和老爺子爭了好幾天。
可沒想他們一家子到鄉下住幾天,保姆私通綁匪,寧舟和小兒子在家中被綁票,寧舟被救回來,小兒子卻是被撕票,隻留給他們一個血色繈褓,寧舟一病大半年,蕭子諾也成為他們心頭永遠的傷痛了。
但原來所謂被撕票的兒子,其實沒死……
蕭揮民足足消化了十多分鍾,才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翻開資料重新找到那張孟渟的高中照片,好些年沒紅過眼睛的蕭揮民,突然眼睛酸澀得厲害。
蕭子昂也能理解蕭揮民的失態,他比孟渟足足大了十歲,寧舟懷孕的時候,他和子默也很高興,他也曾感受過胎動,還抱過剛出生不久的孟渟,以為他撕票死了,他也難過了好一段時間。
“諾諾在今年七月和晏氏晏睢結了婚,看資料,他對諾諾還挺好的……”
“好個屁!”
蕭子昂突然被蕭揮民噴了一臉口水,他無奈退後兩步,耳朵被震得都有些疼了。
“我家諾諾才多大,他居然下得去手……”
比孟渟大十歲的蕭子昂都沒結婚呢,孟渟已婚都快要半年了。
蕭子昂也沒再勸什麽,他又再退後一步,“子默在海城,我訂了機票一會兒過去,剩下的事情您來查,媽那邊……我們還是等些時候再告訴她。”
至少得等他們將當年的事情查清楚,等他見過晏睢,見過孟渟之後再告訴她。當然,他也料到他因為隱瞞不久後要被痛罵一場的場景了。
蕭揮民略略思考才點了點頭,“你去吧,把人帶回來。”
這話蕭子昂可不敢應,就是蕭揮民自己出場恐怕都做不到,晏氏晏睢近來可是有打算同時對上他們蕭家和黎城閆氏的,這樣的人,就他隻怕不夠讓晏睢對孟渟放手。
當然,蕭子昂現在更擔心的是蕭子默會不會把事情搞砸。
“不,你先去,我這邊安排好也過來。”
蕭揮民恐怕也想到了這點兒,在蕭子昂走出兩步之後,他又給改了話。
“好的,”蕭子昂回身點點頭,出了書房,坐上車直接往機場去。
蕭家在海城幾乎沒有根基,唯獨算旁支的蕭牧他家,前一段時間還因為蕭孜得罪了晏睢,蕭牧直接在教室裏被警察帶走調查,蕭家唯一在海城的旁支也算敗了。
蕭子默托他在海城的幾個同學,好不容易才弄來了晏睢身邊王鋒的電話,他耐不住性子直接跑晏氏大廈來等消息,可卻得知晏睢已經快一周沒來公司了。
他又繼續給王鋒打了電話,卻不是問他什麽時候晏睢願意見他,而是孟渟的情況,晏睢一周都顧不上來公司,豈不是說他們家諾諾傷得很嚴重?
“你家夫人的傷到底如何?為什麽不去醫院?私人醫生靠譜嗎?我這邊有認識國外的醫生可以給你介紹……”
王鋒在晏宅的樓道裏接到蕭子默的電話,都要被他幾個問題弄暈了。
“對不起,這是總裁家裏的私事兒,我無法知道,另外總裁這段時間行程比較緊,無法和您見麵。”王鋒話落,蕭子默那邊沉默好些時候才應了話。
“好吧……”蕭子默的語氣相當不甘……
他又沉默了會兒打算把電話掛了,那邊卻聽了完全意料之外的聲音。
“你來找晏睢嗎?他在書房裏。”
“好的,夫人。”
能被王鋒叫夫人的還能是什麽人,那是孟渟,是他家諾諾的聲音!
但他還想要再聽,王鋒應該是發覺電話還沒掛,就給他按了。
蕭子默相當激動,但也沒再繼續給王鋒打了,他再給蕭子昂打電話,他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兩個小時後就會抵達海城,他見不到晏睢,可他哥蕭子昂肯定有辦法。
他們這邊調查得這麽快,晏睢這邊也不慢,王鋒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看阿莫斯的資料,其實隻要提及是蕭家,晏睢大抵就都清楚了。
但他還在看,是因為他也需要為孟渟查一查十七年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或許就能弄清楚孟渟被送到孤兒院的真相了。
王鋒之前在電話裏已經告訴過晏睢蕭子默想要見他的事情,也按照晏睢的要求拒絕了,但他進來之後,還是將蕭子默之前那番奇怪的問話,再告訴晏睢一遍。
王鋒默默為晏睢擦把汗,他們家夫人性格太好,人也太漂亮,一不小心就招了這麽多的桃花,電話都打到他這兒,挑釁都挑到晏睢麵前來了,不可謂膽子不大。
晏睢沒有對這番話做任何表態,他讓王鋒過來是有其他事情。
他們大致聊了近一個小時,王鋒才從書房離開,可才被關上的門,再次被打開,進來的是孟渟。
晏睢抬眸看過來,孟渟立刻就對他笑了,“我想你了,進來看看你。”
他說著坐到沙發邊,趴在沙發背上,臉朝著晏睢這邊,還真按他自己說的,他就是單純想晏睢,進書房來看看他。
晏睢低頭看了一眼文件,就將它們推開,起身朝孟渟走過來,孟渟的目光也依舊跟隨著他。
“我看你,你做不了事情嗎?”
孟渟好像不能理解晏睢不繼續做事兒,跑來他身邊做什麽。
晏睢輕擁著孟渟坐下,將人牢牢抱在懷裏,他感覺到了一些危機感,但他還沒見過蕭家人,也還不是告訴孟渟的時候。
“我也想你,過來抱抱你。”
這個答案對於孟渟來說,十分具有說服力,他偏頭在晏睢的臉頰上吻了吻,“嗯,我給你抱。”他隻給晏睢抱。
晏睢聞言在孟渟的脖子上吻了一下,他們又這樣幹抱了十多分鍾,晏睢才重新去做事兒。
孟渟也沒離開,他還趴著看晏睢,等快到吃飯的時間,他們才一起下樓去。
巴特博士已經被晏禹接來了,不過手術方案他和古黎還要再研究一下,時間定在兩日後。晏禹和何樾都等了那麽多年了,就也不在乎多等著一兩日,自然是越周全越好。
古黎和巴特沒過來主宅吃飯,他們都住到側棟裏,兩個人很有話說,甄晗吃完飯又過去“偷師”。
飯後,晏睢帶孟渟散會兒步,但也沒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