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寒雀之死
神殿之內，長歌獨自坐在鏡池旁。
鏡池長約十來尺，偌大的神殿除了四麵殿牆之外，再沒有別的支撐。
而神殿中僅有鏡池一物，沒有床榻桌椅，更沒有其他生活用品。
正如孟泊猜測的那樣，神殿的玄機確實是在殿頂上。
殿頂鏡池的位置處，有個比鏡池略大的天窗，長歌進出都是從天窗。
關於泅堰的身份，長歌一人在神殿內苦思冥想許久都沒有頭緒。
鏡池並沒有世人相傳的那麽神奇，若是沒有媒介，是很難查到一個人的身份的。
“巫女，王來了。”殿外何曲的聲音讓長歌心裏一驚，他來了！還以為他不會來了呢。
“請王去後院稍候，我馬上出來。”今日是長歌誕辰，以往每年的這個時候半月王鳳韞都會親自來神殿給她送上一份禮物。
今年因為與雲鸞動兵的事兒，兩人鬧的很僵。
長歌還以為鳳韞不會來了呢。
長歌理理衣服，站起身來，在鏡池裏照了照自己的儀容，然後飛出天窗。
回想起來，自己和鳳韞相識已有十六年之久了，初次見麵時，是自己剛被選為繼任巫女時。
那時，長歌還是個剛從深山裏出來的小丫頭，鳳韞則已經被冊立為王儲。
為了培養繼任巫女和王儲之間的默契和情感，長歌一直在王宮中與鳳韞一同成長，直到十年前她繼任巫女。
十年來，他們各自忙著各自的事，很少見麵，特別是近幾年來，鳳韞野心越來越大，他已經不甘心隻有一個半月，他想要一統天下。
這正和長歌的想法相悖，二人見麵總會起爭執，索性就很少見麵了。
花園裏的石凳上，一個身形魁梧的男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裏。
麵前擺著套茶具，查壺裏的茶水冒起滾滾白煙。
“王，你來了！”長歌走近鳳韞，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雖說巫女位同神女，可自己終究是個凡人，而他，才是這萬裏天下的主人。
“你以前都是叫我名字的。”鳳韞自幼習武，體型又比一般人壯碩，所以總是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以前你不是王，現在不同了”鳳韞苦笑一聲，原來倆人早已生疏成這樣了。
“今日是你誕辰，我特地來給你送份禮物。”說著鳳韞從懷裏取出一個香袋放在石桌對麵。
“有勞王掛心了。”長歌走到鳳韞對麵坐下，拿起香袋，袋裏裝著一枚精致的發簪，發簪是銀鑲白玉的，玉色通透，但絕非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
收到禮物，長歌微微一笑，這世上隻有鳳韞才會在她誕辰時送她禮物，其他人，隻當那是一個節日罷了。
來神殿的那麽多個巫師並非是為她祝壽，他們隻是想在巫師比試中奪得第一來證明自己。
而且自己在別人眼裏，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巫女，誰會主動親近自己。
看長歌高興，鳳韞心裏也開心，他呷了一口茶對著長歌說：“我們好久沒有這麽平心靜氣的聊天了。”
長歌也看鳳韞一眼，他的變化太大了，最初見他時他還是個瘦弱的少年，如今都這麽健壯了。
“若是王可以不在試圖挑起戰爭，我們一直都可以這麽平心靜氣的聊天。”長歌平靜的話讓鳳韞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你可以不幫我，可你也不要阻止我”，雖然沒有巫女助力，但鳳韞還是有自信可以拿下雲鸞。
“因為我阻止你，你就要殺我？”長歌心情依舊很平靜，今天她隻是想把事情問清楚，並沒有打算和鳳韞吵起來。
“殺你？”鳳韞一臉驚訝“我怎麽會殺你！”雖然長歌一直不同意自己攻打雲鸞的計劃，也有很多朝臣向鳳韞上奏說巫女插手朝政，可自己從來沒想過要和長歌走到這一步。
“不是你？”長歌對鳳韞的話並不盡信，帝王家的人做事一直都是狠絕的。
“確實不是我，但我一定會查出來的”鳳韞看長歌不信他，氣的起身拂袖而去。
直到鳳韞走出外殿門，長歌才收回注視他的目光。
無盡的野心，終究會使他們越走越遠吧。
客棧裏，好不容易調整好心情，孟泊打算和泅堰出去找個地方試一試休婪劍，自己還從來沒用過劍呢。
從放在櫃子裏的包袱拿出一件暗紅色的長衫，千顏休解下身上的衣服就準備換上。
嗯？在卸腰間玉佩的時候，孟泊停下了，帶在腰間寒雀送給自己的玉扣怎麽不發光了，好久沒低頭看都沒發現呢。
孟泊連忙拿著玉扣去找泅堰，剛一進門，孟泊就慌慌張張的對泅堰說：“泅堰，泅堰，寒雀交給我的玉扣不亮了，她會不會是出事來了！”泅堰本來正在調息打坐，聽孟泊這麽一說緩緩睜開可眼睛。
“不亮了？這種與主人血脈相通的靈器一旦失靈就說明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人世了”不明白孟泊為什麽聽了他的話露出驚訝的表情，泅堰繼續問他：“這些你不是知道的嗎？”是啊！孟泊知道，可他就是不想承認。
他在來泅堰房中的路上還騙自己說，這玉扣隻是離開主人太遠，無法感應到主人了而已。
這下聽了泅堰的話，孟泊心裏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無奈的癱坐在椅子上，他好像蔫了一樣。
千顏休為了救寒雀不惜拿出挽救家族性命的冰輪血玉，到最後，寒雀還是死了，千顏休所做的這一切顯的那麽諷刺，而寒雀的死，間接也是他的責任。
“泅堰，寒雀死了，那千顏休怎麽樣了？”孟泊此時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傷心極了，寒雀是他最初來人間時遇到的人，初遇時雖然蠻橫，可後來竟然為了自己險些丟了性命，這讓不識人情冷暖的孟泊感動不已。
“若你放心不下，那我們就回雲鸞看看吧。”看孟泊的樣子不回去看看是不會安心的，泅堰索性勸他回去。
“好！”說走就走，孟泊果斷回房間收拾了一下東西，也不管天都已經黑了。
“孟哥哥，你帶我去哪兒啊！”孟泊收拾完東西，突然想到還有個邱晚沫，可要是帶著邱晚沫，不知何時才能到雲鸞，他隨即決定把邱晚沫交給長歌幫忙照看，在半月他也跟長歌熟一點。
“去找長歌姐姐，你先和長歌姐姐待一段時間。”孟泊一出客棧打了個馬車就奔神殿去了。
邱晚沫聽說要去長歌那住，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就沒了，哀怨的看著孟泊，孟泊則一直看車窗外。
榮錦城的路相當平，馬車坐著也沒有從邊境到榮錦城時那麽顛簸。
車外的商鋪皆掛著燈籠，半月的燈籠和雲鸞不同，雲鸞多是長長的又很圓潤的黃燈，半月則是方形燈，有紅的也有青的，燈尾還掛著些風鈴。
相比之下，孟泊要更喜歡半月，不論是建築還是房間裝飾都更合孟泊胃口，有一種幽靜祥和的感覺。
“孟哥哥，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你還會不會回來？”聽邱晚沫問他，孟泊收回目光，看著邱晚沫摸摸她的頭說：“會回來的，應該不會離開很久。我還要回來送你回雲鸞呢。”
“那你快點回來哦”看著邱晚沫期待的大眼睛，泅堰強擠出一絲笑意點點頭。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燈籠，和一直追著馬車走的月亮，在人間的兩個多月，讓孟泊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孟泊敲了好一會兒，神殿的門才從裏麵打開。
一看來開門的人，孟泊十分詫異：“怎麽是你親自開門。”
“晚間神殿中隻有我一人，其他人是不可以留宿的。”
還沒等長歌說完，邱晚沫連忙喊了句“長歌姐姐。”
“嗯，晚沫，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長歌的聲音很輕柔，光聽聲音，孟泊就知道長歌定是個好人。
“我來是想把晚沫托付給你幾日，我有急事要去雲鸞”孟泊說完對長歌溫柔的笑了笑。
“好，我會安排給她住處並找人照顧她的。”沒有問理由，長歌就這麽爽快的答應了，這讓孟泊感激不已。
“多謝，我還有急事就先走了。”千顏休的事，他實在太憂心了。
道完謝，孟泊轉身上了來時的馬車。
身後的邱晚沫對著馬車大聲喊了一句：“孟哥哥，你要早點回來。”，孟泊點點頭，放下車窗的布簾催促著車夫，馬車飛快的離開長歌和邱晚沫的視線。
“我們先進去吧，我找人來為你安排住處。”
長歌拉著邱晚沫關閉殿門回到殿內，坐在外殿中的花園裏，沒看到長歌是怎麽叫的人，沒過多久，邱晚沫就看見何曲從殿門進來。
“給她安排個住處，再找幾人精心照顧著。”
“是”收到巫女的吩咐，何曲沒有多問什麽立刻領著邱晚沫離開了。
邱晚沫走後，長歌一人坐在花園中猜測著孟泊的身份和意圖，既然是回雲鸞都來不及帶邱晚沫，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呢？馬車中的孟泊同樣滿心疑惑，寒雀是修道人，並且修為不低，到底是誰殺了她。
回了客棧，泅堰已經收拾完畢，孟泊打算連夜啟程。
二人皆是陰仙，可乘風飛行，不出五日即可到達雲都。
榮錦城中的客棧房頂上，泅堰拉著孟泊的手腕催動咒語，不一會兒，二人騰空而起，朝雲都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