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冷道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兀的響起,隨即而來是另一陣腳步聲,安靜打坐的孟泊被驚擾的睜開眼睛。但是由於他被困在千顏休體內不能離開,他們藏身的巨石後麵的情況他還是看不清楚。
“噌蹭蹭——”眼看腳步聲越來越近,幸好蠻及時醒了,他推醒千顏休之後兩人趴在石頭後麵觀察著前麵的情況。
一個身著豔紅色衣服的女子慌張的逃命,後麵死死追著她的是一個提劍的墨色衣服女子,待孟泊看清前麵女子的麵容時才發現,她就是前幾日夜裏在絡水城中遇到的豔鬼。
豔鬼修為不敵墨衣女子,被她一劍刺倒在巨石前麵。捂著流血的傷口,豔鬼忙不迭的後退並眼淚汪汪的向墨衣女子求饒:“求你饒了我吧,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什麽不能放過我呢?”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墨衣女子並不為所動冷哼一聲,提劍欲再刺。這時千顏休一個飛身跳出巨石,橫在豔鬼前麵,等孟泊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好端端的姑娘為什麽定要取一個弱女子的性命呢?”豔鬼看千顏休出手,連忙爬過去扯著千顏休的衣擺可憐兮兮的說:“公子救我,這位姐姐不知為何非要殺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千顏休一把扶起豔鬼,並為她撣去身上的塵土“還請姑娘高台貴手放過她吧”。
那墨衣女子一臉鐵青的看著他倆:“你懂什麽,快讓開不然連你一起收拾。”
她大概是氣千顏休被豔鬼的美貌迷惑,孟泊沒有提醒千顏休,隻是做了個安靜的看客,憑這個豔鬼的修為還傷不了他。
“你怎麽不講道理呢”千顏休也被墨衣女子的蠻橫態度惹怒了,說完把豔鬼護在身後。
墨衣女子的臉更黑了一層:“既然你不閃開,我就連你一起解決”說著提劍刺了上來。
千顏休自幼習武,雖然認不出這個豔鬼,但鬥武還吃不了虧。看他和墨衣女子打了起來,蠻好像並不著急,依然趴在石頭上看著。
幾個回合的交手,千顏休看她是個女子並沒有出手太重,千顏休沒占上風,墨衣女子也沒什麽損傷。眼看千顏休要護豔鬼到底,墨衣女子發起狠來,一招比一招淩厲,直指要害。
千顏休不忍傷她漸漸招架不急,被她一腳踹出老遠,那豔鬼見狀不急著跑反而走到千顏休身邊,孟泊一看那豔鬼的架勢不對勁,正欲提醒千顏休,結果豔鬼已經出手,情急之下他奮力發起一掌將豔鬼打飛出去。
那豔鬼見千顏休護不了她,竟起了歹心想吞吃千顏休的魂魄再與墨衣女子鬥一鬥。千顏休被豔鬼的舉動驚的呆在原地。墨衣女子此刻也沒閑著,逼近豔鬼,一劍刺透豔鬼的頸項。
猩紅的血液源源的她的頸部流出其中還摻雜著幾條紫紅色細長線蟲,線蟲離開豔鬼體內便四處逃散,其中一兩條直奔千顏休而來。
《奇人誌》中曾記載這種線蟲就是幫豔鬼吞噬凡人魂魄的,豔鬼死後,若不將它們解決,它們會自行生存,尋找宿主並繼續吞噬魂魄。
“鐺——”一陣劍嘯之後,兩條線蟲被釘死在千顏休的麵前,終於從石頭後跳出來的蠻解決了它們以後,另幾隻也被墨衣女子殺死了。
還沒明白發生什麽事的千顏休臉上的驚訝之情遲遲難以平複。“你還不起來”經孟泊提醒,千顏休才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他剛叫千顏休起來時並不是對他的靈識說的,不遠處的那個墨衣女子來收豔鬼,那她一定是修道人。她在與千顏休打鬥時無暇注意自己,這下事情結束她一定早就發現了,孟泊也沒必要隱藏。
“公子你沒事吧”蠻走過來詢問著千顏休。
“沒事”千顏休拍拍衣服尷尬的笑了笑。再蠢的人都能明白剛剛的紅衣女子不是良善的弱女子,他竟為了她跟人打了起來,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墨衣女子把千顏休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自言自語了一句:“真是奇怪的共生關係”說完抬腿要走。
“唉——你等等”千顏休連忙追上去,“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剛對你動手。”
墨衣女子又冷哼一聲。“像你這麽愚昧的人被豔鬼迷惑也沒什麽稀奇的。”
千顏休不理會墨衣女子對他的嘲諷,依然陪著笑臉:“我是實在沒見過豔鬼,所以才分不清,真是不好意思。”千顏休並不是不知道豔鬼,他自小學的東西雜而精,隻是沒見過真實存在的罷了。墨衣女子並不想跟他囉嗦,自顧自的走著。蠻帶著行李大步追了上來:“公子,我們不在這繼續休息了嗎?”
“不了,看到那個豔鬼,我就沒困意了”千顏休臉上的厭惡沒加任何掩飾。
千顏休接過蠻手上的一個包袱背著跟在墨衣女子後麵不住的打問她的情況,那墨衣女子被他煩的受不了,隻能把自己的情況大概跟千顏休說了一下。
原來這個墨衣女子叫寒雀,是附近連翼山上修行的弟子,初次下山闖蕩就遇上豔鬼,才有了後麵一幕。
“你是什麽情況,為什麽體內還住著一個陰靈”,許是被千顏休的自來熟所感染,寒雀問出了存在她心中的疑惑。
“這個嗎——說來話長”也不知千顏休是單純還是傻,竟然將他和孟泊的情況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寒雀,身後的蠻一副欲言又止和滿臉黑線的樣子看的孟泊有些想笑。跟著這樣一個沒有危險意識的主子確實是件很麻煩的事。
本來就是下山曆練的寒雀在千顏休的三寸不爛之舌下終於答應和千顏休一起去雲都,用千顏休的話說就是:人多好作伴。早在過崖道時就放走了僅存的另一匹馬的他們,現在隻能靠著雙腿慢慢走著。
本來打算夜間趕路的,在寒雀的再三堅持下,蠻和千顏休隻能繼續白天走,不過蠻又建議可以喬裝改扮一番繼續走大路,現在多了個寒雀,更好偽裝一些。
漸漸走上大路之後,三人緊趕慢趕終於在天黑前走到一個小鎮上,蠻裝作千顏休和寒雀的叔叔,千顏休和寒雀則是兄妹倆。一行三人和孟泊住進了小鎮上唯一的一間客棧。
本來麵對孟泊和蠻兩個冷淡性子的人,千顏休那一肚子的話都不知道憋回去多少,這下遇到個寒雀。寒雀雖然性子高傲,但由於初次下山,對很多事情充滿了好奇,跟千顏休還很是聊的來,而千顏休則跟遇到了個久違的知己一樣,對寒雀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受不了他倆喋喋不休的交談,孟泊解開鎖魂繩一人走去蠻的房間。房內,蠻一人安靜的坐在窗邊,泡了一壺茶獨飲。窗外的街道上漆黑一片,幾條幽暗的小巷子裏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孟泊默默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麵,他一雙大眼睛落寞無神,明明感覺到孟泊進來了,仍是波瀾不驚,自斟自飲,滿滿一壺茶很快被他喝光了。
他倆就這麽坐著,好久沒一句言語。眼看蠻的第三壺茶都快下肚了,為了使他今夜少跑些茅廁,孟泊決定打破尷尬,找點話題。
“你很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你倆秉性差不多,都那麽深沉得難以猜透的。”蠻沉默了一會兒回答他:“你的朋友是人嗎?”
“不是”這個問題問的孟泊很尷尬。
泅堰不是人卻也不是陰靈,枉孟泊和泅堰相處千年,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身份,好像這千年來,孟泊從沒有問過他。
“有沒有興趣給我講講你的故事?”蠻像是突然來了興致一樣,開始好奇孟泊的事。陰仙的身份是誰也不能說的,他隻好杜撰了一個故事告訴他。
故事裏他是一個失去記憶的陰靈,在一片陰暗的世界裏生活了千年,那裏全是陰靈,他不想永世不明不白的生活,所以才入世來尋找自己的記憶。
蠻聽後半信半疑,可能是孟泊講的太真實,他才沒說什麽,這本來也是個真實的故事,隻是被孟泊稍稍改動了一下而已。
孟泊對蠻總有種特別親切的感覺,或許是他太像泅堰,像泅堰跟隨自己一樣跟隨著千顏休。孟泊忍不住開始思念泅堰,不知道自己的離開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他是六界之內是第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夜色越來越晚,蠻關掉窗戶走向床邊,“雖然我能感覺到你,卻不能真正看見你,這樣跟你說話總有種自言自語的感覺,你沒有什麽辦法能使人看見你嗎?”讓人看見?孟泊猛的想起泅堰給他的鬥篷,他不能穿上人間的棉麻綢緞,卻可以披上泅堰的鬥篷。想到這,他從懷裏抽出泅堰的黑色鬥篷,這鬥篷雖然看起來不小,但揣在懷裏卻異常輕薄,絲毫不占地方。
看到披著鬥篷的孟泊,蠻的表情瞬間僵硬了,“你還是別穿這東西了吧”蠻一副不忍看的表情。
“怎麽了?很難看嗎?”孟泊不明所以的問他。
“難看不難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麵前光站著個鬥篷的感覺有多詭異。”穿上鬥篷之後還是無法讓人看到自己,孟泊十分後悔當初走的時候沒有多拿幾根鎖魂繩,如今隻好先幫千顏休解決千家的事,然後在請千顏休跟自己一起去找人了。
無奈之下,他脫掉鬥篷懨懨的回到千顏休的房間,千顏休和寒雀還在說個不停,不時傳出寒雀輕盈悅耳的笑聲。
不想進去打擾他們,又怕像上次一樣離開後來一群殺手,孟泊隻好一個人鬱悶的站在房門在的長廊盡頭,回頭一次,沒人出來,再回頭一次,還是沒人出來。
星辰靜謐,明月無聲,誰家初心人,耳畔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