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造地設

  視線落在一雙黑色的男士皮鞋上，再往上，是剪裁利落的藏藍色西褲。宋音知有些窘迫，緩緩抬起頭，就看到陸北那張英俊的臉龐。“跑這麽急，也不怕撞到人？”他並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隻是垂眸看著她，眉眼之間帶著淺淡的笑意。每次被他這樣望著，音知都會覺得莫名地緊張，心裏小鹿亂撞，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默默地移開視線，小聲說：“晚會還沒結束，你怎麽出來了？”陸北的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臉上，但他薄唇抿成直線，半晌沒有言語。隔了一會兒，周圍的同事都已經離開，空蕩蕩的走廊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直到這時，陸北才淡淡地開口，不答反問：“你覺得呢？”“是來找我的麽？”明知故問。陸北倒也不否認，笑道：“你還挺聰明。”宋音知這才抬頭對上他的視線，略帶遲疑地著問：“……那個，你找我有什麽事嗎？”“確實有事想跟你商量，但是一兩句話可能講不清楚。”他垂著眼簾，定定地打量了她幾秒鍾，然後語氣溫柔地問，“你穿這麽少，冷不冷？”她想也沒想，下意識地說了實話：“冷啊！所以這不是正準備跑回化妝間換衣服……”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開始後悔了。難得陸北主動找她聊天，音知實在不想錯過和他的交集。她雖然看起來淡定，但其實心裏很怕，怕他們之間一次又一次的不了了之。“你別誤會，我剛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宋音知抬頭凝視陸北的眼睛，目光裏有些急切。精致的嘴唇動了動，她想向他解釋，卻又語無倫次，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末了，她索性什麽也不說了，隻是輕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像在和自己賭氣似的。陸北是個情商極高的男人。透過宋音知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他都能輕而易舉地看穿她的小心思。她雖然沒說出個所以然，可他卻什麽都明白了——原來之前種種並不是錯覺，宋音知確實是在乎他的。她待他，終於與旁人不同。有那麽一瞬間，陸北心裏又生出幾分玩笑的意思。他想故意逗一逗麵前的嬌俏女人，看她為自己著急的樣子。可是視線一轉，他覺察到她在發抖，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寒冷。巴掌大的臉蛋看起來有些蒼白，長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撲閃的蝶翼。這樣的宋音知，美好得令人憐惜，令人根本無從抗拒。陸北忽然就心軟了。他什麽都沒說，隻是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溫柔地披在了她的身上。這時，晚會的第二個節目也已經結束。演員們穿著晚晴戲服，從宴會廳裏嘻嘻哈哈地走出來。他們沒有一點點防備，突然就看到了這麽一個曖昧又賞心悅目的畫麵。美豔的拉丁舞女披著男人的西裝外套，有些慵懶地斜倚在走廊的圍欄上。她身段婀娜，麵色嬌羞，微微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她的甜蜜。西裝的主人就站在她身邊，俊朗倜儻，身材頎長而挺拔。他穿著單薄的襯衫，單手撐住欄杆，與她並肩而立，儼然是郎才女貌。他微微側頭，凝眸打量著她，眉目裏寫滿了溫柔……周圍同事愣在了原地，誰也沒敢出聲打擾。大家默默地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不約而同地選擇“視若無睹”，一溜煙兒地從他們身邊跑開了。眨眼的功夫，五顏六色的戲子們已經逃得沒了影。然而，他們的對話卻隱隱約約從走廊的盡頭傳了過來——“單身狗沒活路了！”“是啊，簡直喪心病狂……”“怎麽辦？男神被人拐走了，我心好痛哦！”“你們都別嚷嚷了，朕的狗糧呢？”“……”不論是陸北還是宋音知，其實都已將這些閑言碎語聽在耳中。不過，他們似乎都沒有要辯解的意思。細說起來，這有什麽好澄清的呢？一切都那麽自然而然，仿佛他們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算其他人再怎麽八卦，那也不過是在描述事實罷了。此刻的他們，恨不能全心全意地沉溺在彼此的氣息裏，哪裏還有閑暇去顧及旁人？宋音知默默感受著那件西裝的重量，臉蛋緋紅，心裏甜蜜得像被蜂蜜浸過似的。他的衣服就像他的人一樣，寬大而溫暖，帶著男性獨有的清爽氣息，令她沉醉不可自拔。幸福來得太突然，會讓人如墜雲端。宋音知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墜入了夢裏，可她卻忍不住在心底思量——假如這隻是一場美夢，那麽，她祈禱可以一夢到白首，永世不醒來。兩人就這麽靜靜地陪伴著彼此，半晌無言。最後，還是陸北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曖昧不明的沉默。“現在好點兒了麽？”“嗯？”她還沒緩過神來，沒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陸北瞧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下意識地笑了一下。“我是問你還冷不冷。”他聲線低沉而動聽，像帶著醉人的魔力。宋音知這才恍然，趕忙答道：“暖和多了，謝謝你的外套。”她稍稍側過頭，看到陸北鬆鬆挽起襯衫袖口，露出肌肉結實的小臂。心口莫名一陣發緊，仿佛渴望著什麽，同時又在壓抑著什麽。她有些倉皇地移開視線，抬頭望向他的眼睛，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呢？”陸北微微挑眉，不解地問：“我怎麽？”“你把外套借給我，自己不冷麽？”她問得認真，可他卻笑了起來。“想聽實話還是謊話？”“當然是實話。”“怎麽可能不冷？”他笑著拿自己打趣，“我又不是北極熊。”“那……”她欲言又止，左右一思量，還是決定厚著臉皮對他發出邀約，“走廊裏確實挺冷的，你穿的這麽少，要不我們去茶水間坐一會兒？”雖說這個提議毫無邏輯可言，可陸北還是順理成章地接受了她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