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替身篇（六）
當顏墨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很無奈地發現自己手腳無力，具體表現在——他下床剛站起來就要摔倒！這麽弱雞的模樣，他就是想跑也沒那個力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裴雲天是想把他關多久？幸虧顏氏缺了他還是能照常運行不然公司倒閉他可沒地方哭去。
而當務之急，還是得擺脫裴雲天才是。
隻是怎麽才能讓裴雲天對他死心呢？顏墨思索著，是不是隻要他對另一個人上了心，裴雲天就會對他徹底死心？
打定了主意是一回事，能實施又是一回事，裴雲天這幾天對他簡直溫柔到讓他牙酸，寵溺到讓他胃疼，顏墨完全無法想象裴雲天這得是有多喪心病狂才能如此對他？
明明是一樣的性別，擁有一樣的器官，這樣，又有什麽好愛的？怎麽說應該找個女孩子愛才是，同性是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這是在被裴雲天關了八天以後，顏墨有些崩潰的想法。
“你和清夢怎麽樣了？”
聞言，正在給心上人削蘋果的男人一頓，完整的果皮就那麽斷開了，“分手了。”並不在意的語氣，也正如裴雲天的無情。對於他所愛的，他會傾其所有，而不在意的，哪怕對方是他曾經的“珍愛”，也和過路人沒有什麽區別。
他一直是這樣的。
但是顏墨的存在卻猶如一個意外，打破了裴雲天對他自己的認知。他一直知道，哪怕有一天他死在了這個人的手上，他也不會生出任何負麵情緒，相反，他覺得那樣似乎也不錯。
這般想法直接在他心裏紮了根，落了種。
“為什麽？”顏墨不解地問，他自認他對裴雲天不會很重要才對，畢竟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太短。
短的甚至算不上熟悉。
顯然這個時候的顏墨已經忘記了最初他的在意。
沉默，悄然卷席。
正當顏墨以為裴雲天不會回答時，裴雲天卻是注視著他，認真地道：“在沒有確認是不是你之前，我不會碰任何人，從身到心。我一直都屬於我愛著的人，而不是所謂替身。”
這與告白無差別的話卻讓顏墨蹙起眉頭，“不應該是這樣的，清夢那麽愛你……”所以你們應該在一起的。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裏，偏偏，他並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她愛我我就該回應？”壓下心中升騰的澀意，裴雲天轉動著手中的水果刀，“那麽我愛著你，你是不是也應該回應？”輕笑，深邃的眸中隻有認真，“別再說這樣的話了，要是我不能控製自己的理智，傷了你我也會難受的，我並不想得到你的怨恨。”
被裴雲天的言語給鎮住，顏墨垂眸。也對，沒有人說一個人愛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就要因此而回應，這未免對另一個人愛著的人太不公平了。
“你什麽時候才肯放我離開？”
沒有等到裴雲天的回答，卻等到了一個帶著怒氣與占有欲的深吻，一吻過後，本就無力的身體更加癱軟了，隻能無力地被男人擁在懷裏，而此時，他聽到男人在他耳畔說了兩個字。
“休想！”裴雲天冷冷一笑，他是絕對不會放開的。就算這人心有所屬又如何？他終有一天會將那個女人從這個人心底驅除。
這個人，隻會是他的！
他們之間已經錯過了那麽多時光，未來……又怎麽能繼續錯過？
自那日顏墨透出自己想離開的想法以後，裴雲天對他的看守似乎更嚴了，顏墨不知道裴雲天有沒有裝什麽攝像頭之類的，但是看他對自己的行為了如指掌的份上，大概真的有什麽攝像頭才是。
然後他也更迫切於離開了。
他一點都不喜歡專政偏執的人。
縱然會受傷，他仍是想離開這裏，哪怕這裏曾經是他喜歡的地方也一樣。
顏墨離開的方法很簡單，也許是裴雲天沒想到他會如此衝動，所以三樓的窗戶是很放心地打開著，沒有鎖緊，而他通過那裏是綽綽有餘了。
雖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他也沒有想太多，將窗戶打開，目測了一下距離，還好，不會摔死。
至於為什麽不找點媒介？他是想的，但是由於身體的無力，連頑強的床單都撕不開什麽的可以選擇無視了。
看了眼牆上的掛鍾，距離裴雲天回來還有十幾分鍾，如果他再不行動估計就得被困在這裏終生了。顏墨咬咬牙，借助窗外的著腳點艱難往下，雖然途中手臂不小心被蹭傷，但落地後還是顧不上其他了。
當務之急，還是離開要緊。
所以當裴雲天打開門以後，臥室裏空無一人也是理所應當了。深邃的眸子黯了黯，果然，還是逃了……“這就是你的選擇？”
明明是那麽怕疼的一個人，卻為了能夠從他的身邊逃離，縱然受傷也不顧。既然如此，那麽就逃吧，逃的越遠越好！
因為啊……他已經管不住心底那被囚禁了千百個日夜的凶獸了。
嗬……
裴雲天這邊怎麽樣尚且不說，而終於逃離了那個地方的顏墨舒了口氣。就算那個地方曾經是他萬分喜歡、萬分在意的，但在如今，那都不算什麽了，畢竟一切都是曾經了。
不是沒想過回去，但是估摸著他失蹤十天半個月的話習以為常的父親和白叔應該不會知道他被綁架了，他也不好回去，省的讓那兩位大家長對裴雲天下手。
哎，所以他也隻能流浪了。
再然後，頂著路人奇怪的目光，顏墨走在小路上，意外地遇見了多日不見的舒清夢。
數日不見，舒清夢變得憔悴了許多，蒼白的臉龐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這樣的她似乎有種弱柳扶風的美感。
不過在看到狼狽的青年時，舒清夢不免驚訝了，餘光從青年那露出的帶著傷痕的手臂上掃過，看樣子，那傷痕似乎遍布身體？
“他，沒有把你怎麽樣吧？”擔憂地問道，舒清夢無法想象，假如雲天做了什麽，驕傲如墨，想來是會做出些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沒什麽。”對於舒清夢的關心顏墨是沒有聽出什麽話外之意的，隻是突然想起自己的決定，微微勾唇，“不過，我現在無家可歸了，你要不要收留我？”
白叔說過，他和裴雲天是再無可能的，所以，他應該讓裴雲天對他徹底死心。隻不過是年幼無知時的戲言，又何必為此讓生活一團糟，隻要裴雲天放棄了，他的生活就能恢複平靜。這麽想著，顏墨卻是下意識地忽略了心裏浮現的、那屬於他自己真實的情緒。
“好啊。”舒清夢爽快地答應了，隻是心裏卻滿是複雜。
那個人說的竟然全部都實現了……那麽她呢？要相信那個人說的嗎？總之都沒有什麽在一起的可能了，與其被忘記，不如以另一種形式被記住。
“那麽，請多多關照！”
————終於從太平洋回歸的分割線————
舒清夢住的地方隻是個小公寓，暖色調的布置分外得顏墨心，而這裏也沒有裴雲天存在的痕跡，這不禁讓他更滿意了。至於為什麽他會知道？隻看那未曾動過的鞋就知道了。
想著，顏墨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對舒清夢有這種心思，但他可以確定，他不愛她。縱使不愛又如何？終歸是一世守候，這是他對她的承諾。而一時的利用，也算不了什麽，畢竟，她也是甘心被利用的，不是嗎？
他策劃好了一切，卻獨獨忘了——人算不如天算。
舒清夢從臥室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套明顯是男士的衣服，眼神複雜極了。這些原本都是為了她愛著的人而準備的，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呢。
“浴室在那邊，你先去洗漱吧。”舒清夢將衣服遞給有些愣神的的顏墨，看在顏墨是她好朋友和愛人愛著的人的份上，她就不在意“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個問題了。
如果說墨喜歡她的話，雲天會不會正視她並且記住她呢？舒清夢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想的有點多了，但是也不是不行，對吧？
顏墨回過神，想到自己狼狽的模樣，有些懊惱，明明他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的。“謝謝。”拿起衣服朝浴室而去，果然還是要清潔自己才是。
之後麽？
不知道懷著怎麽樣的心情，舒清夢帶著顏墨去了很多地方玩，而曖昧的氣氛看上去似乎就是熱戀中的情侶。
以至於造就了裴雲天的怒不可遏。
辦公桌上的照片無不顯示了另一個人的行蹤，遊樂場、街道、夜市、公園諸此之類。照片很多，但不管是哪一張，都是青年和另一個女人的合影，於男人來說都是那般地礙眼。
“舒！清！夢！”一字一頓，裴雲天隻要一想到心愛的人和另一個女人如膠似漆地在一起，心底湧出的怒意足矣摧毀一切了。
裴雲天有些後悔放顏墨離開了，他本來是想給顏墨一些自由思考的空間，但沒想到到頭來他會得到這樣一個“驚喜”。早知道，他就不該放顏墨離開，縱然會被怨恨又如何？總比他得不到墨好……
若是顏墨知道自己促成了裴雲天這樣的想法，他一定會後悔不已。所謂作死，莫過於如此。
另一邊，顏墨還尚且不知危險的逼近，他隻是狀若深情地看著舒清夢，眸子裏閃現的，是誰也看不懂的情緒。
舒清夢有些不自在地低頭，打開手機短信，編輯，發送。她已經按照那個人所說的去做了，就是不知道雲天會不會出現了……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雲天了，心裏的想念是怎麽也止不住的，再加上那個人的蠱惑，她做出了自己以往壓根就不會做的事情來。
可是，這會不會對墨來說太殘忍了點？隻是墨是雲天愛著的人……如果雲天的目光能在她身上停留，那利用墨也不算什麽了，縱然她迎接的會是對著情敵的不善也無礙。
她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坐了好一會兒，看到他們身邊經過的對對情侶，顏墨終究是下定了決心，“清夢，和我交往吧！”滿懷期望的眸子深情地注視著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人。
他也是豁出去了，為了讓裴雲天相信他真的是變心了，他不介意和舒清夢在一起，畢竟在很早之前，“一直要對舒清夢好”這個想法已經在他心裏紮了根，而他卻還不知道為什麽。不過都沒什麽大事，反正也都隻是在一起而已，這其實也不錯。
一頓，舒清夢本想說什麽，但看到另一雙似是來自深淵的黑眸時，身體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那樣可怕的眼神，她是第一次看到，可是，再如何可怕，那雙眸子在她看來依然還是那麽迷人。
或許是因為她是那樣深愛著那眸子的主人，他把她當做情敵，這是個讓她心碎卻又欣喜的結論，怎麽說，他的眼裏都有了她的存在。
感覺到氣氛的不對，顏墨順著舒清夢的視線望去，瞳孔不禁一縮，他沒想到裴雲天會來得這麽快……他以為裴雲天應該已經放棄了才是，畢竟之前他都沒來找他，還放任了他和舒清夢的相處。
“墨，我放任了你幾日，讓你自由玩耍。那麽現在，和我回家好不好？”低沉的嗓音是說不出地好聽，聽在顏墨耳裏卻又是另一種滋味。
裴雲天沒有管周圍看戲的群眾，他走到神色怔愣的青年身邊，至於另一個女人？礙眼是礙眼了，但隻要她不是愛著墨就好。
原來，他這幾日的自由竟然是裴雲天放任的？顏墨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想法，不過他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他都有喜歡的人了，裴雲天還是不肯放棄呢？
“回家？”無奈地笑了笑，顏墨溫和地道，“不用了，那裏又不是我的家。”
一瞬間，空氣好似凝固了一般，不知所以然的情侶眾們正默默無言地看著這貌似是複雜的三角關係，而後不免被這低溫給驚了驚。
“墨，別逼我。”
裴雲天的話讓顏墨更加無奈了，他隻是想讓裴雲天放棄他而已，雖然不知道白叔為什麽不允許，但……其實也是裴雲天放棄在先不是嗎？白叔又不可能騙他，所以，他怎麽會輕易動搖。
“我從來就沒逼過你，一直以來不都是你在逼我嗎？放棄這段感情，對你、對我都好。”話雖然是這麽說著，但顏墨卻無法忽略心裏浮現的那名為難過的情緒。
其實，他也是可以接受這段情感的，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麽，夢裏夢外的場景卻讓他不安，加上白叔的話，竟然使得他率先放棄了。
他不過隻是怕受傷而已……一如噩夢中他縱使低聲下氣，另一人卻依然絕情而去。
“那如果，我用你最親近的人性命來威脅你呢？”話落，裴雲天與那充訴著不可置信的眸子對上，想到什麽，他補充了一句，“不一定動你白叔，但舒清夢和安曉夢這對姐妹就不一定了……”
他知道墨一定會妥協的，答案，他一直都知道，他所愛著的人嗬，總是會對自己承認的人心軟，隻是為什麽不能對他心軟呢？以至於他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以愛之名，不能將他刻在這個人的心上，那若是換成恨又如何？他無法忍受這個人的心底沒有他的入駐。
最後，顏墨還是跟裴雲天走了。
他能說什麽？該說不愧是裴雲天麽？總是那麽恰到好處又輕而易舉地拿捏住了他的軟肋。就算舒清夢和安曉夢不是他要找的人，但怎麽說也是陪伴了他很久的人吧？怎麽可以就這樣輕易拿來威脅他？
還有，裴雲天雖然說了不一定動白叔，但也隻是不一定而已。他不會拿任何人去開玩笑的，畢竟，這本來就是他與裴雲天的事情……
這個時候，顏墨明顯忘記了他之前為了擺脫裴雲天而拖人下水的事，但就算記得又怎麽樣？他一直以來就是這麽自私，不是嗎？
車上，氛圍寧和。
顏墨看著窗外錯過的景色出神中，直到那一聲輕飄飄的話語傳入耳中。
“你將愛給了另一個人，那麽可否將恨交給我？”裴雲天的語氣平靜之極，好似他隻是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眸子深處的痛處，卻無處可匿。
“你又何必如此……”垂眸，掩去了眸中升騰起的動容。
得不到愛也要得到恨嗎？
事情發展到現在是模樣，他是措手不及的。可是，白叔說過，在他沒有真正想清楚是否重新開始之前，他不能把心交給任何人……然而現在，他好像有點管不住自己了，這怎麽辦？要怎麽做才能在不傷害裴雲天的情況下也不違背他對白叔的承諾呢？
抿唇，裴雲天隻擔心他連墨的恨都得不到，但不管最後結局到底如何，讓他放棄墨，那是怎麽也不可能的。就算是墨的至親又如何？任何人都不能從他的手裏奪走墨。
————你們得相信他們結局是好的，懲罰世界老這麽甜我也很悲傷————
“痛嗎？”
“唔啊……不，不要……”
“會痛就好，這樣就能讓你記住我了……”
一室春♂色，愛與恨的樂章交織。夜，還很漫長，正如同他們漫長卻難分難舍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