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現代篇(八)
據說,剛出殼的稚兒會對睜開眼看到的第一人產生濃厚的依賴以及喜愛。展訊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但就算是假的他依然可以把其變成真的,畢竟能讓一個人產生依賴感的方法並不是隻有催眠這麽一種。
“可惜,我的人已經找到了。”敘述著明晃晃的事實,藍天澤的心終於平定了點,“果然不斬草除根的話心裏會不安定,那這次我會毫不保留。”
“哦?那就讓我看看最後會鹿死誰手好了。”展訊收起自己的漫不經心,他可不想陰溝裏翻船,他還等著他的小家夥愛上他呢。不過他的手下真是有點廢了——竟然被人破解了幹擾獲得了他的行蹤,當真是該好好地重新□□□□一番。
電話被不容置疑地掛斷,藍天澤倒沒有生氣,別看展訊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其脾氣確實可以算得上足夠暴虐,隻不過隱藏得夠深而已。
堂堂黑道領軍人,脾氣會很好麽?想想就是不太可能的,隻是像他們這種人總會把那麽一個人放在心尖尖上……
灰色,入目盡是一片虛妄的灰色,看的顏墨揪心,他想逃離這個鬼地方,這個讓他覺得恐懼的鬼地方,可是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明明他隻是昏迷了而已,為什麽突然就出現在了這種鬼地方??顏墨想不通,但卻忍不住去想,如果什麽也不做的話他覺得自己肯定會瘋掉的。
他隻是發了個呆的功夫,為什麽就被綁架了?感情男主身邊的防禦措施也是沒完善?不然他怎麽就輕易被綁架了?就是不知道誰那麽無聊竟然綁架他。思緒散空,想法無邊無際,卻不過隻是為了不讓自己覺得無聊罷了。
他想沉睡,困意就漫上了心頭,闔上眼眸任憑黑暗將自己包裹——對此時的他而言,哪怕是黑暗都比那無盡的灰色好多了。
然而他以為自己醒來後就能夠見著光明,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依然是殘酷的,還是無盡的灰色虛妄,抬眼望去似沒有盡頭。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久到他都有點遲鈍了,又有記憶的影片在他的眼前放映。
他如渴望海水的魚,渴望著那不一樣的顏色,無盡的灰色世界對他來說真的是太難捱了,要怎麽樣才能逃脫呢?顏墨不知道,那種最初的迷茫又來了——好似忘記了一切的迷茫,什麽也想不起。
呆呆地望著眼前重複循環的“有聲影片”,血色蔓延,徒留一地殘屍碎骸。有車子的,也有人的,交雜在一起後隻剩下壓抑。
“是藍天澤害死你雙親的,你恨他,恨到想殺了他。”
輕靈的聲音在顏墨混混沌沌的腦海裏響起。
“是藍天澤害死我雙親,我恨他,恨到想殺他了……”
呆呆愣愣地重複著,顏墨一陣迷茫,他恨藍天澤,所以想殺了他……那藍天澤是誰?有種熟悉的感覺,可什麽都想不起來。
“展訊是你的愛人,你愛他,很愛很愛。”
那個輕靈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展訊是我的愛人,我愛他,很愛很愛。”
下意識地跟著重複,顏墨卻覺得哪裏不對,他愛的人……好像不叫展訊。那不叫展訊的話,他愛的人又叫什麽?顏墨完全理不清頭緒,而那輕靈卻令他生厭的聲音又不停的在他的腦海裏響起,重複著兩句話,一遍又一邊。
“是藍天澤害死我雙親,我恨他,恨到想殺他了……而展訊是我的愛人,我愛他,很愛很愛。”顏墨無意識地重複著,腦海裏的記憶好像被虛化了一樣,看不清楚,什麽都看不清楚,看不清人,看不清事,看不清物,更看不清……自己。
冥冥中,他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又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對,糾結著,糾結著到沉入夢境裏。
然夢裏是美好的,可也是易碎的。
刺眼的光芒讓顏墨下意識閉上眼,緩了好一會才睜開。慢慢地撐著身子坐起,被子順著胸膛下滑,索性暖氣足夠才沒使得他覺得冷。顏墨覺得哪裏不對,低頭卻隻看見白皙的一片,後知後覺地感覺到滑溜的一片——於是說,他沒有穿衣服?
想起身,卻發現四肢好似生鏽了一般,動一動都遲鈍地很。沒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記憶更是一片空白,他打量了四周一眼,是一間頭頂點綴著繁星、地上鋪滿了銀河,連桌椅床窗都有各種裝飾的房間。
夢幻卻格外得他心。
而他此刻卻坐在海藍的大床上,水藍的絲綢被覆在身上,燈光是月色那般的潔白,湖藍的窗簾昏沉沉的,大概如今已經是夜晚了罷。
蒼青色的門被推開,來人的眼角有著充滿“男人味”的疤痕,容貌在顏墨看來是成熟且俊美的,唇角帶著溫柔的笑意,一身舒適的白色睡袍,手上端著托盤,上麵不知道有什麽。
顏墨有些疑惑地望著這個陌生卻又好似萬般熟悉的男人,“你是誰?”嗓音沙啞地刺耳,讓顏墨下意識地蹙眉。
缺水過多、長期不開口導致。
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這麽一個結論來,顏墨有些莫名懵,下一刻卻意識到這是就在本能中的知識——總會下意識就出現,但不能否認,這些知識都不是他的臆想,而且真實的、有依據的“實情”。
“我啊……是你的愛人。”笑眯眯地開口回答,心情不可謂不好。
“展、訊?”遲疑地開口,顏墨有些不明白心中的別扭感從何而來。本能告訴他,展訊是他的愛人,他愛他,很愛很愛。
聽到這回複以後,展訊心情更好了,更是毫不在意地抹黑著自己的情敵。“寶貝,都是我太大意了,讓藍天澤那家夥傷了你,還好醫生說你除了暫時失憶身體並沒其他問題,不然我要以死謝罪了。”
“不、不是你的錯。”搖了搖頭,顏墨才想起來之前他被藍天澤綁架的事情,並不怪展訊,是他太大意了才讓仇人得手的。藍天澤是害死他雙親的人,他恨他,恨到想殺了他。可惜並沒有行刺成功,反而還傷了自己。
可隱隱的,他又覺得哪裏不對。究竟是哪裏不對呢?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展訊將托盤放在床頭桌上,雙手捧起玉白的碗,“醫生說你太久沒有進食,目前隻能吃流質食物。”白米粥的溫度剛剛好,冒著熱氣卻不是很燙。
正想接過粥自己動手,哪知展訊好似早有所料,舀了了一勺子白粥喂向自己,輕蹙眉,不知是在糾結被投喂還是粥的寡味。
“我加了些糖,應該不會很淡。”誠如展訊怎麽不知顏墨的糾結,“以前你很喜歡我喂你的。”睜著眼睛說瞎話什麽的對展訊而言並不難,再說他這話更是有幾分真。
胡說八道!顏墨在心裏誹謗,他怎麽不記得他有被人投喂的經曆?懷疑不斷加深,然而他的腦海裏又出現了那一段話語,“是藍天澤害死你雙親,你恨他,恨到想殺他了……而展訊是你的愛人,你愛他,很愛很愛”——頭痛欲裂,失手揮開了粥碗。
“啪嗒”的清脆響。
他的記憶根本就不對!
‘叮!係統提示——隱藏任務【真假記憶】開啟,請尋找能夠證明記憶虛假的證據,完成獎勵×恢複記憶。’
垂眸輕愣,“怎麽了?”展訊不明白為什麽顏墨的反應會這麽大,大的讓他以為催眠根本就沒有效果。可催眠不可能沒有效果,除非……除非藍天澤對顏墨的影響極深,深到能夠影響催眠的程度。
茫然地望向展訊,顏墨突然就分不清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了……好像一切都是真的,可又似乎全是假的。
“算了,我再去端一碗來。”歎了口氣,拿顏墨完全沒有辦法的男人蹲下身,將瓷碗的碎片收起,起身出門。
收回目光,顏墨沉思著,接下來他該怎麽辦?或許他可以找藍天澤證實下自己的記憶?摩挲著光潔的手腕,神色平靜。
還未等顏墨策劃好怎麽去見藍天澤,對方卻已經找上門來。
“墨……”話未出口便自動消音了,藍天澤看著那雙眸中陌生的色彩,以及那帶著戒備的姿態,心一沉。所以這就是為什麽展訊會放心讓他來見墨的原因?
休閑的毛衣罩在身上,更有一隻火紅的狐狸印在上麵,襯的青年玉白的臉龐更顯透析。零碎的發垂下,收斂盡風流卻隻餘乖巧。
藍天澤不得不承認展訊的手段有一套,竟然卑鄙地用上了催眠,若不是他曾經也……怕是還不會明白。隻是展訊不知道,有了藥物“tolerance”的墨,碰上了契機後他身上的催眠就會很輕易地被解除。
看來展訊是棋差一招了。
有把握並不代表什麽,起碼他現在看著顏墨看他如同看陌生人的模樣,心裏還是忍不住地難受。
快了,墨,我很快就會救你出去。然後——你,就會是我一個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