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百獸奔逃
空間亂流一瞬間帶走了所有在南海近海上空戰鬥的強者，包括蘇合龍項和諸葛老祖。
兩個人都是修煉了三百年的老妖怪了，基本沒什麽事能讓他們心緒波動，但這突如其來，打斷了兩人靈力對抗的變故還是讓他們驚了一驚。
上一刻身處肆虐的暴風與雷雨之中，下一刻已經來到了蒼茫雪山之上。連綿的白色山脈倒伏在他們腳下，仿佛沉睡的巨龍。
“看來那島上有能人。”蘇合龍項微笑，“沒想到除了我蘇合族人，竟還有人能操縱空間。”
諸葛老祖冷哼一聲，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路神機！”
此時天邊雲層散盡，西方天際躍出一輪金日，積雪被朝霞映亮，泛出金色的微光。
諸葛老祖直視太陽，眼睛微微眯起，“當年在西境落英山上，也是這樣的日出，你從血泊裏站起來，迎著太陽走下山去。後趕來的貴族長老們被那一幕嚇破了膽，明知道你經曆了三日大戰，早已是強弩之末，卻沒一個敢上前攔你。從此以後蘇合龍項的名字便是戰神的名諱。”他勾起嘴角，嘲諷一笑，“但是那十二個人並沒有全都死去，我活了下來。”
“我知道你還活著，當然那時候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隻記得是十二人裏最年輕的那個。當時的諸葛家族也不是大族，你是他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化境強者。”蘇合龍項衣袍飛舞，他身周的雲層開始變幻。
“難道你想說，你是因為我年輕，起了惜才之心才繞過了我？”諸葛老祖笑起來，“那一役之後，你是英雄，而我是叛徒，貴族們並沒有把九死一生的戰士當做英雄，反而懷疑我與你勾結，一同害死了那十一個人。”
“那真是遺憾。”蘇合龍項微笑。
空中的薄雲變成了烏雲，剛剛才破雲而出的朝日又被雲層裹住了，陰影罩住了雪山與雪原，這是暴雪的征兆。
“世人隻道你一人擊殺十二強者，卻不知那死去的十一人都不是你動手殺的。你隻是布置幻境，那些空有靈力卻沒有精神力的武夫便開始自相殘殺。他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而你，你能活下來就是因為你的精神力強盛，你不受幻境的控製。”蘇合龍項微眯起眼睛，“我當年低估你，不，低估諸葛家族了。”
話音一落，雲層中一聲霹靂炸響，紫色的閃電束刺破雲層，直直劈在諸葛老祖身上。
諸葛老祖毫發無傷。
天空中開始飄落雪花，蘇合龍項寬大的白色衣擺隨風飄舞。他仍然負手立於虛空，姿勢沒變，表情卻微微變了。
肆狂的大笑響徹長空，那年輕的人用枯啞的聲音道：“是了，我諸葛淵能活下來，不是因為你的不殺之恩，也不是因為家族的仁慈，是因為我自己！我舍棄了肉身，長生不死！”
飄零的雪花變得柳絮一般大，隨著狂風飛舞。諸葛淵的身體在暴風雪中若隱若現，像一個虛幻的影子。
蘇合龍項知道，那就是一個影子，那個身體隻是精神的投影，能讓人感知到，卻並不真實存在。在一定意義上說，如今的諸葛淵也能製造幻象。
一個人待在與現世並行的異空間裏，則無法被界定存在與否，同樣的，一個人若是舍棄了肉身，以精神與靈力的形式存在，就無法被界定生死與否了。
在此之前，便是蘇合龍項也沒想到，有人能做到脫離肉身而存活。脫離了肉身，便不再有眼、耳、鼻、手，不會再被感官欺騙，不再有疼痛和虛妄，不再有弱點，不會被殺死……諸葛淵，已經獲得了永生！
大森林幽涼的夜色裏，微弱的熒光照亮了兩個奔行的人影。
風承琰和羽安以穿行在森林裏，他們的速度不快，至少對於他們這個等級的修靈師來說不快。他們身後腳步聲驚天動地，有一大波靈獸在追他們。
紅色的蝴蝶鬼火一樣飄在空中，就是它們招來了這些靈獸。它們像是叢林的使者，帶著某種蠱惑與命令，召喚殺戮之爪牙。又像是一隻隻大睜的眼睛，是某個黑暗中強大存在的眼睛，在這眼睛的注視下，誤入叢林的兩個人類如同掉進狼窩的綿羊。
風聲猛烈，羽安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除了一路上死在風承琰手中的靈獸的血以外，這腥甜裏還有她的血的味道。
她剛剛受過重傷，不能劇烈運動。但她有辦法阻止傷口繼續開裂，她運轉靈力，將自己的背部的傷口連帶傷口中滲出的血一起凍住。
風承琰立刻就發覺了，抓住她手的手一緊，“你的傷口裂了？”
羽安試圖給他一個微笑，但這在奔跑中太難實現，她隻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有一點開裂，但沒關係，不會失血的。”
風承琰沒說話，隻是忽然刹住了腳，還順手摟住了猝不及防往前栽的羽安。
“你幹什麽？怎麽停下了？”羽安大惑。
風承琰以指豎唇，“聽。”
羽安又一次凝神細聽，其實不用凝神也能聽見靈獸們奔近的聲音，若非風承琰每跑一段就放把火，靈獸們早追上他們了。不過這一次不同，嘈雜的聲響裏有尖銳的鳥鳴。
不是上次打落的那種貓頭鷹的聲音，這一次的鳥鳴聲亮而尖，一聽便知是大鳥。
“你想幹什麽？”羽安嘴裏問著，心裏已經明白了。
就這片刻的功夫，獸潮已然逼近，腥氣裹挾在風裏撲麵而來。
風承琰與羽安連眼神都沒對一個，便已背對而立，羽安腳尖點地，低喝：“冰墓！”
白色的冰層如同決堤的洪水，迅速蔓延。以羽安為起點，一條白色的冰川之路延伸開去，一直到第一隻靈獸的腳下。
黑色的豹子被凍住了，斑紋猛虎被定格在躍起的瞬間，大大小小的刺蝟成了冰球，數十條倒掛在樹梢的毒蛇被凍成了冰掛。寒氣蔓延之快完全超出了靈獸們的反應速度，白色的冰層頃刻便吞噬了獸潮的先頭部隊。
但是仍有漏網之魚。一隻奇異的深綠色大鳥靠著空中優勢，衝出了寒氣的包圍。這是一隻風屬性的靈鳥，修為至少在六級以上，速度極快。專注釋放寒氣的羽安甚至沒看到它。
深綠色的大鳥在深綠色的森林裏自然隱身，它衝著羽安俯衝下來，翅尖靈力回旋，切開空氣。
“青絲劫！”風承琰低喝一聲，風中出現了靈力之網。大鳥的靈識十分敏銳，墜入網中之前便察覺了異樣，俯衝之勢陡然止住，它旋轉上升，在空中帶起了一個回旋的氣流旋渦。
但那旋渦方起，空中便燃起無源的火焰。風中起火，火焰還是鬼火般的藍色，大鳥被包裹在恐怖的高溫中，驚慌得衝天而起。然而空中有更加恐怖的火焰花等著它，炸開的火流星點燃了樹葉，也點燃了大鳥的羽毛。
大鳥徹底失了分寸，竟超風承琰衝來。風承琰等得就是這個機會，他摟住羽安的腰，縱身一躍，一把抓住了大鳥的鳥爪。
一聲刺耳的尖鳴，大鳥吃痛之下猛地振翅，衝天而起。這裏已經是森林的邊緣，樹木稀少，水脈縱橫，是以大型的鳥類也可以毫無障礙的在低空飛行。後方被寒靈力阻住的靈獸們已然重整旗鼓，再度追趕上來，但風承琰和羽安借著大鳥之力升空，將它們遠遠拋在了地麵上。
地麵上憤怒的咆哮此起彼伏，空中風承琰借助風力一個縱躍，帶著羽安上了鳥背。
“這樣就不必跑了，你背過來，我給你重新包紮傷口。”風承琰看了眼飛行高度，放心得說
“你果然打得這個主意。”羽安背過身去，一手解開衣服，一手按著大鳥脖頸，以防它造反。
“我們心有靈犀嘛。”風承琰找出傷藥和繃帶，頂著風，熟練而麻利地換藥。
羽安向下看了一眼，從這個高度能夠清楚地俯瞰地形。這一代的地勢呈現明顯的東高西低的趨勢，好幾條小溪從東麵茂林區流出來，在往西方奔流的路上漸次匯聚。越往西樹木越稀疏，極目向西遠眺的話，能發現有些地方連綠色的地衣都沒有了，嶙峋的岩石裸露在外。
毫無疑問他們已經接近了森林邊緣，照大鳥的速度，他們在天明之前就能走出森林。
衣服被重新攏起，風承琰從後麵擁上來，羽安感覺到一陣沁心的暖。
“你真是個人形火爐。”羽安略微放鬆身體，向風承琰懷裏偎了偎。一但風承琰騰出手來，她也就不必費神控製大鳥了。
風承琰也並不費神，他的靈力穩穩壓製著大鳥，大鳥沒有絲毫反抗之力。一晚上的奔逃，難得放鬆下來，風承琰抱著羽安，習慣性的撫著她的長發，羽安半閉著眼睛，試圖休息。但她沒法休息，她看了會兒星星，又仰頭看了眼風承琰。
風承琰無奈一笑，“你想說什麽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