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星嘯雪狂
高空中的風變大了,對峙的兩個人頭發衣袍都翻卷不休,如這一刻躁動的靈力,起伏不定的心緒。
諸葛漣終於將心中的震驚和不可置信撫平,神情慢慢變得沉肅,身周鼓蕩起渾厚的靈力。
沒有說話,對視隻有片刻,片刻後冰人一般的羽安便衝了過來,那氣勢一往無前,麵對一位化境強者竟是絲毫沒有畏懼。
尺長的冰劍凝結在羽安手中,她握劍橫揮,寒氣縱橫蔓延,這一揮間幾乎連風都要凍結。諸葛漣的身形驟然拔高,脫離了寒氣範圍,又一頭紮下,烏黑的長發在風中散開,一股一股如驟然直立而起的群蛇。
兩人相距不到兩尺,兩隻發蛇一左一右叮向羽安的脖頸,諸葛漣右手成爪,抓向羽安麵頰。冰翼往前一拍,羽安整個人驟然後退,與此同時身前出現數十根尖銳冰淩,諸葛漣的攻擊一到,冰棱激射而出。
冰淩並沒有傷到諸葛漣,那些看似無堅不摧的冰藍色尖錐,撞上諸葛漣的護體屏障,全都碎了,細碎的冰晶在太陽下閃著星子一樣的光。
發蛇還是到了,一左一右刺向羽安脖子,羽安身體一翻,變成斜躺姿勢,發蛇錯過了攻擊目標,半空對撞,竟是鏗然如金屬交擊。此時諸葛漣的手已經到了,羽安來不及躲避,整張臉都被諸葛漣一把抓住。
尖利的指甲試圖刺入皮膚,那手青筋暴露,看樣子隨時會將羽安的頭捏碎。但沒有捏碎,諸葛漣沒有使出全力,他還不敢殺羽安,他的手覆在羽安的頭上,似乎什麽都沒做,羽安卻覺得大腦裏像是忽然劈下一束閃電,白光一亮,便什麽都沒有了。似乎過了很多年,又似乎隻是一瞬間。羽安的意識才恢複,恢複的時候她確定,的確才過了一瞬間,因為諸葛漣還保持著那個姿勢,還沒來得及再給她一擊。
羽安眉頭深深皺起,她全身經脈脹痛,從內到外都冷得發抖,但在皺眉的這一刻她壓下了所有的痛苦,身後雙翼猛地一扇。
轟!靈力又爆,冰晶炸開如群星咆哮。諸葛漣爆退,他還未穩定住身形,便見羽安的身後出現了巨大的花朵的虛影,那花長莖長葉,頂端花蕊如群星攢簇,寶石般的藍光如極北夜晚的天光,將浮在空中的女子溫柔托起。
女神!那雙翼張開,雙眸微閉,漂浮在光幕中的女子這一刻當真美如神祇。不過一息,神女睜眼,睜眼的同時寒暄神草的虛影獰亮起來。巨大的威壓讓諸葛漣駭然後退,他震驚的發現,這一刻的羽安極具威儀,一個靠藥力強行提升等級的低階修靈師,竟然讓他堂堂化境強者感覺到了威儀。
這是什麽?這就是氣運之力嗎?
羽安緩緩伸出右手,一字一頓道:“雪神之令,擊殺!”
風忽然就大了,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遍布烏雲,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圍繞在羽安身邊。當這一聲響起,萬千雪花如聞赦令,朝著諸葛漣狂暴傾瀉。
諸葛漣身周的靈力屏障增加了三層,那是純粹的靈力屏障,諸葛漣是一位精神屬性的修靈師,他沒有什麽攻擊和防禦的手段,這三層屏障純靠靈力凝結,遠遠不及普通屬性的同等級強者的堅韌。
雪花包圍了諸葛漣,那一片天空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白色圓形,無數的雪花如同嗜血的蟲兒般切割咬噬著屏障,場麵即美又可怖。
第一層破。羽安抬手,冰淩次第生長,一柄巨劍出現在她手中。
第二層破。羽安身後雙翼一振,巨劍提起。
第三層,第三層堅持的時間更長,但在那絕對擊殺的命令下,還是破!
最後一層防禦也被攻破,諸葛漣暴露在狂暴的雪花中,他仰天尖嘯一聲,巨量的靈力驟然炸開,雪花被四散彈飛。然而這一刻漫舞的雪花中出現了一條通道,冰藍色的人影一道光一柄槍一般,穿透雪花,直射而來。
諸葛漣來不及後退,在沐原城和二長老麵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強者,但這一刻,麵對這種狀態下的羽安,他竟然上天入地無門,眼睜睜看著那冰劍衝來。
嚓!一聲微響,冰劍的劍尖沒入諸葛漣的身體。
天地在這一刻寂靜下來,看起來勝負已定。
冰劍入肉三寸,三寸,寒氣凍結了血液,將諸葛漣的皮膚都凍成了青白色。然而不能再前進了,羽安咬緊了牙關,卻不能再把劍往前推進一分。
“到此為止了,你的爆發能持續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你以為憑藥物強行提升的修為就能殺我嗎?若是真殺了,這世上還有什公平可言?本座幾十年來的刻苦修煉又算什麽?”諸葛漣慢慢的抬起頭,一張本就白暫的臉白成紙的顏色,他的嘴角在往下滴血,但他笑了,沾血的嘴角揚起妖豔詭異的弧度,“我是不擅長硬碰硬的戰鬥,但是我是精神屬性的修靈師,和我戰鬥的人,即便再強,也是贏不了的。從你決定反抗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輸了啊!”他忽然一把抓住冰劍,哢哢哢連聲脆響,冰劍竟然被他抓碎了。
冰劍碎,雙翼碎,光幕與虛影同時消失,白色的靈力驟然收縮……諸葛漣說的對,羽安的爆發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致了,寒暄草的靈力重新縮回了靈海,她的修為又跌回了臻境。
失去了絢麗的武裝,女子纖細的身影好像一隻折翼的白鳥,帶著一道血線,直直向下墜去。
“聽你腦中的聲音,看你心中的影像,你要珍惜,因為這些珍貴的記憶,在不久的將來都會像塵沙一般飄散!”諸葛漣捂住胸口的傷,整個人都如一道向下的箭矢,緊追著羽安下墜的軌跡衝了下去。
濕潤的林木氣息鋪麵而來,羽安即將墜入密林之中。諸葛漣的身形迫近,就在羽安即將碰到最高的那棵樹的樹冠時,伸手一撈。
嗡!一聲巨響!
意外忽然發生,就在諸葛漣的手即將觸碰到羽安衣袖的一瞬間,森林上空忽然亮了起來,好像一個巨型靈陣被人觸發,白色的屏障驟然亮起,一股巨力從屏障中釋放出來,帶著強烈的排斥意誌,硬生生將諸葛漣彈飛了出去。
諸葛漣飛了足有十丈,半空一口鮮血噴出,差點連身形都穩不住。他震驚的看向腳下的森林,看著那又逐漸消失的屏障。
那是什麽?是靈陣嗎?世上怎會有如此巨大,巨大到覆蓋了整片禁域森林的靈陣?還是說是森林裏某位強者的靈力釋放?那股力量跟那小丫頭爆發出來的尖銳完全不是一個層次,那力量堪稱宏偉,隻讓人想到星辰大海!
還有那股帶著強烈排斥與警告的精神力,諸葛漣的精神力如今在大陸上可排前三,但麵對這一股意念時他隻覺驚恐,就像兔子見到猛虎。
這麽多年了,隻有諸葛家那位老祖宗能讓他有這種感覺,難道說這禁域森林裏,隱藏著跟老祖宗一樣強的絕世強者?
那麽這位強者為什麽隻排斥了他?卻任由那丫頭墜入森林?那丫頭掉進了那種地方?還能活著出來?
風承琰忽然間站住了,回頭看向風吹來的方向。
“怎麽了?怎麽忽然停下來?”一張紙遞到風承琰眼前,紙上寫了有些難看的幾個大字,紙後露出炎飛的半張臉,大眼睛眨啊眨,滿臉好奇。
風承琰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表示沒事,眉頭卻深深皺起。
剛才的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心悸。那感覺忽然出現,就像是心髒被人揪了一下,猛地一疼,然後就是彌散開來的不安。
他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感受,這是什麽?是某種感應嗎?難道是羽安出事了?
想到這裏,他有點坐不下去,呼一下站起來,對坐在不遠處的袁隼喊道:“袁老,過來一下。”
“哎哎哎,這是,怎麽了?”炎飛也跳起來,用有些蹩腳的大陸話喊了一句。風承琰剛才幾個在教炎氏族人說大陸的語言,他們已經決定走出孤島,語言是第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風承琰頭也不回,留下一句:“你先把剛才學的熟悉幾遍,我去去就回。”便和袁老一同走向崖邊。
“怎麽了?”袁老問道,“怎麽忽然緊張了起來?這邊的事情明明這麽順利。”
“我剛才有所感應,羽安似乎遇到危險了。”風承琰皺眉道:“我們已經多久沒收到中原那邊的傳信了?”
“有半個月了,即便是我們北境養的雪隼,也很難飛越極北的雪原,想要收到那邊的消息,至少要等到回北境才行。”袁老將信將疑道:“感應?你們相隔萬裏,你能感應到她遇到危險了?你們心有靈犀嗎?”
“自從羽安將一半的氣運給我,我們的命運就連在一起了,也常常會有奇妙的感應。剛才的感覺太真實了,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風承琰的語氣有些沉,負手在崖邊來回走了兩圈,沉吟道:“這邊的事情要盡快結束,我要馬上回中原一趟。”
袁隼有些為難道:“這麽一大家子的人要遷居,事物繁瑣的很,我們要擬定哪批人先走,哪批人後走,還要教會他們大陸的語言和習俗……”
“讓葉叔留下來,我們兩天後啟程,挑幾個實力強大頭腦靈活的年輕人一起走,出了極北後我們兵分兩路,你去聯絡我們在南方的人馬,為炎氏一族準備立足之地,我去中原。”風承琰沉吟道。
袁隼皺眉,“可是你該回一趟家族了,上次刺殺的事情不能就這麽了了,我們現在有了炎氏族人的支持,實力已經今非昔比,你該回去一趟,至少給家主一些警告。況且我們這一走也快一個月了,你莫名消失這麽久,家族那邊會起疑心的。”
“這我自然知道,但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羽安的安危永遠是最重要的,我必須要親眼確認她平安無事才能放心。”風承琰負手站在風中,聲音沉冷:“這段時間會非常忙碌,但我會把事情都處理好的。現在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絕對,絕對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