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變數該死
巨龍在臨死前爆發出了恐怖一擊,但風承琰並沒有受傷,他的靈力再一次變得充盈,浮在半空,看著巨大龍屍轟然沉入岩漿。
懸崖上傳出震天的歡呼,孤島之民們激動的有點不正常,似乎千年宿敵終於喪命,他們如獲重生。
風承琰卻沒有第一時間落上孤島,而是去向懸崖對岸,落在葉無思身邊,笑道:“方才多虧了葉叔,我欠葉叔一條命。”
確實多虧了葉無思,風承琰先前失手差點掉下去,就是葉無思適時拉了他一把。葉無思初見火龍的時候似乎被嚇壞了,整個戰鬥過程中也都遠遠的在對岸看著,沒有參與,但葉無思並沒有坐以待斃,所有人忙亂迎戰的時候他在用一根很不起眼的藤蔓,穿透了崖壁,長至百丈,長到對麵的孤島上,正好在風承琰危難時長到他身邊,拉了他一把。
火克木,葉無思的藤蔓也就堅持了那麽一息,但那一息著實寶貴,簡直是逆轉勝負的關鍵。
葉無思癱坐在地上,擦著額頭的汗水,後怕道:“你小子果然是個能惹事兒的,我一邊要注意著戰局,一邊還要提防那隻熊再次出現,真是把這條老命都嚇掉了。下次這種苦差別叫我,我還是適合在屋裏看看書,管管賬什麽的。”
風承琰笑道:“俗話說能者多勞,葉叔這次的表現讓我更加明白,凡是涉險的事都要叫上葉叔才行,葉叔就是一張保命符啊。”
葉無思跳起來就要打,袁隼卻在此時趕至,他看了看對麵,低聲道:“那些人肯定就是炎氏族人沒錯了,隻他們說的話不是大陸上流通的語言,聽不懂。”
“大陸上不同的地方還都有不同的口音呢,何況隔世千年的孤島?”葉無思道:“隻要他們傳承自大陸,書寫文字就不會大變,不能用說的,用寫的就好了。”
“此言在理。”風承琰點頭道:“總之先過去,眼下看來他們並無敵意,倒是……”
倒是看他的眼神還很奇異,像看英雄不奇怪,畢竟他剛剛屠了一隻龍,表現還挺驚豔,但現在他們看他的眼神好像在圍觀稀有動物啊,莫不是因為他沒穿衣裳?
他想著,在袁隼和葉無思兩人的遮擋下,滅了身上火焰,迅速套上裏衣外衣,穿外衣的時候頓了頓,嘴角笑意不由柔和了些。
這件衣服玉藍色,是他少有的淺色衣服,且沒有花紋。羽安在萬藥閣養病的那段時間,有次翻了他的衣服,看到這件就拿起來說反正也是閑著,這件衣服不如就給她練練刺繡。
她的刺繡是跟禾雅學的,除了刺繡還學了藥理和廚藝,隻是藥理學的很好,刺繡學的很差。
風承琰係好外裳的腰帶,葉無思一眼瞥見他衣裳袖角上那片黑乎乎的東西,奇道:“你是沒衣服穿了嗎?幹嘛穿髒了的?我這兒還有沒穿的,你要不要……”
“免了。”風承琰摸了摸袖角,笑得好不甜蜜:“這是羽安給我繡的竹子,可不是汙跡。”
葉無思露出了五雷轟頂的表情,被袁隼拽上空中吃了一口風,才道:“這,這姑娘倒是心寬啊,這種繡工都敢往外亮,也不怕,不怕你在外麵丟臉。”
風承琰忍不住一笑,羽安自然沒這麽臉皮厚,當初還沒繡完就恨不得拿去燒掉,還是他好說歹說才勸下來。
他不覺得難看,他自小穿的衣服,料子刺繡都是一流的,但卻從未覺得哪件有這一件這般貼心舒適。他隻願,餘生隻穿她做的衣服,隻吃她做的飯菜,隻聽她的笑聲和抱怨。
也不知道羽安此時,在做什麽……
羽安此時,在裝病。
她坐在散發著濃烈藥香的堂屋中,看著對麵那白發蒼蒼的老靈醫,心中多少有一點忐忑。
她當然是沒什麽內傷的,咳嗽一開始隻是因為她猛吸涼氣嗆得,後來就是硬咳,嗓子都咳傷了所以聲音沙啞,那血,也隻是她咬破了舌頭流出來的。
之所以敢裝病,就是因為她自從吃了寒暄草後,整個身體都處於一種混亂狀態,靈力深淺連修為高深如這長發男都試不出來,脈象如何禾雅摸著都吃力。
怕就怕這一臉高人相的老靈醫真看出她是裝病,來一句姑娘身體無恙,長發男人可能就要把她打暈裝麻袋了。
正想著,老醫者顫巍巍的收回了手,睜開眼睛,皺起眉頭,表情頗有些複雜。
羽安心裏一突,長發男人也投來視線,老醫者身後的少年藥童眨著一雙大眼,也湊了上來。
“姑娘這身子……”老醫者緩緩開口。
“如何?”
“寒邪入骨,若是不盡早醫治,恐怕性命難保。”老醫者吐出擲地有聲的幾個字。
羽安和長發男人同時一愣,羽安上下瞅了仙風道骨的老醫者兩眼,心道可以啊,世間庸醫何其多,這一位真是其中翹楚!
長發男人顯見是不通醫理的,但也對老靈醫的診斷不甚信任,緩緩道:“她的靈力屬性就是‘寒’,怎麽可能被寒氣傷到?你怕是誤診了吧。”
化境強者不放出靈力的時候氣息與普通人無異,老靈醫大概沒看出眼前這是一尊煞神,麵對質疑,他大義凜然道:“閣下既然並非醫者,就不要妄言醫道,閣下方才說的,就好比火屬性修靈者就不會被火焰燙傷,風屬性修靈者就不會被風刀割傷一樣,都是謬論。修靈者雖然能駕馭靈力,但不能超脫肉體,人的肉體相對於靈力來說當然是脆弱的,這位姑娘的病想必就是她的軀體承受不住過量靈力所致。”
羽安微怔,之前的結論竟是錯了,這位老靈醫還真看出了點門道。她現下的身子確實有些不能承受寒暄草的霸道靈力,雖然遠沒有那麽凶險,但和老靈醫說的倒也有幾分吻合。
男人沉默片刻,又問道:“你說的‘盡早醫治’是多早?可是能緩上幾日?”
羽安立刻補充道:“幾日的長途跋涉吹寒風,是我現在的身子能承受的嗎?”
老醫者眉頭一皺,“長途跋涉?還吹寒風?除非不想活了。姑娘你必須現在就開始靜養,老夫給你開一個方子,照方抓藥,先喝上三天,若是沒有效果,你再來找老夫換藥。”
羽安並不答話,隻看向長發男人。男人站在窗邊,神色略有些晦暗,半晌才道:“開方吧,藥熬好送來,另外準備一間客房。”他說著,將一個錢袋遠遠扔過來。
老醫者接住,打開一看,一張嚴肅的高人麵孔頓時被金子的光晃得有些繃不住,忙麻利的寫了方子交給小藥童,親自帶著兩人去了醫館唯一一間用來安置病人的客房。
是夜,天氣晴朗,漫天星鬥綴滿天幕,一彎新月如鉤,照見大地上一片沉寂。
醫館的病房裏,平躺在小床上的羽安忽然睜開眼睛,坐起身看向窗前。
淡白的微光從一人多高的窗子照進室內,緊緊閉合的窗欞不知何時開了,冬夜冰涼刺骨的風爭先恐後的鑽進屋子,寒涼純澈的空氣中,漫天的璀璨的星鬥下,一人踏著虛空而來。白衣墨發,那輕若羽毛的身形看起來即如神明,又似鬼魅。
羽安眯了眯眼。
男人踏上窗框,半蹲下身看著羽安,“不惜裝病,為的就是這個?”他揚起手中一個有些皺的紙條,神情隱在黑暗中,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怒。
羽安的臉色越發白了,好半晌才道:“我沒有裝病,那位靈醫的話你也聽到了,我確實曾經被自身寒靈力重傷過。”
“這麽說,你的舊傷正好在我們經過城池的時候發作,而這所城池又正好有你可以召喚的信隼。如果我正好不太警覺,沒有截下信隼,現在就正好有人來救你了。”男人的語聲似乎帶了點笑意,“我倒是有些好奇,你這求救的消息是要遞給誰呢?你的軟蛋家族?天鼎學宮?還是你那個姓風的小情郎?”
羽安沉默了片刻,語氣也平靜下來,“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但你要先告訴我你是誰。”
“聽起來我很吃虧啊,你把消息遞給誰並不重要,因為消息已經被我截下了。”男人幹脆在窗框上坐下了,姿態閑適,語氣更是悠緩,“不過告訴你也沒什麽,畢竟你也沒有機會逃跑了。”他慢慢的用手梳理著自己的長發,緩緩道:“本座,乃是諸葛氏二長老,諸葛漣。”
羽安楞在哪裏。
關於這男人的身份她有很多猜測,這男人實力強大,卻又說“主人”,很有可能是某個大家族的供奉。但她沒想到會是諸葛氏的長老,諸葛氏,她何時與諸葛氏扯上關係了?諸葛漣口中的“主人”說的是諸葛氏的家主嗎?諸葛家主抓她做什麽?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震驚和困惑,微笑道:“我出關後接到的第一樁差事就是來抓你,來之前倒也好奇一個小姑娘何德何能就引起‘那位’的注意了,還要派出一位化境強者前去抓捕。看到你我就知道了,在亂局來臨之前,你這種變數確實該被控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