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古怪男人
風承琰掉進了岩漿裏。
袁隼和葉無思站在懸崖邊緣,都呆呆的,失了魂一般。
小白熊那一擊著實強力,風承琰被打飛出了小丘陵地帶,走出長滿雪鬆的小丘陵,登上最後一個高地,迎麵的景象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奇詭無比。
就像雲夫人畫裏畫得那樣,有天神在這片巨大的圓形區域裏切割出一個環形,抽出扔掉,隻剩圓心那孤零零的一片土地,聳立在四麵不靠的峭壁上。從林子到那孤島,懸崖寬達百丈,深亦有百丈,百丈的深崖並未被黑暗籠罩,因為地底是灼亮的岩漿,那猩紅照亮了峭壁。
這是冰與火交融之地,極北之地的嚴寒環繞著這裏,環形的懸崖底卻流著滾燙的岩漿。鬆林與雪原是白茫茫的,峭壁藏青與灰黑交織,那孤島平台卻被岩漿滋養了熱氣,生長著翠綠的草木。在這種自然奇跡麵前,人渺小如螻蟻,就像風承琰,掉進去就掉進去了,被岩漿吞沒的時候連聲音都沒有,就像一粒砂礫掉進汪洋。
對麵好像還有人,對麵茂密的草叢灌木間影影綽綽的人也像是螞蟻一樣小,以袁隼的目力葉隻能勉強看到影子。對麵有人,這就完全印證了雲夫人的所說的母族,但袁隼隻看著那些人影,腦子卻有點不能思考。
連小白熊是不是走了他都忘了去查看,看到風承琰被擊飛時他就急了,也不顧還有強敵在側,飛身就衝了過去,衝到懸崖邊,衝下懸崖,眼睜睜看著那年輕身影,沒入血紅色的熾熱河流之中。
他差一點也要跳進去了,但僅存的一絲理智阻止了他,他在崖底盤桓良久,最後是實在禁不住那熱氣,才飛上來的。
現在他不知道要怎麽辦,葉思遠也是徹底懵了,兩個人因為各自的原因加入風承琰的陣營,成為他的助力和從屬。此次北行,兩個人都是因為實力最為強大才被風承琰選中同行,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風承琰,卻眼睜睜看著風承琰掉進岩漿中。
他們的小主人,那總在創造奇跡的孩子,就這麽…死了……嗎?
屍骨無存……
接下該怎麽辦?回去嗎?把少主已死的消息告訴大家,讓大家解散?風輕歌那小姑娘會提刀殺了他們吧……要繼續完成此行任務嗎?飛越這片天塹,登上對麵那座孤島,看看是不是如夫人手書上寫得那般,那地方生活著一個古老的家族,是少主的母族……
就算真有炎氏一族又怎麽樣呢?風承琰已經死了啊,這個隱世家族的存在對於他來說還有什麽意義嗎?對於他們來說還有什麽意義嗎?
混蛋!混蛋!這裏果然是一座牢籠嗎?那隻白熊是牢籠的守衛?這就是炎氏族人千年不得世出的原因嗎?該死的畜生!
袁隼忽然一拳砸在崖邊,砸下一個巨大的坑,雪沫和泥土四散,老人剛毅臉龐上的淚水也四散。他站起來,轉身就走。
葉無思一把抓住他衣袖,急問道:“你去哪兒?”
“給承琰報仇!”袁隼甩開他,幾乎是怒吼道:“老子要跟那畜生同歸於盡!”
“你冷靜一點!你送死有什麽意義?你我現在應該活著回去,你忘了風明少主的仇了嗎?承琰去了,就因為我們保護不力,我們有責任替他報父仇。至於他的仇,我們必須等到實力在強大一些才能來報,現在去隻是無畏的送死。”葉思遠撲上去死死拽住袁隼,被暴怒的老人拖著在雪地蹭出一道長長的溝壑。
兩人爭執間,他們身後的懸崖忽然有了響動,隱隱約約的,自下而上的響動,像是濃稠的河流被什麽翻動了。
袁隼第一個聽到,倏地回頭,葉無思一愣,一愣之間也聽到了那響動,兩個人同時衝向崖邊,向下看去。
嶙峋崖壁向下伸展,明亮的岩漿照亮了深淵,濃稠的岩漿真的動了,像沸水一樣冒泡,像活泉一樣湧動。咕嘟咕嘟,聲音穿越深淵,傳到崖頂,像是魔鬼的唾液在發酵。袁隼和葉無思的心緊張到了極致,對麵孤島上的人影也隱約有騷動。
轟——
一聲巨響通天徹地,整個懸崖,整個雪原似乎都一抖,巨魔咆哮,金紅色的流火如噴泉一樣迸發,火柱刹那照亮漆黑的崖壁,頂端有一個人衝天而起,矢矯如龍!
是風承琰!他沒死!他竟然從岩漿中衝出來了!
羽安覺得自己要瘋了,不安感像一個黑洞一樣侵蝕著她的心,她恨不得變成一隻鳥,飛到風承琰身邊去。
可是眼前這個人如此強大,他沒有出聲前沒人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發聲以後,整個客棧都籠罩在他的靈壓之中。
羽安見過很多化境強者,羽藍若、臧彌、霍老……甚至見過天外之人蘇合龍項,但即便是蘇合龍項也沒讓她感覺到如此巨大的恐懼,因為這個人詭異,比當初在天鼎城客棧設伏的冥魘還要詭異。
這種詭異來自對危險的直覺,羽安一向有這種預言般預判危險的能力,剛才從樓梯上摔下來,她其實並沒有感覺到“琴弦”的靈力波動,她隻是直覺危險,直覺扭身躲避,才撿回一條命。
這人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他的身材看起來修長高大,他的麵容卻娟好如靜女,一張臉白得有些病態,嘴唇都是白的,唯獨一雙細長眼角,熏著緋紅的胭脂,讓人想起舞著水袖哀哀低唱的戲子。
他微笑著,站起身,走出座椅。
四個人全都後退,連腿受傷的羽安都拖著身子後退,他和木返程兩人修為低,額上已經滾落了汗水。
“敢問閣下何人?”沐原城已經是四個人裏首當其衝的一個,他沉聲問。
那人一笑,“在下隻是個普通人,沒什麽名號的,幾位不用緊張。”
普通人?就這可怕的靈壓,逆天的靈力隱藏和來去無聲的心法,他是普通人?還有他剛才說的“琴弦”,每一根都能把人割成兩半吧,下那種暗手是想殺了羽安吧,還說不用緊張?
“在下是北境沐氏家主沐原城,鬥膽請問閣下來意。”沐原城道,他說著,隻覺身邊一陣微風,那人風一樣的從他身邊飄過,看起來根本不想理會他,也對二長老沒興趣,而是逼近羽安和沐梵塵
沐梵塵盡管極為恐懼,還是上前一步將羽安一擋,羽安已經迅速的包紮好了傷口,此時有些拐的站著,冷聲道:“你剛才想要殺了我,還是試探我?”
“你能躲過就是試探,不能躲過就是殺招嘍。”那人歪頭一笑,“你很有潛力,就這麽成長下去,將來會成為一代修靈師中的王者吧。”
“你衝著我來的?”羽安皺緊眉頭。
“自然,在下奉命來此,帶你回去。”那人伸出一隻白淨修長的手,溫聲道:“跟在下走吧,小姐。”
羽安後退一步,“奉誰之命?我來北境的事沒有告訴任何人,你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自然能找到的,因為精神力無處不在呀。”那人見羽安退後,伸出的手一翻,指尖動了動。
指尖一動的瞬間,羽安將沐梵塵一推,自己向後暴退,退的同時大喝:“鏡盾!”
哢哢哢,透明的冰雪之幕瞬間成型,一個薄而透的圓包住了羽安,她那一刻美得就像水晶球裏的精靈。
鏡盾也和以前的不一樣了,以前的像厚重冰牆砌成的堡壘,如今的鏡盾就像個水泡,除了能抵擋重擊,還能抵擋靈力,還很漂亮。
那人一愣,一雙狹長眼眸也似被這透明的美麗點亮了,他身形一動,一動間已經飄到羽安身後,一手印上你那水晶般的冰雪簾幕,哢一聲,鏡盾破碎,羽安被震得半空一口血噴出來,即將落地時卻被那人一把撈住,橫抱起來。
兩道藤蔓同時襲向那長發人,兩聲如一聲:“放開她!”
沐梵塵和沐原城同時出手,沐梵塵的藤蔓被輕鬆擋回,沐原城的,衝到那人跟前半尺處,便莫名碎了。
“哎呀呀,美人就是搶手。”那人抱著羽安,腳尖一點,衝破小樓樓板,衝破房頂,衝天而起,沐梵塵和沐原城、二長老立刻追了出去,沐原城追到門外時那長發人正在緩緩下落,他似乎並不急著帶著羽安離開,隻抱著她,饒有興致的看著地上三人。
羽安根本無法掙紮,她的靈力被完全壓製了,她甚至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她此時已經能判斷這人是個男人,因為他身上肌肉堅硬,胸前也是平的。
這讓她越發恐懼而抵觸,不知道這人會做出什麽來,她剛要咬著牙試圖調動靈力,便感覺拖住她腿彎的那隻手臂鬆了,長發人將她放了下來,隻一隻手圈著她的腰,對地上三人笑道:“你們的爭吵,在下都聽見了,你們是她的親族,想要讓她認祖歸宗,你們的親情讓在下很是感動哦。但在下必須要帶走她,在下的主人聽說小姐美貌特意讓在下來將人劫走,主人的喜好很特殊的,對女人越喜歡就越虐待,一般女人在他身邊都活不長。呐,既然她是你們的族人,親人,在下要把人帶走,你們會阻攔嗎?提醒一下哦…..”他豎起一隻手指再唇邊:“我的修為還是蠻高的哦,你們…”他一笑:“要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