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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酒後真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風承琰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把這句話用到羽安身上。


  冷美人往往是不笑則已,一笑傾城的,羽安尤其如此,是以當羽安這麽不吝惜的衝他燦然一笑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腦子一懵。


  腦子一懵,手上便不穩,還剩半杯酒的酒杯已經脫手滑落。酒杯滑落,風承琰都不自知,羽安竟然注意到了,她猛地往前一撲,伸手一撈便撈住酒杯,空出的一隻手拽住風承琰的衣袖穩住身體,玉臂輕輕一揚,那小半杯風承琰喝剩下的酒液,就這樣,滑進了羽安口中。


  這個動作如此的曖昧,這一係列動作都曖昧至極。羽安撲過來的時候,身體最柔軟的地方擦過風承琰的手臂和胸口,像擦著了一捧火,未等東風助長,火勢便已燎原。


  煎熬在燎原的大火裏,風承琰已經有些受不住,但見羽安順勢靠在了他身上,手上還提著那酒杯,一雙水波氤氳的眼眸斜斜的將他望著,似是得意,又似是迷茫。那被酒液浸染了的嘴唇如此殷紅,微微張開一線,一個無意識,卻誘惑至極的邀請。


  風承琰從來不知羽安嫵媚起來能如此勾人,他是見過不少風流陣仗的,平日裏多麽妖嬈美豔的舞姬環繞身側他都坐懷不亂,這一次卻不能。如果不是僅存的理智提醒他這是大庭廣眾,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可是在這樣的誘惑麵前,那點理智,那點理智也顯得十分可憐無助。身體裏那難以抵製的燥熱讓他不自覺便開始給自己找理由,他想著,這是他心愛的女子,她在他麵前露出了這樣柔婉嫵媚的一麵,他愛她,他應該遵從身體的本能,去愛撫去占有……


  然而就在風承琰實在忍不住要低頭去吻羽安的時候,羽安身後忽然伸來一隻手,那手不由分說的攬住羽安的肩,將她往後一扯。


  “羽安,你醉了。”溫淮將她扯回自己的座位,冷聲道。


  仿佛燃的正盛的烈火被一桶新雪兜頭澆下,風承琰的臉色驟然黑如鍋底,他深深呼吸平複了幾分燥熱,怒聲道:“你幹什麽?”


  “你幹什麽?”溫淮微微眯起眼睛:“乘人之危不覺得可恥嗎?”


  趁著女人喝醉占便宜的事確實很可恥,但這絲毫不能平息風承琰的怒火,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杏仁,狠狠一擲。小小的杏仁攜了風雷之勢飛射溫淮,溫淮側身疾躲,還是有一縷金發被那勁氣削成兩半。


  溫淮的怒氣絲毫不比風承琰少,他一握酒杯,劈手就要還擊回去。


  然而就著這時,呆呆坐在那裏的羽安忽然動了,她轉頭看向溫淮,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後像見了親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哥哥!”


  風承琰和溫淮同時一愣,串門串到這邊的沐梵塵也是一愣,隻聽羽安皺著臉道:“我最近,總是夢到,風承琰……”


  溫淮的手一僵,風承琰手裏的杏仁劈裏啪啦掉落在地,沐梵塵一臉黑線,扯著羽安的袖子往自己這邊拉。


  然而羽安不為所動,她堅持而又苦惱的道:“哥哥,你說,我除了報仇,還能不能有一點,自己的生活?”


  溫淮臉上所有表情都沉澱了下來,變成了麵無表情,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問道:“報什麽仇?”


  沐梵塵酒都醒了一半,趕緊道:“羽安,羽安,清醒點,別再說了。”


  羽安卻續道:“報阿傑阿玉的仇…他們曾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我總是夢見他們。可是…”她搖了搖頭:“我後來就總是夢見,風承琰,他對我那麽好,誰還能對我,那麽好呢?你說我,是不是,喜歡他……”


  什麽叫萬箭攢心?這一瞬間溫淮所能感覺到的,就是這樣的刻骨的痛楚。


  他想要伸手捂一捂心口,手伸到一半卻頓在空中,他似乎想擺出一個合適的表情來,那眉眼卻始終堅硬的如同上了石蠟的雕像。羽安還巴巴的看著他,他注視她的眼睛良久,忽然一笑。


  這一笑嘲諷裏夾雜愴然,像被獵人逼到絕境的獸。他一把甩開羽安的手,起身,微微踉蹌了一下便站直了,他站得筆直,居高臨下的投下一眼,便大步離去。


  羽安被甩到一旁,怔怔的看著那背影,半晌,忽然落下淚來:

  “你也要走了嗎?母親走了,阿傑阿玉走了,哥哥也要走了,總有一天,風承琰也會走,他走了,我該怎麽辦呢?”


  她說著便低低抽泣起來,像是想到了那些生離死別,那些不能割舍卻必須割舍的感情,那些日日夜夜浸染錦衾的孤獨。


  風承琰隻覺得心裏像是放了場煙花,欣喜炸裂,卻又像浸到了水裏,潮濕溫存,滿是疼惜。他一把抱住羽安,撫著她的長發,輕聲道:“我不會走的,我怎麽舍得走呢?羽安,相信我,我能守護你,羽安,我真高興,我真高興。”


  一段三個人的愛情,注定是要帶著悲愴結局的。當風承琰因為羽安的酒後吐真言而欣喜若狂,溫淮卻帶著如被挖心的痛楚,渾渾噩噩的遊逛在院裏。


  已經是黃昏十分,夕陽的餘暉褪到了西方山巒一線,沉暗的金色打在殘荷之上,是一種深沉又淒然的色調。溫淮看著,回想起進入學宮後的點點滴滴。那些細碎的記憶像畫一樣呈現在腦海裏,每一張每一副都有那女子的身影。


  他是如此的愛她,那情意不知起於何時,發覺時已經繾綣入骨。他知道自己不該有感情,他是帶著使命而來,辛苦偽裝,處處留心,他小心翼翼的披著另一個人的外皮,尋覓著可以顛覆中原的秘密。


  他不該有感情,可是這相遇仿佛是宿命啊。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大橋上朝陽如火,少女纖細的身姿像一柄鋒利的劍,那眉眼間的執著、傲然、坦蕩和不屈,像一道光一樣照進他心底。也許就是從那時起,他就愛上她了。


  可是愛情是如此奢侈的東西,需要對的時間對的地點對的人,如果不對,愛便是毒,能讓一個人腸穿肚爛的劇毒。就如他現在,那麽多複雜而瘋狂的情緒在他心裏喧囂肆虐,嫉妒、憤怒、悲愴、自嘲、絕望……這些感情混雜在一起,像是帶毒的土壤翻攪不休,即將長出一朵妖異的毒花來。


  他忽然理解了母親,理解她為什麽要用蠱毒將父親圈禁在身邊,理解她的卑微卻瘋狂的愛,他理解了她,因為他就要效仿她。


  有一隊端著托盤的侍女經過,溫淮攔住最後一個,從她的托盤上拿起一隻長頸的碧色酒壺,搖了搖。女子驚呼一聲,抬頭看到他的容顏時呆愣在當場,溫淮並沒有理會她,提著酒壺,徑自走了。


  指腹摩挲過壺口,有什麽淡金色的東西從他的血脈中析出,溶進了清冽的酒液中。酒液香醇,那東西入水即化,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溫淮提著酒壺慢慢在走在長廊上,回想起有關這蠱毒的一切。


  那是南疆以南常年棲居密林的部族特有的秘術,是他母親留給他的能力,也是靈力屬性的一種。隻是這屬性一生隻能用一次,隻一次,將靈血,靈蟲送入一個人腹中,蠱毒便會深入血脈,這個人將成為施蠱者的俘虜,身心皆不得抵抗。


  他早下了靈血,就在禾府雨夜那個吻裏,彼時也是這樣的心情,憤怒的絕望的瘋狂的,他感覺到她心有所屬,那不甘驅使他種下靈血。其實更早一些,在羽安被林月璃暗招所傷,奄奄一息的時候,他也曾想過下蠱,因為這樣他就能分擔羽安的痛苦,挽救他的生命。


  造化弄人,他終究不能以那樣高潔無私的理由去用這能力,他終究還是要傷害她,為了自己的私欲。


  踏進水榭,酒氣鋪麵而來,很多人已經醉倒,四仰八叉的躺了一地。樂師們已經走了,隻剩下一個琴姬在獨奏。那是首意境悠揚的古曲,但此時獨奏,便有一種曲終人散的淒清之感。


  風承琰沒有在座位上,不知是不是去方便了,羽安獨自一人趴在桌子上,怔怔發呆。


  溫淮走過去,一步一步的,走的沉而緩。


  半醉的暮長淩忽然執起一根竹筷,拖過瓷碗,伴著琴聲擊節而歌:


  月出皎皎兮,其暈如粲。


  佼人撩撩兮,名曰長安。


  願結琴瑟兮,一去不還…


  溫淮忽然頓住腳步,五年的過往流水一樣漫過他的心頭,有一種無名的酸楚湧上來,他想到自己在少年的時候踏入學宮,背負使命,從十三歲到十八歲,最好的年華都活在了另一個人的影子裏,活在一個叫溫淮的人的外皮下。


  他幾乎忘了原來的自己是什麽樣的,是這樣明媚的嗎?還是冷漠如鐵的?原來的他會為了一個女人隱瞞那樣大的秘密嗎?原來的他會因為一個女人心傷至此嗎?原來的他會相信友情這種東西嗎?原來的他不是覺得所有想要的,都要不擇手段去爭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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