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堂兄堂妹
小姑娘瞅著羽安,越瞅眼睛越亮,若不是她的所有形貌特征都顯示她是女子,羽安真懷疑這是個見了美人兩眼放光的猥瑣男人。
風承琰揪住小姑娘衣領,拎小雞一樣把她往後拎,小姑娘一邊手舞足蹈的掙紮,一邊衝羽安拋媚眼,大叫道:“漂亮姐姐你叫什麽名字?我叫風四,你可以叫我四少也可以叫小四。漂亮姐姐你喜歡什麽?衣裳首飾還是胭脂水粉?你喜歡什麽我都買來送你啊……”
“呃……”羽安道:“我叫羽安,喜歡,刀……”
“哈?你喜歡刀?”風四更興奮了,星星眼道:“暴力的小姐姐,我更喜歡!”
風承琰冷冷道:“誰許你來的?趕緊給我回去,現在!立刻!”
風四撇嘴:“怎的?許你大半夜拉著美人到處晃,就不許我跟美人調笑兩句?羽安姐姐現在是你的嗎?是嗎?是嗎?不是吧,不是你凶什麽凶?”
“你一個女人,為什麽喜歡漂亮女子?就不能正常點喜歡漂亮男人?”風承琰咬牙道。
“啊!”風四仿佛受到了驚嚇,往後一跳,雙手抱胸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喜歡你?天哪!”她抖著嗓子道:“那年月明山高,我帶著手下弟兄投奔於你,我視你為主上摯友,你卻一直對我抱有這樣齷齪的想法,我真的,好,害,怕,啊!”
那執著火把的軍士手上一個不穩,一大團火苗掉在了地上,差點燒到風承琰的腳。夜色沉沉,四周一片艱難忍笑的嗯嗯啊啊。
良久,風承琰重重的歎了口氣,無力道:“你來了也有幾天了,差不多該回了。是堂兄的錯,竟然把你從北境放出來,須知你這樣的一個禍害,留著禍害家族已經夠了,怎能再遺禍中原。聽堂兄的,明天就收拾收拾回家族吧。”
堂兄……羽安挑眉,原來這姑娘是風家嫡係裏的小姐。若是妹妹,羽安倒是替風承琰能有一個如此親近的親人而高興,若也是下屬,羽安更替他有這樣心竅玲瓏的助力而高興。隻是這姑娘的性子,讓人有點,消受不起。
風四一聽風承琰要趕自己走,出離憤怒道:“我這麽多年夙興夜寐勤勤懇懇的為你幹活,就請幾天假你就不高興了,你這是要壓榨我的青春年華……”說著說著,她聲音又小了下來,湊近道:“可別說我不費心,就在今天傍晚我又收到了一個大消息,我跑來,除了看熱鬧也是有正事的。”
風承琰挑眉:“什麽消息?”
風四衝羽安粲然一笑,羽安自覺的轉身,但她剛轉手腕上的力道便緊了緊,風承琰道:“不用避開,以後我的事都不會瞞你。”
羽安心裏咚的一聲,張口要說不用,話到嘴邊卻又生生止住。她覺得,要是她說了,風承琰今晚可能就徹底氣壞了。
風四眼珠轉了轉,笑道:“其實也不是多麽不可告人的機密,就是北方的戰事了結,異族被打回冰原深處,咱們北境大勝。承玦公子在這一場大戰中立下了大功,正是他帶著一隊精銳修靈師深入冰原,繞道奇襲,才使得戰事這麽早結束。”她壓低聲音:“據說,風承玦深入虎穴,得了奇遇,不僅修為飆升三品,還得到了能抵抗冰雪之力異寶。嘖嘖,此次北征結束,論功行賞……北境、大陸很快就會知道,風氏除了少主風承琰,還有一位同樣優秀的公子,風承玦。”
風承琰眉頭微微皺起來,他並不擔心風承玦修為增長,畢竟就算飆升三品也隻是臻境七品修為,跟他沒法比。但風承玦驟然得此奇遇又立下大功,是家主鼓吹造勢的好時機,他會趁著這個機會一舉除掉自己,扶風承玦上位,還是會因為風承玦的爭氣而對自己戒心稍減?
據他對家主的了解,前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他的思緒忽然被手中的異樣打斷,他感覺到,羽安的手腕上,暴起了青筋。
風承琰看向羽安,她垂著眼睛看著地麵,頰邊肌肉似乎因過度用力的咬牙而緊抽。風承琰的眼神深了深,他以指腹輕輕搽了羽安手腕一下,果見女子驚醒,身周寒意忽收。
“羽安姐姐你怎麽了?你剛才的神情有點嚇人哦,你認識我們風家的承玦公子?”風四笑嘻嘻的問。
羽安垂了垂眼睛,淡道:“不認識,隻是聽說他得到了一件能抵抗冰雪之力的異寶,我有寒屬性,因此比較敏感罷了。”
她的臉有些白,一整天的折騰,又受傷失血過多,再加上剛剛那一下的心神大動,再好的身體也有點撐不住。她扯了扯風承琰的袖子,低聲道:“我們回學宮吧。”
“你們要回學宮?正好,帶上我,我一直想去天鼎學宮……哎,等等我啊……”
在風四氣急敗壞的大喊聲中,風承琰和羽安乘著大鳥,飛進了濃密的雲層中。
風聲呼嘯若鬼哭,忽來的大雨如注,雲間隨處是碰撞的霹靂火花。天氣惡劣,焰火飛的疾,羽安心緒亂如毛線,被顛的越發難受。風承琰一路上沒有說話沒有笑,顯見還氣著,但他從後麵抱住羽安,將她整個人都窩進自己懷裏,將風雨雷鳴,都擋在了那結實的背脊之外。
羽安遇襲的事因為涉及到貴族,並沒有外傳,隻有當事的幾人知道,並參與了審訊。
審訊也沒有放到天鼎城的刑司府衙,而是在學宮內部舉行,主持審訊的,正是大學宮長霍老。
英靈大殿裏氣氛肅穆,正北方朝南的高背大椅上坐著一身麻衣的霍老,左側稍後一點的是暮岩,右側是一位地位極高的徐姓執戒師者。左豎排是風承琰和沐梵塵,還有羽安要求的,以聽審身份列席的林月璃。右豎排隻有羽安一人。大殿正中站著獨臂的鳳厲,還有金惜顏。
“霍老,您擺這樣三司會審的架勢是要幹嘛?我犯了什麽錯嗎?”金惜顏感覺到氣氛的緊繃,一群人都拿看犯人的眼神看她,不禁喊道。
徐執戒冷聲道:“鳳厲,你可以追述事情經過了。”
鳳厲半垂眸,淡聲道:“刺殺羽安的活兒我們是在六月初接到的,當時沒有跟主顧直接聯係,是中間人告訴我們要來中原。我們在六月二十八到中原,當時露麵的人是個全身裹得很嚴實的女人,她帶來了目標的消息以及訂金。那個女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露臉,但她拿出了金氏嫡係成員才有的玉佩,說如果我們成功,從此金家在西境會給我們庇佑,如果失敗,自己掂量後果。”
這段話攜帶的消息量很大,金惜顏楞在那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身旁的婢女卻是身子一抖臉色一百,似受了驚嚇。
羽安抬眼看向林月璃,看到一個半捂嘴的驚訝表情。她垂下眼睛,嗯,驚訝的恰到好處,沒有破綻。
半晌,金惜顏喊道:“你們懷疑是我買凶殺人?我沒有!”她的聲音在高闊的大殿裏層層回響,滿殿的氣急敗壞。
徐師者並不理會金惜顏的叫喊,對鳳厲道:“那玉佩是什麽樣式的?上麵刻了什麽,綴了什麽?有沒有什麽個人特征?”
鳳厲目不斜視:“碧玉是半月形狀,透雕雙麵金盞花,玉雕的樣式金氏嫡係子弟的都是一樣的,但那穗子是五彩的,且玉下綴有一顆拇指大的貓眼寶石。”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金惜顏腰間露出一角的玉佩上,五彩的穗子,穗子上方一顆漂亮的貓眼寶石。
金惜顏的臉色,也隨著鳳厲的話越發的漲紅起來,她養尊處優慣了,哪裏受過這等冤屈?激憤之下甚至起了殺意。手腕一抖,一道金光電射而出。
金光激射,距離如此之近速度又疾如勁風,連鳳厲本人都難以反應,但就在金惜顏殺念剛動時,垂著眼睛端坐大殿的霍老眼皮便一動。眼皮微抬,金光乍射又停,隻一瞬間,所有人反應過來時,隻看到一柄金色的匕首停在鳳厲頸側半寸處。
霍老抬起眼睛,隨著那蒼老的灰色瞳孔全部露出,金色的匕首一點點的碎成渣滓。霍老的手輕輕一抬,金惜顏砰的一聲,被生生壓跪到了地上。
列席所有人都低下頭去,鳳厲也皺緊眉頭半彎下腰,滿殿修靈者都在麻衣老者一抬眼的威壓中俯首。
霍老居高臨下的看向金惜顏,沉聲道:“即入了我天鼎學宮,就是學宮的第子,該遵守學宮的法度。若老夫方才沒有阻止你,就憑在英靈大殿出手殺人這一條,學宮就可以把你綁了,遣送回家族!”
這一句裏威嚴以及那股靈壓讓羽安幾個都不敢抬頭,何況情緒來去如風的金惜顏,她被嚇得半天沒敢說話,好半晌才道:“弟子知錯,霍老明鑒,弟子,弟子並沒有買通殺手加害羽安,弟子雖然一直和羽安不合,但並沒有至她於死地的深仇大恨,弟子為何要殺她?一定是有人誣陷我,是他誣陷我,他血口噴人!”
羽安又看向林月璃,她恰好也看過來,兩個人目光交匯,羽安仍然不能從那無懈可擊的眼神裏看出什麽。
鳳厲笑了笑,偏頭對金惜顏道:“在西境的時候便久聞大名,惜顏小姐。在下剛才隻是陳述了事實,並沒有說您就是主顧,不必如此驚慌。”
“你!”金惜顏怒瞪他,咬牙道:“羽安一介賤民,縱然有所冒犯,卻還不值得本小姐去算計。定然是有人陷害本小姐。”她忽然又一指羽安,怒道:“你不是沒死嗎?是不是你因為我在演武場上勝了姬瑤,你們懷恨在心,所以設局害我?”
風承琰瞥了她一眼,沐梵塵牽牽嘴角,涼涼道:“如果你不胡亂攀咬,看著還可信一些。”
羽安淡道:“如果我是你,如果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不會氣急敗壞的亂吼,而會靜下心來認真的想一想。什麽人跟羽安有仇,什麽人跟我有仇,幕後之人的目的究竟是殺羽安,還是要設局陷害我,又或者,是為事情敗露後的追查留了找人頂罪的一條後路。殺手是西境人,玉佩是你的貼身之物,如果有人陷害你,那這個人至少具有能和西境殺手聯係的人脈或者勢力,並且有機會在你不察覺的情況下,拿走你的玉佩再放回。”
林月璃微微皺著的眉頭一跳,金惜顏如夢初醒,委屈驚亂褪下一些,她擰眉思索片刻,忽然朝林月璃那邊看了一眼。
“月璃姐,”金惜顏遲疑道:“我晚上入睡前,馥香會將玉佩和我第二天要穿的衣物一同放好,月璃姐,你晚上,有沒有進過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