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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歸現實

  當羽安渾身濕透的從湖底遊上岸,扒住岸邊一株紫荊草的爬上去的時候,隻覺得恍如隔世。


  回顧四周,正是日入十分,斑斑點點的陽光從西邊的叢林裏透出來,在草葉上化出不規則的金色斑塊,四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四個人都像影子一樣沉默,彼此對視,都不知要說點什麽。


  隻是來森林找點火線蟲犒勞離火而已,這麽點破事兒竟然引發了那一大串可怕後果,看看眼前再平常不過的森林景致,再想想在那奇異之地的所見所聞,隻覺得好像做了一場怪誕離奇的夢,品著那似真似幻的經曆,心緒複雜。


  羽安的腳上雖是皮外傷,但已經不能下地走路了,這裏離著學宮還有相當距離,他們直接招了靈鳥來,飛回了學宮。


  距離他們進入森林的那天隻過去了一天,羽安他們現在已經不用每天去靈閣報到,也常有在外修煉閉關,幾日不歸的時候,是以四個人失蹤一天也沒什麽人注意,學宮裏的日子一如往常平靜。


  小院裏隻有路曉源在,見羽安又莫名弄了一身傷回來,趕緊攙著她進屋,燒水打水,幫著她擦身沐浴。這姑娘不像姬瑤那麽八卦,見羽安一臉疲態就沒有追問她去了哪裏,隻是說回頭得再帶她去喝那大補的骨頭湯。


  看著那嬌小姑娘忙前忙後的身影,再感受這熱水浸潤身體的溫暖,羽安總算有了點真實感。她倚在木桶桶沿上回想著上學宮的種種,漸漸就睡了過去。


  能回來真好,有朋友真好。


  夕陽餘暉褪盡,天色擦黑,學宮裏修煉做功課的弟子們陸陸續續穿過大橋回了金蓮峰,金蓮峰上林木掩映間的屋舍院落裏亮起燈燭,響起笑語,頗有些萬家燈火的紅塵溫暖感。


  峰頂巨石上卻還是冷的,晚風蕭索,除了樹葉沙沙的響聲和微微嘶啞的蟬鳴,四下便寂寂了。石頭上坐著的人就那麽沉默的坐著,一座雕塑似的,許久都不見言語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石上人微垂的頭動了動,一頭燦亮的金發隨著他的動作流水般微動,照亮了夜色,也照亮了他那明玉無暇的眉眼。那眉眼,少見的含了一絲猶疑和痛苦。


  周圍的空氣忽然水波般微微動起,一個模糊的聲音響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


  溫淮如夢初醒,身子不由自主的直了直,回道:“無事,隻是前段時間見到來學宮的貴族子弟,他們少有大局意識,心又不齊,很難做成什麽事,我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真的不明白?”那聲音發出一陣類似笑聲的桀桀怪叫:“人沒什麽用,命是值錢的,不管哪一個有了閃失,我們都能借勢施壓,給中原一個兩難之局。”


  “話雖如此,他們最多也就能在這裏待兩年,兩年時間夠我們那邊準備好嗎?”


  “異象已現,動亂將起,隻差一點我們就可以行動了。”


  溫淮卻沒有接話,半晌才道:“我會繼續尋找的,請您放心。”


  那聲音也頓了頓,再起時已經多了點高深莫測:“你還沒有找到?一點線索也沒有?”


  山風呼嘯而起,吹起金發遮住了溫淮的眼睛。他就那麽沉默的坐在大石上,低著頭,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陳舊的雕塑。


  有無數的畫麵在他腦中閃現,會發光的花草、上學宮、蘇合龍項…這一切昭示這一個秘密,那就是中原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異空間,進入異空間的方法隻有天鼎學宮的核心人物知道。如果有一天中原遭到入侵,蘇合龍項隨時能將重要的人或物轉移到這個地方,這是一座堡壘,絕不可能被攻破的堡壘,是中原最大的秘密和依仗。


  他帶著使命來到這裏,偽裝、尋覓,一晃五年,如今這秘密就在眼前,隻要說出來,他便完成了使命,隻要說出來,說出來…


  然而,溫淮隻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道: “沒有,一點線索也沒有。”


  偽裝並不困難,困難的是年複一年的偽裝。世界上最好騙的人就是自己,當你已經習慣用某一個人的身份去處世,你就慢慢的,真的變成那個人。擁有那個人的笑容,那個人的性格,那個人的情感,那個人的軟肋。


  溫淮直到今日才幡然醒悟,過往時光如水,他扮演著一個人,入戲已深。


  那聲音頓了一會兒,溫淮神容始終是淡淡的,臉上一絲表情也無。半晌,那聲音道:“既如此,接著去找就是了,不要急於求成,小心露了馬腳。”


  “是。”


  “那個女孩兒是個變數,必須控製在我們手裏,你能拉攏她嗎?”


  溫淮眉頭一皺,半晌道:“不能,我並沒有把握讓她跟我走。”


  那聲音又笑了,桀桀道:“你中意她,想要得到她是嗎?”


  “不是!”溫淮矢口否認,那聲音緊接著便道:“你可以效仿你的母親,想想她是怎樣得到你父親的。”


  溫淮忽然打了個寒顫,他不否認自己喜歡羽安,非常喜歡,喜歡到下意識就想要親近愛撫,喜歡到除了她看不見別的女人,喜歡到為了區區一個詛咒隱瞞實情,冒著巨大的風險,辜負了這麽多年的努力。他想要得到羽安,但想起幼時他的父母,那扭曲瘋狂的感情,痛苦而不能解脫的男女,他便從心底裏恐懼排斥。


  但如果羽安不愛他呢?如果羽安要和別人在一起呢?如果他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他會甘心放手嗎?


  那聲音仿佛聽見了他的心聲,桀桀的笑:“萬蠱匯聚之地,可控人心的異術,你母親將這樣的能力留給你,你要浪費嗎?”


  山風將金黃的枯葉吹起,山頂仿佛忽然下起了枯萎的雪,溫淮坐在那雪裏,沉沉的想,他要的是什麽樣的結局?是強行得到還是勞燕分飛?他可以毫不猶豫的為她拚命,卻不能忍受她投向其他男人的懷抱,這是愛還是不愛?

  夕陽西下,暮靄紅隘,風承琰房間緊閉的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隻著一件素白中衣的男人擦著頭發走到廊柱旁。有隻信隼從屋頂飛下來,不偏不倚正落在他肩上。


  風承琰動作一頓,他取出信隼腿上的紙條看了一眼,眉頭一挑,笑了。走回屋裏迅速穿好衣服,獨自下山。


  他去的是天鼎城城南一條不怎麽起眼的街巷,這條街裏住了許多富戶,大都是商賈之家,家資和楊家那等巨富不能比,因此連綿的宅邸中幾乎沒有超過四進大小的,在整個天鼎城裏既不寒酸也不紮眼。


  風承琰進的這棟宅子便是四進院落,以前住著一家四世同堂的將門之家,那家的兒子因為任上瀆職而被貶入邊境,一家人便搬離了天鼎城,這座宅子空了許久,直到四年前才被人買下,直到今年才正式有人住進來。


  大門門房裏睡著看門的小廝,風承琰的敲門聲將那小廝驚醒,個子不高的少年從門房裏踱出來,嘟囔著問是誰半夜吵人清夢,將門打開一條縫,向外看來的樣子睡眼惺忪的,半垂的眸子裏卻閃著精光。


  風承琰一笑,語氣溫和:“小六,是我。”


  小六一怔,定睛仔細的瞧著陰影裏的黑衣男子,看到那張半露在月光裏的臉時,歡喜的喊道:“公子,你來了。”他上前接過風承琰的披風,拿上一盞風燈便領著風承琰往後宅走,邊走邊道:“那位昨兒晚上到的,說您今天早上就會來,結果等了一天都沒等到,摔了好幾套杯盞呢。”


  風承琰哦了一聲,似笑非笑的道:“想來是跟你們做賭輸了錢,肉疼的。”


  小六笑的見牙不見眼:“公子英明,屬下賭您最多午時來,贏了五十兩銀子,夠和春意樓的桃兒姑娘下好幾盤棋的,嘿嘿嘿。”


  風承琰笑罵:“整天的就想著女人,沒個正形兒。”


  兩個人一路聊著,很快就到了第三進院落裏的小花園,月色如水,怪石堆疊的假山山頂上半仰著一個大袖寬袍的少年,他仰臥的姿勢十分風騷,一隻手撐地,一隻手提壺,清冽的酒液順著銀色壺嘴傾進男子微張的口中,半數酒液都順著那玉白的下頜流進半敞的衣襟裏。


  那人自覺自己這做派翩翩風流,間或一個眼神斜斜挑出去,風騷裏帶著點高處不勝寒的孤寂。


  然而這一挑就挑到了不遠處站著的風承琰二人,那少年被唬了一跳,手一抖,壺一歪,月下品酒的風流公子便被嗆住了。


  風承琰示意小六回去,自己躍上假山,閑閑的蹲在一邊看少年咳得臉發紫唇發青,閑閑道:“風四少,別來無恙啊。”


  少年好容易緩過一口氣,抖抖索索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風承琰,怒道:“好你個沒良心的風承琰,我萬裏跋涉來此,為了誰?還不是為給你傳消息,你讓我白等一天,還嚇我!你說你是不是沒良心?”那聲音,竟然脆脆的,像是枝頭啼叫的黃鶯。月光打在他的臉上,那朦朦朧朧的一副容顏,也是芙蓉般的嬌柔,雖然刻意做出男子的不拘形態,少年的身板還是小小的,跟高大的風承琰比起來簡直是虎和貓的差異。


  這風騷的少年公子,竟是個嬌俏俏的小姑娘。


  “好吧,我沒良心,四少倒是說說什麽消息不能信上說,非得勞你大老遠跑一趟。”風承琰攤攤手,擺出我不和你計較的態度。


  四少直起身子,盤腿坐在風承琰身邊,笑嘻嘻道:“我這一趟帶來的消息可不少,上至家主夫人晚宴上戴了什麽鐲子,下到晚楓院小廚房裏的粗使雜役和哪個丫鬟有了私情,無所不含,無一不精,怎麽樣,要從哪裏開始聽?”


  風承琰揉了揉額角:“給你半個時辰,說重點。”


  “半個時辰?成!”四少氣運丹田,震撼開講:“一個月前家族召集年輕子弟來了一場大比,你不在風承玦毫無疑問的拔的頭籌,受到老家夥們的一致稱讚。風錦瑜和風承玦的婚事還是沒訂下,家主本想把風錦瑜嫁給沐家少主,但沐家主親自上門致歉,說犬子幼時便定下親事,此時反悔是背信棄義,家主隻能作罷。風承玦本來有希望跟林氏聯姻,但林家那位小姐巴巴的跟著你跑來了中原,林家男多女少,嫡係除了林月璃就沒有年紀合適的小姐了,家主又隻能作罷。大長老又閉關了,二、三兩位長老一如既往不對付,大供奉帶著親信投靠了家主,大長老實力大損。風承玦院子裏又死了兩個歌姬,屍體拖出去的時候,據說爛的不成樣子,我懷疑那家夥患上了寡人之疾。家主年前新納的九夫人,進門的時候就大著肚子,月前分娩,生下一個兒子…”


  “等等!”風承琰打斷她,滔滔不絕的四少被這麽猛地打斷,竟然一點都沒有刹不住,笑嘻嘻的托腮道:“怎麽,你覺得家主又有了一個兒子,危機感更強了?”


  風承琰睨她一眼:“用腳趾想也知道那孩子早夭折了。”


  四少抬起手,十分做作的捂住小嘴,驚訝的喊:“哎呀少主你好厲害,這都能猜到!”


  風承琰對她那做派見怪不怪,隻悠悠道:“這些年來多少夫人舞姬懷孕,你見誰生下來過?這個還能落地見見天日,說明這個九夫人已經相當了得了,她還活著?”


  “哪能呢,被大夫人關照過幾次,送了幾次湯藥,就沒命了,好歹是戴過金絲琺琅護甲,穿過南地流雲錦的美人,最後整個人都瘋了,一條席子裹了埋進山坡,西山上又多了一座無主的荒墳。”四少裝模作樣的歎氣,翹著蘭花指幽幽的唱:“自古紅顏多薄命呀呀…”


  風承琰卻沉默下來,夜風微涼,女子唱的淒切幽怨,像一首空洞的哀歌。


  他想起自己的母親,大概是和九夫人一樣的貌美,在花一般的年紀裏踏進那不見底的深宅,被魑魅魍魎吞噬了年華,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副枯骨。


  好半晌,風承琰才那些思緒壓下去,問道:“除了這些,還有什麽值得說的消息?”


  “哎呀,這才是正題。”四少挽起袖子,雪白的小臂上戴著一個紅瑪瑙珠串,她自那珠串上抹過,取出一個顏色漆黑的盒子,往前一遞:

  “照你吩咐,咱們的人裝成挖河道的民夫,順著煙柳湖畔那別院的遺址往前挖了十多裏地,真找到了密室,當年那場大火將別院燒了個精光,這個密室卻保留了下來,裏麵除了這個盒子以外什麽都沒了,這可能是已故少主,最後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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