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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之嬌女

  演武場裏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看著傲然立於演武台上的粉衣女子,她的視線明明斜向下衝著羽安,脖頸卻微微揚起。


  一個高傲又挑釁的姿勢。


  羽安和林月璃對視片刻,也沒能找出這帶著幾分殺氣的挑釁的因由。是為金惜顏出氣?她對金惜顏明明沒什麽顧惜。是想再損一損學宮顏麵漲一漲貴族氣勢?好像也沒必要,畢竟上一場金惜顏已經贏了,且對戰難免磕碰,一場戰鬥下來對戰雙方都會形容狼狽,林月璃怎會為一時義氣損壞了自己那無懈可擊的儀容?

  林月璃這個人羽安一直不喜歡,她高傲自負聰慧冷靜,她看似進退有距優雅知禮,比金惜顏要平易近人許多,但最有貴族優越感的就是她,這女子從骨子裏為自己的血統驕傲,視平民為草芥爛泥。


  禾雅指揮路曉源將姬瑤送回去後,來到羽安身邊,輕聲道:“羽安,她的修為什麽境界?有你高嗎?”


  羽安道:“比我低一級。”


  “她也是貴族,身上肯定也有不少靈器,萬一你吃虧…”禾雅擔憂道。


  羽安並不怕不能取勝,但不想莫名其妙的打架。她跟林月璃現在隻是互看不順眼,打完很可能就徹底反目成仇了。現在學宮裏的日子已然不複平靜,她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


  一念至此,羽安聲音平平道:“我不應戰。”


  觀眾席上嘩然一聲,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弟子們本以為又有好戲可看,誰知道羽師姐竟然幹脆拒絕。怎麽?這位林家小姐當真如此厲害,連羽師姐都怕了?


  林月璃眉間一顰,隨即又笑了,語氣裏不無譏誚:“羽姑娘可是怕了?我在家族的時候就一直很仰慕天鼎學宮,來學宮進修前想著一定要找同輩的高手切磋比試,也好磨練自己的性子和修為。但我沒想到這才第一場邀戰對方就拒絕了,羽姑娘…”她微笑著拂了拂袖子:“我理解你,畢竟剛才姬姑娘的形容實在狼狽,你是下學宮第一美人,定然不願在眾多是兄弟麵前出醜,但你我畢竟是以實力處世的修靈師,不是靠臉吃飯的伶人,怎麽能為了顧惜體麵連出戰都不敢了?”


  這話說的十分尖銳,禾雅幾個當場就變了臉色,羽安冷哼一聲正要開口,卻被風承琰搶先了,他的語氣有些沉,帶著兩分怒氣:“學宮演武場的規矩一向是自願公平,對戰雙方必須心甘情願的參戰,你這般步步緊逼,言談無禮,是否失了北地貴族的體麵?”


  林月璃的眼神驟然一厲,她一貫平靜的聲音都尖利了兩分:“風少主,你我同為北地貴族,你不覺得我們在大庭廣眾之下互相指責才是真失了體麵嗎?我一沒綁她二沒…”


  話說到一半卻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


  “林小姐不必再說,我改主意了,應戰。”


  所有人都是一愣,隻見羽安麵無表情的撥開風承琰,淡定的走上演武台,站定時抬眼,聲音平平道:“修靈師,實力處世,你說的很好,我很讚同。林小姐大老遠來中原,總該有人讓你見識一下我們中原修靈師的實力,開始吧。”她說著看了台下的風承琰一眼,那一眼裏的意味很是豐富,風承琰竟然讀懂了。


  看,我知道她為什麽針對我了,你拈花惹草卻要我來承擔後果,風承琰,你很能耐呀。


  風承琰長長的歎了口氣,靠到一邊柱子上,老老實實當觀眾去了。


  林月璃麵無表情的解下身上披風交給隨行侍女,觀眾席上觀戰的弟子都驚豔的抽氣。


  羽安抬眼看一眼又垂下眼,是很驚豔,藕粉色短群波浪型的裙擺將那雙長腿襯得越發渾圓修長,深紅的抹胸映得肌膚瑩潤如雪,一條雪白的絲帶勒住腰身,將那本就纖細的腰肢勒的越發不盈一握。這般的好身形配上那張足以軟化任何男人心的柔美臉龐,站在她對麵的這個女子,當真稱得上尤物。


  她本沒有打架的興趣,也不想和這幫貴族有瓜葛,但這一刻,羽安心裏忽然湧起十分強烈的爭勝心,這樣的心思她已經很久沒有過,她不去細想這心思的由來,隻遵從內心的,捏了捏手上關節。


  隨著女子手指咯吧一響,裁決師者揮動小旗,他那聲開始喊得炸雷一般的響,但對戰的兩人竟然都沒有暴起的跡象。


  空中忽然漫起一陣花香,那香氣清雅怡人,所有人都忍不住深深呼吸。


  有人指著台上驚呼一聲,別人都看過去,隻見粉衣的女子身周不知何時飄起輕柔的花瓣。那花瓣,仿若春風一夜拂來,落花如雨,如雨的花瓣圍繞女子輕盈轉動,越轉越多。


  林月璃抬起手,一指羽安,輕聲道:“夭夭桃雨。”


  羽安身周下起了粉色的暴雨,花瓣隨著女子指令一瞬暴走,那輕盈柔弱的精靈竟然利如刀片,上百上千的刀片旋轉呼嘯的將藍衣的女子包圍在中間,像是要將她整個攪碎。但羽安的實戰經驗何等豐富?早在林月璃抬手之際她便升起鏡盾,厚重的冰牆將肆虐的花瓣擋在外麵,花瓣似乎不死不休,雪白的冰花苞卻驟然炸開。


  鏡盾炸開,巨大的爆發力將花瓣衝的四散,站在中間的女子身子利箭般彈射而起,半空大弓一張,三箭連射。


  林月璃就地一個翻滾,冰箭哆哆哆依次釘在她身前,藍光一閃,水箭已至。但林月璃手腕一轉,手上戒指幽綠的寶石光芒大盛,一道淡綠色,仿佛柔軟編織物的大網從天而降,水箭仿佛射入棉花,竟被吸收吞噬。


  然而羽安已經衝到她身前,正好在木屬性的防禦靈器撤下的瞬間,羽安一手在空中一抓,抓出一把雪白的長槍,女子撲下的姿勢仿佛蒼鷹搏兔,她提著長槍,猛的刺了下去。


  林月璃退得也相當迅速,她含胸收腹,槍尖擦著她的前胸戳下去,在地麵戳出一個尺深的洞。她手上出現兩柄短劍,一柄橫在頭上擋住羽安冰槍狠力一砸,另一柄隨著她側身半轉,直戳向羽安左腹。


  羽安身子輕巧一轉便躲開刀尖,但林月璃衝勢不減,另一手的短劍脫手射出,射出的同時袖底又滑出一柄小劍,小劍藏於肘底,在羽安側身躲射出的短劍的同時一拳橫劃向她的腹部。


  難怪林月璃狂妄,她的左右手竟然一般靈活,一手肘底藏劍用的不著痕跡,陰狠難防。


  但羽安半轉身的同時猛地抬腿,一腳踢中林月璃藏著肘底劍的手,那一腳的角度之精準力度之大,差點將林月璃小臂踢斷,肘底劍脫手飛出,林月璃一聲慘叫。她捂住手臂點地就要後退,羽安卻一步上前,一手抓住她揚起的腰帶往後一扯,另一手握掌成拳,砰的一聲狠狠搗在她肋上。


  這一拳的力道毫無保留,林月璃臉色煞白,肋骨斷了兩根不止。


  直到此刻她眼中才真正出現了恐慌和震驚,她仔細的研究過羽安的靈力屬性、招式和對戰習慣,自覺雖然靈力低了一品,但不是沒有機會取勝。但她怎麽也沒想到真正打起來這女人戰力如此強悍,當真是不動則已,一動便如野獸附身,凶猛又淩厲。


  觀眾席上的歡呼匯成一股令人眩暈的音浪,像是如潮的譏諷。林月璃捂著劇痛的腹部,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恥辱與恨意。她是林家的嫡女,是家族的天才,走到哪裏都是眾星捧月般的尊貴,如何能受這般的侮辱?

  羽安伸手往後一抓,抓出一柄冰劍,劍身一掄便要抵上林月璃脖頸,半跪在地上的林月璃忽然抬手握住了冰劍劍身,羽安一愣,林月璃趁著這一愣腳尖用力,半蹲著擦過冰劍滑至羽安身前,鮮血淋漓的右手一把抓上羽安的手臂。


  羽安立刻棄劍縮手,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纖白的手臂上卻還是被林月璃尖尖的指甲抓出一道血痕。她幾步退遠,林月璃伸手厲喝道:“十裏春林!”


  演武台上忽然起了細碎的咯吧聲,像是什麽東西在地下奮力的鑽,木靈力劇烈的波動釋放,這顯然是個大招。


  第一根翠綠的長莖破石而出,正要抽條,羽安右腳卻在黑石上一點。


  這一點輕的像是蜻蜓親吻水麵,但這一點之下,整個中心演武台蠢蠢欲動的地麵瞬間冰封,恐怖的寒氣彌漫了半個演武場,足有半尺厚的堅冰所到之處,已經冒出的長莖全都凋零,還未冒出的再也沒有機會冒出。


  林月璃氣的一口血噴出來,看向羽安的眼睛藏著刻骨的殺意。她微微喘息了片刻,緩緩道:“還有最後一招,我就不信你還能破——血樹瓊花!”


  羽安的右臂忽然劇烈的疼痛起來,先前那道血痕裏有什麽東西一鼓一鼓的挪動著,似在順著血液向上攀爬。


  羽安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她捏住那鼓起處手起刀落,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寒靈力大股的湧過去,那一片肌膚瞬時青白一片。那東西不再動了,但羽安分明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正在以鯨吞之勢向那裏湧去。


  她抬頭,一指林月璃。


  嚓嚓嚓!冰麵上升起數道尖銳的冰棱,被圍在中間的林月璃反應卻快,趁著包圍圈沒有縮小時一躍而起,但她身子尚在空中,腰上就傳來一陣劇痛,那裏纏上兩道翠綠的藤蔓,一股巨大的力道傳來,林月璃被狠狠扯落在冰麵上。


  她還要翻身,冰刺卻圍著她足足長了三圈,最後一根冰刺就在她腰側,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彎著,尖端正對著她的心髒。


  她不敢動了。


  羽安走到她身邊,麵無表情居高臨下的道:“認輸。”


  林月璃咬牙,蒼白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冰刺又近了兩分,尖端幾乎要插進肉裏,林月璃眼睛裏戾氣漸漸沉澱,她看著羽安,森冷而又緩慢的道:“從沒有人這樣羞辱過我。”


  “你自取其辱。”羽安淡道。


  “嗬,我確實低估了你,但你不要以為這就算完。”


  羽安沒心情和她鬥嘴,隻冷然重複:“認輸。”


  林月璃眼中劃過陰寒的銳芒,她定定看了羽安半晌,高聲道:“我認輸!”


  演武台上一片歡呼,觀戰的弟子們十分欣慰,覺得不愧是羽師姐,一出手必定碾壓。


  勝負已定,林月璃的護衛上前將主人背起,林月璃傷的很重,發髻與衣服都淩亂不堪,比之前的金惜顏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在走前深深看了羽安一眼,那一眼,寒如極北的冰淵,帶著切膚刻骨的仇恨,刀子一樣狠狠刮過羽安全身。


  果真是這個結果,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人,打完這場架後徹底成了仇家。


  但羽安沒心思去想這些,她淡定的聽師者宣布結果,淡定的走下演武台,卻在最後一階台階上一個踉蹌往前栽去。


  她沒跟大地親密接觸,她栽進了一個懷裏。鼻端有男子清淡的草木香,他急切的聲音響在她頭頂:


  “羽安,你怎麽樣?”


  羽安全身的靈力都耗盡了,手臂上那東西在持續低溫下竟然也不死,吸幹了四肢百骸的靈力,它還要圖謀靈海。


  “風承琰,我,我的靈力…”羽安抓住風承琰的衣服,極力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卻止不住全身發抖,腦中一片一片的眩暈。


  她的樣子實在可怕,風承琰看得心髒猛縮,他臉色鐵青的將羽安抱起,大步往萬藥閣的方向走,禾雅小跑著趕上前去捏羽安的脈,半晌,她抖著聲音道:“脈象極弱,五髒衰竭,羽安恐怕,有性命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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