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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得手

  水靈力氤氳而起,籠罩著整個武陵城的巨大靈陣宛如被海風輕拂,皺起一道小小浪花。


  城下黑暗中等候的眾人同時警醒。


  “成了。”


  莫寒將因精神力損耗過大而筋疲力盡的溫淮扶起,低聲道:"闖進去!"

  數道身影皆靈力大盛,他們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往城牆衝去,在經過一片特定虛空時,他們身形都有微微停滯,那道看不見的包圍了整座城池的水靈力護罩,波動又強幾分。但在內部波動的掩護下,沒人能發現這一小小角落的小小意外。


  四方城牆角樓有四座,負責維護靈陣的修靈師也有四位,北城門這兩個一個被拾刃放倒,另一個被羽安劫持,靈陣波動一起,南城門兩座角樓裏的修靈師卻同時被驚動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披衣而起,在黑黝黝的城頭上碰頭商量:

  “老兄,剛剛靈陣有波動吧,好像是東北方向。”


  “確實有,不過是內部波動,應該是東南方角樓裏那位自己動的,我記的他是年前剛調來的,大概是不懂規矩擅自調節才引起波動,咱們回吧,回吧。


  另一人隱隱覺得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但這大冷的天他實在不願意勞心勞神,心裏想著反正不管出了什麽事,隻要不用他擔責就行,邊想邊打著哈欠回去睡了。


  北城牆上東邊這一塊兒的兵丁站姿普遍怪異,要是有人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全拄著長槍或者靠著碟垛打盹。城牆上有一溜人無聲的向上爬,他們一個一個登上城頭,再無聲閃入城內。最後登城的是一人背著另外一人,他們停在城樓上等了一會兒,直到角樓方向閃出兩個影子,四人目光在黑暗中無聲一對,各自點頭。


  風聲微閃,城頭上又恢複了如往日一般的平靜。


  時間一點一點在士兵們輕啄的腦袋、欲掀不掀的眼皮中流逝,隨著城中第一聲雞鳴響起,東方天空泛起一絲微弱的魚肚白。


  天亮了。


  謝笛安是被人大力拍醒的,他半夢半醒的盯著眼前人好一會兒才認出來:


  “老劉?今兒怎麽這麽早?換班時辰還沒到吧?”


  老劉一張國字臉皺成了苦字,他幾乎是哭著道:“謝將軍,昨夜有一夥賊人潛入城頭,他們逼迫在下擅動靈陣,肯定是想掩護城外的同夥闖城,將軍,在下,在下的腿差點被他們廢掉啊!”


  謝笛安一愣,尚未完全褪去睡意的眸子一下子睜大了,他脫口而出道:"不可能!我怎麽沒察覺…”話未說完,他就突然想起昨晚隱約中感到的靈力波動,還有,平日裏值守他也會打盹,但從未像今日這般睡得這麽昏沉。他再環視一周,發現東邊一側站崗的士兵大都搖搖晃晃睡著,靠近角樓的甚至有幾個直接躺倒在地。


  謝笛安臉上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


  真的有人潛入,就在他值守的時候。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最重要的是,他會為此承擔怎樣的後果?

  城頭上又走上一隊士兵,換防時辰到了。


  換班的趙將軍比謝笛安的軍銜還要高一級,老劉拖著一條傷腿張口就要將昨夜之事報給他,但胳膊突然被謝笛安一把抓住,謝笛安搶在他前麵對趙將軍笑道:“參見趙將軍,趙將軍今日來的好早,這是值守令牌您拿好,末將這就帶兄弟們下城,趙將軍回見,回見。”


  趙將軍看著謝笛安拖著老劉離開的背影,莫名其妙了半天:

  “這倆家夥是吃錯藥了?小謝手下的兵都是怎麽了,一個一個跟沒睡醒似的,都他媽吃錯藥了吧。”


  老劉被謝笛安一路拖下城,傷腿擦到城牆上的粗糲青石,疼的他一陣一陣的大叫。


  “謝將軍,謝將軍,你這抽的什麽風?茲事體大,咱們要盡快往上稟報才是,你怎麽還攔我?”


  “噓!小聲點!”謝笛安將老劉拉到城門洞的角落裏,惡狠狠道:“老劉,這件事不能聲張。”


  “為,為何?”


  “報到上邊我們必然受罰,但要不報,就算那幫人在城中鬧事引起上邊追查,誰知道他們是在我們值守時進城的呢?說不定是白天偽造了路引進去的。”


  老劉瞪著一雙眼睛,徹底愣住了。這樣未免太不負責任,他下意識要反駁,但一想到靈陣是因為他貪生怕死才被引動的,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怎麽樣?想通了嗎?”


  “…好!“老劉一咬牙:“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說好了啊,誰捅出去誰就是孫子!”


  夜晚的小插曲終結在兩個不負責任目光短淺的低級軍官口中,第二天的武陵城還是那偏遠卻無憂的小城池,沒有任何意外發生。隻是新曆山百三十四十年年關,武陵城第一妓坊春瀾院的老鴇在算年帳時發現,那位多金俊俏的謝將軍已經兩個月不來了。她問了熟識客人,客人拍著大腿道:“嘿,年前城防軍裏亂了好一陣呢,聽說駐防武陵城的將官們下馬了一大半,現在守城的將軍都是生麵孔哩!”


  當然,這都是沒人去注意的後話了。


  晨曦微露,武陵小城從一夜好眠中醒來,大街小巷的青石板路響起呀呀車輪聲,早起的商家大開了大門,買早膳的小攤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隊伍盡頭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冬日清晨寒冷,兩人卻不像周圍人群一般裹的嚴實,都是利落的短裙長靴,亮眼的如同蕭索冬日乍現的一抹春色。


  丸子頭的小姑娘一個勁的蹦著往前看,邊蹦邊道:“都排了好半天了,這隊怎麽還是這麽長?姑娘我都快餓死了。”


  白紗覆麵的纖細少女淡淡道:“客棧明明有早飯,你自己非要來街上買的。”


  丸子頭姑娘一嘟嘴:“食客們都說這家的豆羹是一絕,咱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能錯過?說起來,羽安你精神不是很好啊,昨天晚上進城的時候有受傷嗎?"


  “沒有,沒人能如你一般整夜不睡還神采奕奕的。”


  “那你為什麽還一大早的來排隊?哦,我知道了,溫淮累壞了還在睡,他睡醒了一定很餓,饑腸轆轆又沒有力氣下床吃飯,隻好等某人買好了喂到嘴邊了。”丸子頭姑娘怪聲怪氣道。


  羽安瞥她一眼,冷道:“你今天姬瑤附體了?”


  路曉源將手插進袖子裏,望天道:“咱們有學宮的徽章,中原所有城池可以隨便進,蕭閣主卻讓咱們大晚上偷摸爬牆,你說這是圖個啥?”


  得虧羽安能跟上這神奇的話題轉換速度,毫無停頓的接話道:“我們出來不是遊山玩水,而是曆練,而且…”


  而且縱然他們昨夜能順利潛入城中,主因是靈識極度靈敏的莫寒、悟性和精神力絕佳的溫淮、擁有瞬屬性的拾刃還有隨機應變的羽安配合默契,武陵城守軍的鬆懈和倦怠也是免不了的輔因。蕭閣主這個看似奇怪的任務在考校弟子們的同時,何嚐不是試探這一城的守備情況?若她所料不差,蕭閣主今天一早出門就是去城中府衙或者邊軍大營的,當然,也有可能他不趟這個渾水,隻是把消息傳出去。


  這樣想著,她們已經排到了攤子前麵,路曉源雙眼發亮的嚷著多包兩份,多放糖。羽安之前已經在客棧吃過,便隻估算著溫淮的食量,要了一份豆羹和兩個綴滿芝麻粒的油酥小餅。正要轉身離開,身邊卻突然響起一個稚嫩聲音:

  “姐姐,你能借我五文錢嗎?我也想吃豆羹。”


  羽安轉頭,身邊不知何時站了個膚色黝黑的男孩子,男孩子不過八九歲的樣子,身形瘦小,衣著雖有些破舊卻還算幹淨,一雙眼皮極深的大眼正巴巴的將她瞅著,表情嚴肅眼神期待。


  羽安摸出銅板,對老板娘道:“麻煩再來一碗。”


  黑瘦孩子卻更正道:“兩碗,我還要給師父買一碗。”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街角,那邊的攤販還不多,被陽光照得呈現暖黃色調的斑駁木牆前,靠著個同樣衣著破舊卻還算幹淨的老人,那老人頭上戴著個大鬥笠,半張臉隱在鬥笠陰影裏,看不清模樣。


  老板娘還是盛了兩碗,黑瘦孩子接過盛著滿滿乳白豆羹的藍邊大碗,先是極有禮貌的向老板娘道了謝,又煞有介事對羽安一鞠躬:“謝謝姐姐,姐姐能先幫我拿一下嗎?”


  羽安覺得這孩子嚴肅的有點可愛,便也不做聲的用空出的一隻手接了他右手那隻碗,男孩在布腰帶裏掏了掏,掏出一塊拇指大小的東西,他認真道:“我用這個還你吧。”


  那居然是一塊金子。


  羽安沉默半晌,也認真道:“你既然有錢,為什麽不自己買?”


  “這是最小的一塊兒了,但大娘還是找不開的。”男孩理所當然道。


  羽安仔細的打量了他,和遠處他口中的師父的衣著氣度,想著莫不是遊曆民間的貴族?她對男孩道:“出門在外,財不外露,以後不要隨便給人看金子。”


  說著,將碗遞還到男孩身前,男孩子烏溜溜大眼睛轉了轉,將金子收回去,接了碗。


  羽安看了眼擠在長桌上吃的高興的路曉源,返身獨自往客棧方向走去。


  黑瘦男孩端著兩碗熱騰騰的豆羹走向街角的師父,說來也怪,豆羹那麽滿,在男孩的手中卻穩的一滴不曾灑出來。他走到鬥笠老人麵前,嚴肅神情變得有些怯怯:

  “師父,吃豆羹吧。”


  鬥笠微微揚起,老人皺紋堆疊的大半張臉暴露在晨光中,宛如褪色的橘皮。他接過豆羹一口一口喝著,眼神淡淡掃過晨間的小城街市。那眼神是真的淡,淡的毫無意味毫無情緒,讓人懷疑他眼中看到是究竟是溫暖喧囂的紅塵市井,還是空無一物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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