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寒箭射天
演武台上三足鼎立,肅穆的氣氛感染了整個演武場,這座環形的巨大建築千人圍擁,卻落針可聞。
裁決師者手中的旗子高高舉起時,安靜的演武場上突然刺啦一聲響。
羽安麵無表情的將拖地裙擺扯下一截,露出裏麵薄薄的一層長褲和駝色短靴,一小條腰帶被她撕下來,滿頭青絲被利落的綁成一個馬尾。
這一係列動作太過突兀觀賞性太強,以至於裁決的師者愣了片刻才將旗子揮下。
小小紅旗呼啦一聲,白色身影箭矢一般衝天而起!
水鏈和鐵片在羽安原來站著的地方鏗然相撞,水鏈沒有絲毫猶豫的向空中追去,有兩條纏上羽安腳踝,鏈子上傳來大力,羽安將要落地的身形被高高扯起。
觀眾席上一聲驚呼,因那少女半空中一仰身,沒有任何借力的情況下她的身子完全翻折,她倒仰著握住兩條水鏈,柔韌如藤的透明水鏈在她手中倏然成冰,哢嚓兩聲,齊根斷裂。
羽安落地一個翻滾,堪堪躲過旋轉著襲來的兩道鐵片,但還是有三道劃過她的手臂和肩膀,那鐵片薄的驚人,劃過皮膚時隻留下一道極細的紅線,疼痛和鮮血都延時了一瞬。
延時的疼痛像針尖一樣刺入腦海,羽安卻不能有絲毫停頓,鐵片們像幽靈一樣折回逼近,七道黑光織成圓形大網包圍了她。
羽安再次騰空而起,鐵片們沒跟上她的身形,又撲了空。但就在她升到頂端將要下落時,後頸突然傳來一陣森然冷意,拾刃瞬移到了她身後!
劇烈的靈力撞擊自後背傳來,拾刃帶著靈力的一掌讓她忍不住噴出一大口血,身子筆直下落的同時,羽安在半空中勉力回頭,右手有翠色光暈閃過,兩道柔韌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纏住了拾刃的身子。
砰的一聲巨響,兩人同時摔落在堅硬的黑石上,羽安沒有絲毫停頓的翻身而起,躲過水鏈的同時,更多藤蔓自她手中長出,又深入地下。
拾刃被結結實實的捆在了演武台上。
然而這個空檔裏,水鏈已經呈圓形將羽安包在中間,上下左右所有可以閃避的空間都被封死,那些透明的鏈條就像圓形花盞尖銳的花瓣,它們合攏之時,花心將被毀滅。
水鏈齊齊刺下,羽安沉聲喝道:
“鏡盾!”
白色的半圓形冰幕以少女為中心層層綻放,狂暴刺下的水鏈被光滑的冰麵齊齊彈開!
冬日裏刺骨的冷風不知起於何時,陽光隱沒在雲層間。
鏡盾漸次碎裂,羽安的身形自重重包裹中顯現出來,觀眾席又一次起了小小的驚呼。
少女手中挽著白色長弓,弓身為冰,箭矢亦是寒冰凝成,白色靈力霧氣般縈繞在她身周,遠遠看去,就像深色的巨石原野上開了一朵白色冰花。
箭尖所指正是溫淮的方向,水鏈已經全部撤回了溫淮身周,比起先前的靈力氤氳來,水鏈細了很多也慢了很多,對戰進行到此時,雙方的靈力都消耗巨大,溫淮和拾刃已經被羽安全麵壓製了。
“射天!”
冰箭隨著語聲射出,一往無前。
這樣的距離溫淮不可能避開,但層層布防的水鏈減慢了箭矢的速度,箭尖最終隻是擦過溫淮的胸口,衣服被劃開,胸口被劃開一小道血口,雖然是極小的一道傷口,恐怖的寒氣還是讓那一片皮膚變成了青白色。
溫淮低低的咳了一聲,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羽安,你這一趟大雪峰去的實在值。”
羽安堅決不與他對視,也不答話,但溫淮的聲音居然在她頭腦深處響起:
“你的藤蔓不夠結實,而且你低估拾刃了。”
這話音剛落,羽安就覺得後頸一涼,拾刃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一柄小巧的匕首抵住了她後心。
看上去戰局已定。
七片鐵片全部回到了拾刃腰間的皮袋裏,水鏈也消失了,並不是兩人在此時放鬆了警惕,而是他們的靈力已經耗盡,無法再維持任何招式。
少女的長睫微微垂下,她臉上沒有失敗後的懊惱,沒有任何表情,白色長弓在手中消失,取之而代的是淡藍的光暈。
“你們輸了。”她道。
藍色的箭矢仿佛憑空出現,說是箭矢更像一道藍光,藍光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穿過溫淮的胸口,又自羽安的左肩透過,刺入拾刃的身體。
偌大的演武台一瞬靜極,人們連呼吸都忘了。這算什麽?玉石俱焚?
兩個少年同時跪倒在地,羽安撿起掉落在地的匕首,麵無表情道:
“射天本有一虛一實兩隻箭,實箭為冰,虛箭為水,實箭消亡以後虛箭便會出現,它是一道凝聚的水之靈力,射入體內後能迅速攪亂靈海,使人喪失行動力,不過效果隻能持續兩息時間。“
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靈海紊亂造成的劇痛已經消失,拾刃和溫淮都站了起來。兩次呼吸的時間雖然很短,但足夠羽安將兩人殺死好幾遍了。
戰局至此才真正確定。
羽安將匕首遞給拾刃,少年沉默的看她一眼,沉默的接過。
溫淮揉著胸口苦兮兮道:“萬象靈閣有位師兄開賭局,賭榜首人選,我把全部家當都押在了自己身上,唉,羽安,往後吃飯我隻能靠你接濟了。”
裁決師者走上演武台,他沒有宣布戰果,因為霍老和一眾閣主同時出現,霍老拉著羽安的手臂高高舉起,肅聲道:
“三百三十六年新弟子榜首,水靈閣,羽安。”
這一天的這一戰,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裏都是學宮弟子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水靈閣羽安的名號響遍了下學宮。
而天鼎學宮同時出現三個天才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就像平靜的湖麵被投下一粒小石子,微微泛起的漣漪中,更多窺視的眼睛籠罩了這座百年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