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抓獲
考院內外，戒備森嚴，沒了考生，考院一如既往的死寂，甚至有點陰森，最裏處的房內，一年都不見陽光，燭台上，盡管時常有人擦拭，融化的蠟液也將台麵重新包裹了一次，滑亮滑亮的，燭台上，疊著十幾隻蠟燭，將整個房內照得通亮。
房內擺著一個大條桌，幾把烏漆木椅，淨煙閣閣長杜風淳手中拿著兩張考卷，坐在木椅之上，兩椅腳前翹，椅後背牢牢靠著映著發黃的牆壁，看看這張，又瞧瞧那張，左思右想，想而不得。
“啪”的一聲，驚破了燭光，搖搖晃晃，“這真是從那人身上搜出來的？”，站在一旁的身穿黑色長衫之人點了點頭，“是的，閣長，隻是還來不及問，便被古將軍立即處死，得不到其它消息”。
杜風淳氣憤地將手中兩張考卷捏成鄒巴巴的一團，他知道，雖然現在隻抓了兩位作弊之人，可絕不僅僅隻是這兩人，文試恐已遭泄密，自己辛苦了這麽久，防了這麽久，卻沒想到終究是一場空，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他想的，就是要將這這蛀堤之蟻找出來。
杜風淳攥著兩份試卷，走出房間，穿過彎彎繞繞的鶯綠夾道回廊，隻見古將軍正在監督這些人將考卷密封，好備明天檢閱，“古將軍，古將軍”，杜風淳快步走上前去，臉崩得緊，說話自然嚴肅。
算是了結一件大事，古將軍肩上卸下了不少包袱，心情本是愉悅，可見杜閣長氣衝衝而來，晴空萬裏頓時烏雲密布，雙眉攢聚不舒，眼神銳利，道：“怎麽，出什麽事了”，杜閣長將那兩份考卷送至古將軍手中，“你看看”。
古將軍接過一看，滿麵紅光刹的一下變成了灰色，好像當頭被人澆了涼水，渾身冰冷，又好似當麵被扇了幾個耳光，辣的直入肺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勃然而怒道：“是誰，是誰，是誰”，一句比一句歇斯底裏，兩張試卷握成了一個紙團，擲地有聲，古將軍本對文試抱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態度，如此氣上心頭，鄙視的就是那些為了功名錢財鋌而走險的貪得無厭之徒，更氣再三令五申之下竟然還有人胳膊肘往外拐，看來背後之人的權勢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從那兩位被砍頭的考生身上搜出來的”，杜閣長撿起那兩團皺紙，“這可不能亂扔，都是證據”，將試卷抹平，折好，放入懷中口袋，“古將軍，這兩人可得好好查查”，又歎了一口氣，“隻是兩人腦袋落地，問不出什麽話來了”。
“這兩人既然做了這種事，就應當想到這後果，死不足惜”，還在封卷的人員聽此消息都停下手中的活兒，轉過來看著古將軍，見他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眼角額頭青筋凸起，五官將要板成一塊，而古將軍正好怒目環視，目光如一把利劍似的，割開虛假的皮肉，直入靈魂深處，嚇得他們膽戰心驚。
“還不快做事”，古將軍怒道，“要是你們當中，有參與這件事的，最好立即交待，還可免除一死，要是等我查出來，那就隻有是刀下亡魂，還有，剛才之事，你們要是泄露半分，也別怪我不客氣”。
封卷這批人立刻猛地搖頭，然後低下頭去認真幹活，“古將軍，請”，古將軍本想盯著將試卷封號，親自押送回淨煙閣，這樣才安心，隻是出了這等事，表明怒發衝冠，但也算得上鎮靜，可要說心裏不慌，也是假的，古將軍還想憑著此事邀功，請陛下放他回軍營，還是覺得那地好，可若是此事出了差錯，自己的計劃定會落空，而且作弊之事無論事起何人，作為主考官難辭其咎，說不定還會落罪自身，真是難辦。
古將軍騎馬捎著杜閣長，馬蹄之下，考院與古府的距離近在咫尺，關了門，再無旁人，陽光透過窗台，斜射而入，正午的陽光，有些溫度，也有些刺眼，不恰巧，那把雕花沉木椅靠著窗台，古將軍坐上去，頂著陽光，杜閣長眼睛都睜不開，更看不清。
“閣長，陋室而已，隨便坐坐，不要客氣，要論輩分，你還比我年長，隻不過我在軍中待久了，養成了這種習性，不要見怪”。
“我怎麽會見怪呢”，杜閣長從床邊搬來一張硬椅，“這事可不小”。
“這事真不小”，古將軍若有所思，對著強光，神思恍惚，一動不動，猶如一座雕像一般，趨利附勢遠比想象中的嚴重，再怎麽嚴防死守，總有漏網之魚。
“還是先上折子告訴陛下，這樣比較妥當，這事不告訴陛下，日後再言，恐怕是個欺君之罪”，杜閣長見古將軍沉默不語，開口試探性的說道。
“你說，當今天下有誰有這般權勢，可以手眼通天，提前拿到考卷？”古將軍突然問道，杜閣長盯著古將軍，好一會都不說話。
“作為淨煙閣學生，我知道閣長很是為難，林相和我說過，當初若不是國舅爺多番提攜，在陛下前力保，閣長也還隻是一名老師”。
“哎”，杜閣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你這樣，我很欣慰，不瞞古將軍你說，以前總以為成為了閣長能有一番作為，哪知道這閣長之位束縛太多，很多不是不是想做，不想說，隻是不能做，不能說，做了或說了別說我自身，連淨煙閣恐怕都難逃牽連，我不想眼睜睜看著這淨煙閣就這樣毀在我的手上，今年本以為是一個契機，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朝這個方向發展，若泄露之事被陛下所知，後果嚴重”。
“聽閣長意思，這背後之人可是國舅爺？”
“郢都城內，能至如此的，也隻有他了，隻是沒有證據，或者將來掌握了證據，又能怎樣呢，他可是陛下的親舅舅，雖不在朝中任職，可朝中大臣們與他的關係千絲萬縷，斬了皮還連著筋”
，杜閣長咽了咽口水，凝神屏氣，“當然也包括我，與我一般者，不在少數，受國舅爺提攜，又怎能開這個口”。
“閣長無需多言，我知道你的難處，隻是這件事總得有人來做，既然我是春考主考官，那麽橫豎我是逃不掉的，隻是這件事閣長看看應該怎樣做才好”。
杜閣長在回古府路上，已想到一些，就等古將軍這些話，便小心翼翼的說：“依我看，現在應封鎖考院，防止考院中有人通風報信，不過瞞是瞞不住的，這事還應盡早告知陛下，雖不免有瀆職之嫌，可從我們口中得知，好過從其它處得知，再者是調查考卷泄露途徑，最好在武試之前揪出，說不定在文試之中還有漏網之餘，這樣才能保證春考真正的公正公平，你覺得呢？古將軍”。
“正合我意”，古將軍站起身來，拉長的影子投在對麵牆壁之上，“陛下那邊就由閣長操心，我出來時已將考院封閉，未經我親自同意不可出院，違者立斬，這邊都是相府之人，應該不會有什麽紕漏，隻是在考院之外，還有幾處可能需要我親自去，時間寶貴，閣長，我倆就分頭行事”。
“好”，快人快語，兩人也真是拚命三郎。
兩人門口分別，杜閣長進宮覲見陛下，古將軍將府中之人全數集結，除了幾個看門的，都編入隊中，一群人浩浩蕩蕩，引得路人好奇，都知將有重大事情發生。
古將軍首先帶隊來至這考院印刷處，此處離皇宮不遠，做的也都是皇家活計，外有小橋流水，花團簇擁，內有氤氳之氣，緩緩襲來，門口兩人人也是心高氣傲，雙手一攔，異口同聲蔑視道：“來者何人”。
古將軍不由分說，知道和這些人瞎扯就是在浪費時間，一拳上去，錘得兩人眼冒金星，耳中雷鳴，兩人還想反抗，使出木衣，“還是個修道之士”，眉角一動，不用道術，又是結結實實的一記重拳，那薄如蟬翼的木衣如龜甲般碎裂，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是一招雕花囚籠，兩人被捆成一團，如肉泥一般，哪來招架之功。
“都給我控住”，一聲令下，身後之人紛紛湧入這印刷處，印刷處內的工人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茫然不解，有幾人還想負隅頑抗，讓古將軍抬出聖旨，隻可惜，這些人領教古將軍威風之後，再不敢多言，沒人鬧事，下麵之人做事輕鬆很多，將這些綁了，全部投入淨煙閣大牢，依照此法，古將軍又逮捕了相關的押送、看守之人，多得連淨煙閣的牢房都放不下，最後隻能求助官府，辟了一專用牢房出來，此事忙到了子時，才將一幹人等悉數抓獲。
古府外，尚有幾許燈光，古府內，一片漆黑，忙活了整整一天，晚飯也不顧著，扒了房內幾塊糕點，算填飽了肚皮，月光晃亮，古將軍躺在床上，心想如何才能讓這些人如實招來。
（本章完）